做宵夜?
甜姑心道, 可以说不方便吗。
很显然是不能的,她正要开口说话,顾显城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不由分说地就站在了她面前,挡住了李福成的视线。
“什么事。”他声音又沉又虎,听着就怪可怕。
甜姑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背影,李福成显然也被顾显城完全挡住,只得讪笑:“大将军,殿下只是想请宋厨娘做碗宵夜……今日宴席上, 宋厨娘的鸡豆花实在出彩, 殿下还惦记着, 没有别的意思……”
顾显城语气没什么波澜, 但是却明显带着寒意。
“没空。她只负责晚膳。”
李福成还在笑:“这现在不就是晚上吗……大将军,一份宵夜而已, 您不至于……”
顾显城脸色明显一沉,还准备继续开口说什么,甜姑开口唤了他一声:“将军……”
顾显城回头看她。
“一碗宵夜也不大费事,正好今日下午有一些元宵,不知道吴王殿下吃不吃得惯就是了。”
李福成笑:“什么都好, 那叫劳烦宋厨娘了。”
甜姑应是,转身去准备,顾显城显然很是不爽, 犹豫片刻, 跟着一起去了伙房。
李福成:“大将军……”
顾显城声音很冷:“本将也饿了, 不行?”
李福成笑道:“行的行的, 自然行。”
甜姑抿了抿唇,开始烧水下元宵。
很快, 两碗元宵就煮好了,甜姑将一碗端到顾显城面前,另一碗端给了李福成。
李福成:“谢过宋厨娘了。”
他正准备转身走,不远处,又跑来一个小太监,慌里慌张的,过来之后就在李福成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李福成一听,眉头皱了起来。
“哎哟,这真是不巧,咱家现在有急事,还请宋厨娘代奴才给殿下送一趟?”
顾显城瞬间脸拉得更长:“别太过分。”
李福成笑:“这小兔崽子做事真当不小心,只是劳烦宋厨娘送一趟而已,大将军这是哪里的话……”
还不等李福成说完,甜姑立马道:“我去。”
“给我吧。”
顾显城沉着脸,也懒得理李福成,径直跟了上去。
李福成看着两人的背影,笑了笑。
甜姑走在前面,顾显城跟在后面。两人一句话没说,只是手上又不约而同的都端着一碗元宵,这场面实在是诡异,引得不少路过的士兵们纷纷侧目。
甜姑耳根有些红。
她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停下了脚步。
“将军,您……”
顾显城看她一眼,薄唇紧抿:“本将也回主帐。”
甜姑:“……”
行叭。
她一方面想加快脚步,另一边又担心食托上的元宵洒了,好不煎熬。
终于,到了吴王的营帐。
甜姑松了一口气。
她进去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顾显城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什么回自己营帐。
方向完全是反的。
甜姑耳根发热,也不管他,自己走了进去。
顾显城沉着脸,端着一碗元宵,就这么站在吴王营帐门口。
两三个士兵见了,根本不敢上前多事。
“民妇见过殿下。”甜姑进去后,也不敢抬头,先将食托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此刻帐内只有吴王一个人,吴王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起来吧。”
甜姑这才直起身子。
“这是何物?”吴王问。
“回殿下,是元宵。”
吴王看了一眼,皱起眉头:“这么大?”
甜姑忙道:“南方吃汤圆,北方食元宵,元宵的确大一点儿,所以我没给殿下多煮……”
吴王不再说话了。
他拿起勺子,用了一口。
诚然,这碗夜宵,不过就是他找的由头,目的自然见一见这个小厨娘,吃与不吃都是无所谓,但吴王竟然用了三口才停下。
当他意识到这点时,眉头渐渐就皱了起来。
甜姑心里慌死了。
比第一次单独给大将军送饭时慌张的多。
这种贵人,眉头一皱就不知道喜恶,着实是让人害怕。
不过好在,吴王没说什么,而是问了句莫名其妙的:“你姓宋?”
甜姑愣了愣,应:“是。”
吴王放下勺子:“手艺不错,在军中干了多久,月例多少?”
甜姑犹豫片刻,但吴王的眼神看过来,她也不敢不答:“一月六两……”
“才六两?”吴王笑了。
“顾显城也真够抠门的,你不是还带个儿子吗,来本王这边吧,一个月二十两,如何?”
