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王丽请吃饭这天。
餐厅是王丽定的,定在了华唐商场,华唐商场里边的饭店路圆满和程昱都吃过,知道这家价格不便宜。
路圆满早就发现了,程昱这个人跟谁都能聊得到一块去,原本王丽和小四子都很约束和拘谨,这种约束不是因为程昱的金钱地位,纯粹是差生在好学生面前的自卑感,因为程昱华清大学毕业生的身份,下意识就把程昱的地位拔高,自己在地底下仰视他。
不过聊着聊着,瞧着程昱平易近人,他们说什么话题程昱都能接得上,还很风趣幽默,渐渐就放松下来,等一餐饭结束,小四子已经和程昱称兄道弟了。
和王丽两人在华唐商场门口分开,程昱喝了点酒,想散散酒气,两人便步行着从西关村往路家河的方向走。
两人手挽着手,走在春日夜晚的人行道上,听着呼啸而过的车声,闻着汽车尾气和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花香,看着幽蓝的,没有星也没有月的天空,都感觉很惬意。
路圆满:“今天累不累?”虽然和小四子两个交谈甚欢,但感觉着程昱是在被迫上工,他和小四子几乎没有任何相同之处,怎么会有共同语言,不过是交际罢了。
“要是不喜欢,以后这样的聚会你就别去了。”
程昱抬着路圆满的手晃了晃,在嘴边亲了一口,笑着说:“你当我是什么?瓷娃娃,风一吹就碎?我没有不喜欢,小四子很幽默,和他聊天很放松。”
路圆满:“他那不是幽默,是贫嘴,装大尾巴狼。”
小四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在程昱面前装得很懂似的,大谈特谈华清大学,谈论企业管理,谈论IT行业,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本正经地给大学生讲代数题,因为得到对方的回应而沾沾自喜。
她夹住程昱的胳膊,让他停下来,借着路灯观察程昱的表情,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就放开他,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心粗,我要是做了你不高兴的事儿,你就直接跟我说,别积在心里,积来积去就成怨恨了。”
程昱哈哈笑,说:“不至于。”
路圆满攥攥他的手,示意自己在说正经的,让他重视起来,“恋爱的时候对方做什么都是好的,但结
婚之后,日子过久了,感情没那么深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就有可能被翻出来,成为双方吵架的理由。”
程昱停住脚步,松开握着路圆满的手,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向着自己,眉头微锁,表情严肃地说:“大满,我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爱上就是一辈子,我对自己有信心,但是大满,未来的某一天,你会厌烦我,不喜欢我吗?”
程昱目光急切地望着她,寻求她的答案。
路圆满没想到程昱对这句话如此在意,连忙说:“不好意思,我表达有误,我的意思是日子过久了,爱情转化成亲情,感情也不是变淡,就是转换成另外一种感情方式……”
路圆满觉得自己真是多余说了那句话,现在有点解释不太清了。
“我都是听人家说的,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我现在说这话,就是为了咱们的以后考虑……我也是想和你好好过一辈子,我这个人自私又自我,也不是个轻易就能喜欢上别人的,我不会厌烦你的……
“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在我面前,坦诚一点,好恶都告诉我。从你追求我开始,一直在迁就我,迁就我的家人,这种单方面的付出,我怕某一天你会厌烦的。”
程昱深深地注视着路圆满的眼睛,忽地笑起来,在她额头上重重吻了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说:“好,以后如果我不想干的事儿一定会和你说,绝对不勉强自己。可是大满,我要跟你说,所有对你,对叔叔阿姨做的事儿,都不是勉强的,都是怀着愉悦的心情去做的,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家,我想加入进来,成为其中的一员,希望你们都高兴。你们高兴了,我便高兴了。”
程昱揉抚着路圆满的后背,说:“你和我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可能无法理解我的这种感受,和你在一起后,每时每刻我都身心舒畅,从来没有勉强自己过,包括今天和小四子吃饭聊天。我想融入你的生活,这些都是你生活中的一部分。”
路圆满双臂收紧,回抱着程昱,声音娇娇,“那我也要融入你的生活。”
程昱笑,喉头在路圆满脸侧滚动着,低低地说:“好,我们水乳、交、融。”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稍一琢磨便觉得不对来,路圆满手掌蜷起,去捏程昱硬巴巴的后背,“流氓!满脑袋黄色思想!”
