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租二代[九零]

第40章 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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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便又开着车往西关村附近的花店去,跟店员讲是送给长辈的,店员就给他们推荐康乃馨搭配百合、太阳花、满天星。店员问要多少朵,两人都没有送花的经验,互看一眼后路圆满让程昱做决定,程昱想了想,说:“99朵吧,取个好寓意,祝叔叔阿姨健康久久。”

于是,店员就给他们做了一束超大捧的花束。程昱这个大个子抱着都会挡住视线。

路圆满看着他“噗”地笑起来。

程昱调整了下抱花的姿势,一手抱着花,空出来的那只手去握路圆满,说:“还笑,牵着我,看不到路了。”

两人回到家时,何秀红和路志坚夫妻两个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开门声响起,两人齐齐往门口看去,先看到一大捧花束,然后是西装革履的程昱。两人被这景象看呆了,正纳闷间,程昱走过来,弯腰将花递到何秀红和路志坚之间,笑着说:“叔叔阿姨,送你们的。”

何秀红立刻眉开眼笑,像个白胖的弥勒佛,忙伸手去接,却没想到这一大捧花这么沉,幸好路志坚伸出两只手,帮着给拖住了。

“你这孩子,花这钱干啥?我们都多大岁数,还送花。”

她嘴上这样说,却禁不住低头去抚摸花瓣,嗅闻着花的香味,稀罕了好一阵儿才将花放在橱柜上。

吃完饭,路圆满自动去收拾桌子,程昱郑重地跟何秀红和路志坚说:“叔叔阿姨,我有事想跟您二位说。”

瞧着程昱这有大事要说的样子,何秀红和路志坚对视一眼,停下收拾桌子的手,双手在围裙上擦了下,然后解下围裙,说:“行,咱们去坐着说。”

三人去沙发处坐下,何秀红夫妻两个坐在长沙发上,程昱在前方站着,整了整西张的下摆,双腿稍稍岔开站立,双臂交叉着放在腹部。

如果刚才何秀红和路志坚夫妻还不明白程昱又是西装笔挺,又是送花是为了啥,这会却差不多猜到了,两人也郑重起来,将习惯性盘起来的双腿放下,双手放在腿上,挺直腰背、略显紧张地等着听程昱开口。

三人都是今生第一次,都有些紧张。路圆满假装去厨房刷碗,人却躲在门口后面,露出半张脸偷偷往过瞧。

便看见程昱拳头抵

在嘴边轻轻咳嗽一声,开口说道:“叔叔阿姨,我想请求二位允许我和大满结婚。”程昱本来想说订婚的,但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改成了结婚。

果然是自己猜的那样,何秀红和路志坚互看了一眼,顿了十几秒钟后,何秀红扭身看了眼,看见几缕黑亮的头发,不由得笑了起来,转头看着程昱,说:“直接结婚啊?恐怕不行。按照咱们路家河的传统婚俗,必须得先订婚,一般订婚半年以上才能结婚,当然了,在咱们这儿,订了婚就是自家人了。”

程昱放在胸前的手看似很安分,但攥在里面的手指却不停地揉搓着,听到何秀红这句话,手指停住,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个欢喜的笑容来,连忙打蛇随棍上,说道:“那就先订婚,我都听二老的。”

何秀红和路志坚也笑了起来,说:“行,我找人看看黄历,找个黄道吉日。”

程昱没想到这事儿简单两句话就搞定了,他走了两步,又转回来站在原地,说:“我什么都不懂,订婚仪式该怎么弄,都拜托叔叔阿姨了,您二位怎么安排我怎么执行,所有费用我出!”

听到这里,路圆满将头收回,带着一脸的笑容去洗碗,嘴里不由得哼起了欢快的曲调。

何秀红可太喜欢他这态度了,不自觉地把双腿又都盘在沙发上,说:“小昱放心,都交给我和叔叔,咱们村有专门给人操持这事儿,能给咱们办得妥妥的。”

她又往厨房看了一眼,问程昱,“这事是你和大满商量好的吧?”

