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接了过来,对着路圆满笑。
路圆满也对他笑了下,转头对何秀红说:“妈,我倒是觉得咱们得少吃些,尤其是你跟我爸,得少吃主食,少吃肉,听说三高一类的病跟饮食有很大关系,胖人更容易得,现在还好,就怕一上五十岁,身体机能下降,各种毛病就出来了。”
程昱:“我们公司正准备寻找合适的体检机构,给员工做体检,等定了体检时间,叔叔、阿姨还有大满也都去做全套体检,以后每半年体检一次,可以及时发现身体的变化。”
何秀红笑呵呵,说:“体检没问题,让少吃,还让少吃肉,可是要了我们的命,好不容易经济条件好点,肉食想买就买,想吃就吃,忽然就说让节食,这不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嘛,我亏得慌。”
路圆满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保持好身体,有好胃口,才能吃更多的好吃的。”
何秀红:“行了闺女,先让我好好吃饱了饭再考虑节食的事儿。”
隔天程昱给家里送来大瓶、小瓶的营养品,说:“我让朋友从美国带回来的,可以增强免疫力,具体吃法我都写好贴在瓶子后面了,阿姨您和叔叔记得每天吃,等快吃完了我再给你们买。”
何秀红笑得合不拢嘴,嘴上却说着:“你这孩子,别老想着给我们买东西,我们什么都不缺。”
程昱:“我知道家里什么都不缺,就是听说这种保健品很有效果,正好我一个美国朋友要回国,就让他们捎回来了。”
何秀红摆弄着全是洋文的瓶子,和路志坚一起看着瓶身后贴上的食用说明和功效介绍等。
程昱又将一个包装袋递给路圆满,“看看喜不喜欢?”
路圆满正在瞧着那些瓶子笑,正待要给程昱一个赞许的眼神,便见到这个包装袋,有些惊讶,说:“还有我的?”
程昱点头:“朋友回国,没好意思让他捎带太多东西。我在网站上选的经典款式,国内没有,你看看喜不喜欢。”
包装袋子上印着大大的品牌LOGO。路圆满不太懂奢饰品行业,但这个牌子却是知道的,只因为4月份在王府井商场开了国内第一家店,声势浩大,请了很多明星过来站台,本地电视台、报纸杂志争相报道。
路圆满跟着罗琳一起去逛过,罗琳进去之前瞧着橱窗里摆着的精致的包包,发誓说愿意节衣缩食,用两个月的工资买一个包,结果进去后看到价格又灰溜溜地出来了,说,两个月的工资不够买的,再加上两个月的还差不多,大大地超过了她的消费能力。
路圆满倒不是买不起,也不是觉得不好看,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说到底也就只是个包包而已。
谁知道,程昱大老远的从国外给她带回来一个。
路圆满惊喜地打开包装,一个精致、漂亮的女士挎包出现在眼前。
“喜欢吗?”程昱眼含笑意地问。
路圆满种种地点头,将包挎在肩膀上,展示给程昱看,“好看吗?”
程昱目露赞赏,肯定地说:“好看!”
