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和收了手機, 抓起冰飲猛灌了兩口，壓下臉上熱意。
剛緩下來，陸文康過來了。
許清和看了眼還在其中一間章承誌所在的射擊室, 還沒出來, 順嘴問道：“怎麽不多玩會？”
陸文康：“我經常來, 不差這點時間。”
主要還是陪他。許清和明白, 打趣：“我可是高級VIP，難道你還擔心我玩不好？”
陸文康搖頭：“這個倒是不擔心, 主要是, 來這裏的人大都是二代三代，脾氣個頂個的大, 怕他們不長眼睛。”
許清和不以為意：“我是脾氣好，我又不是沒脾氣。”
陸文康“嘖嘖”：“要是你脾氣上來, 跟人幹起來，總得有個人幫忙打架吧！”
許清和：“……”也是。
陸文康：“而且我還約了幾個朋友，介紹你認識認識, 都是有錢沒地兒花的N代, 以後忽悠他們給你投資電影電視。”
許清和哭笑不得：“那不至於。”
“反正就玩玩, 看不順眼以後少聯係就是了。”陸文康手機響了幾下，他看了眼，起身道，“其他人到了, 走，上樓喝東西, 這裏太吵了。”
許清和跟著起身：“不等章承誌？”
“他知道路, 不用管他。”陸文康領著他往外走。
許清和就不再多說。
這回上樓坐的電梯, 從負一樓直上三樓。
三樓是明亮舒適的咖啡廳, 沙發矮桌用綠植隔開，陽光透過玻璃牆灑在咖啡廳內，吹著空調沐浴陽光，再欣賞玻璃網外精致的花園，很有一種度假的氛圍。
陸文康張望了下，領著許清和走到角落。
那裏已經坐了三男一女，其中那個大波浪卷發漂亮小姐姐似乎還有點眼熟。
陸文康走過去：“怎麽這麽墨跡，我們都到了大半天了。”
正在聊天的幾人回頭。
“是你們來早了。”穿印花襯衫的白淨男生吐槽了句，站起來，朝許清和伸手，“你就是文康說的許清和吧？我叫張斌。”
粉色襯衫的的小帥哥：“羅嘉星。”
骷髏頭T恤的短發酷哥：“錢顯。”
大波浪美女：“周曉曉。”然後笑，“我們見過的，在春庭芳，西街那間靜吧。”
許清和恍然：“我說有點眼熟呢。”
周曉曉：“我們幾個可都記得你呢。”
陸文康推著許清和落座，招手讓服務員過來點單，順嘴幫許清和問了問題：“為什麽都記得？不是隻見了一麵嗎？”
周曉曉：“你那表哥……唔，反正我在他麵前感覺像小學生似的，完全不敢亂講話，清和哥上來就踹他，我印象深刻啊。”
許清和：“……熟了都這樣。”當然，當時他跟裴晟燁不熟，他純粹是帶了氣。
周曉曉笑的，轉向陸文康：“你跟你哥夠熟了吧，你敢嗎？”
陸文康老實：“不敢。”然後吐槽，“我哥一年能打壞兩三個沙包，誰敢動手啊。”
許清和無奈：“他又不會真動手。”
陸文康：“但他看起來真的像會動手。”
許清和：“。”
周曉曉解圍：“其實也不光因為外形，主要是吧，他雖然沒大我們幾歲，但他平時都跟我們老爹老叔甚至爺爺輩來往，還讓這些老頑固都聽他的，就很恐怖你知道吧？這已經不是外形的問題，這是來自長輩的威壓！”
其餘幾個全是一副“對對對、就這樣”的表情。
許清和忍俊：“是他的問題。”
恰好服務員過來，陸文康問了許清和意見後，點了兩杯咖啡。
周曉曉則跟許清和聊天：“我之前就覺得你麵熟，文康跟我說你是演員，我才確定，我昨天還微博關注你了。”
許清和詫異，忙拿出手機：“那我回關一下。”
周曉曉擺手：“別別，我關注你是正常，畢竟你是公眾人物。”
許清和：“無妨，公眾人物也要交友的不是？”
“這話爽快！”骷髏T錢顯也打開微博，“我也來我也來。”
幾人幹脆都來了波互關，然後開始掃微信。
正折騰呢，章承誌也上來了，還嫌棄陸文康不喊他。
陸文康白眼，轉向羅嘉星：“你怎麽把他喊過來了？”