程昱点头,“她要是不同意,我可不敢擅自做主。”

何秀红又乐得不行,非常满意他对女儿的态度,又问道:“对了,你爸妈那边知道你跟大满的事情了不?”

“跟他们说过的。”

程昱现在对父母的态度很简单,就是敬而远之。

年纪小的时候有怨恨、不平,但年纪大了,有了些阅历,见识了社会百态之后,那些怨恨不平也渐渐消散了,怨恨、不平没了,对他们的感情羁绊也就没了,感念着他们为自己提供的还算丰厚的物质生活,他还和父母保持着往来,但也只限于偶尔一次的上门或者打电话。

如果可以换算成钱的话,他更愿意用钱来代替,因为有的时候接到父母、大哥的电话,他会有

些烦,会有种被骚扰了的感觉。

所以金鑫对他的评价,说他是个无情的人真的很准确。

不过,当程昱有了和路圆满共度一生打算时,还是专门回去了一趟,说了自己有了女朋友的事情,他想,跟路圆满结婚时,总归有父母在才算是正常的。

他只是过来通知一声,为将来两人结婚做个铺垫。

父亲程光明和母亲展茂兰问了很多路圆满的事情,程昱选择性地回答了。然后便听见展茂兰说:“这个女孩不行,城中村长大的,父母没有文化,自己只是个大专学历,还没有工作,跟你太不相配,我不同意你们谈恋爱!”

程昱当时就笑了,站起来,说:“婚姻自由是法律赋予每个公民的权利,我只是来通知你们一声。”说完,他就走了。

路上,他又陆续接到程光明,展茂兰还有程岩的电话,他们几个打来电话都是一个意思,就是那个女孩配不上他,他要是想谈恋爱,门当户对的女子他随便挑。

程昱心说,可去你们的吧。

何秀红瞧着程昱的神色就知道这其中有事,便试探着问:“他们不同意。”

程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说道:“他们更希望我听从安排,去跟他们熟悉的那些叔叔阿姨们的孩子结婚。”

何秀红“嗤”了一声,问程昱:“小昱,你是怎么想的?”

程昱说:“我只是担心订婚或者结婚时男方父母不来,你们面子上会不会不好看,会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何秀红拍了下大腿,笑着说:“嗨!面子算什么?我们家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嚼舌头根子。我们家在这村里,闲言闲语就没断过,我这个城里来的有文化的知青跟你叔叔结婚那会儿,决定就要大满这一个闺女那会,砸锅卖铁找村里批地那会,都没少被人说嘴,咱们家四座出租楼,村里都谁家不眼红,眼红又办法,就背后说点闲话过过嘴瘾,小昱你放心,咱们都习惯了,没跑到咱们跟前来说,我们就只当不知道。”

程昱就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来,说:“那就好,就不用通知他们了。”

他不想给那对夫妻伤害路家人的机会--虽然真的对上了谁伤害谁还不一定。

何秀红:“行,就这

么定了。”

何秀红招招手让程昱坐过来,拍着他的手说,“以后我和叔叔就是你的爸爸妈妈,有我们疼你,护着你。”

胖胖的手掌有些粗糙,却让程昱感到无比温暖,原来这就是妈妈的手啊,程昱鼻头发酸,眼睛一热,险些流下泪来,他连忙仰头,使劲眨眼睛,将眼泪控回去,然后转头对着何秀红和路志坚笑。