同样一件东西,自己买,还是别人送的,体会格外不同。
两人在一起后,程昱送给了路圆满大大小小很多礼物,大到房产,小到首饰、衣服,时不时就给些惊喜。对于路圆满来说,与其说她喜欢这些礼物,倒不如说是喜欢这些礼物背后隐藏着的,程昱深深的情意。
下午4点多,何秀红在家里等着张翠环和路梅香,二人准备再去一趟胡广生家碰碰运气,路梅香先过来了,等了一会儿也没看见张翠环的身影。
路梅香站起来,说:“大嫂子准是又数错时针了。”
张翠环不太会看表,偏偏家里头买的是石英钟,看一次时间太费劲,得先数时针,再一格一格数着计算分针,看一次时间费了老劲儿,路梅香从家出来都顺路叫上她,这次从别处直接来了,没叫张翠环,她就迟到了。
何秀红:“我跟你一块去,咱们找上她,直接坐上车走,我让车停在村口,没叫进来。”
何秀红想着程昱几次二番让用小赵,老是不用未免辜负了女婿的一番好意,在加上今天去的晚,回来的时候肯定天黑了,做自己的车往返接送都更方便些,于是就打了小赵的电话。
小赵刚被录用时程昱亲自约见,告知了工作职责,知道自己大部分工作是为程总家里服务。可入职着几个月来,被程总家里人叫去工作的次数有限,小赵很忐忑,一方面觉得自己这份高薪拿得心虚,另一方面担心公司觉得自己这个岗位可有
可无,会被辞退。
好不容易接到了何秀红的电话,高兴得不行,将车子从里到外的收拾一新,早早地就来路口等着何秀红。
何秀红不知道自己这个电话引得小赵这般重视,此时的她刚和路梅香走出门口,正准备锁门,便看见玲玲满脸是泪,边跑边擦地跑进来,看见何秀红,“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二奶奶……”
把何秀红和路梅香两人吓了一大跳,二步并作两步地下了台阶跑到玲玲跟前,蹲下,抱住孩子,“玲儿啊,乖,不哭了,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跟二奶奶说,二奶奶给你报仇去!”
孩子哭得厉害,把何秀红和路梅香两人看得心疼不已。
玲玲用手背抹着脸,难过得不行,但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断断续续地说:“……打,打,他们要打,打我妈妈……打,打奶奶……”
孩子说得磕磕巴巴,但关键字却说了出来,何秀红立时眉毛一竖,问玲玲:“你是说,有人上门要打你妈妈,打你奶奶?”
玲玲使劲点头。
何秀红立时站起,叮嘱路梅香:“你看着这孩子。”然后风风火火地往后门走,边走边喊:“路志坚,大满他爸,关店,有人欺负上门了,干仗去!”
路志坚在店里听收音机,一时间没听见何秀红的话,103的屋门却忽地打开,安静眼含兴奋地探出头来,“房东阿姨,咋了?”
何秀红哪儿有空搭理她,没言语,走到小卖部后门又朝里面喊了声,路志坚这才听见,急急忙忙关了收音机往过跑,也没问是怎么回事,见路梅香抱着玲玲过来了,赶紧叮嘱她,“帮我看着店,我跟你二嫂看看去。”
路梅香虽然也想跟着去,但玲玲哭成这样,小卖部也开着,不管不行,只好答应着,说:“要是你俩顶不住赶紧叫白建军过去。”
安静瞧着房东夫妻两个风风火火地往出走,自己赶紧换了拖鞋。
赵梦成放下手中的图纸,无奈地转头看安静,“你又要跟着去看热闹?”
安静有些激动,“是啊是啊,看房东两口子这架势,这场热闹指定小不了!”
赵梦成:“你站远些,千万别跟上回似的,当了池鱼!”
安静换好鞋子,
匆匆出门,唯恐跟不上房东夫妻的步伐,下了台阶她的声音才传回房间里,“我知道了,放心吧。”
何秀红和路志坚两口子紧赶慢赶来到张翠环家,院里头零星站着几个看热闹的租客,瞧见何秀红两口子来了,赶紧作鸟兽散,跑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何秀红当先一步撩开门帘进了屋。
就见张翠环和孙广孝媳妇扭打成一团,像是两头斗牛一般,以头顶头的姿势僵持着。崔新红在一边站着,双手垂着,时不时伸出来,凭空挥舞几下,徒劳地喊着:“别打了,妈你别打了,广孝婶别打了!”
何秀红心下一松,被玲玲那么一哭,还以为是人脑打成狗脑了。看现在的阵仗,就是小孩打架的水平,大吼一声:“赶紧住手!”
躺在地上两人手上的动作一顿,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同时向何秀红看去。
何秀红瞧见两人互相扭扯着对方头发的手,不由得冷笑一声,说:“都多大年纪了,头发总共也没剩下几根,非得都扯下来露出头皮才好看是不是?”
