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竟是怪物暴君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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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舍友◎

虞沛脚步一顿:“怎么了?”

天色太晚, 仅侧过身,那小片模糊白影就又掩藏在了衣领底下。

尺殊收回视线。

应是他多虑了。

银阑的妹妹,如何会上山窃取心脏。

他面色如常道:“没什么。”

-

两人回去时, 那些弟子正吵个不停,多半是要樊侑山说清楚哪儿有问题的。

樊侑山却是寸步不让, 见尺殊回来了, 更是理直气壮。

“尺师兄,如何?”他一改嚣张态度, “需要我叫人来赶她走吗?”

尺殊语气冷淡:“她带了荐书,便是道君在此,也无权赶人。”

樊侑山笑容一僵:“师兄,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尺殊却未解释,向另两个弟子道:“卷轴。”

那两个弟子愣住, 忙递上卷轴。

“剩余信息我来核查,你们几个可先回去了。”尺殊打开卷轴,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事我会上报祖晔道君,如何处置,由他来定夺。”

樊侑山以为他是说让祖晔道君处置虞沛,放了心。

他就说么。

尺殊这认死理儿的, 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事。

他就又多问了一句:“尺师兄, 我晓得了——那虞沛呢?是让她去飞槎旁等着,还是暂且住在客舍?”

尺殊抬眸:“你似乎有所误解。要处置的人, 是你。”

樊侑山愣了。

什么?

“为何?!”他急道, “信息有误的是她, 怎的就要处置我了?”

“调查不清便行事, 是为一;

“滥权渎职, 为二;

“并有公私不分之嫌。”

尺殊稍顿。

“如此,可还不解?”

对上那冷淡眸光,樊侑山竟觉无处遁形,心底藏着的那点儿小心思也仿佛被尽数看穿。

他的脸色白了又青,许久才言语急切道:“尺师兄,这事有误会,我可以解释,我——”

“无需对我言说,道君自会盘查。”尺殊打断他,又望向其他人,“学宫不留心术不正者,若一而再再而三,当逐。”

他公正分明的态度引来不少好感,有不少新生低声私语。

“这师兄是谁,好像没听说过。”

“哎呀,人族没有,就往鬼界找嘛。他是鬼族少主,平时不爱露面,你不知道也正常。”

“人就是不能比,要我看,他才有师兄的模样。”

“一心向道,自然不会把心思都放在蝇营狗苟的事上了。”

他们说话没压着声儿,不怕被人发现似的。樊侑山尽数听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突然抬脸,朝新生里狠瞪一眼,也不知在望谁。

这之后,尺殊帮他们所有人仔细核查了信息,又领着他们去了天录斋的寝舍,这才离开。

经过这一番折腾,虞沛提着行李找到寝舍时,日头已完全沉山了。

按尺殊说,新生是每两人同住一间小院。小院里分南北两间住舍,并有灶间、柴房,供还没辟谷的弟子用。

她推开小院的门,不大确定地往里探了眼。

姜鸢原说想跟她住一个小院,但寝舍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她俩没能在一块儿。

也不知道她分到的“室友”,会不会和原书里女二的一样。

正想着,她忽感受到身后有气息迫近。

虞沛转身望去。

朦胧夜色中,一个瘦高的女修走过来。

她最先注意到那女修的眼睛——倒不是因为别的,那女修竟戴了个厚重的水晶镜。

穿到这本书里后,虞沛还是头回遇见戴眼镜的人。

也是凭借这副水晶镜,她一下就对上了这女修的身份——

晏家的小女儿,晏和。

在原文里,她的存在感不高,跟女二的关系也不算好。女二为了偷取心脏,到学宫后偷跑过几回。为了这事,晏和跟她闹过不少矛盾。

晏和提着个精致箱子,在她身前站定。

有架在高鼻梁上的水晶镜作挡,她的眼神模糊不可见。仅能瞥见那薄唇一启一合,道:“要进去吗?”

语气很冷。

但这冷意又与姜鸢不同,带着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的疏远。

虞沛怔了怔,随即听出晏和是在说她挡住了院门。

“噢,是要进去。”她往旁避了步。

晏和没应声,也不再看她,拎着箱箧就进门去了。

从头到尾,都是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虞沛也不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挠了下面颊,便跟着一起进去了。

进了寝舍,她刚把东西收拾好,烛玉就找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小包袱。

“你怎么来了?”虞沛把烛火放到桌上,伸直腰时顺手捶了下酸软的肩——那飞槎上的床睡着很不舒服,两夜下来,她骨头都快散了。

烛玉散开布包,里头装了个小箱箧。他将那箱箧打开,从中取出一个按摩用的白玉滚轮。

“下午见你走路僵得很,不舒服?”

“是有点儿。”虞沛往桌上一趴,没什么力气道,“按理说不应该啊,我睡的是自个儿带的枕头,可每天都跟落枕了似的,后颈子总僵得很。”

烛玉没法解释,她睡得颈子疼多半是因为这两晚与他共枕。

他一言不发地转到她身后,拿那白玉滚轮按着她的颈子,偶尔捏肩。

力度适中,舒服得虞沛眯起了眸子。

烛火在模糊的视线里飘摇着,她懒懒散散地问:“你和谁分在一个院子里啊?”