程昱笑声低沉,说:“路老师,我哪里耍流氓了?你给我解释一下。”
一场严肃的谈话瞬间风格大变,程昱嘴唇在路圆满颊边轻蹭,呼吸声越来越重。路圆满想着这还是在大街上,正要将程昱推开,便听见个嘲意满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这社会完了!现代的年轻人啊,有伤风化!”
路圆满立刻转头去看,见是个背着手遛狗的老爷子,一副嫌弃、嘲讽,不忍直视的样子,眼睛却不错眼珠地看着这边,像极了看到亲热镜头就捂脸,却还叉开指缝往外看的小孩子。
对着这位老爷子,路圆满一点不觉得害羞,甚至还有些好笑,她放开程昱,转头面向那位老爷子,忽地踮脚在程昱脸颊上亲了一口,又亲密地搂住程昱的腰,说:“老爷子,马上就是千禧年了,您还活在六十年代呢?您老人家多听听,多见见,省得少见多怪让人笑话,回见了您!”
路圆满说完拉着程昱就走,走出去一段,她回头看,也看不见老爷子的表情,只模糊地看见他被狗带着跑得飞快。
程昱的手伸过来要牵她的手,路圆满乖乖被他夹住手指,用指甲挠他的手心,“以后在外面注意点!”
程昱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宠溺、纵容,说:“好,尽量。”
……
明天是周日,要去参加毛小刚的婚礼,程昱要开车去送她,路圆满拒绝:“没必要,我打车去,你有开车的时间多休息。”程昱又说去接她,然后两人一起去逛公园,这下路圆满不能拒绝了,把地点和大概的结束时间告诉给了他。
晚上,选好明天要穿的衣服,玩会俄罗斯方块就准备休息,杨薇薇却忽然来了。
路圆满以为是为了青苗小学的事儿,谁知道杨薇薇却说明天要和她一起去婚礼现场。
这令路圆满有些意外,杨薇薇除了她自己攒的局之外,别人的局她都没参加过,自从辞职后,跟班里同学们有联系的也不多,让人下意识就以为杨薇薇不会去参加的。
“之前没听说你要去,怎么忽然想去了?”路圆满问。
杨薇薇隐隐感觉到了路圆满对她的疏离,但她以为是受了刘秀英的牵连,现在瞧着刘秀英和路圆满的关系缓和了,便觉自己和
路圆满的关系也能恢复到从前了,所以今天主动找来路圆满。
她说:“我确实不想去,有点浪费时间,不过毛小刚跟我说,有人捐助了他们学校一批音乐器材,旧的那些就闲置了,我想让他帮忙,给青苗小学争取过来,有求于他,他的婚礼我就得参加。”
路圆满关注点立刻被转移,问:“毛小刚说的靠谱吗?”
杨薇薇:“应该靠谱。”
路圆满点点头,说:“这么大的事儿毛小刚肯定做不了主,得让他介绍校领导给你。”
杨薇薇抿抿嘴唇,说:“路圆满,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我自己,不行。”毕业后参加工作,作为班级、学校干部的光环褪去,她才发现,处处受制,曾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多次碰壁之后,才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青苗小学只有一台破旧的手风琴,公立小学淘汰的那些乐器如果能赠送给青苗小学,将是笔很重要的财富,她非常希望能争取到。
从杨薇薇嘴里直白说出“不行”这两个字,就像她忽然要参加毛小刚的婚礼一样,令路圆满意外。
从杨薇薇决定离职,并从青苗小学学生、家长、刘秀英那里重新获得了该有的尊重后,杨薇薇又恢复了在校时那般的意气风发,又有了那种“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的一往无前的劲头。
路圆满低头想了想,说:“这事儿不容易,恐怕比争取赞助还要困难。”
很简单,与公立单位打交道一向比私人企业要更困难,路圆满有信心能从尚和那里争取到赞助,但却没有信心,也不大耐烦和公立单位扯皮。她自己也在公立学校待过半年,知道其实学校体系跟其他公立单位在行政管理上没有区别。
杨薇薇点头:“但是我觉得,还是得试试。青苗小学太穷了,公立学校的孩子们人人都起码认得简谱,会弹钢琴、拉小提琴,这里的孩子顶多会唱两句流行歌曲,差距太大。”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不单单是没有乐器,也是师资力量不足,校长和家长都不重视副科有关。当然,路圆满并不想和杨薇薇讨论这个问题,问她:“那你有想法了没?怎么争取?”
