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牌过气后

第34章 拔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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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不是舒念?◎

舒念足下一顿, “我不认识舒念。”

一行人逶迤上山,到得洞口,果然藏形潜踪阵已经被崔述尽数破坏,石块七堆八落, 四下散落。

唐肃将崔述放在石壁边靠墙倚坐, 自去升火。谁料崔述半昏半醒中身子绵软, 全不吃力, 沿着石壁歪斜下去, “砰”的一声栽在地上,身子一震, 便又吐出一口血来。

舒念进来时, 便见崔述倒在地上,乌发凌乱, 尽数覆在面上,身前血迹斑斑。不由恼怒, “有你这么照顾恩人的?”

唐肃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将功补过,很快升起膛火, 又收集干草, 铺的厚厚的,作一个简易床铺。

舒念回头, 见唐玉笑避在洞外等待唐肃收拾山洞,自己迟疑片刻,终于上前抱起崔述, 拂开乱发, “你怎么样?”

崔述身软如绵, 任她拉扯, 倒在她怀中喘息许久,睁眼时见舒念竟然就在自己眼前,便如溺水之人攀着浮木一般,死死扣着她双臂,急要说话,双唇初开,还不及说出一言半语,便又呕出一口血,尽数倾在舒念颈畔。

双臂骤然脱力,一个身子往下沉去。

舒念左手拉住他,右手往他后颈一扣,将他按在自己肩际趴伏,小声道,“会好的,别害怕。”便觉他一个身子在自己怀中不住战栗,喉间呜咽有声,还未听清说甚么,颈畔烫热的**流过——

竟又吐血了。

舒念心头一片冰凉,再顾不得被唐玉笑看见会怎样,双手环抱着他头颅,嘴唇贴在他耳畔,“阿述,再坚持一下,我有法子。”

崔述齿间格格作响,好半日才略略克制无意识的战栗,哑声道,“别折腾了,你抱抱我吧。”

这话听着大不吉利。舒念恨道,“偏不听你的。”双臂却很是听他的话,密密将他抱在怀中,感觉怀中人战栗一时,渐渐平缓,避冬的小兽一般,瑟瑟缩在自己怀中。

抬头见唐肃兀自整着干草,难免催促,“要那么精细做甚?快着些。”

“这便好了。”唐肃慌慌张张又整理了一下,跑过来,“苗姑娘,我来扶这位大侠。”

舒念松开手,将崔述移向唐肃,崔述兀在昏沉中,这一拉扯便受惊动,眉峰微蹙,露出痛苦的神气——

唐肃一滞,“我去喊二当家。”便跑了出去,不多时换了唐玉笑进来,“我已让阿肃在洞外守着,现在要怎么做?”

舒念抬头,“等会儿我会用银针聚集掌毒,二当家往督脉注入掌力,逼迫掌毒从百会涌出,行针聚气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非但小吴侯,便是二当家也是一般,二当家万万留意。”

唐玉笑点头,见崔述昏迷中似藤蔓一般攀着舒念,不由皱眉,“打昏他,或是用些迷药。”

舒念懒怠理他。

唐玉笑媚眼抛给瞎子看,然而唐肃性命还着落在这人身上,只得忍气吞声,帮着舒念半扶半抱,将崔述移到干草垫子上安置。将崔述身体翻转,趴伏而卧,撕开衣衫便见整个脊背已呈鲜红色,十分骇人。

“安岳拳打的?”

明知故问。舒念挪到近前,右手五指连出,疾点数下,便听“扑扑”有声,七八根鲜红的废针已经脱肤而出,坠在泥地上。

唐玉笑看了一眼,惊道,“入骨针?”

银针脱出,崔述身体剧烈**,一把握住舒念手腕,急道,“念念。”

一声“念念”入耳,唐玉笑猛然回头,警惕地来回打量舒念,“你究竟是什么人?”

“苗千语。”舒念扳着崔述肩膀,一边小声安抚,一边将他仍旧翻转过来,平平躺好,“二当家预备着,很快便该您出力了。”

说完更不多言,崔述情状危急,便连炙针也省了,同时扣住十七八枚细针,双手连出。

唐玉笑还未看清她动作,便见崔述身前已多了一条细细的针带,上自天突始,下至关元终,绵延一整个任脉,每处要穴,俱入了一针——

银针稍一相触,便没入肌理,消失不见,火光照耀下,唯余十数枚细细的红点,衬着雪白的脊背,美玉生晕。

舒念道,“二当家,请吧。”双手扶住崔述肩膀,拉他坐起,面对自己,脊背留给唐玉笑。

唐玉笑除去大氅,盘膝往崔述身后坐下,屏息凝气,忽尔慢慢提掌,按在腰臀阳关处,注入一股子温热的内力,稍一推动,便觉崔述体内有如大海潮生,一股刚猛霸道的寒气当头迎击,透过手掌,击入胸膛,瞬时心口冰凉,匆忙撤掌。

崔述痛得一声惨叫,扑在舒念肩上,一时间知觉全无,昏死过去。

舒念大怒,“这是做甚?”