孙广孝媳妇黄英先松开薅着头发的手,张翠环头皮一松,也顺势放在了手,两人分开,同时怒瞪着对方。
何秀红看了看两人,衣衫凌乱,头发乱七八糟的。张翠环脸上没伤,但脸巴子红肿,还有被大力捏出来的痕迹,胳膊上有条红痕,大概是被手指甲刮出的,没流血,但破皮了。黄英两只耳朵都是红彤彤的,胖厚了许多,脖子上有好几个月牙形,被手指甲抠出来的痕迹,微微地往出渗血。
“黄英,怎么着,欺负我们路家没人,打上门来了!”
黄英也是当初随着何秀红上门帮着周军他妈周英讨公道中的一员,平时和周英关系还算不错,但跟何秀红、张翠环他们关系一般,属于不同的交往圈子里面的,偶尔有交集,但走动不算太多。
黄英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发疼的脖子,摸到一点血迹,不由得恨恨地瞪着张翠环,好似还想扑上去,也挠她的满脸花,但是碍于何秀红这个撑腰的来了,不敢轻举妄动。
“何秀红,我知道你跟张翠环是一家人,可你也不能太偏心眼子,不是我欺负她,是她欺负我!”
张翠环正要开口,何秀红又冷笑一声道:“赶到人家家里来打人,还不叫
欺负人?我可长着眼睛呢!”
黄英打过的张翠环,可没有自信打得过何秀红,瞧着何秀红又高又胖的身材,连忙解释说:“我不是来打架的,是来讲理的,是你大嫂先动的手。”
何秀红看向张翠环,张翠环这会儿有种很丢脸的感觉,摸着自己的脸颊,有些羞臊之感,心想着,自己得有多少年没打架了,十多年了吧?孙女都好几岁了,却跟人打起架来。
这场架打完,不知道为什么,张翠环对黄英倒是没那么怨恨了,自己被黄英打疼了,黄英也一点没占到便宜,扯平了。
张翠环这会儿最恨的是崔新红,瞧着她站到了何秀红身边,露出一种世界终于和平了的表情,恨得牙根直痒痒。
都是这个儿媳妇惹出来的事儿,惹出事来,帮她出头,跟别人打架,她却只知道在一边看着,一点过来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哪怕拉拉偏架也好啊!完蛋玩意,胳膊肘不知道往里拐的东西的,真想把她赶出去!
听了黄英的话,张翠环理理头发,说:“是我先动的手没错,长着张臭嘴跑到人家来嘚不嘚,搁谁也得揍你!不就是因为音像店不租你们家的房子,租了我们家的,你怀恨在心嘛,我们家位置好,租金便宜,人家就愿意租我们家的,你管得着嘛!”
小磨香油店主曹二,上次聚赌被抓,他的罪名比路松要严重,不光参与赌博,还是召集人,还给提供了场所,被狠狠罚了一笔,又关了几天拘留才出来,因着是他引诱的路光,也被张翠环和路志刚给痛恨上了,自觉不好意思在这里继续开店,索性就找了店面搬出去。
很快,原本租黄英家门面房的音像店找过来,租了下来,简单装修后,把店搬过来。
音像店跟黄英是一季度一交房租,马上就快到交下个季度房租的日子,黄英瞧着音像店生意越来越红火,每天都有好多来租碟、还碟的,一张碟片看一天就要1块钱,再加上卖磁带、光盘的钱,黄英大概给算了算,店老板一天起码能赚一百五十块以上,要这样的话,现在收的房租就太少了,租亏了!