杨薇薇:“我想了很多,但是好像并不适用。”
路圆满:“说来听听呗。”
杨薇薇抿了下嘴唇,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说自己的想法,但还是说了,“我想着,先以青苗小学的名义和毛小刚他们学校沟通,要是不成功,就去找淀海区教育局的领导--青苗小学虽然是私立学校,但也受教育局的指导,请他们出面,和毛小刚的学校交涉……”
杨薇薇越说声音越小,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办法并不靠谱。且不说毛小刚他们学校并不属于淀海区,不归淀海区教育局管理,就说到底要找哪位领导帮忙交涉?人家又凭什么理你这茬?便是淀海区教育局的名义出面,毛小刚他们学校又凭什么配合?学校都有一定的行政管理权,不是事事都受教育局的管理的。
这种从上面往下压的方式不光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让人反感,更坏事。要知道制度是制度,规定是规定,但具体执行者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路圆满一点头绪都没有,她没有褒贬杨薇薇的方法,但确定了自己管不了这事,说:“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和这些单位打交道,恐怕帮不了你。”
杨薇薇的失望便表现在了脸上,站起来告辞:“你再帮我想想,明天上午9点我来找你,跟你一块出发。”
路圆满本来打算10点再出发的,11:30婚礼正式开始,她11点之前到婚礼现场就行,坐出租去,四十多分钟就能到,但杨薇薇想提早去,见见毛小刚谈乐器的事儿,路圆满便同意了,虽然她并不觉得新郎官有时间和杨薇薇谈这些。
果然,杨薇薇到了婚礼现场后就一直搜寻新郎的身影,毛小刚忙忙碌碌,一直站在门口跟来宾打招呼,根本没心思和杨薇薇说话,杨薇薇几次想往毛小刚身边凑,都没找到机会和毛小刚搭话,只好放弃了,坐回到同学这桌。
罗琳跟路圆满说悄悄话,“咱班同学来了一多半,除了田红他们宿舍的,还有跟田红关系特别好的,差不多都来了。有几个同学是听说你要来才决定要来的。”
路圆满:“真的假的?我什么时候成了意见领袖了,我看是她们怕田红说,拿我当挡箭牌。”
罗琳:“据我了解,还真不是,你还真有点领袖的意思了,你现在某两位同学心目中是偶像、学习目标。”
路圆满:“至于?就因为我找了个好对象?”
罗琳:“那可不,你不知道现在有句话叫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你瞧着吧,一会儿就得有同学来找你搭讪。”
路圆满:“跟我搭讪有什么用,我的经历应该没有推广、借鉴性。”
罗琳:“你现在阶层不一样了,已经跳出了普通的工薪阶层,上升到富婆资本家阶层了,阶层不一样了,人脉圈就不一样了,跟你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路圆满笑:“不至于吧,这么势力吗?那他们可能要失望了,我自己还混在十年前刚把农村户口转成城镇户口的城中村阶层里,不光没把自己混到富婆资本家阶层里,还把我们家那位给同化了。”
罗琳被她逗的不行,哈哈地笑,桌子上有同学的时不时地往他们这边看,偶尔碰触到路圆满的目光就对她友好地笑。路圆满便明白罗琳所指的那两位同学是谁了,倒也不意外。不过她觉得罗琳夸张了,那两位要是真想跟她套近乎,早就坐到她旁边的空位上来了。
罗琳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住笑声,“人啊,走入社会后就是这么现实,别说他们,我都想溜须拍马,沾你的光了。”
路圆满开玩笑说:“你不用溜须我,现在就能沾光,我家那么多出租房你随便选一间,不收你房租。”
杨薇薇这时候丧眉耷眼地从门口走回来,坐在路圆满旁边的座位上,罗琳碰碰路圆满,问:“她怎么了?在别人家的婚礼上这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失恋了呢。”
之前罗琳跟杨薇薇学校离得比较近,两人有时候会约着见见面,后来杨薇薇在育才小学待得不痛快,找罗琳的次数就多了些,但自打杨薇薇决定要辞职,并搬去路家河村后,她跟罗琳联系就少了,罗琳跟她感情没多深,但还是有种自己是块抹布,用过就被丢掉了的感觉,现在对杨薇薇的印象差得不行。
路圆满也没瞒着罗琳,就把杨薇薇想为青苗小学争取淘汰乐器的事情说了。