路圆满心不在焉地刷完碗,洗了手擦着擦手油走到客厅,便看见了父慈子孝的一幕。

程昱扒了个橘子,一半分给路志坚,一半分给何秀红,两人很自然地接过,放进嘴里,目光还盯在电视上。

程昱转头看见了她,做了个OK的手势,两人相视一笑,目光缠绵温柔,心照不宣。

订婚的日子定在1998年1月4号,这天是周日,阴历腊月初六。这个日子是何秀红专门找了邻村的大仙儿,根据路圆满和程昱两人的生辰八字推算出来的最佳吉日。

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很宽裕,足够何秀红通知亲近的人家,做前期准备的。

身为当事主角之一的路圆满却闲下来,决定了和程昱订婚,有种尘埃落定之感,反而安心了。

今天又有租户准备搬走,这人大概是早就想好了要走,上月月底交房租时就找借口拖延,搬走时只结算了多住这几天的房租。

从入冬开始,陆续有租户搬走,现在每栋出租楼里都空出来十多间空房。这很正常,村里的房子没有暖气,很多租户就像迁徙鸟儿,冬天飞去楼房、地下室住,等开春后暖和了再搬回来。

路圆满家不是没考虑过买大型锅炉供暖,但一是锅炉造价太高,还得雇人烧锅炉,产生的成本非常高,房租必然就得涨,涨多少、租客们能不能接受都是个事儿。另外,何秀红本来就是村里租房最多的人家,年轻时是穷怕了,一门心思想多赚钱,多弄些资产,现在自家的钱已经够多了,就不想再当那个出口鸟。少些租户对路家来说,损失也不大。

路圆满去跟租户结算房租时,几个婶子、大娘跑到何秀红家里来说八卦。

“……孙佳她妈躲在家里好几天不敢出门了,就怕追债的给逮到!”

何秀红一惊,这两天她拉着打扫张翠环,小姑子路梅香一起,忙

着闺女订婚的事儿,没怎么去村里头转悠,村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

她连忙问:“怎么回事啊,她男人又去赌了?”

一个婶子幸灾乐祸地说:“这回可不是她男人,是她闺女!”

“孙佳?那丫头虽说不咋靠谱,但也不至于惹这么大的事儿啊?”

那婶子就撇撇嘴,略有些神秘地说:“是她女婿,就孙佳她妈挂在嘴边,恨不能吹上天,说特别有钱,给她买这买那,还准备给她买楼的那个,好像是姓高,还说他是什么大老板,我呸,我听说啊,那就是个放贷的!”

旁边一个大妈纠正了下,“说是正规的金融公司。”

何秀红就更纳闷了,她听路圆满说过的,孙佳是在电脑城楼上上班,那不是个卖办公设备的公司嘛,怎么成了放贷的了?她这么想着,就把疑问问了出来。

就有人给她解答:“那个公司就是幌子,实际就是放贷的。”

何秀红:“你们咋知道得怎么清楚?”

那个婶子就露出了些尴尬之色,支吾着说:“孙佳他们家三人吵架声太大了,我们家住得近,就都听见了呗。”

何秀红听明白了,这是听墙根听来的,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次的墙根才把整个事件都弄得这样清楚明白,不由得大为佩服,心想幸好自家有个空旷的大院子,不怕人听墙根。她是示意那婶子接着说。

婶子便说道:“这些搞放贷的,哪个没点背景,要么有权,要么有人,这个姓高的女婿啥都没有,有欠钱的拖着不还,他要不回来,就成了死账。他借出去的钱不是他自己的,是从别的高利贷那里借来的,那些人可是真流氓,不是吃素的,想不还钱?没门,多的是方法让你还。”

大婶子说得累了,抓起水杯喝了半杯,又从茶几上捡了颗大红包装的奶糖吃了,这是何秀红买的喜糖样品,准备拿出来看看哪种最好吃,虽说是送给别人的,但闺女一生一次的事儿,她不打算马虎。

大婶子嚼着奶糖,称赞道:“这糖好吃,不甜。”

何秀红又赶紧让她尝尝其他的,看看哪几种最好吃。

有个大娘一看话题歪到一边去了,赶紧出声给带回来。

大婶子:“我说到哪儿了?”

