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香宁端起茶杯, 喝了两口,见宜妃不喝,她也不管,她拿起一块米糕放进嘴里咬一口, 无馅的米糕只有一点点甜味, 带有米味,她这阵子不爱吃太甜的东西, 米糕甜度适宜。
宜妃终于端起茶杯喝一口, 喝完才慢悠悠地开口:“你这肚子挺大的,还吃这么多, 胖成这样子,你到时候恐怕不好生。”
“太胖了会不好生吗?”
宜妃作为生了三个孩子的过来人,见徐常在有心求问,于是多说几句:“那是自然,太医说太胖生子有危险,不生子前也有危险, 你也别吃太多,都说女子生产艰难, 本宫好心跟你提点几句, 别老坐着不动, 适宜走走也是好的,产婆有经验, 多听产婆的话。”
“娘娘宅心仁厚, 菩萨心肠,妹妹我记下了, 这米糕妹妹我还是不吃了,妹妹以后会控制饮食, 不会吃多,多谢娘娘教诲。”
“好好照顾着身子吧,本宫有事先走了。”
“恭送娘娘。”
宜妃没坐多久就走了,徐香宁摸了摸自己肚子,她比密贵人怀孕的时候好一点,因为她怀孕的时候胃口时好时坏,可尽管如此,该胖还是胖,她的手脚微微水肿,她觉得自己快圆成球了。
“嬷嬷,到院子里走走吧。”
“是,奴婢扶着小主。”
徐香宁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才回屋歇息。
过了五日,墨韵堂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佟妃,跟宜妃一样都是突然前来。
佟妃平日里深居简出,进宫两年多,没见她主动拜访过什么人,除了刚开始入宫时,皇上频繁让她连着侍寝过一段时日,之后皇上对她跟对后宫小主差不多,可能隔一两个月才召去侍寝一次,不算特别有宠,但因家世太好,又是皇上的表妹,又是妃位,听闻是连皇上都敢惹敢骂,给皇上甩脸的人,后宫没人敢轻待佟妃。
徐香宁还在午觉中被叫醒,听说是佟妃过来了,她很是诧异,迎蓉跟秋铃两人忙着给她梳发,梳妆好后,她急匆匆地走出去。
佟妃已经被张嬷嬷招待坐在横榻上,她出来时见到佟妃正玩着榻上几个墨绿色鹊王喜至图案的靠垫,里面装的是蓬松柔软的羊毛,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佟妃,年纪其实跟她差不多,长相很大气,五官端正的那一种,是英气胜过于漂亮。
“见过佟妃娘娘,佟妃娘娘吉祥。”
她行了一个万福礼。
“快起来吧,你这屋看上去很精致,有五个月了吧?”
“回娘娘,是的,五个月了。”
徐香宁也过去横榻那边坐着。
“本宫只是过来看看你,没别的事,你不用紧张,本宫在翊坤宫待得无聊,便出来走走,想着你好像怀孕,于是顺道过来了。”
徐香宁倒不是紧张,只是觉得奇怪,她与佟妃并无交集,也不曾单独说过什么话,难不成佟妃想要她肚子中的孩子?一个想法突然冒出来,她偏头看着佟妃,跟佟妃目光对上,佟妃冲着她露出笑容,只听见佟妃说她这身子看上去很笨重。
“是啊,我都不能自个躺下去,都是需要人撑着我才能慢慢躺下去。”
“怀孕的确辛苦,本宫刚刚看你走过来时还算灵活。”
“是啊。”
因不熟悉,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徐香宁倒是很想问佟妃过来是为了什么,不过见佟妃自己不开口,她也只能隐下疑惑。
佟妃让人呈上来一对小巧的金脚镯,说是送给她的孩子。
“这太贵重了,佟妃娘娘真是有心了。”徐香宁颇为诧异地接过那对金脚镯,“我先替我的孩子谢谢佟妃娘娘。”
“放心,只是一份礼物,本宫并非想要你把孩子给我,本宫不想养孩子。”
见佟妃这么说,徐香宁顺着她笑着说道:“嗨,妹妹我刚才还在想是不是娘娘想要妹妹的孩子,原来不是,是妹妹我胡思乱想了,这礼物我会好好收着,真的多谢娘娘。”
“本宫过来真的只是想跟你聊聊天,随便坐一坐,这两年,本宫在翊坤宫实在待得无聊,想着在宫里找找人聊天,打发一下无聊的日子。”
“那欢迎娘娘随时过来坐,随时找妹妹聊天,我在怀孕的日子也很无聊,她们是什么都不让我动手。”
“嗯,这是你说的,勾勾手指吧。”
徐香宁跟佟妃拉钩勾手指。
佟妃也没有坐多久,等佟妃一走,徐香宁抬头看了看张嬷嬷,“佟妃这是什么意思,要跟我交好吗?”