罗琳听完之后瘪瘪嘴,好半天才说:“她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做这事儿,还真是对那些孩子们好。倒也不算意外,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以前我觉得她虚伪,能装,要是能装一辈子也不容易。”
路圆满没有和罗琳说起过她和青苗小学的关系,罗琳更是压根没想到路圆满对青苗小
学的帮助比杨薇薇要多得多,在她的固有思维里,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杨薇薇能干,路圆满可不愿意干。路圆满也不想费心思跟她解释什么,索性就不提。
杨薇薇在自己的座位上闷头坐了会儿,又倒了杯水喝了口,此时才想起还没跟同桌的同学们打招呼,赶紧抬起头来朝着在座的同学点头致意。有同学正想跟她说话,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忽地被调小,衣着正式的婚庆主持人走上台。
这是婚礼仪式要开始了,众人纷纷停止交谈,看向舞台上。
毛小刚的这场婚礼请的是专业的婚庆公司,婚庆、婚宴一条龙服务。婚礼司仪声音很好听,自我介绍是燕市广播电台的播音员,仪式在他的主持下有序进行,很快就到了新郎新娘上台,跟所有嘉宾见面的的环节。
众人都笑呵呵地看向台上,路圆满被罗琳的手肘不小心碰了下,下意识转过头时,眼睛的余光恰好看见门口处大步走进来一个人,不由得侧过身体去。
罗琳是想问问路圆满的婚礼准备怎么举办,却觉路圆满眼神不对,连忙顺着她的目光扭头去看,“田红,是田红吧?她怎么来了,还打扮成这副模样。”
田红穿着身雪白的裙子,化了很浓的装,脸涂得煞白,嘴唇涂得极红,长头发披散着垂在两边,冷不丁一看,像个女鬼似的。
路圆满:“恐怕是来砸场子的。”
田红真要是来砸场子的,不光田红和毛小刚夫妻两个,毛小刚全家都会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沦为笑柄,这事儿太大,不能置身事外看热闹了。路圆满想了想,往另外个方向侧过身,捅捅胳膊桌那位和毛小刚关系最好的男同学,示意他往门口看。
那位同学先是不解,看到门口的人“我操”一声,立刻站起,招呼桌上其他人,“田红恐怕要闹事,咱们得把她带出去!”
这桌坐的是毛小刚最好的同学、朋友,几个同辈的兄弟,都知道他之前和田红差一步谈论论嫁,又闹掰了的事儿,一听这话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去,瞧见田红这副打扮,心中警铃大作,全都站起来往门口走。
田红也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意识到被人发现了,立刻加快脚步,往礼台方向小跑而去。
所过之处的宾客,无不被她吸去目光,纷
纷议论这人到底是谁。负责过来堵截的人连忙加快脚步,兵分几路堵住田红的去路,田红见自己肯定是去不到台前了,便想张口高喊,刚喊出一个音,就被毛小刚人高马大的堂姐胳膊一伸,堵住嘴巴,田红立刻开始挣扎,其他几个人一拥上前,抱胳膊的,抱脚的,一气儿将她给抬了出去。
几人默契地都没有出声,这番动作,被埋没在舞台上巨大的声音中,只有附近几桌人发现了。台上的司仪和新郎新娘视野宽广,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司仪连忙提高声音,讲了个笑话,将众人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着。
毛小刚嘴唇紧抿,面色泛红,直到众人上前,将田红带出去,脸色才松懈下来。
等到仪式结束,到了新郎新娘敬酒的环节,那几个人才回来。
路圆满拉着那名男同学问:“怎么样了?”
男同学拉了拉自己被扯松了的衣服说,“我们报警了,警察同志把她带走了。”他很是疲惫,罗琳专门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让男同学坐下,看他嘴唇起皮了,又找了个杯子给倒了杯饮料,男同学一饮而尽,愤愤不平地说:
“路圆满、罗琳,我跟你们说,田红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你们别听她瞎说,他们俩的事儿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毛小刚这人就是太念旧情,明知道田红在外面到处败坏他的名声也不管,非要说什么清者自清!”