甜姑惊呆了。
吴王对她的反应很满意,阔气道:“吴王府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下人,你大可放心。”
他似乎很期待甜姑的反应,甜姑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片刻后,在吴王有些许玩味的眼神中,甜姑开了口:“多谢殿下的赏识,我不过一介粗鄙农妇,和军中签的是活契,即便是擅长几道拿手菜也是农家味道,殿下锦衣玉食想必是用不惯,吴王府更不是民妇能肖想的,殿下的好意,民妇心领了。”
吴王皱起了眉头。
“你嫌钱少?”
甜姑不卑不亢:“这不是钱的事。”
吴王打量了她两眼,忽然明白:“那就是军营有你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让本王猜猜……是你为了继续找你那几乎没什么可能在夫君,还是说,因为顾显城才……”
吴王话说一半忽然停下,只因帐外忽然传来了顾显城的声音。
“吴王殿下!”
这声音明显带着怒气,吴王顷刻就笑了。
他也不管小厨娘震惊又恼怒的表情,笑着喊了声进,下一瞬,营帐的门帘就被重重掀起,顾显城大步走了进来。
他进来第一眼,就看向一边站着的甜姑。
吴王也看了她一眼:“你先走吧。”
甜姑连忙行了个礼就转身匆匆退下,只是她刚走出营帐,就又停下了脚步,有些担忧的朝回看。
她有点害怕,即便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视线范围内,甜姑竟然看见了门口台阶上的一只碗。
她愣了愣走过去。
这碗居然还空了。
所以,大将军方才就站在帐外吃完了一碗元宵?
甜姑方才因为吴王的那点儿气,瞬间就消了,唇角还止不住地上扬。
那是个什么场景啊……甜姑想笑,忽然后悔没亲眼瞧见了。
很快,顾显城从吴王营帐走出来了。
他气势汹汹地,将那帘子又是猛地一掀,却没想到甜姑没走,就在帐外等他。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方才还在炸毛的顾显城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昨日之后,甜姑原本不知怎么面对他,但现在,她勾了勾唇:“不走吗?”
顾显城回过神来,立刻大步朝她走来。
两人一路朝饭堂走。
“方才他和你说什么了?”顾显城明显还有气,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问。
甜姑惊讶:“您没听见吗?”
“没有。”顾显城烦躁道。
“那您还……”
还冲进去了。
顾显城沉默,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就特别焦急,只想不管不顾地冲进去算了。
甜姑微微抿唇,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两人一路慢慢走回了饭堂。
到了饭堂,甜姑先停了下来。
她看了眼顾显城,似乎欲言又止,顾显城喉结动了动,明显有些紧张地等她说什么,谁知甜姑只是指了指他的手:“碗落下了。”
顾显城一愣,低头一看。
“对,我……”
甜姑笑道:“没关系,一只碗罢了。”
顾显城垂眸:“嗯。”
“那我走了,将军早点休息。”
“等等。”顾显城下意识地留住人。
“他到底说什么了?”
甜姑见他这么执着这个话题,笑道:“没什么,吴王殿下说笑,要给我一个月二十两让我去吴王府。”
顾显城猛地抬头。
“你应了吗?”他嘴太快,说完之后有些后悔,她应该是不会应的吧……
果然甜姑脸色一僵,原本想继续说的话转了个弯:“将军以为呢?”
“你没应。”
“为何?”
顾显城又不说话了。
甜姑也不急,就这么等着。
片刻后,顾显城终于憋出来两个字:“别应。”
“月例我也能给你二十。”
甜姑睁大了眼。
顾显城继续道:“军中虽然没有吴王府富有,但本将有俸禄,可以……可以给你。”
月色如水。
此时已经又是亥时。
饭堂里尚未掌灯,里面几乎可以说漆黑一片。
甜姑脸颊又漫上两朵红晕,也幸好这黑夜的遮掩,他看不见。
可同样,她也瞧不见面前人已经红透的耳尖。
顾显城皮肤黑,那红也红的不甚明显,只是烧的有些滚烫,一如某人的心口,也掉入了滚沸的汤泉之中。
对了。
这些日子,他心口疼甚少发作,今日在帐外,只是感觉到胸口发紧。
他下意识以为她受了委屈,才不管不顾地要进去,其实里面究竟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见。
秋风微凉,将顾显城腰间的穗子吹动了起来,甜姑终于弯了弯唇角:“将军,早些回去休息吧。”
顾显城还在烧耳朵的苦恼里,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后便嗯了一声,再回过神来,甜姑已经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饭堂里,顾显城独自站在门口良久,又过了一刻钟,才终于转身离开。
-
顾显城想尽快把周志这件事处理妥当。
近日军中人实在太多,甜姑明显累得慌。
而他也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处理两人之间的事,于是这一晚上顾显城都没有睡,第二日福贵打着呵欠过来还看见大将军还在伏案处理军事,吓了一跳。
“将军,您一夜没睡呀?”
