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大杂院来了个独生女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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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远门,办大事◎

柳沄沄一直对一个道理深信不疑, 当自己和对手实力悬殊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的内部一点一点瓦解蚕食。

目前来看, 汪家的确不好对付。

论财力, 尽管她从药酒那里捞到了不少金, 也陆陆续续做了一些小生意, 加上后院的几家也各有一些积蓄,若都拿出来凑凑, 勉强能与之抗衡。

但谁都清楚, 一旦旧店新开,迎来的绝不仅仅是眼前的这一小点蝇头小利, 一棵树和一片森林孰重孰轻,就是不做生意的寻常老百姓都分得明白。

论蛮力, 汪家的几个小伙子个个都身材魁梧,她也当然不会用那些不合法的手段,但就算是找人来吓唬吓唬他们, 也是杯水车薪。

他们家既然敢主动挑事儿, 说明早已不怕这些。

论实力, 两家争了这么久,几代人都没有分出来胜负,对方敢和他们同时动工,那必然是请回了以前的大厨或已经另请高人, 肯定做好了十全的准备。

她们不可能把宝都压在开店之后,万一在一开始便输了, 那之后翻身的机会可没那么容易能等得到。

能下得起馆子的那些人统共就那么多, 虽说人们的生活是越来越好, 以后也会有更多的客流量, 但若想把招牌打得稳健,最开始的这段时间就一定不能出差错。

既然不能正面硬碰,那就绕到后面去,把汪家的那些主要成员逐个击破。

“沄沄,你的意思是说,第一步是你先和阿姨去找那种辣椒?”

几日后的周六晚上,后院再次聚在了一起。

两人认真地看着她列好的计划,时不时拿笔在上面勾画关键信息。

“对,我妈说她从小吃过很多种不同的辣椒,只对那一种印象很深,不是那种单纯刺痛的火辣,而是又鲜又香,就把一小根剁碎了,再稍稍加一点盐,什么菜都不用再炒,再不好吃的干粮都能被抢光。”

这件事,是去年有一次三人出去吃饭时,柳母提到的。

所以前两天回家之前,柳沄沄特意去周围的山里,和几个菜场走了一遍。但很可惜,带回去的那些个辣椒洗净加盐后,都并非柳母记忆中的味道。

据柳母所说,她并不是在西河市吃到的那种辣椒,而是小时候去外省走亲戚时,在人家家里尝到的。

只可惜两家已经多年没有联络,她们只能是去碰碰运气,看看从当地的菜市上,能否找得到这类品种。

“如果我打听到的消息准确,那我们要把次序反一下,第一步是去找辣椒,但要等到最后才用到她那里。”

柳沄沄用笔在纸上圈住了一个人名。

想要和汪家握手言和,首当其冲要面对的,是汪家老一辈的女主人,汪全的妻子叶杏。

据说叶大娘不满十岁,就从酷爱吃辣的老家被送来汪家做了童养媳,此后因为各种现实因素,几乎没有机会重回家乡。

客观来讲,她也是女流之辈中的翘楚,虽身在异乡,却丝毫没有过软弱退缩的时候,多次将汪家的饭馆儿救与水火。

如今也依然精明能干,汪家从上到下,不管是饭馆还是家里,都被她管理得井然有序。

她作为汪家的主心骨,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撼动。

柳沄沄之所以要先去找辣椒,也是深知她难以对付,所以要把路途遥远且成功率不算大的事情放在首位,万一中途有什么变化,她还来得及再用第二套备用方案。

“好,那你和阿姨离开西河市之后,我们就来进行下面的这几步。”

一沓子纸被翻到了第二页,江霞萍和沈穗莱有些激动,后面的内容是她俩的主场了。

“我上面写的这些,也仅仅是框架和注意事项,具体应该怎么发挥,到时候咱们就都要靠自己随机应变了。”

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柳沄沄如今已经对她们两位无比信任,第二步也是三人一起讨论过,取她们各自所长。

“你就放心吧,你和阿姨出门在外一定一定要万事小心,千万甭担心我们。到时候小纪留下来完成第三步,等你们回来,最后的第四步咱一起去干。”