黄英就找了人家提长房租的事儿,音像店老板明面上没说同意或者不同意,就说考虑两天。虽然没得到准信儿,但黄英信心满满,觉得音像店在这里开了一年多了,那些老客户们
都认准这里,那老多的东西搬动一次费时费力的,肯定不会轻易搬家,就是再考虑,到最后也得同意自己的要求,所需要谈的不过就是讨价还价,到底涨多少房租的问题。
所以她路过时,发现原本小磨香油店面在整修,窗明几净,焕然一新,窗户还还贴出租售VCD之类的字样时。黄英很不高兴,心想着,怎么又开了一家?以后不是一家独大,有了竞争对手肯定会影响自家音像店的生意,如果这样的话,老板肯定就不会同意一下子长300块钱房租的,只能给长200了,真是的,这个音像店什么时候开业不好,非得在这个时候开业,坏她好事!
黄英愤愤地想着,以至于见到张翠环时,故意阴阳怪气地说:“小磨香油门市干得好好的怎么就搬家了,真是可惜,都开了这么多年了,这一下子搬到村尾去了,离得远了,以后买香油、麻酱都不方便了。路大嫂,要我是你,我怎么也得把他们留住喽。”
张翠环:“这有什么可惜的,租户不都是这样,来来回回的。人家想走肯定有他的道理,我门脸又不能长腿跑了,他不租了自然还有别人来租,干嘛求人家别人留下,你说是不是?”
黄英没达到目的,倒被张翠环说了顿,心说张翠环整天跟在她弟媳妇何秀红屁股后面,当个言听计从的跟屁虫还真没白当,这不就是何秀红的说酸话时的风格嘛,棉里藏针,一套一套的。
黄英:“说得也对。不是我多嘴啊,路大嫂,你选的那个租户不咋地,不定能支撑几天。我家那个音像店生意多好,在村里经营一年多了,你们这个刚开业的想跟他抢生意,难啊。”
黄英摇摇头,很有些可惜的样子,说道:“当然了,人家租户生意好不好的,跟咱们一分钱的关系也没,生意好了也不给咱们分成不是,我就说这个事儿,要是把店租给生意好的,稳当,能长租的,咱也省心不是。”
先前听见黄英阴阳怪气的,张翠环还以为她是知道了音像店不准备跟她续租,要搬家的事儿心里头不痛快来找茬的,可一听这话便知道她还蒙在鼓里,自己自然不会拆穿,很受教地说:“你说得对,不过啊,我这合同签了,押金、房租都收了,人家生意干不干得下去,搬不搬家都是下个季度的事了,你说的这些,下个季度我再操心也不迟。”
黄英越听张翠环的话越觉得像是何秀红说的,嘴上说着认同,但听在耳里,总觉得对方是在讽刺,心中的不高兴没有发泄出来,反而更郁闷了些,说道:“反正我是为了你好,听不听在你。”
黄英再次找音像店老板谈租金事情时,老板已经准备开始搬家了,直白地说了不续租的事情,黄英立时就火了,指着老板鼻子破口大骂,说他缺德,故意拖着到现在才说,耽误了她往外出租。
老板也一肚子火,跟黄英反唇相讥,说她不守信用,随意涨价,他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也不会搬家。
两人呛呛起来,黄英觉得自己委屈,说了句类似于村里的房主都这样,她算是比较厚道的云云,音像店老板冷笑连连,说张翠环就不这样,说她家都是年初说好租金,一年之内不会中途涨价的。
黄英这才知道,原来张翠环家那个铺面就是眼前这位租的,她有种被耍弄的感觉,不光是被眼前这位租户,还被张翠环给耍了,她明明知道是自己家的租户租了她的房子,却一句话都不肯透露!
亏她还好意思说租户去留随意,敢情她是不在乎,一个租户搬走,她还能从自己这里抢租户过去!