顾显城头也不抬:“让付彦来见我。”
“诶,好。”福贵不敢耽误立马去传话,只是还没走出营帐几步,就遇到了迎面过来的苏征和陆时安,付彦也在其中。
“伏总兵,将军正在找您呢,倒是省了奴才的事了。”
福贵笑道。
“我也有事找将军。”
付彦点头,和苏征他们一起进去了。
顾显城看到那两人,顿了顿,不过已经没有昨日那般冲动了,站起身:“苏大人,陆大人。”
苏征笑着道:“显城啊,不气了吧。”
顾显城也笑了笑:“无用之事,本将不做。”
苏征爽朗笑道:“好啊,那我们就说一说接下来的事吧。关于周志的案子,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我今日就会快马加鞭向京中禀明,相信很快,押送周志回京的人就会过来。”
顾显城对周志没有什么兴趣了,既然已经板上钉钉,那就不值得他再花心思,他现在更操心的是,吴王什么时候走。
邹都尉今日已经准备带着女儿女婿回去了,按理说,吴王这次来,算盘落了空,此刻应该怒气冲冲离开才是,但是他昨晚把柳沁悄悄带走之后,现在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还要了一碗宵夜……
顾显城一想到此事,眼中再次漫上一丝郁色。
还不待他发作,李福成又在外面求见。
顾显城如今听见他声音就烦,见到人也没什么好态度,不过李福成还是那么个笑眯眯的模样:“将军、大人,殿下说这回周志的事情解决了,应当设宴庆祝一下才好,就定在今晚,也给大将军压压惊。”
顾显城一听这话,脸色一沉:“军中繁忙,没这么多功夫设宴。”
苏征却抬手笑道:“也行,正好我还有事要与殿下商议。”
李福成这才笑着走了。
迎着顾显城不悦的眼神,苏征笑了:“吃顿饭而已,正好问问吴王接下来的行程,另外,我还真有事要问问诸位。”
陆时安:“何事?”
“那便是武功县县令一事,周志一走,现如今这县衙没有人管事自然也是不行啊。我离开京城时便请示过陛下,陛下说可以暂时挑选一位六品以上的官员代理,可现如今,哪里去找这么合适的人选呢?”
这倒是个问题,陆时安也沉默了。
顾显城嗤笑一声:“这也算事?这不就有一位现成的吗?”
顾显城看向的人是陆时安,陆时安愣了愣:“将军莫不是在说笑?”
“本将从不玩笑,京兆府尹本就是京城最大的父母官,现在来武功县练练手,挺好的。苏大人以为呢?”
苏征笑着捋了捋胡子:“我觉得显城这主意极好,时安啊,反正你还会在边关待上一阵子,闲着也是闲着。”
陆时安摇头苦笑。
“还有一人,也合适。”顾显城又道。
“哦?”
苏征问。
“青山县的县令郑有海。”
之前修路时,顾显城就派人调查过郑有海,虽然这人有几分滑头,但是却是个会为百姓做实事的人,当初陈家村堵路,他也是自掏腰包去招劳丁,若不是知道这些,顾显城当初也不会亲自出面。
苏征:“这人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他好像……是这一批要晋升的官员吧?”
顾显城挑了挑眉。
苏征:“不行不行,我得去查查,若是如此,调任令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候他倒是的确有空档期!”
苏征说着就立刻起身朝外走了,顾显城看了眼付彦,付彦走上前,顾显城低声嘱咐了几句,付彦点头,也转身离去。
此时帐内便只剩下了顾显城和陆时安,陆时安沉默片刻,便站起身,郑重其事地和顾显城因为昨日那件事道了歉。
“没有提前和大将军商量,是时安的不是。”
顾显城看了他一眼,摆手:“陆大人不必如此,这件事本将已经想通了,就过去了。”
陆时安松口气:“将军海涵,多谢。”
两人正在帐中说话,帐外陆时安身边的小厮忽然道:“公子,表夫人正在找您。”
陆时安闻言一顿,随即站起身来:“那将军先忙,时安先告退。”
顾显城点了点头。
方簌簌的确就在帐外,陆时安出去时,她笑了笑:“姨母是不是耽误你的正事了?”