唐玉笑惊魂稍定,“好厉害的掌力——”迟疑一时,“论内家工夫,我远不如安岳拳,如何迫得出?”

“你只管听我的!”舒念摸索着试探崔述鼻息,微不可察,急道,“有入骨针相辅,你怕什么?”

唐玉笑忽道,“你是不是舒念?”

“我是苗千语。”舒念不耐烦道,“小吴侯病糊涂了胡乱叫人,二当家也病糊涂了?”

唐玉笑眼珠子一转,“安岳拳不是一般人物,我要迫出他的掌力,便是不死,也要荒废半身功力,咱们便到此为止吧。”

“你不管唐肃性命了?”

“生死由命。”唐玉笑站了起来,“若果然难道此劫,那是阿肃的命。杀了你与他报仇便是。”

舒念不及言语,怀中崔述挣扎着动了一动,颤声道,“别求他。”

竟不知几时醒来,全叫他听见了。

舒念大急,正待翻身下榻,说服唐玉笑,却被崔述攀住双臂,耳畔吐息微弱,“别去,别求他……”

唐玉笑拉下脸来。

舒念忽尔冷笑,“唐玉明若知你今日言语,只怕很是后悔当日风雪夜里做过的事。”

“唐玉名刚死,你在说些什么?”

舒念冷笑,“我在说哪个唐玉明,二当家不是心知肚明?”

唐玉笑一张脸黑似锅底,“你说你不是舒念,又如何知晓阿肃身世?”

“我——”舒念刚刚开口,便觉怀中人抖了一下,颈畔烫热——是血。着实无暇与他周旋,“唐玉笑,你要怎样才肯出手?”

唐玉笑忽尔俯身,手指往崔述耳后摸了摸,揭下易容,便见他面色灰败,唇白如纸,心知再拖延下去此人必死,“你若老实些回答我一件事,我帮你一回,也不算什么。”

“什么事?”

唐玉笑便又转向舒念,“若有一字不实,明年今日,便是小吴侯的祭日。”

“你说。”

唐玉笑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究竟是不是舒念?”

舒念心念电转,在心底里来回盘算几遍,终于还是不敢拿崔述性命玩笑,“我是。”

唐玉笑忽然直起身,在洞中来回转圈,不住念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舒念见他竟有神魂不属的情状,暗道万不可此时出甚差错,拈起一根银针,二指一弹,扎入唐玉笑颈畔风府穴。

唐玉笑凝立当场,抚胸咳呛一时,渐渐清醒,抬手拔出银针,怒道,“这是做什么?”

舒念比他还生气十倍,“我才要问二当家要做什么?耍着我玩儿么?”

“怎敢。”唐玉苦笑一声,仍旧坐回崔述身后,凝神屏气,往阳关入气。

崔述早已昏死过去。舒念恐他挣扎,张臂将他牢牢抱在怀中,便见唐玉笑右掌稍移,从阳关沿督脉往命门去,随着他手掌移动,阳关以下鲜红的色泽迅速消弥,肉眼可见往命门退去。

舒念屏住呼吸。

唐玉笑手掌沿督脉寸寸上移,过悬枢,脊中,灵台,大椎……约摸一柱香工夫,鲜红色尽数退至肩背之处,一个脊背一半雪白,一半鲜红,泾渭分明。

崔述身子一震,茫然睁眼,却只觉眼前一片雪白,甚么也瞧不见,唯觉此身正处炼狱之中,一半火热,一半冰凉,两相拉扯,直欲将他从中分作两半,一时间痛得不住哆嗦,含糊叫道,“念念。”

舒念紧了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牢靠些,镇定道,“在给你疗伤呢,感觉怎么样?”

崔述疼得神智迷离,张着口喘了半日,迷离道,“好冷……烫……”

舒念故作从容,引他说话,转移疼痛,“到底是冷还是烫?”

“都……好疼……”崔述听若未闻,细声喃喃,“好疼啊……”

舒念偷眼看向唐玉笑,暗暗叹气,等崔述醒来,若知道这般情状都叫唐二当家看在眼中,约摸只能杀人灭口了。

此时却也顾不得许多,摸了摸他鬓发,“阿述自小便不怕疼,比我强多了。”

崔述身子一抖,“怕。”

“什么?”

“怕……”崔述喘息一时,闭上眼睛,意识越发疼得模糊,按捺不住便要向她倾诉,“怕疼,阿兄每次打我都哭……”

“胡说。”舒念看了唐玉笑一眼,见他八风不动,一副听若未闻的样子,连忙用言语替崔述挽回尊严,“我亲眼见着的,苏楼主大板子打了那许多人,就阿述从来不哭,便在淮扬时,伤成那样,也不曾哭过……”

崔述伏在舒念肩上,默默无语。

大约疼昏过去了。舒念反倒松了口气,小吴侯再这般胡说八道,唐玉笑怕要笑到下辈子去。

正待去看红痕退至何处时,却听崔述声若蚊蚋,“不能哭……会挨打……”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九点《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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