旁人赶紧出声提醒。

大婶子接着说:“说是这个女婿,好像是叫高启,对,是叫高启,这个高启一开始跟孙佳好就不是图她的人,他一看孙佳是咱们村的,以为咱们村各个都有占地补偿款,都有一大栋房子出租,孙佳那丫头也是虚荣,根本就没跟高启说他们家的实际情况。”

“高启把孙佳弄到手了,小恩小惠地让孙佳死心塌地的对头,后来又忽悠着跟他一块搞放贷,后来钱收不上来,高利贷来催债,高启还不上了也不着急,想着反正有孙佳,这个时候孙佳没办法了,才跟高启说了实情,你猜高启怎么着?”

“怎么着?”众人齐声问。

大婶子就露出既幸灾乐祸又不屑,还掺杂着同情的复杂表情来,说:“高启扇了孙佳两巴掌,还说他要被孙佳害死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说孙佳活该的,有说高启不是东西的,还有人早就看不惯孙佳爸妈天天满世界吹嘘她女婿,这会儿恨不能抚掌大笑。

何秀红终于明白孙佳忽然和路圆满和好,跟她借钱,又不要脸的跑去跟程昱借钱的原因了。

何秀红在心里骂了句:活该!死丫头,当初大满那么劝你,你不光不听还当是害你,现如今挨了两巴掌疼不疼?

她心里头快意得很,不过没表现得太明显。

大婶子摆摆手,让众人静下来,说:“还有更绝的,高启把孙佳的地址给那群放高利贷的了,说那是他丈母娘家。”

“那帮人就找到了孙佳家,要求他们还钱,孙佳家里哪儿有钱啊?还不上来,人家就屋里坐着,也不打你也不骂你,就在家里坐着。”

“孙佳报警了,把路培树他们找来了,路培树一来,那帮人就走,路培树一走,他们就来,跟打游击似的,后来孙佳他爸找了村里治保队的人来,这帮人不敢在孙佳家里待着了,但是时不时地在他们家附近溜达,只要是孙佳一家三口出村,他们就跟着,搞得孙佳她妈不敢出门。”

就有个大妈说:“惹上这帮人,就相当于贴上了狗皮膏药,除非是还上钱,要不这事儿没完。”

大婶说:“昨天我看那帮子混混又在附近转悠,孙佳他妈还想上我们家来,我可不敢让她上家来,万一要是把那群人招我家来咋办,我可

惹不起。”

一个大妈说:“那帮人总不能一直赖在这里吧?那个高启又还不上钱,孙佳家里也还不上钱,总不能杀了他们吧?”

另外一个大妈一拍大腿,说:“杀人得摊上人命的,对人家没好处,人家才不干。我娘家村里有个外来的小媳妇说他们村有人欠钱不还被拉走割了一个肾。”她比划出一扎的长度,说:“留下个这老长的伤口,那个外来的小媳妇亲眼见过的。”

就有大妈好奇:“肾不就是腰子嘛,割人家腰子做啥,总不会是……”她就暧昧地笑起来。

刚刚那位大妈就说:“割肾是为了卖钱,听说那些得尿毒症的,肾病的,换个肾就能继续活,说人有两个肾,割走一个也能活,不耽误吃不耽误喝的。”

于是大妈们就开始讨论关于肾脏的问题,一直讨论到快要中午才散,各自回家做饭。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口中的那位高启此时又被暴打了一顿,鼻青脸肿地趴伏在地上,狼狈不堪,口中一直喊着:“你们就是打死我,这钱我也还不上,你们去找我对象,找我丈母娘,他们有钱!”

小流氓们轻蔑地笑,用脚尖踢踢他肿起来的脸,说:“不管是你还是你对象,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高启身体疼痛,心里头充满了怨恨、懊恼。

事情的起始是他的一笔放贷业务出了问题,客户暂时还不上,造成了自己资金链断了。虽然金额比较大,但他并没多着急,他是有后盾的,这个后盾就是孙佳。

孙佳是路家河人,当初可是家家都收了不老少的占地补偿款,怎么可能没钱?他自信完全将孙佳掌控住了,说东不敢往西,自己跟她要钱做周转,肯定会答应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被骗了。孙佳家里的占地补偿款早就被他爸败光了,不仅如此,连那栋出租楼都不属于他们了,换而言之,孙佳是个穷光蛋,比路家河那些租户还不如!