路圆满:“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俩一人一个说法,我们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
男同学说:“虽说我跟毛小刚关系好,但我敢拍着胸脯保证,我说的是实话,是客观的,我就帮毛小刚澄清一下,你们在同学里边帮忙散散。”
罗琳:“行,那你客观地说说。”
男同学:“毛小刚分配的学校是咱们这些留在城里面最差的,你们都知道吧。”
杨薇薇的最好,毛小刚的最差,全班同学都知道,路圆满便点点头,示意他赶紧进入正题。
男同学接着说:“其实分配名单一出来,田红就开始跟毛小刚吵架,她想让毛小刚托关系送礼找人帮他调换,毛小刚不愿意,他父母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不想再扣父母那点老底。”
“田红就天天哭闹,用分手当借口逼迫毛小刚。毛小刚一开始还
好言好语地哄她,跟她解释自己的苦衷,后来时间长了,毛小刚被闹烦了,不愿意再哄着田红了,就说分手就分手吧,两人就算是分手了。过了一段时间,毛小刚跟他们同事好上了,田红不知道在哪儿听说了,就非说毛小刚早就和同事勾搭上了,开始到处败坏毛小刚的名声。
他又感叹:“田红她今天来这一出,我们是着实没想到。她怀里揣着个墨水瓶,准备要泼新郎新娘一脸,要不是我们给按住,这场婚礼就搞砸了,毛小刚他妈心脏不好,田红这是冲着要她老人家的命来了,你们说至于吗!”
路圆满有些惊愕,她以为田红大不了就是准备在男女双方的亲朋好友同事面前揭穿毛小刚脚踩两只船的事情,破口大骂、谴责一番,却没想到田红竟然还想泼新郎新娘一身墨水,这是情人做不成就做仇人啊!
这名男同学是第三方,不是当事人,不牵扯到自身利益,按照常理来说他的话更可信。假如他说的是事实,从路圆满这个外人的角度来看,田红也太偏执了,遇上她这样的,毛小刚确实很无辜。
人总是自私的,只从自己角度看问题,考虑得失,也许在田红眼中,毛小刚就是个背叛者,她便是交了新的男朋友也难以平息对他的怒气。从田红自己角度来看,她委屈,干出什么事情来都理所应当,但在外人看到,就是纯粹的有病。
这种报仇的方法实在不高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听说田红也是新交了男朋友的,她难道就不怕毛小刚也报复回去吗?
男同学坐下来时,其他的同学都围过来了,听他讲完,绝大多数人都选择相信了他,纷纷感慨着,又说田红不讲理的,没看出她是这种人,又说毛小刚着实可怜。
眼看着新郎新娘敬酒时还直往这边瞅,同学们赶紧自觉地结束讨论,在座位上坐下,喝酒吃菜。
同学们开始互相敬酒,路圆满没打算喝酒,有人过来敬酒就喝饮料。
喝了一杯饮料后,又觉得太甜,一股子香精味,又换成茶水。桌子上有一道西芹百合炒白果很好吃,清脆爽口,很好吃,路圆满不由得多吃了两口,胳膊肘被罗琳碰了下,示意她抬头看。
“呶,找你来了。”
路圆满抬起头,就看见频频和她目光相碰的康倩笑吟吟地向她走
来,身后跟着在学校期间和康倩形影不离,唯她马首是瞻的王小晨。
“圆满,我原本没打算来,一听说你要来,也赶紧来了。要不是今天来了,还被田红蒙骗着,以为都是毛小刚的错呢,路圆满,还是你聪明,我敬你一杯。”康倩友善地说。
王小晨赶紧附和:“我也是,我也是,路圆满,我也敬你。”
路圆满站起来,端起自己的茶杯,同样友善地微笑,说:“不敢当,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两人到底孰是孰非,就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感情这种事,咱们这些外人也说不清楚。不过他俩都是咱们同学,总是希望他们能和好的。”
康倩:“还是你想得周到,向你学习!”
王小晨:“向你学习。”
路圆满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出自己周到的,但还是笑着跟他们碰了杯。
康倩正要开始进入正题,一直坐在旁边,低头凝神的杨薇薇忽然站起来,有些激动地看向康倩,“康倩,你爸是教育局的干部对不对?”