“奴婢也不了解佟妃,佟妃若真是想要跟小主交好,那也是好事。”
徐香宁摸着那对金脚镯,略有所思。
还没到傍晚,天才刚刚黑下来,墨韵堂还迎来另外一位不速之客——-皇上,她都不知道她这里都成香饽饽了,一个个的都跑过来,徐香宁难得做手工活,肚子越来越大,有些衣服都要改大一号,她自己缝了一件一件式连身裙,晚上睡觉时穿这个会好睡一些,起夜也方便。
她刚想从横榻上起来行礼,见皇上抬手制止,她就干脆继续坐着。
“皇上,你怎么过来了?”
“朕过来看看你。”
徐香宁张开双手,她有一段时间没见皇上,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了,皇上上次听她的话,没翻她牌子召她过去乾清宫,他也没过来看她,倒是她常常有听到谁谁谁侍寝的消息。
皇上人高,弓腰才能让她抱住。
只抱了一小会,徐香宁就松开,问道:“皇上,你还没用膳吧?”
“没有。”
“那臣妾先让人备膳,小邓子,你进来。”
徐香宁跟小邓子说了一些平时皇上常吃的菜色,她自己不想吃那些油腻热量比较高的食物,只要了一些凉拌小菜。
“好啦,就这样,你跟膳房的人交代吧。”
“奴才这就去。”
小邓子出去,一出去就加快脚步。
“在干什么吗?你的针线活不是不行吗?”
“臣妾缝几件裙子给臣妾自己当寝衣穿,反正是臣妾自个穿,臣妾不嫌弃自个的针线活,凑合凑合着穿,臣妾这肚子大了,得穿一些宽松的裙子。”
康熙拿起她缝制的裙子,他看出来是裙子,只是觉得太过简陋,上面连个绣图都没有,不过徐氏的针线活不行,人又懒,估计没什么心思绣图案绣式样。
“皇上,你快摸摸,快,它在动。”徐香宁拉着皇上的手放在她肚子上,一脸兴奋。
康熙摸着她肚子,能感觉到胎动,这不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胎动,不过时隔五年的第一次。
“哦,它又不动了,估计它是知道皇上来了才兴奋地闹腾,小豆丁,这是你皇阿玛。”
“小豆丁?”
“臣妾给它取的小名。”
康熙觉得这名字不好听,哪有人叫这种小名,“他还在肚子里,又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谁说听不到,小豆丁在臣妾肚子里已经有耳朵了,有耳朵为什么听不到,皇上,你快跟它说说话,让它好记住你的声音。”
“朕才不做这么蠢的事。”
徐香宁抬眸看了看这个傲娇鬼,懒得理他,又继续折腾她的裙子。
康熙也很自在,坐在她旁边,随手拿起她放在榻上的书翻阅起来。
等晚膳摆上来时,他看到的是他这边有六道菜,肉菜热菜居多,而徐氏吃的是凉菜,只有一盘,好像是猪耳朵,牛肉片跟木耳,还有一些拌料,芝麻香菜之类的,饭也是稀粥。
他开始吃的,只是吃着吃着觉得徐氏吃得很香,那些凉菜似乎不错,他就自己动筷夹了一些,“里面放了什么,有一股香味。”
“香油啊。”
怪不得这么香,康熙没怎么吃热菜,而是跟着徐氏吃凉菜,两人把那一盘凉菜吃完了。
吃饱后,康熙被徐氏要求扶她走一躺,于是两人在小小的院子里走来走去,走完才开始沐浴,共浴是不可能,因为徐氏这的浴桶不大,加上徐氏怀孕,她不怎么敢将整个人浸在浴桶里,怕起来时滑倒,只是用水泼在身上。
两人都躺到**时,徐氏难得安分,没有说话,睁着眼睛看床顶。
“在想什么?”