“沈仲屿。”

“沈师兄?”虞沛来了点兴致,“那不刚好,遇见熟人了——你与他说过话吗?”

她很少这么追问一个人。

就连当时在鲛宫面前向她言宣爱慕的鲛人,她也只问了句是哪座鲛殿的。

名字都没过问。

烛玉察觉到一丝异于平常的变动。

“我与他不熟。”他语气平平,“怎么,你有事找他?”

“那倒没,就是觉得他这人挺好玩儿。以往我还没碰见过他这样的人,不知道他独处的时候是不是还给自个儿讲冷笑话。”虞沛把脑子放空了,每个字儿不假思索地往外蹦。

烛玉将她认真思索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说的每个字儿都让他近乎本能地感到危险。

还有股烦躁莫名涌上。

够了。

不想从她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姓。

更不想听她说那人如何有趣、如何引她注意。

虞沛还在继续:“不是说他平常说的那些话,就是他这人很有意思,也很……好。”

她原本想说温和,可又觉得不大的当,干脆挑了个笼统的说法。

够了!

“沛沛!”

烛玉陡然出声。

那声唤叫像极失控后的宣泄,每个字都落得重,令虞沛一愣。

“怎么了?”她听出不对劲,问得有些犹疑。

烛玉手中动作已停,语气仍旧压得平静。

只是眸光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渐渐郁沉。

像是沉沉暮色将明亮的天缓慢劈开一线阴影,漏出狂乱的晦暗。

“没什么。”很快,他又恢复平静,连声音都变得朗润,“没怎么听你聊起过别人,所以有些新奇。”

“噢。”虞沛信以为真,又趴了回去,“我也觉得挺新奇的,人族与鲛宫似乎有很大不同。”

说话间,他已经放下了白玉滚轮。一双大掌抚在肩颈处,暖烘烘的,酸痛渐缓,反捏来倦意。

烛玉又按了阵,余光瞥见她闭着的眼时,停住了。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连瞳仁都不曾有半分颤动。

良久,他伸出手,指尖与她的右颊越靠越近。

可就在碰着面颊的前一瞬,虞沛忽然睁开眼。

她被突然靠近的手吓得不轻,倏地坐直,后脑勺撞着他的前胸,把睡意也给彻底撞没了。

“你干嘛啊,吓我一跳。”虞沛拧起眉揉着后脑勺。

烛玉这才回神。

“你脸上沾了些灰,许是方才收拾东西弄的。”他收回手,面不改色地撒谎。

“真的?”虞沛捞过铜镜,盯着脸看。

可烛火太暗了,什么都瞧不清。

她索性丢开镜子:“没事,待会儿洗洗脸就成。”

“嗯。”烛玉模糊不清地应了。

-

深夜,烛玉难以入眠,望着黑黢黢的房顶。

偶尔瞥过视线,瞧一眼紧闭的房门。

不知她今夜会不会过来。

先前在池隐城和飞槎上时,他俩的房间离得近,她能找到他也正常。

但有一晚他俩没住沈家,而是在一座住满修士的客栈里。

他俩的房间离得远,客栈灵息又充沛、混杂,那天她睡得格外安稳。

如今到了学宫,他俩虽住得不远,周围灵力却充盈。

应当不会来找他才是。

可万一呢?

刚这么想,他就感觉到了灵息波动——以防出现意外,他在她的院子旁边设了禁制。

烛玉倏然起身。

方才就不当走得太急。

该等她睡下了再离开。

刚下床,外头就有人敲门。

沉闷,声响很轻。

烛玉大步流星地走过。

门开了。

外面,虞沛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另一手里则抱着个枕头。

他一开门,虞沛就分外自然地走进。

跟没看见他似的,直朝着床铺去了。

走到床边,她竟捉起他的枕头,毫不客气地往旁一丢,又将自带的枕头仔细摆好。

然后,她看向烛玉,右手轻拍床沿,示意他过来。

“……”烛玉靠在门上,双手环胸。

好。

占了他的床,还要嫌他的枕头不够舒服。

真不知是哪家的道理。

他不动,虞沛又耐心拍了下床沿,也不作声。

烛玉的双肩松展下来,低声道:“这是最后一回。”

落下这么句似是而非的警告,他走过去,躺在她边上。

她今日应是太困太累,也不像平常那样嗅嗅闻闻,或是咬他,而是跟八爪鱼一样直接扒住了他。

清晰感受到她的触碰,烛玉浑身一僵。

好似是跃过那段连话都不大愿意讲的变声期后,他对男女间的分别逐渐有了朦朦胧胧的感知。

知晓他与沛沛不同,童年时的亲密该划出一二三等的界线。

不能像小时那样睡在一张**,不能随时牵手、拥抱,说些亲密无间的私话。

要明白接触应限制在什么程度内,来往又要克制到哪第一步。

可真面对她时,这些又忘得一干二净。

不该如此吗?

他沉默地回拥住她,胳膊紧紧搂住她的背,与她仿佛是密不可分的共生体。

他俩从小便是这样。

从未有人横亘在中间过。

以前没有。

以后也不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