他愤怒极了,但冷静下来后开始想怎么榨干孙佳身上的最后一丝价值,怎么摆脱自己的困境,这帮子放高利贷的都是些什么人,他非常清楚。

他想让孙佳帮自己借钱,可孙佳哪儿还有能借钱的亲戚,都被他爸之前的事儿给伤到不来往了。

想来想去,高启想到了

孙佳的朋友路圆满,他经常从孙佳那里听说路圆满的事情,孙佳讲起路圆满来,语气中总是带着丝酸意。

从她的讲述中,高启知道路圆满家里有四栋出租楼,每个月光房租就能收好几万,后来还听说路圆满找了个也在西关村开公司的老板,说她在跟自己学云云。

高启从这些信息中提炼到了“有钱”两个字,于是怂恿孙佳去找路圆满借钱,孙佳最初拉不下脸来,但是为了高启,她决定去尝试一下,结果就是被路圆满拒绝了,两人又计划着从路圆满男朋友那里下手。

结果可想而知,依然没有成功。高启从孙佳身上榨不出一点油水,资金链断得更彻底,高利贷的钱就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多,高启嫌弃孙佳欺骗她,嫌弃她无能,将所有火气发泄在她身上,狠狠打了孙佳一顿。后来,为了转嫁矛盾,更是把那帮子流氓混混引到了孙佳家里。

孙佳家里沸沸扬扬的这些事儿,路圆满还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就当个新鲜事儿听。她最近也挺忙的,忙着跟程昱约会。

上午程昱陪着她去买相机,程昱对电子设备很了解,看了性能介绍后,给路圆满推荐了一款德国产的。

两人中午回来吃饭。何秀红逮着个机会问路圆满:“钱谁掏的?”

路圆满:“程昱,我说我有钱,他非得要给我买。”

何秀红就满意地点点头。

路圆满不解:“妈你之前不是还和我说不要花别人的钱吗,怎么现在就变了?”

何秀红睨她一眼,“程昱是外人吗?那是你未婚夫,你俩是一家人了,他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他的。以前你俩只是谈恋爱,老花人家的钱就矮了一等,说话都不硬气。”

原来如此,路圆满笑着挎上何秀红的胳膊,说:“里外亲疏您分得可真清楚。”

吃饭时,何秀红就把今天听来的,孙佳的事情绘声绘色地给三人讲了一遍。那个婶子的讲述有听墙根听来的,有根据想象编写、夸大的,大概能有个四五分的真相。

路圆满惊讶得不行,她猜到孙佳借钱是为了高启,她以为高启就是想从孙佳这里骗财骗色,却没想到居然还玩放贷,还从高利贷借款,想空手套白狼,搞杠杆运营!且不说这是违法的,就说这是一般人能玩得

转的嘛?要么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和聪明头脑,要么就是混社会的,有一帮子打手,谁敢不还钱就收拾谁。

啥都没有还敢玩,就只有被人玩的下场。

何秀红对于孙佳去堵程昱,跟他借钱的事儿一直耿耿于怀,这会儿有种报了仇的畅快感,笑着说:“以前是孙佳她爸坑她,现在是她坑她爸。爷俩互相坑,谁也不吃亏。”

路志坚连忙捧场地笑了两声。

程昱对这个叫孙佳的女孩子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但到底是不想干的陌生人,并没有何秀红女士那么激烈的情绪。

路圆满的心情则有点复杂,不是可怜或者同情,只是有些感慨,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吃完了饭,路圆满拿出自己新买的相机给父母看,程昱就耐心地教何秀红和路志坚怎么按快门、怎么调光,怎么拉镜头。

何秀红摆弄了两下没学会,说:“现在这些新东西我们是玩不转了,还得你们年轻人来。我们就适合用傻瓜相机,崔新红买的一个傻瓜相机带三卷胶卷的套装就不错,才100块,赶明你也给我买一套。”

程昱将相机收起来,笑着说:“好,明天就去帮你们买,正好天气预报说这周日下大雪,您和叔叔可以拍拍雪景。”

何秀红就笑,说:“雪景?白乎乎的一片,能好看吗?”