“没有,臣妾发呆呢。”
“你都没话跟朕说吗?”
“啊?说什么?”徐香宁转过头,结果一转头就被攫住红唇,被突然袭击了,心机老男人,就是想做那档子事了。
康熙勾着徐氏的舌头,使劲纠缠,一只手还往下,握住。
怀孕后的徐氏似乎大不少,一只手根本握不住。
细碎的声音从她的唇边溢出。
夜渐渐深了,他们还是折腾了一会才真的入睡。
……
康熙在徐氏那歇一晚后回到乾清宫,这几日对公务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是看见徐氏对待胎儿多么珍惜,还给起了小名,虽然名字起得不怎么样,但看得出是疼爱用心的。
她生出来的孩子,他若是交给别人养,哪怕是交给端嫔,她将来若是反悔,免不了埋怨他,可交给她自己抚养与宫规不符,徐氏的阿玛只是七品知县,又是最末尾的汉军旗,她入宫才短短几年,如今是怀孕了,可还没生下孩子,尚且不知是阿哥还是格格,他若是突然把徐氏封为嫔,免不了遭来口舌非议。
距离徐氏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康熙也没想出什么解决办法,不过他翻了端嫔的牌子,端嫔侍寝时,他问端嫔想不想要徐氏的孩子,端嫔没直接回答想不想要,只是说她全凭皇上做主。
康熙听到这个答案是失望的,他不希望后宫女子口是心非,想要与不想要没那么难回答,难不成还要他去猜度她们真正的心思。
“全凭朕做主,若是朕把这孩子给安嫔呢?”
“全凭皇上做主,皇上圣明,臣妾听皇上的。”
“知道了。”
康熙不想再多言,冷淡地吐出两个字便闭上眼睛。
端嫔没能在皇上的床榻上与皇上同睡,侍寝结束后到偏殿的床入睡,只是她没能睡着,想的全都是万一皇上真的把孩子给安嫔怎么办,她什么时候才能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皇上是在试探她想不想要这个孩子吗?她刚刚是不是回答错了,皇上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徐常在跟皇上说过此事?
端嫔觉得自己谨慎惯了,没敢正面回答皇上,反而惹皇上不喜。
端嫔想着明日回去再跟徐常在说一说。
到后半夜,端嫔才睡着。
第二天,端嫔早早起来伺候皇上,送皇上去上早朝后她才坐轿辇回长春宫,直奔墨韵堂,只是徐常在还没醒,她才回去自己的雨荷宫,徐常在身边伺候的人过来跟她说徐常在已经醒了,时间已经来到巳时三刻,过去一个时辰了。
她过去时,徐常在还在用早膳。
“妹妹,你平日里都起这么晚吗?”
“嗯?”徐香宁疑惑,“我平日……好像都是睡到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端嫔简单说一下事情经过,说完后看向徐常在,“你是不是已经跟皇上提过了?”