江霞萍又把几个重要的细节来回看了几遍,嘴上虽然爽快,却还是有些紧张。

从柳沄沄住进来以后,这应该是离开大杂院儿时间最长的一次了。放在平常或许还好,但这事可不是小事,她这一走,她总觉得心里没个准心。

坐在对面的沈穗莱,心里也一样不是滋味儿,因为自己家的事情,要麻烦柳沄沄这么多次,甚至还要让她和柳母请假出行,她和父母都特别不好意思。

可偏偏柳沄沄又是帮人就要帮到底的个性,她本来还提出让沈穗盈也跟着一起去,但却被对方以让她留下来,帮她们做后几步为由而拒绝了。

除了以后多给柳沄沄和江霞萍分红以外,她真是想不出更多能还这份恩情的途径了。

“好了,大家别把气氛搞得这么伤感,我们也就去三四天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

事情究竟能不能成,柳沄沄也没有十足肯定的把握。但什么事都是试出来的,在饭店差一点就能盈利之前,她不能看着这么好的生意和她们几人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沄沄,这笔钱你无论如何都得收下。你和阿姨来往的车票,路费包括你们的食宿费用,都别从自己那里出。我爸妈他们总说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一定要我把这笔钱交给你们。”

沈穗莱把两个信封放在桌子上,又对江霞萍说道:“萍姐,这一份是你的。你们肯帮我们家这么多,绝不能白辛苦。”

尽管人人都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可沈穗莱明白,真能在关键时候帮得上忙,还能交心的朋友,这辈子很可能也仅有面前的这两个人了。

“这我可不能要,我做的这些不都是搭把手的事儿吗?哪能收你这么多,再说了,我又不是冲着钱来的,咱们后院儿能有今天不容易,等把这个难关过了,他们外面还有什么人敢小瞧咱?”

江霞萍打开信封扫了一眼,马上又把钱放了回去。要是一点点意思意思,她也就半推半就地收下了,那么多可不成,她要是拿了这钱,晚上都该睡不踏实了。

“我这两天总是想,也不知道是从啥时候开始,咱后院儿,早就拧成一股绳儿了,你说咱们三个除了不是一个爹妈生的,有时候不还比亲姐妹更亲吗?以后咱还要一起面对好多事儿呢,这钱给来给去的,多没意思。”

江霞萍一向风风火火的,很少有这么煽情的时候。几句话说完,自己没咋样,到先把沈穗莱的眼泪勾出来了。

柳沄沄见状忙递了个手帕,把两个信封一起推回去了。

“萍姐说的对,咱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就把我俩当成一家人,以后谁有了难事儿,其他两家都上来帮帮忙,这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饭馆要重开,绝不像临街做生意的小摊小贩那么简单,放在其中周转的资金,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沈家现在虽说也有积蓄,但摊上柳小文那么一个儿媳,和沈穗丰这个脑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浆糊的儿子。再加上沈穗盈工作感情都没个去处,万一他们以后都想着吃老本儿,那现在就必须得节省下一分一毫,以备不时之需。

有了两人的宽慰,沈穗莱终于不再纠结,她们说的对,日子还长,以后会遇到什么都是未知数。这笔钱她也不会不给,将来一定还会以更多的倍数再补偿给她们。

计划都安排清楚了,三人也就各自回屋准备睡觉了。柳沄沄还没有困意,拿出前几天在图书馆借来的地图和书,准备再查查看,她和柳母要去的这里,有哪几座山可能种植辣椒。

“沄沄,睡了吗?”

晚上有事出去的纪禄源回来了,她应了一声,给他开了门。

“这是我找同学拿到的地址,他家就在那里,你们如果找不到家里的亲戚,可以住在这里,你放心,这个同学绝对可靠。如果不想住在那儿,也可以和他家人打听打听辣椒的事情。”

他先是递给她一个纸条,而后,又掏出一张地图。

“我去图书馆找过了,那里的版次是上一版的,我对比了一下,有几处和原版不一样的地方,我用铅笔帮你标出来了。还有从地形图上看,那几座比较危险的山,我用红色的笔做了记号,你和阿姨千万别去。”

他一口气说完,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多过密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慢慢停了下来,却又不放心地加补道:“听说那里很爱下雨,我屋里的那把伞你也带着,我昨天还托人去订了两双雨鞋,明天就能到。”

前两种细心,柳沄沄都能猜得到。但听到雨鞋这儿,她愣了一下,忽的想起那天,没忍住笑意,又一次对纪禄源刮目相看。

“上次你给阿姨买新鞋的时候,我看到了尺码...”