可她没有证据,不能证明张翠环是被音像店老板给撬走的,更不能因此就去找张翠环算账,只能把这个仇记下。每每看见自家锁着门,还没有出租出去的门面房就觉得堵得慌,虽然强行扣掉了店老板的押金,也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下午她外出回到家,就看见自家老伴孙广庆笑呵呵地坐在自家客厅里,殷勤地给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穿着白衬衫,一步裙,梳着着马尾辫的女人递水果。
孙广庆一见她,立刻招呼她过来,说:“你前两天不是说想买保险吗,你怎么着,路志刚家儿媳妇现在就干这个,我把她叫家里来,给咱们好好讲讲。”
黄英此时才注意到那个朝着她站起来,脸上带着礼貌微笑的女人是张翠环的儿媳妇崔新红,她现在讨厌张翠环家所有人,看见崔新红也觉和她的婆婆一般,面目可憎,但她到底理智还在,没朝着崔新红直接发难,而是板着脸朝孙广庆喊:“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买保险了?那坑骗人的东西我疯了才去买!”
孙广庆被她这突然的变脸唬得一愣,既
觉得冤枉,又觉得丢人。
明明是黄英自己念叨的,说最近交通事故特别多,有车撞了人就逃跑,被撞伤的人倒霉,还得自己花钱上医院,她就起了买份保险的心思,还和孙广庆说准备去趟保险公司去问问,这会儿却又不肯承认了,当着小辈的面儿,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劈头盖脸的骂。
再说了,崔新红是干保险的,她当着人家的面儿说保险是骗人的,是连着崔新红一块骂了,没这么办事的!
孙广庆忙对着崔新红干干一笑,说:“你婶子一向说话不过脑子,不是冲你,你别往心里去。”
崔新红这人,别看当初先斩后奏地想把娘家妈带来一起生活,其实那是以为自己在路家站稳脚跟,能做一大半的主了,有些飘了,但张翠环把她膨胀的心打回原形,她就又蔫了,老实了。
她是外来媳妇,是小辈,黄英是村里的长辈,便是指着鼻子指名道姓的骂,自己都未必敢回嘴,何况现在又做了保险业务员,要放低姿态,忍让恭敬。崔新红忙说:“孙叔,不要紧,我明白的,那我先走,我的呼机号,小灵通号都在名片上印着,您有保险方面的问题就随时找我。”
孙广庆连忙站起来,想要去送送崔新红,却被黄英一把推了回去,“死老头子,不知道我跟张翠环结仇了,你还想从她儿媳妇那里买保险,你是不是傻缺,有点没地花,不知道里外亲疏!”
孙广庆莫名其妙被当成小辈的面儿呲了一顿,本就觉得丢脸,黄英还这么不依不饶的骂,孙广庆的火气也上来了,回嘴道:“老娘们家家那点事儿还值当结仇,还不是你自己小心眼!我告诉你,别有气往我身上撒,我是不跟你一般见识!”
瞧见孙广庆动怒了,黄英不敢跟他硬碰硬,却也不肯服软,梗着脖子说:“谁朝你撒气了,你做得不对还不能让人说了。我又不在家,崔新红是一个小媳妇,你把她叫来叫来算怎么回事,万一有人说闲话怎么办?”
孙广庆情绪一下子缓和下来,笑着说:“都什么年纪你还吃飞醋,她多大,我多大,再说隔着辈分,我又不是畜生,能起什么花花心思。”
黄英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说:“谁叫你年轻时候花花肠子太多,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岁数算什么,王树林那个王八羔
子不是找了个比他儿子还小的小丫头,你原先跟王树林老在一块混,难保不受他影响!”
孙广庆露出嫌弃的表情,赶苍蝇一般地挥挥手,说:“可别拿我跟他比,我跟他早就不来往了,他跟那小姑娘勾搭上的事儿我比你知道得还晚。你瞧瞧他现在的惨样,呵呵。”
黄英“呵”地一声,说:“你管那叫惨?那是自作自受,活该、报应,该着的!房子本来就是老周家的,没他的份儿,周军还愿意给他留一间房算是仁至义尽。至于那个女的,本来就是冲着他的钱来的,谁知道他是个穷光蛋花架子,不光从他身上得不到好处,还得伺候个老头子,人家肯定就不乐意了,可不就闹起了离婚。王树林也是可笑,那个小姑娘先提离婚时,王树林不同意,等王树林同意了,想跟那个女的离婚时,女的二天两头不着家,把他那里当有吃有喝的旅馆,反而不想离了,恶人自有恶人磨!”