“娘娘,我是跟皇上提过,想把孩子记在娘娘名下抚养,只是皇上当时没有说同意,也没有不同意,我猜不出皇上的心思。”
“唉,姐姐我也猜不出,若是皇上下次再过来你这里,还请妹妹再说一次。”
“我会的,娘娘请放心,皇上若是过来,妹妹我会跟皇上再说一次。”徐香宁先应承下来,左右都是皇上做最终决定,她们的意见被不被采纳,还得把孩子生出来后才知道。
端嫔忧心忡忡地离开。
只是皇上又有二十多天没来徐香宁这边,距离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徐香宁竟然在四月换季时感染风寒,发烧了,孕期发烧可是一件大事,张嬷嬷连着请了汪太医跟林太医过来替她把脉开药。
怀着孩子,药也不能乱吃,他们只能开一些很温和,不伤胎儿的药方,在徐香宁喝了几次药草熬的药后觉得那些药液不起作用,她还是发烧,喉咙也开始发炎,每日咳嗽不止,每咳一次,感觉大肚子都瑟缩一下。
春喜跟常常在过来探望她。
春喜满脸焦虑,“这可怎么办?继续烧下去怎么办?有没有办法让身子不烧?”
“我没那么热了,好很多了。”
春喜的手放在她额头,担忧道:“还是很烫,听说冰块能降热,要不要去要些冰块过来降热,清凉油也行,再怎么烧下去不行,万一伤到孩子怎么办?”
“清凉油有,太医开了,春主子,给。”迎蓉递过来一小瓶清凉油,“小主一个时辰前涂过。”
“再涂一次,散热快一些。”
徐香宁整张脸还有脖子又被涂抹一遍清凉油,春喜还拧干一条毛巾,毛巾浸了一遍冷水敷在她额头上,清凉加倍。
春喜跟常常在一天都在伺候她,给她擦了一遍又一遍身子,好歹是体温降下去一点,只是咳嗽仍然不止。
她这一感冒,不仅墨韵堂的人严正以待,长春宫的人都颇为紧张,轮流过来探望她照顾她,人一感冒,食欲下降,徐香宁这几日只觉得口舌无味,吃什么都没胃口,可为了孩子,她也得吃东西,只是越是这样心里逼自己,越是什么都吃不下,哪怕吃下去也会反胃。
“小主,这是梨花汤,止咳嗽的。”
徐香宁看了看碗里漂浮的几块梨,一看就觉得这汤黏腻,不是特别想喝,对上秋铃真挚恳切的眼神,她只好伸手接过,勺子撇在一边,一口气把它们都喝了。
“小主,你把这梨吃了吧。”
“算了,喝汤就好,这些梨都算是废渣,营养都在汤里面。”
秋铃似懂非懂,见自家小主不是特别想吃,怕她吃着吃着又吐了,于是没再说什么,把碗里面剩下的梨块自己吃了,还好吃的,甜甜的,不明白小主为什么不喜欢吃。
“小主,你别看书了,还是躺下去歇息一会吧。”
“没事,我还不累,咳咳……”徐香宁又咳了,捂着嘴,要命的是一咳嗽就停不住,秋铃赶忙拍她的后背,等了一会,她才停止,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疼的肚子,“算了,我还是回**躺着吧。”
“奴婢扶小主。”
徐香宁回**躺着,本来说不累,结果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偏头一看发现有人坐在横榻上,定眼一看发现是皇上。
“皇上,你怎么来了?”
“朕听说你生病了,过来看看你。”
“咳咳……水,皇上,给我拿水。”
徐香宁捧着瓷水杯,一口灌下去大半杯后才觉得好一些,她抬眸看着皇上,“皇上,感冒好难受,怀孕好难受,我好难受。”
说完徐香宁还抹了抹因咳嗽掉出来的眼泪,这才七个月,还有两个月才会生,可她已经觉得怀孕真的难受,夜里她偶尔还会吸不上来气,常常睡不着,只觉得这肚子压得慌,她真的不想回怀孕,孩子也不是生给自己养的,完全没有生孩子的必要。
康熙见徐氏可怜巴巴,眼角含着泪说她很难受,莫名的他开始心疼了,他摸了摸她圆润的脸,坐下来抱住她,“很快就会没事了,再等等。”
“我不想等了,我好难受,都怪你,都怪你,你要是不召我侍寝,我就不会怀孕,我不怀孕就不会这么难受,我肿得不行,肚子也大到不行,我走路都不能正常走,我以后不想再生了,我真的不想再生了,皇上,我以后能不能吃避孕药,我喝避子汤行不行?”