纪禄源还有着这个年代特有的羞涩,在月光下,再一次红了脸。他虽要比现在的柳沄沄年长一些,却和穿来之前的她年岁相仿。两人相处起来,既不会让她感觉到幼稚,还几乎能在各个方面都做得到体贴细心。

“从咱俩认识以后,你就一直在帮我,有时候看你这么忙,我心里...”

在这种特定的暧昧场景中,柳沄沄也有些不善言辞,好在对方并没有让她为难,自然地接了过去:

“别这么想,能认识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的运气。再说了,咱们院子里的人都对我这么好,帮一些小忙还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你和阿姨放心去忙,我们留在这里,一定不会出错。”

话题绕到了这里,她也知道没必要再刻意感谢了。比起来那些浮于表面的谢词,她知道让缺亲情又缺钱的纪禄源,能参与到后院的事业中来,才是对他最大的感谢。

钱和情,她一样都不会相欠。

几日后,带着几人的挂念与祝福,她和母亲踏上了火车。

虽并不是节假日,但处在此时还不发达的交通环境,和大批知青返城的时间节点,火车上仍然是人挤人,买票的时候,仅剩了硬座和站票。

她们好不容易才抢到了坐票,原本还喜悦的心情,才上了车便烟消云散了,这分明是要把她们焊牢在车座上。

车厢被挤得一人侧身都难以通过,只要从座椅上站起来,转个身的功夫,都能被人抢了座位。

柳沄沄和柳母连起身去上厕所都不敢,捂紧了随身带着的小包,占牢了这两个狭小的坐处。

“闺女,你这是在本子上记啥呢?”

前面那节车厢有知青带头唱起了歌,她们这里却仅有乱哄哄的人声。窗外的风景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样,柳母回过头,看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不由好奇。

“我这次请假出来是带着任务的,我们每个学期都有特定的采风活动,老师希望我能借这个机会,把这些地方的风土人情都记下来一些,回去再给大家分享。”

柳沄沄没全说真话,她们系的确有采风活动,但老师们都知道她这次有要紧,课程又不紧,便给了她三天假,并没有要求她带些什么回来。

她记这些,一来是为了以后创作方便,再一个,也是在寻找一片适合日后发展影视城和旅游业的地方。

饭馆的生意仅是起步,等手上的钱握得更多了,她就想去别的领域再闯闯。

未雨绸缪,现在上学和饭馆的事情,已经够她忙活了,能走出西河市的机会并不多,她得抓稳了。

母女俩闲聊间,窗外的风景有了变化。

不等她们多看,身后倒先传来一声尖叫。

座位太挤,她们也没法儿转过身去看,全凭周围人提供信息。

“你这女同志,孩子都把人家小姑娘烫伤了,咋还连句话都不说呢?”

“我又不是故意的,这地方这么挤,我孩子多,能有啥办法,我也不能把他们都绑起来吧?”

车厢内本身就是又挤又热,没素质的人就算是无理也要呛上几句,几个孩子仍然没眼色的在那儿起哄乱叫,本身还宽容的乘客们都看不下去了。

“我说你这同志,可真是不讲道理呀!你把人家小姑娘的手都烫成这样,人家不吭不哈的,你反倒先念叨半天,当妈的没教好孩子,好歹也有句道歉吧?”

“那能怨我吗?谁知道车上这么多人。我孩子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她还偏要来跟我挤座位,她如果给我儿子让个座,那热水能溅到她身上吗?”

都说有理不在声高,这无理的,反倒像是被点了捻线的炮仗,一连串的噼里啪啦落在车厢里,惹来一阵又一阵的嘲讽。

当事人却好像毫不在意,继续在那儿阴阳怪气:“你们这些城里女孩儿啊,就是娇气,这水也没那么烫,不就是被烫红了吗?放在我们乡下,就算是被烫掉层皮,也得继续下地干活儿,哪像你们...”