康倩有些懵,看杨薇薇这个表情感觉她是有事相求,就不想承认,但大专三年,她经常在班里念叨,并以此为傲。她爸爸虽然只是区教育局一个科长,但在同学们眼中,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人物了,康倩因此在班里颇受尊重,王小晨成为她的应声虫于此也有关系。
康倩还没回答,王小晨抢先一步回答,很有些与荣有焉的得意,说:“是呢,康倩的爸爸是处级干部!”
杨薇薇眼神陡然发亮,一扫刚刚的颓唐,紧紧握住康倩空着的那只手,“太好了,康倩,能不能请你为农民工子弟教育事业贡献一点力量!”
康倩的脸色从警惕到莫名其妙,再到厌烦,她自己想做的事儿没做成,就被杨薇薇横插一杠子给搅和了。上学时听杨薇薇喊口号,喊了三年,那会肯听,是因为她是班干部,手中有权利,不得不听,这会儿谁也管不了谁了,管她说什么!
她正要找个借口拒绝杨薇薇,忽地想到杨薇薇现在就住在路圆满家的出租房里,立时就改变了想法,脸上的不耐缓慢褪去,说:“要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肯定帮。”
王小晨刚看出康倩的不高兴,还没等发挥自己的作用,眼看着康倩又变了脸,她猜不出康倩在打
什么注意,就没说话,在旁边附和着,“肯定帮。”
路圆满自然明白杨薇薇在打什么主意,虽然明知道杨薇薇这条路行不通,但并没有试图阻止或者劝阻。她好奇的是王小晨,在学校时王小晨就是康倩的跟班、应声虫,没想到都毕业这么久了,两人的关系还是如此,她闹不清楚王小晨作为一个有独立思想,独立行为意识,生活在现代社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是怎么像个大清朝的奴才一般,对另外一个人盲从附和,甘心当应声虫。
王小晨家庭困难,虽说师专生有各项补助,学费不花钱,餐费也有补助,几乎是免费的,但作为一个妙龄又爱美的女性,要想吃好,买漂亮首饰、衣服还是得自掏腰包,王小晨就傍上了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康倩,蹭着一起吃点好饭好菜,蹭着用康倩的日用品。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渐渐地,王小晨在康倩面前就矮了三分,习惯了讨好康倩,成为了她的马仔小弟。
对康倩的听从、讨好成为一种习惯,便是现在王小晨赚工资了,也没有改掉。
杨薇薇和康倩彼此都抱有目的,相谈甚欢,很快就双手紧握。路圆满站起来,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给他们,自己去跟别的同学敬酒。
过了一会儿后,新郎新娘过来敬酒,两桌都是他的同学,就一起敬了,面对老同学,脸上装出来的喜悦就维持不住了,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紧紧搂着旁边的新娘,端着酒杯说:“今天多亏你们,不然我这婚礼搞砸了不说,后果不堪设想,我干了,敬你们!”说着,仰头将一杯酒都喝光了。
又将自己旁边的新娘介绍给大家,说:“我对天发誓,拿我将来的前途发誓,我是跟田红分手之后,才跟我媳妇好上的,田红偷拍的我那些照片,都是我们分手拍的,这个家伙,故意弄这些整我,你们都被她给利用了!”他转头看向新娘,深情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连累你了!”
新娘忙说:“怎么能怪你,你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两人含情脉脉地深情凝视。
经过刚刚的事情,这些同学们都已经接受了这种说法,就有男同学高喊着活跃气氛,“亲一个,亲一个!”
毛小刚脸上立时就浮现出笑容,看了众人一眼,在新娘脸上亲了一口。
有人又高喊道:“亲脸不算,得亲嘴!”
毛小刚嘴巴动了动,又在新娘嘴唇上亲了一口,沾了一嘴唇的口红,立时招来众人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
路圆满心想,自己结婚那天,一定得提前叮嘱好了,不许他们起哄,她可不想让程昱沾一嘴唇的口红被他们取笑。
路圆满和同学们一起被新郎新娘一家送出酒店门口时,程昱早已等候多时。
路圆满一眼就看见他,听着毛小刚父母说着寒暄感谢的话,心却早就飞到程昱那里。
有眼见的同学看见了程昱,指向那边,喊道:“路圆满,你对象接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