“没有,我只是和大将军随意聊聊,也没有什么太要紧的。姨母有什么事吗?”
方簌簌看了眼顾显城的营帐,道:“也没什么,就是现在他既然已经伏法,我也没有了在军营待下去的必要,今日来就是和你还有大将军说一声,我准备走了,但是也不回周府,那里估计很快就要被查封了吧,我想回自己的家。”
陆时安思索片刻,道:“我派人送姨母。”
方簌簌笑道:“不必,我来的时候有马车。”
顾显城此时恰好掀开车帘走了出来,方簌簌一愣,朝他行了一礼:“将军。”
顾显城点头:“周夫人要走了?”
方簌簌:“是啊,这两日给军中给大将军添麻烦了。”
“我让几名士兵护送你,一路上也安心些。”
方簌簌愣了愣,看向自己外甥,陆时安点了点头,方簌簌这才道:“那就多谢大将军了。”
“不必客气。”顾显城随手指了两个士兵过来,吩咐几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方簌簌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他的背影好几眼。
-
今晚设宴,甜姑是快中午才得到的消息。
她大吃一惊,赶忙来到伙房准备。
好在已经操持过几次,甜姑已经得心应手了,可没想到,没一会儿,李福成又走了过来。
“宋厨娘。”他笑着眉眼弯弯,和前几日的态度大相径庭。
“今个儿单大厨不在,可能要辛苦您一些了,您瞧,这都是王爷这边送来的食材,这食单也是王爷有些想吃的菜,除了这些,剩下的您看着办?”
甜姑愣住了,这意思……是她也要操持王爷的膳食了?
甜姑问了一句,李福成赶紧笑道:“瞧您这话说的,您本事大呀,殿下那天尝过您的手艺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呢。”
甜姑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去想这话里的真假,但是既然是吴王殿下的吩咐,她有什么立场去拒绝呢。
“好,我知道了。”
“那就辛苦宋厨娘了。”
李福成走后,小蝶他们都围了上来。
“甜甜姐,咱们真要给吴王做菜了嘛?”
“我想着就头疼啊,这吴王一看就不好伺候。”
“就是,前几日看那个单大厨给他做饭,我都头疼,那复杂的步骤,简直浪费。”
甜姑:“算了,现在抱怨也没有用,开始准备吧。”
众人应好,甜姑去查看食材了。
的确都是一些山珍海味,海蟹鱼虾,这些边关很少能看见的好东西,再来蔬菜也是十分新鲜的洞子货,分明是秋天,竟然也能瞧见嫩笋,令人咋舌。
甜姑先去看那水产,这些东西要立刻处理,鲈鱼、鲥鱼是今日送来的两种,这鲥鱼的做法极其讲究,清蒸鲥,是要比鲫鱼更难得的一道菜,关于此菜还有个典故,大概是说有位大学子因为舍不得清蒸鲥的滋味,甚至放弃了朝中宰相之位,可见这清蒸鲥的鲜美,尝过一次,怕就能让人念念不忘。
平素清蒸鱼,左不过葱姜蒜去腥,但这道菜,还得用上野山菌、猪网油、火腿、笋片等,好在这吴王是大手笔,什么都有,甜姑细细琢磨了一下,就开始动手操持。
香菇去蒂、火腿切丁、嫩笋切片。葱、芫荽、生姜一应备好。破肚清理干净的鲥鱼挖腮,沿着脊椎骨剖成两片,提着尾巴要先用沸水烫过一遍,之后再将准备好的所有配料依次覆盖在鱼身,调味也是极其讲究,糖、盐、瑶柱、黄酒、清鸡汤依次淋上,最后盖上一层猪网油,放上葱姜开始蒸制。
这还没结束,中途的时候要离火,剥掉网油,捡掉葱姜,再用胡椒粉加入汤汁中重新淋汁鱼身,继续蒸制。
这样一道有肉、有油的菜色,鱼肉其实不是主角,也早就偏离了传统的“清蒸”之法,但是出来的成品,却是鲜美无比,咸香扑面。
不仅如此,上菜时还需要佐以姜醋小汁,用筷子将白嫩的鱼肉剥离,在增鲜去腻的醋汁中轻轻一蘸,放入口中,那滋味,才叫真真切切的尝过一口,这辈子无憾。
所有人都被这个复杂的过程惊呆了,小蝶忍不住问:“甜甜姐,为何同是清蒸,这鱼却这般复杂。”
甜姑笑道:“清蒸鲥的做法如此复杂,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它不刮鳞,鳞片下面有油脂,这也是这道菜的关键,鱼鳞朝上,要反复用沸水淋,用黄酒葱姜去腥。”
众人讶异,但不由地对甜姑佩服更深,谁说他们的厨娘不会做这般讲究的菜色,真该让他们好好瞧瞧!睁大眼睛瞅瞅!