“这位大姐,请您把孩子看好了。我要给这位女同志抹一点药膏,万一被孩子吃到了很可能会要命的。”

嘈杂的争论声中,出现了一道有些突兀的男声。他的声音不大,却极有震慑力,尽管都知道他是在夸大其词,但那位妇人,还是骂骂咧咧地把几个孩子揽了过去。

“同志,前面很快就有一站要停,到时候我们带你去站台,找地方冲一冲凉水吧,你这个情况要稍等一会儿才能抹药。”

柳沄沄背靠着那边,从男人的初步诊断中,大概也能推测出那人伤得不轻。

不过这姑娘倒也奇怪,除了刚开始的一声尖叫,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且不说伤口会有多疼,单从刚才那妇人如此蛮横,她也该反驳几句才是。

大抵是遭到了拒绝,那男人又开了口:“同志,你是不方便说话吗?没关系,你不愿意去的话,一会儿我回我的车厢,找同事来看看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治疗方法。”

背后还是没有回话。

车厢里也逐渐从为她鸣不平,转到了对她身体的猜测。

“这小姑娘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不能吧,刚才她不是还叫了一嗓子吗?哑巴还能出声?”

“这你就少见多怪了,以前我们村儿就有一个哑巴,邪性得很,只要在半夜...”

眼看着事态往古怪的方向发展,柳沄沄和柳母无奈地摇摇头,准备等车进站了,就到后面去看看。

母女俩又不免生出几分同情,那姑娘若真是身体抱恙,又在外受到这么多恶意,千万别在心里留下什么创伤,影响了以后出远门。

车程过半,现在差不多已经出了省,窗外的天气果然如纪禄源所料,逐渐阴沉下来。

柳沄沄看了一会儿,忽然发觉她能够从车窗上看清楚前后几排乘客的倒影了。

尤其是身后那位,这侧影,怎么越看越眼熟?

她不敢确定,又反复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那姑娘也在往窗外看,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在玻璃窗上撞上了。

“哎!闺女,咱还没到站呢!你这是要去干啥?”

火车进站了,柳母看身旁的女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冲,还以为她记错了下车的站点。

“同志,你别跑啊,你手上的伤挺严重的,我们不是骗子,不收你钱!”

她们身后的那位男人,刚从自己车厢领来了同事,想给那姑娘瞧瞧伤,就见她疯了一样的朝反方向跑去。

两人正想要往那边追,又被半路杀出来的柳沄沄插了一道。

“抱歉啊,抱歉...”

柳沄沄顾不上讲太多,从过道里拼命向外挤去。

终于在前面那人,差一点就要消失在站台的人潮中前,把她拽了回来。

这一站下车的人要多于上车的人,她们原先在的那些车厢也不像来时拥挤,前后两排都流出了富足的座位。

带着几个孩子的女人,看到柳沄沄和那姑娘回来,又不禁冷嘲热讽起来:

“你们大家伙儿看看,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人,要不然人家这位女同志干啥去追她呀!她该不会是小偷吧?刚才是不是想偷我的钱,结果被我儿子用热水给拦下了!”

车厢里所剩的这些乘客,也目睹了刚才两人追跑的场面,听她这么一说,心中原本坚定的天平,不自觉的就偏了重心。

“这位大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您这俩儿子,从一上车就开始不停地胡闹,打了人家的两颗鸡蛋,还偷拿回来一个橘子,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咱大家伙儿都是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出门在外不容易,给你留点面子,你怎么还能血口喷人呢?”