黄英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过来,想到王树林现在的惨样,幸灾乐祸不已,说道:“你们都应该好好看看王树林的下场,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不成,要不是赶上好政策,手里头有了两个臭钱,出去找野鸡都没人爱搭理你们!”
孙广庆本来已经不生气了,可是被黄英这么一迁怒,又迁出了火气,“你说王树林就说王树林,老把我跟他扯一块干啥,至于这么埋汰我吗,你要是这样,咱俩就离婚,分家,各过各的!”
黄英收敛了脾气,不敢再继续激怒孙广庆,孙广庆要是真跟她离了婚,明儿就能跟王树林似的,找个小媳妇回来,她可丢不起这人。
“行了,说什么气话,都这么大算数,孩子都结婚了,还真能离不成,凑合凑合过得了。”
孙广庆还是气不顺,他这媳妇一辈子都是这样,从来不会承认错误,只想黑不提白不提地遮过去,要是跟她计较倒成了自己不懂事,反正她就是常有理,能把人憋得胸闷气短,搞得人大半夜喘不过气来憋醒。
孙广庆“咳咳咳”地弯下腰去咳嗽起来。
黄英抱怨着:“说不让你抽烟,你非要抽,就跟害你似的,照你这样下去,早晚得得肺痨!”黄英去倒了杯水递给孙广庆,孙广庆咳得厉害,顾不上接水杯,黄英只好把水杯握在手里,等孙广庆咳得没奶妈厉害了,立刻把水杯
递到孙广庆嘴边,让他喝一口。
孙广庆转过脸去不喝,心里头那份憋闷无以复加,他都难受成这样了,他的妻子仍然还在抱怨,一口暖心的安慰话都不肯说,还在找他的问题!
孙广庆止了咳,喘了一会儿,把气喘匀了,坐到椅子上,“啪啪”拍椅子扶手,哑着声音喊:“你说我早晚得得肺痨,那保险我说啥也得买,我不光要买意外险,还要买人寿保险,还买大病保险,我就从路光媳妇那里买!”
黄英:“我说了这半天的话白说了是不,崔新红给你灌了迷魂汤是不是!”
孙广庆:“是,她就是给我灌了迷魂汤,说话好听、脸子好看,比你强了百倍,我就是愿意听!我现在就去拿钱,现在就去跟崔新红签合同!”
孙广庆说着,冲进卧室,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摸出一沓钱往口袋里一塞,怒气冲冲地跑出去。
黄英被孙广庆这突如其来的脾气一晃,等反应过来孙广庆跑回卧室要去干什么时,他已经跑没影了,连忙跑去卧室翻开抽屉,见里面才收上来的房租全都不见了,立时气得不行,坐在**咒骂了孙广庆好一阵儿,不光没把气撒干净,火气反而越来越大。
孙广庆那个杀千刀的还说崔新红脸好看,说话好听,意思就是自己脸不好看,说话不好听呗,说来说去,还不是嫌弃自己老了!这次的争吵全都是因着崔新红而起,她要不是跑到家里来搞推销,也不会有这场闲气!都怪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婆媳两个都这么讨厌!
不对,刚刚孙广庆那家伙说什么来着,说要拿钱去买保险对不对?不成,那可是两千块,这死老头子真能干得出来!