羅嘉星攤手：“他剛好約我，我說我跟你們約了，他就湊過來了。”
陸文康朝著章承誌扔了個嫌棄眼神。
後者不痛不癢，甚至開始喊服務員點單。
其他人繼續閑聊。
在座唯一的小姐姐先開口：“清和，聽說你入行很久了，好像沒怎麽聽說過你拍的電視電影啊。”
許清和落落大方的：“我統共就拍了兩部電視，一部仙俠劇《故夢》，去年播了，另一部是類似文藝生活片，叫《塞上歌》，這幾天剛開播。”
錢顯驚了：“《塞上歌》！我媽最近天天晚上在追！”
其他人：“我媽也是。”
“我奶也……”
“我媽打麻將都要跟麻友聊這個。”
許清和攤手：“呐，中老年市場劇，你們不適合，不認識也正常。”
眾人噴笑。
周曉曉調侃：“好好一帥哥，怎麽不拍點偶像劇，跟帥哥美女談談戀愛什麽的，不香嗎？”
許清和：“放心，拍了一定喊你們幫忙刷收視率！”
陸文康卻反對：“別了吧，你拍點文藝片懸疑片不好嗎？聽說這類型的最容易拿獎了。”
章承誌鄙視他：“你這是搞事業搞傻了嗎？拿獎哪有流量好？拍點年輕人愛看的偶像劇，這些年輕人才會幫你搞數據搞話題搞流量，有流量了，好電視好電影才會找上門來。”
錢顯：“幹嘛要等人家找上門，直接投資唄。”轉頭問陸文康，“誒，聽說你哥最近在到處收股，是不是有什麽行業風聲？給點料唄？”
許清和詫異。
陸文康擺手：“不用管，我哥這回不是衝投資去的，賺不賺錢都不知道呢。”
許清和：“……”
周曉曉幾人似乎都有意無意地看他一眼，咽下到嘴的話。
陸文康還在嘴炮：“再說，我哥出手直接就奔著院線、影視方去，你們那點錢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
幾人齊齊切他，“你不也投不起？”、“你有很多嗎？”等等。
許清和想了想，道：“如果你們要投資，不一定要投這種大的，投幾個小的，來錢也挺快的。”
章承誌笑眯眯的：“你對投資還有研究嗎？我以為你隻是演員。”
被粉襯衫的羅嘉星拍了下。
許清和並不介意，道：“我其實也不是以投資的眼光來看的，我隻是對導演、製作方、作品的實力有所了解，給你們提供一個建議。”
周曉曉來興致：“哎呀，是不是有什麽行業內幕？說說？”
其他人也等著他。
許清和想了想，稍微介紹了下當前的局麵：“這幾年，影視圈被流量裹挾，大家為了得到粉絲支持，不停找流量明星拍電視電影，作品也是急於求成，快速拍完快速上線，快速收割成果。這樣導致的後果，就是這幾年幾乎沒什麽好作品。”
周曉曉點頭：“好像是有那麽點，反正沒什麽好片，我媽老是看老劇，《塞上歌》算是少有的追劇了。”
其他人都不怎麽看劇，隻安靜地聽著。
許清和：“這種情況久了，大家肯定不樂意。這種時候，隻要有稍微好一點的作品冒出來，就很容易出彩。”
周曉曉一點就通：“所以，你是讓我們去投資這些好的劇組、好的導演？”
許清和：“對。”
章承誌深思地看著他，坦言道：“你不會是讓我們投資你吧？雖然文康喊你一聲哥，我們可不認的。”
陸文康白眼：“要你認嗎？”
粉襯衫的羅嘉星也切他：“你別這麽多廢話行嗎？”
章承誌攤手。
許清和微哂。他笑道：“不是我，我還沒到那個咖位呢。”好的作品好的導演，現在還看不上他，能拿下《塞上歌》的邱導，對他而言已經是意外驚喜了。
周曉曉：“那你是指？”
許清和列了幾個導演，道：“你們可以去查一查這幾個人，這幾個人都算是新導演，但有天賦，要是他們有什麽拍攝項目，不妨投資一下。”
然後再列了兩個製作公司，“這兩家最近有新開發項目，你們也可以看看，避開帶流量藝人的、帶資進組的，大概率都不會撲街。”
這些都是接下來兩年會出點成績，他還打算多攢點錢，到時也投一把的呢。