“别胡言乱语,很快就没事了。”
“皇上,我以后每次侍寝完,你赐给我避子汤吧,真的,我不想再生了,我一个都不想生,好难受好可怕,我死了怎么办,万一我难产了怎么办,万一我失血过多死了怎么办?万一……”
嘴被捂住,徐香宁张大口狠狠咬皇上的手,咬手掌不解气,又咬他的小臂,气死她了,她才二十一岁就要当妈了,这年头还不能避孕,喝避子汤,她不想生都不行。
“嘶……”康熙被咬疼,徐氏还真的用力了,松开一些,小臂被咬的地方渗着血丝,“朕知道你难受,但你不能乱说话,隔墙有耳,被别人听到怎么办。”
“我不是胡言乱语,我是认真的。”
生病的人难免胡闹,康熙也不想追究,问她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
“你想朕怎么做?”
“皇上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看到皇上这个罪魁祸首,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怀孕。”
一连再听到这类话,先前一个章佳氏也是在侍寝时说出这种话惹他生气,康熙忍不住凝了凝黑眸,沉声道:“徐香宁,别口无遮拦!朕不想再听到此类话语!为朕绵延子嗣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荣幸。”
徐香宁低头垂眸,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掉落,他对她再好,都永远改变不了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来自封建帝制,高高在上的帝王的本质,什么责任,什么荣幸,把自己的生命豁出去为他绵延子嗣,算什么荣幸。
她不是委屈,她只是觉得悲哀,生在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
见徐氏肩膀抖动,低头哭泣,十分委屈的样子,康熙也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一点,明明她在生病,也在怀孕,听说怀孕中的女子情绪起伏大,她们也控制不了的生理反应,他抬起她的下巴,用她的帕子替她擦拭眼泪。
“是朕的错,朕不该说你,你生病难受,朕应该让着你。”
“你为什么凶我?”
“是朕的错,朕不该凶你。”
“你是坏人!”
“是是是,朕是坏人,别哭了,好不好?”
“呜呜呜……”
徐氏哭得更大声了,完全是水做的,康熙满眼无奈,继续给她擦眼泪。
“别哭了好不好,朕都跟你道歉了。”
“你道歉,我就要原谅你吗?”
康熙被她的话一噎,“好好好,不原谅。”
徐香宁慢慢停止掉眼泪,抢过帕子,自个擦拭,还当着皇上的面擤鼻涕了。
“来人。”
“奴才在。”小邓子进来。
“打盆热水过来,不烫手的。”康熙吩咐道。
“嗻。”
水打过来,康熙亲自拧毛巾为徐氏擦脸,还没擦完,徐氏又咳嗽了,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捂着嘴巴咳嗽。
“太医没给你止咳药?”
“开了,只是臣妾怀孕,不能喝太猛的,太温和的对臣妾的咳嗽不管用。”
“病几天了?”
“皇上去太医院查臣妾的病历档不就知道了。”
“不要拐着弯回答朕的问题。”
“五天。”
脸又被细细擦拭一遍,徐香宁看着皇上,“皇上,你是不是嫌弃我脏?”
“没有。”
“口是心非,明明就有,擦那么多遍,不就是觉得我的脸脏吗?早知道我刚刚直接把鼻涕擦在你身上。”
徐香宁见皇上眼神真的震惊瑟缩一下,她被逗笑,“皇上,我可算是知道你的死穴了,你平日里特别爱干净吧,我刚才又流泪又流鼻涕又咳嗽,你是不是很嫌弃我,恨不得擦很多遍。”
“死穴?”