甜姑没空纠结这些,接下来就得开始准备鲈鱼。其实鲈鱼的做法在寻常百姓家也是清蒸为上,但是和清蒸鲥比起来就稍显逊色,所以这道鲈鱼不能再如法炮制,甜姑决定做一道松江鲈鱼。
鲈鱼取肉切丁,笋丁、鸡肉丁、火腿丁全需依次备好,热锅热油,葱姜煸香,倒入鱼丁,炒制八成熟还是烹煮,这烹煮时依然要用到清鸡汤,眼看甜姑将鸡汤当做水一般烹煮在这些菜色里,伙房的众人总算明白为何前几日单大厨要用七八只鸡肉来吊高汤了。
这些皇亲国戚,吃的东西也太太太金贵了些!!!
最后出锅时,再撒上熟鸡肉、火腿丁,淋少许麻油,汤色乳白,红色的火腿末点缀在上,这便是汤汁薄腻、肉嫩味鲜的松江鲈鱼。
甜姑一口气忙完这两道硬菜,已经累得满头是汗,伙房众人看着也是干着急。
这些菜他们也不会做啊,根本帮不上宋厨娘,只好全都守在一边,要什么就赶紧递过去什么,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学会那么一丁半点儿。
吴王送来的食单里面有一道菜叫一品豆腐,甜姑没吃过什么一品豆腐,也不晓得这豆腐还能做出什么花样来。她只是凭借娘亲曾经在梦里说的那些,硬着头皮想到一句话,海货是最难得的鲜,这两者搭配出来,或许能勉强算的上一品。
干贝、笋丁、瘦肉、火腿、海参、菌菇、虾仁,这些单独拎出来都能自成一菜的食材全部一齐切丁焯水,黄酒、精盐腌制,伙房里面风干的火腿肘子是甜姑很少拿出来的美味,只需几小片,蒸熟或者炖煮,其咸香滋味真不比几个时辰的高汤差劲。
这些东西放入砂锅,肘子片铺底,慢火烧煮半个时辰,再将蒸熟的豆腐慢慢滑入砂锅内,最后待鲜美的汤汁全部被豆腐吸收,撒上葱花便可出锅。
这些精美的菜色和鸡豆花的本质一样,最精华的地方永远都是汤汁,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吃起来的滋味却是大有乾坤。有伙计瞧着这些复杂的步骤摇头:“这些菜费时费力,我是永远都不会做了,我看我能学到辣椒炒肉的精髓就已经很不错!”
“就你!辣椒炒肉也学不好!”
“谁说的,我那天自己试过了很好吃!”
甜姑笑了:“那今日那些简单一点的菜就交给你们吧,将士们的晚膳也差不多该准备了。”
这些小帮厨们又惊又喜:“宋厨娘,我们当真可以掌勺了?”
“可以。”甜姑点头,这阵子她一边干一边教,伙房伙计们的厨艺都大有进步,也是时候让他们都锻炼锻炼。
而她已经连续筹备了好几日的宴席,也属实是有点累了。
伙房众人干得热火朝天,酉时左右,李福成和福贵同时过来。甜姑上前:“宴席已经备好了,现在开始上菜吗?”
李福成刚要说话,就被福贵挤到了一边,福贵笑着道:“不急,宋厨娘,将军说你这几日太辛苦了,这是军中刚到的牛乳和燕窝,你留着用吧。”
甜姑愣了愣,看向福贵手中的几包燕窝,此时,饭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