章承誌不信，半真半試探的：“真這麽厲害，你為什麽不投資？”
許清和：“我沒錢，還得攢攢。”
眾人：“……”視線下意識往他身上瞄。
許清和以為他們看的是手表。經過範亦涵提醒後，他回去就把衣帽間裏的表全查了遍，個頂個的貴。
今天陸文康約他出來玩，他特地穿得休閑裝，配的也是偏休閑的皮腕表，價格已經是挑的便宜那一檔的，也接近一百萬一隻。
但這幾人壓根不注意手表，他們看的是他身上的衣服。
這幾個基本是京市裏數得上名號的N代，眼光那個毒辣，一眼就看出他身上的衣服鞋子全是K國皇室禦用高定。
就他們所知，國內能用得起這家高定的，隻有裴家。
眾人：“……”一個個給陸文康丟眼神。
陸文康：“……”
章承誌倒是沒丟，他隻是摸摸下巴，仔細打量許清和，再回憶起他方才說的“沒錢”，笑了笑。
許清和看他一眼，繼續方才的話題，無奈道：“真沒錢，我咖位不夠，賺得不多，這些都是托家裏人的福——”
陸文康拍拍他：“哥你別說了。”再說就啥底子都露出來了。
許清和：“？”
陸文康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別聊這些無聊話題，說好了今天帶你玩的——走，我們去打台球。說好啊，今天輸了的人，今天請飯。”
許清和：“……我不會打。”
陸文康噎住，然後道：“我教你，你要是輸的話，算我的！”
周曉曉：“得了吧，你那水平還想教人？”
章承誌搭上許清和肩膀：“我來教你吧，我台球打得不錯。”
從樓下見麵開始，他就挺自來熟的。再者，哥們之間，這樣的動作還挺正常的。所以許清和雖然有些不適，也沒有推開，隻笑道：“那待會就麻煩你了。”
章承誌：“好說好說。”
幾人先後走到電梯邊，陸文康許是發現了，硬是擠到他們中間，章承誌順勢收了手。
許清和暗鬆了口氣。他實在不喜歡與不熟悉的人肢體接觸。
換了個樓層，抵達台球廳。
裏麵零零散散有幾台打著。
周曉曉幾人隨意挑了個球台，摸起杆子就開搞。
章承誌則招呼許清和到隔壁球台：“來，我先教你一些規則。”
許清和求之不得：“麻煩了。”
陸文康看看他們，又看看開打的周曉曉他們，果斷道：“哥，你摸清楚了再過來哈，我先滅滅他們的威風。”
錢顯一杆子敲他頭上：“我先滅你的。”
陸文康登時嗷嗷叫著撲過去。
許清和看得無奈，轉回來，發現章承誌正看著他。
他挑眉：“怎麽了？”
章承誌笑眯眯的：“沒，發現你脾氣挺好的。”
許清和笑笑不說話，隻點點球台，道：“我們開始？”
章承誌：“……行。”
雖然他看起來吊兒郎當不討喜，對台球確實有幾分了解，清晰明了地就讓許清和搞清楚規則。
然後他摸起球杆，道：“我們現在來學杆法，台球杆法對應九個區……”
他一邊講解，一邊揮杆演練。
他長相還可以，比許清和略高一些，穿著休閑裝，彎腰打球的時候，自有一股雅痞瀟灑的味道，引得幾桌外的幾名小姐姐連連轉頭。
許清和自是無感，他在認真學動作。
等章承誌演示完畢，他躍躍欲試：“我試試。”
章承誌爽快地將杆遞給他：“來，試試打這個球。”
許清和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彎下腰，球杆架在拇指上，瞄準，推杆——
打歪了，球斜著滾了出去。
章承誌撫掌：“不錯，我還以為你會把球打飛呢。再來，打這個。”
許清和走過去，俯身，托杆。
章承誌走過來，站在他身側，壓了壓他的肩背：“放鬆。”然後捏他的胳膊，“太繃著，這樣力道不好控製。”
許清和按他說的調整，再打。
打空了。
章承誌笑：“放鬆了就瞄不準了？”他改站到許清和身後，分腿而站，