“说了你也不懂。”
“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康熙擦第四遍的时候才把毛巾放下,又拿起瓷水杯递给她,看着她把水喝光,他随手把水杯递给后面站着的人。
秋铃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赶忙接过,拿去又倒一杯水,见自家小主朝她摇摇头,她才又端回去放在桌子上,回头一看皇上正在亲自家小主,她都有点惊讶,刚才不是还在吵架嘛?
她被迎蓉快速拉走,退出里间。
“呼吸不了,快松开。”
“怎么就呼吸不了?”
“就是呼吸不了。”
康熙被徐氏推拒胸膛,不顾她的推拒,让她松口气后又亲上去。
“我都生病了,你还好意思亲,皇上你不怕我把病传染给你啊。”
“朕身子康健。”
“那要是真的传染给你,你就不要怪我,都是你自找的。”
“是朕自找的行不行,你小嘴整天叨叨叨个不停,就该堵住。”
康熙是亲了又亲,他很喜欢跟徐氏接吻,搂着娇软圆润的人。
“皇上,天还没黑,你别想着做坏事。”
“朕没想,是你想了。”
康熙真的没想做坏事,只是想亲她而已,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声音沙沙的,看上去更娇憨了。
“你这是诬陷。”
“哈哈……”康熙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刚才大哭,现在又平静下来,怒瞪着他,情绪的确转变得快。
天黑了,晚膳时间到,康熙留在墨韵堂用膳,用完膳自然也留下来过夜,只不过他没能彻夜长眠,因为徐氏时不时醒来,她一醒就把他踢醒,让他去给她倒水,他是没见过敢这么使唤他的人,不过徐氏这身子起来的确不便,他只好过去给她倒水。
天明时,康熙被梁九功叫醒,他睡眠严重不足,只是今日需上朝,他必须起来。
“皇上,可是没睡好?”
梁九功被瞪一眼,顿时一激灵,难不成他说错话了,做奴才的还是少说多做,他赶忙伺候皇上穿衣,一切弄好后,一行人离开墨韵堂,除了墨韵堂的主子,其他人都醒了,送走皇上后才重新回窝睡回笼觉。
……
徐香宁这风寒感冒持续到第八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已经不烧了,也不怎么咳嗽,只是偶尔还会流鼻涕,不过她底下微微出血,她赶忙让张嬷嬷去汪太医找过来,汪太医说不是什么大事,血量只有一点点的话是正常的,只要不是持续出血,虽说这么说,汪太医还是给她开了安胎药。
到快八个月的身子,怎么也得撑到足月再生,徐香宁知道孩子若是早产,很大概率活不下来,像密贵人那样足月出生的孩子才能活下来,不然生出来也是早夭。
她每日吃的东西都有刻意控制,不能吃太多,也还是坚持每日都在院子里走走,期间佟妃又来过一次,也只是跟她闲聊家常,当时春喜也在,她们聊得更多。
当她知道皇上染上风寒,端嫔要过去侍疾时,听闻此消息,徐香宁都不由乐了,还真是被她传染上了,她想了想,用学过的蒙文写一封信,让张嬷嬷去乾清宫传给梁公公,让梁公公传给皇上。
……
康熙收到信已经很晚了,梁九功在他批完奏折才把信呈上来,他打开一看是蒙文,“谁送来的?”
