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漸圓。
中秋過節這天, 相鄰的魏家葉家兩家大門敞開,從各家酒樓采買來的酒菜席麵早早送來了,擺在葉家開席。
兩家總共隻有六個人, 席麵用的是分食矮案,葉家三人坐一側,魏家三人坐另一側。男子單人一席, 葉扶琉和素秋坐雙人席。
席麵擺好了, 八道冷碟擺齊,即將要開始上熱菜, 葉家隻出來個大管事秦隴。兩位小娘子都未現身。
素秋坐在內院屋裏,不肯出去。
她心裏有疙瘩。隨著頭頂一輪月色越來越圓, 心裏的疙瘩越來越大。
這份失望從何而來?她也說不清,魏家分明隻是走得近的鄰居罷了。
平心而論, 魏家幾人對葉家向來不錯, 葉家人少,和她來往最相熟的魏大為人豪邁直爽, 空閑時經常過來葉家轉一圈, 看到需要人力的地方不聲不響幫個忙。
即便從前魏家主仆是北邊占山砍人的大山匪, 按照娘子的說法, 已經洗手收刀,歸隱江南,從此隻是鎮子上的尋常富戶魏家。她不該如此避諱的。
但素秋確確實實地失望。
那份失望與其落在魏家,落在和她天天見麵相熟的魏大身上,不如說落在她自己身上。
她恨自己又看走了眼。
女子年滿十九,已經是撐立門戶的年紀了。跟隨娘子身邊兩年, 江南縣鎮幾乎走了個遍,生意場見識的各色人物不在少數, 自己為何還是認人不清?
葉扶琉坐在素秋對麵,瞅著她神色變幻不定,似乎有一群小人正在心裏打群架,人懨懨地半天沒挪窩兒。
葉扶琉抬頭看看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晚霞都快散盡了。魏家人過來一刻鍾了,都在外頭等開席呢。”
素秋人本來坐著,忽然就躺下了,拿薄被往頭上蒙,被子下頭遞出一句悶悶的話,“我病了。娘子出去開席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