她迈开双腿赶紧往张翠环家赶去。
且说崔新红这边,她回了家之后,疲惫不堪,也很沮丧。
这份工作比想象中要累,精神负担也重。在黄英回来之前,她和孙广庆聊得很好,孙广庆在听自己给讲解政策、条款,听得特别认真,让她有种签单赚钱之外的成就感,可惜,她还没有讲完,黄英就回来了,把她撵出来了。
家里头只有路志刚和玲玲在,路志刚见她回来了,公媳相处一室感觉别扭,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玲玲在一边自己乖乖地玩玩具,只要妈妈在一边看着她就很高兴。
看着女儿,崔新红心情渐渐放松下来,歪在沙发上,一边看着女儿一边想着该怎么把孙广庆的单子拿下来。
忽然,门帘猛响,黄英闯进来,目光在崔新红和玲玲身上扫过,问:“孙广庆呢,刚刚是不是来签合同了?”
崔新红连忙站起来笑着说:“婶子,您来了,坐。”
黄英扫她一眼:“别废话,孙广庆是不是刚走?我告诉你,他签了合同也没用,我不承认,赶紧把钱退给我们。”
玲玲在幼儿园里被老师教着要懂礼貌,家里来人了要打招呼,她正要站起来叫奶奶,就被黄英的凶相给吓得不敢动了。
崔新红这才意识到来者不善,连忙解释道:“婶子,孙叔他没来过,更没签合同。”
黄英撇撇嘴,眼睛往厨房、卧室的方向瞄,她没话说,但意思很明显,就是崔新红把人给藏起来了。
崔新红感觉到了羞辱,她抿抿嘴唇,微笑着说:“婶子,我没骗你,家里就我和玲玲,没人来过。”
黄英已经判定出自家男人确实没来过,刚才带钱跑出来就是说的气话,但是她嘴上却不饶人,抱起胳膊说:“你们这些个干推销的,最擅长骗人,谁知道你把哪儿藏哪儿了,床底下,大衣柜里,哼哼!”
这是明摆着说她偷人了,崔新红忍受不了地回嘴:“婶子,我叫你一声婶子,可你也不能乱说!”
黄英:“谁乱说了,不是你跑到我家里去孤男寡女的待着,这会儿说我乱说……”
她的声音忽然被一个更为尖厉的女声打断:
“黄英你个死娘们,跑我家里来乱喷粪!趁着家大人不在,过来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张翠环气势汹汹地甩了门帘进来。她在院子里就听见了黄英的叫嚣,越听越生气,这是堵着自己家门找茬来了。
“张翠环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才乱喷粪,自家小辈做事不讲究,你就该好好教育才是,别放出来丢人现眼!”
张翠环也掐起腰,二步并作两步走到黄英面前,和她面对面地站着。
“黄英你个老菜帮子,就知道倚老卖老,你什么德行谁不知道,从年轻到现在,丢人现眼的事儿你干得还少?有那功夫管管你自己。跑我家来欺负我家
孩子,我还活着,容不得你跑我家里撒野!”
黄英毫不示弱,掐腰的双手从腰侧慢慢往上,贴在肋巴梢处,又把声音提高一度,喊道:“你德行好,你德行好找这么个儿媳妇!你问问你们家的好儿媳妇,是不是她先跑去我家里撒野的,丢人现眼谁比得上你们,懒驴拉磨转圈丢人,你的脸,你儿子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黄英这话说得恶毒,字字都在暗指崔新红偷人,给路家带了绿帽子。崔新红听得脑袋一阵阵地发晕,连连朝着张翠环解释:“我不是,我没有,妈您别听她的。”
张翠环倒也不是对崔新红多么有信心,就是用笨方法想,孙广庆都奔五十的人了,有哪点值得崔新红勾搭,她也不搭理崔新红,朝着黄英啐一口,“你家那个土埋半截的,就你当个宝儿似的,烂菜叶子配烂抹布,你俩天生一对,我们家人可不和争抢,你自个儿留着天天揣被窝里,可别放他出来!”
黄英抹抹嘴边溢出来的吐沫星子,张翠环这句话她是真生气了,什么烂菜叶子破抹布,也太难听了,戳得她胸口直发疼,眼眶突突地肿胀得很,脑子懵懵的,手比脑子快,直接上手要去挠张翠环的脸。
“张翠环我撕了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