“徐常在。”
康熙细细阅读一遍,字写得还是不怎么样,一点遒劲都没有,软绵绵的,不过学得不错,一封信能写出来了,只是信中内容让他皱眉,他染上风寒,徐氏却在信最后让他千万不要过去探望她,免得把病传染给她,她已经病好了,万万不能再次得病,幸灾乐祸的样子跃然纸上,小没良心,他这病还不是她传染的。
他看完把信收起来,眼里含着笑意,不过他的确没有要过去看她,毕竟徐氏怀着孕,怀孕的人最忌生病,她能平安痊愈,没有伤到肚中胎儿已是万幸,他自然不能再把病传染给她,让她再受一次罪。
他犹豫再三,还是提笔同样写一封满是蒙文的信,让梁九功明日传给徐氏,也把徐氏家里人的信拿给她。
……
徐香宁是收到两封信,先拆开她阿玛给她写的信,信中内容大多是家里琐事,不过她看到她阿玛升职了,从七品知县升为福州知州,从五品,不知是不是皇上给他升的,不管怎么样都算是一件喜事。
至于皇上写的信,他一看就是故意运用一些没教过的字,她只看懂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靠猜,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骂她没良心。
眨眼来到五月,离她的预产期越来越近了,她这肚子已经大得不像样,至少对她而言是不像样,当她跟春喜说的时候,春喜笑了笑,说她这哪里算是大,密贵人那一胎才算是大,她只能算是正常。
“你这一胎倒是安稳。”春喜是真的觉得香宁这一胎安稳,跟着皇上出巡畿甸的途中怀上的,回到宫里安生养胎,一路无事到八个月,她还以为有人想害香宁这一胎,好在平安无事,再过二十几天,香宁就要生了。
“现在我只盼着平安诞下孩子,生产时能顺利。”
“你想是阿哥还是格格?”
“都可以。”
“实话,我要听实话。”
徐香宁认真想了想,皇上说过如果是格格就交给她亲自抚养,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阿哥还是格格,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是想要阿哥还是格格,大清的格格都是远嫁抚蒙,阿哥的话,其实后面出生的阿哥也参与不到夺嫡中,年纪太小,前面的十几个阿哥已经在朝中做事,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他们还只是在牙牙学语,哪里比得过,哪怕皇上属意后面出生的阿哥,恐怕也争不过前面几个阿哥。
不过她既然与端嫔说好了,她不能反悔。
“阿哥吧,格格的话,十几岁便要出嫁,她的一生怕是凄苦的。”
“我觉得阿哥好,希望是个阿哥。”春喜笑道。
与此同时,承乾宫,宜妃原本想去徐常在那坐一坐,又想到徐常在已经八个月的身孕,万一出什么事,徐常在赖在她身上怎么办,她可不想背上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可闲着没事,她还是去恵妃宫里坐一坐。
恵妃难得没在看账册,在她院子里浇花。
“姐姐,这种粗活,你交给奴才们干就好了。”
“本宫也只是闲着没事,宜妃,你不是说去找徐常在聊天嘛,怎么找到本宫这来?”
“妹妹想了想,徐常在都八个月身孕了,怕是身子不便,接待不了妹妹,况且姐姐这近一些,来这方便,还是说姐姐不欢迎妹妹?”
“本宫怎么会不欢迎,来人,给宜妃娘娘端一杯茶过来,还有拿些点心。”
宜妃看着恵妃还在浇花,那花都开得鲜艳,哪里需要浇水,还背着她在那浇水,看起来不像是欢迎的样子,“不用了,妹妹那什么好茶好吃的点心都有,不缺这点吃的,姐姐,徐常在都八个月了,再过十几二十天就要生了,姐姐,你猜她这胎是阿哥还是格格?”
“这本宫哪猜得着,这得靠太医把脉。”
“难道姐姐没问过给徐常在把脉的太医吗?”
恵妃这才转过身,放下花洒,用帕子擦擦手,浅笑道:“宜妃,本宫有问过,不过你跟我都是生过孩子的人,这把脉也不是十分准确,太医说是阿哥,我猜也是阿哥。”
宜妃自然也找来给徐常在把脉的太医问过,都说很可能是阿哥。
“若是阿哥的话,以皇上对徐常在的宠爱程度,这小阿哥有可能凌驾在其它阿哥之上。”
恵妃轻笑一声,看宜妃的眼神带有嘲讽:“宜妃,你到底在想什么,皇上对阿哥们都是一视同仁,生母再得宠,也只是常在,还凌驾,皇上对阿哥们都是一视同仁的,不可能凌驾。”
“皇上哪有一视同仁,太子惹出那么大的事,皇上还不是简单责罚太子。”
“宜妃,慎言,你我同为后宅之人,不宜讨论前朝跟阿哥的事。”
宜妃只能闭嘴,略显忿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