程昱忽地笑了,说:“我想起一个笑话。上大学时,宿舍有个东南省过来的同学,他们那里一年四季温度都在二十度以上,从来没亲眼见过雪,从大一刚开学就盼着下雪,一直盼到下半学期的12月份,某一天,天空终于飘起了稀拉拉的雪粒子,下了好半天地上才铺了一层白,这人乐疯了,在雪地里脱了外套奔跑,咯咯欢笑,还让人给他拍照。路过的人都看他,以为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最后被学校保安强行拉走,确定他是本校的学生,只是因为看见下雪太高兴了,并不是精神有问题才放他回来。”

何秀红和路志坚哈哈大笑。

路圆满也被逗笑了,问程昱:“是你哪位同学,我见过吗?”

程昱:“见过,就是温倦,他是为了以后还能继续看雪才留在燕市。”

“是他啊?哈哈哈。”

不久之前程昱带着路圆满和

宿舍里的另外四人见了面,路圆满对温倦这个个子不高,擅长插科打诨、自嘲,普通话很是不标准的室友印象挺深刻的。

“”倒是像他会做出来的事情。”路圆满说。

说起这次见面,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插曲。

江玉树把她的夫人,也就是黄慈心同专业师姐也给带来了,这位江夫人带着审视的态度对路圆满言语之中多有挑剔,路圆满觉得很好笑,不知道她是以什么立场来搞这些,她可不是小绵羊,不吃这一套,于是就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

在座的几位都发现了不对,江玉树更是觉得尴尬,替自己的夫人解释,说是怀孕了,情绪失控让她多担待云云。

路圆满立时笑着半开玩笑说:“我是第一次跟诸位见面,而且还是以程昱女朋友的身份,要担待也是你们担待我吧?”

她停了几秒,接着说:“不过我瞧着这位嫂子不光没打算担待还处处针对我,我今儿第一见你,是做了什么不招你待见的事儿,你说说,也让我明白明白?”

江玉树媳妇哪儿能想到她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立时眼神闪烁,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玉树一噎,脸上的尴尬之色更浓,眼睛看向程昱,希望他能说句话打了圆场。

程昱早就发现江玉树媳妇的阴阳怪气了,碍着男女之别他不好帮腔,幸好路圆满脑子、嘴巴都跟得上,一句都没让她。自己不约束老婆,被路圆满揭穿下来台了却来求他帮忙,想得美。

程昱老神在在地带着微笑喝水,就是不理江玉树。

安静的空气里,江玉树媳妇更显尴尬,忙求助地看向江玉树。

路圆满心里冷笑,就这么点本事,还敢挑衅?她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微笑地盯着江玉树媳妇看。

江玉树媳妇为什么会针对路圆满,温倦、梁维力和管旌也都清楚,无非是替她那位师妹黄慈心打抱不平。对于这种江玉树媳妇的行为,几人都非常不满,都没有开口帮着打圆场。

今天这个局是为了几个同宿舍老同学和程昱女朋友互相认识而攒的,江玉树带家属的行为无可厚非,但能不能约束下自己的家属,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长着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那是挑衅、挑刺。

你只是同学的老婆,这些话你说得着吗?人家程昱捧在手心里的女朋友,由得你这么说!这会儿被怼了,舒服了吧,该!

再说,程昱和黄慈心之间的事情他们清楚得很,都是黄慈心单恋,程昱拒绝得明明白白,怎么?程昱不选你师妹,还得为你师妹守节?