俯身，貼上其後背，雙手從後環抱過來，壓低聲音，“我教你啊。”
許清和：“……”
隻這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這廝竟然頂他一下！！
草！！！
章承誌猶自笑：“怎麽不動——嗷！”
他捂著肚子後退。
脫身的許清和扔開球杆，轉身，揮拳衝上去——
……
這場混亂很快平息。
被許清和騎在地上狠揍了一頓的章承誌扶著冰袋，一邊敷淤青，一邊怒罵：“什麽玩意，不就是別人包養的小明星，還真把自己當盆菜了？老子看上你，你就該感恩戴德——”
“你特麽閉嘴！”陸文康驚怒交加，指著他鼻子大罵，“我看你這些年是玩傻了，腦子都扔了，我跟你說這是我哥，你不信，現在還敢動手動腳？！我告訴你，你今天不拿出個章程來，我陸家、還有我哥，跟你沒完！”
羅嘉星也出離憤怒：“你特麽玩外麵那些野雞網紅就算了，文康已經說了這是他哥，以後讓我們照顧著，你還這樣，是打算跟我們幾家都鬧掰嗎？”
章承誌撇嘴：“我看你們都是慫的，裴家就算有錢，能跟我們這種人家比？別的不說，我爺爺隨便組個局，他裴家就得乖乖跟我們家道歉！”他看向旁邊拿著濕紙巾擦拭手臂的許清和，“敢打我，我讓你在娛樂圈除名！”
陸文康：“草你——”
許清和按住他：“別罵粗。”他看到遠處小姑娘拿著手機在拍。
陸文康憋屈閉嘴。
許清和將濕紙巾扔到旁邊垃圾桶，看向聞訊過來的經理和安保人員，道：“監控視頻拷貝一份給我，另外，”他指著狼狽的章承誌，“把這個人列為黑曜黑戶，以後不許他入內，可以辦到吧？”
經理遲疑了一下，點頭：“可以。”
安保大哥也點頭。
眾人：“……”
章承誌嚷：“你不就是個VIP嗎？賣屁股的就是不要臉，整這些狐假虎威的把戲——”
“閉嘴吧你！”看著斯斯文文的羅嘉星直接給他一拳。
許清和頓了頓，繼續跟經理倆人道：“謝謝，如果需要走什麽流程，跟我說一聲，我配合。”
“好。”
許清和轉回來。
陸文康亦步亦趨，一副給他當打手的模樣。
羅嘉星猶豫了下，退開，勸了句：“你也揍他一頓了，要不，這事就算了吧？”
許清和朝他笑笑：“我算完賬，就算了。”
羅嘉星：“？”還沒算完的嗎？
許清和走到安保身邊，低聲說了兩句，再對章承誌道：“你剛才動手，我已經揍回來了，但你嘴巴太臭，我聽得不樂意。”本來有人在拍，他想息事寧人的，現在……嗬。
陸文康：“何止是臭，特麽的我早就說這小子長歪了，現在看來，壓根是沒救了——哥你去哪？”
許清和沒說話，直接將牆角處工作人員拖地用的墩布桶提過來，順路還在休息區摸了個不知誰用過的一次性杯。
眾人：“……”有那麽點不好的預感。
章承誌當即跳起來：“你想——”
“按住他！”許清和大喝。
安保人員非常配合，立馬將人按住。連陸文康也跟著按上章承誌肩膀。
許清和朝章承誌笑笑：“跑什麽？我說了，你嘴巴太臭，我勉為其難，給你洗洗！”
捏著杯子伸進墩布桶，汲了大半杯灰不拉幾的髒水，按住他——灌！
眾人：“……”
許清和隻灌了兩杯，確保章承誌喝下不少了，才扔開杯子，任其跪在地上不停幹嘔。
他接過周曉曉遞來的濕紙巾擦擦手，再摸出手機，道：“你畢竟跟文康相識一場，給你轉兩百塊，囤幾噸自來水喝一喝，洗洗你那一肚子的屎尿屁，別自己髒怪我害你腸胃炎。”
章承誌差點氣死，想到剛才那惡心味道的拖地水，又再次幹嘔起來。
眾人：“……”
齊齊扭頭看向陸文康。
後者縮了縮脖子：“怎麽了？”
周曉曉壓低聲音：“給你當哥，都得這麽凶殘的嗎？”
陸文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