三人在心里头各自腹诽着。他们毕业后其实很少见面,彼此工作都很忙,但因为江玉树的媳妇是校友,以前经常见面,都挺熟的,印象中是个挺讲理,挺善解人意的姑娘,怎么现在变得面目全非,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几人不由得看向她已经显怀的肚子,难道真是怀孕了的原因?

路圆满并没有就此罢休,继续追击,“这位嫂子怎么不说话了,难道自己也知道针对我的理由站不住脚?劝你一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免得像今天这样遇到一个不愿意忍受、迁就你的,这世界上可不是人人都是你妈!”

江玉树媳妇被路圆满的诘问弄得慌了神,脑子乱得不行,绞尽脑汁地想反驳路圆满的话,上一句还没想好,路圆满的下一句就来了,江玉树媳妇灵机一动捂住肚子“哎呦”。

江玉树一急,赶紧问他媳妇怎么了,江玉树媳妇便说自己肚子疼。江玉树连忙搀扶起媳妇,对着其他几个人说:“不好意思啊,我先带她回去,下次我请。”

几人跟他拜拜手,等他俩的背影走远,温倦立刻嘻笑起来,说:“咱们接着吃,接着喝。”

他又很是崇拜地看向路圆满,说:“你口才真好。”

路圆满笑:“你们不嫌我搅合了这次聚会就行。”

温倦:“不怪你,错不在你。”

梁维力和管旌都纷纷附和。

路圆满低头看了看程昱伸过来的手,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上。

之后江玉树又打来电话替自己媳妇道歉,程昱笑着说没事,让他不用放在心上,之后江玉树又组局,邀请他和路圆满,程昱都以工作太忙为由没有去。

那次的聚会不甚愉快,但路圆满对程昱这几位室友,包括江玉树印象都挺深刻的。

“事后想想,你那位室友,江玉树,对她媳妇来说,绝对是个好丈夫,那么纵容她。”路圆满说。

程昱站起来,将相机

放在路家放贵重物品的柜子里,说:“可惜,只会一味的纵容,没有给她收拾烂摊子的能力。”

路圆满点点头,想到那天江玉树媳妇的行为还觉不可思议,真是又蠢又贱!

“她那样真是因为怀孕?她毕竟是华清大学毕业的,按照她的智商怎么也干不出这样没智商的事儿,跟弯弯偶像剧里的恶毒女配角似的。”

程昱摇摇头,“对她不了解。”

正认真看电视的何秀红忽地一只电视,有些激动地喊:“大满,大满快过来,看看是不是那个谁。”

路圆满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程昱,迅速走过去,“谁啊?”

她目光看向屏幕,那是燕市3频道的一个采访节目,访问的是最近崭露头角的选美比赛亚军,绮红小姐。

绮红小姐穿着淡粉色的礼服,妆容精致,烫卷的头发梳到一侧,垂在肩头下,漂亮、妩媚,有种成熟女性的魅力,一口甜糯糯的港台腔在回答记者的问题,讲述自己在国外留学时的经历,讲述自己当初去参加选美的初衷,讲述自己正在拍的电视剧。

“是她,就是她!她选美时自己介绍说是13号选手绮红!”

何秀红立刻抚掌大笑,“妈呀,这什么社会,她都成偶像了!”

随后跟过来的程昱一脸莫名,跟路志坚一左一右地看向母女俩,“你们认识?”

路圆满笑:“何止认识,路家河村好多人都认识她。”她盯着屏幕上那张已经大不相同的脸,说:“现在面对面估计都认不出来了。”

要不是他们恰巧去看了那场选美比赛,要不是路圆满恰好在村里看见了她,也不会把那个自称条件优越的选手和城中村里的流莺联系在一起。

不久之后,绮红主演的电视剧上映,她饰演民国时期一个为生活所迫沦为暗娼的女子,好多影评都夸赞她,说她演技好,是天生的演员,只有路圆满母女知道她是本色出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