柳沄沄这话忍了半天,本来她不想多管闲事的,再说车厢里大多都是明事理的好心人,谁都晓得和这样的人就算是吵哑了嗓子也争不出来结果,索性也没想多费口舌。

可这话风却是越来越离谱,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冷冰冰地瞪着坐在自己座位上的两个男孩儿。

也不等那女人辩解,就抓着他俩的衣领,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你如果想撒泼,随时可以带着他们去野地里胡闹,我脾气不好,经常发疯。他俩要是再敢来占我们的座位,或者到处惹事,那我可不保证自己会做出点儿什么,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整个车厢里,静得只能听得到火车奔驰的声音。

尤其是那两个小男孩儿,从来都是被他妈和几个姐姐呵着护着,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刚才被她轻轻一提,喉咙上下到现在都泛疼,可仅看了下她的眼神,又都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那妇人的嘴唇上上下下翁动了半天,只敢狠狠地小声骂了一句,马上把两块心头肉抱在自己怀间。

火气被发得差不多了,柳沄沄又坐回了座位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把追回来的人往中间一推,自己坐在了外边。

“阿...阿姨好...”

刚才被女儿这一番操作惊得眼花缭乱的柳母,这会儿才看清了,被推到自己身旁的这位姑娘是谁。

“穗盈!你咋在这儿呢!”

由于工作太忙,柳母虽不经常去大杂院里住,但女儿基本上每次回来,都会在饭桌上和他们念叨一会儿后院的那些事。

再加上这邻里邻居的闲话,她早知道沈家那个小女儿不让人省心了,没想到刚才被烫伤的竟然是她。

不对,更没想到的,应当是这姑娘咋会一个人跑这么远啊。

“我...我就是想帮我们家饭馆做点儿什么。知道了您和沄沄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放心,就想跟着你们一起来。毕竟我下过乡,身上还是有点力气的。但又怕你们发现我,把我赶回去,所以才一直没敢说话...”

柳沄沄这会儿脑瓜子还是被气得嗡嗡乱叫,若不是她刚才快一步,车就要开了,这傻姑娘真是要留在这一站了。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情况,她怎么回去和沈穗莱交代?

“你爸妈和你姐知道你出来吗?”

她被气得口不择言了,问了一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沈家现在,指不定已经急得去找公安了。

“我给我爸妈留了字条,他们肯定能看得到...”

沈穗盈知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不敢再解释,又往柳母那边缩了缩。

这一趟她真的没扯谎,说的都是实话。

这段时间,每天见后院的这几人,为了她家的生意忙前忙后,她也不是木头人,心里早就羞愧难当了。

可父母总觉得她不靠谱,每当她提出要做点什么时,都会被敷衍过去。

柳沄沄揉了揉太阳穴,有很多话堵在心口,还是欲言又止。沈穗莱都这么大的人了,道理怎么可能不懂,她也没必要再重复那些无用的劝解。

“沄沄,你别生气了,我这次真的不应该这么莽撞。不过我年纪不小了,很多事,我真的心里有数。刚才如果不是因为怕被你和阿姨发现,我早收拾那两个小兔崽子了!”

她不提,柳沄沄都快忘了,她手上还被烫了一块儿。这姑娘的确讲义气,但也总是不计后果。才刚出门就能受伤,这一趟如果不是碰到她们母女俩,指不定又会出什么岔子。

“行了,以后做事儿,别那么逞能。一会儿到站了,赶紧去给你姐她们打个电话。”

方才可是出尽了风头,现在车上人人都竖着耳朵听她们这边的动静。

财不外露,柳沄沄就怕这姑娘又慌里慌张地多说些什么,连忙挪开了话题。

沈穗盈这才放下心,从回来以后,不仅是饭馆,就是她个人的事情,也受过对方很多次帮助。她打心眼里是对她既佩服,又多少有一些畏惧。

“还有刚才给你药膏的那两位同志,在哪节车厢你知道吗?”

沈穗盈手背上已经起了水泡,得快点抹药膏才行。

“我不知道,他们好像只是路过这里,刚好看到了我受伤,那位大哥才停下来的。”

她们这节车厢再往前就是卫生间,刚才的那两个好心人看见沈穗盈和她相识,也就放心地先回去了,这会儿要想再去找可不容易。

她正想去后面那节再看看,却见那两人从后面走了回来。

“我们刚才回去拿药了,我这个同事是皮肤科的,他正好带着这种药,留给你们了,记得让她按时涂抹。”

男人递过来一小瓶药膏,柳沄沄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总觉得这人有一种难言的熟悉感。

那两人说完便走,她这次还没反应过来,沈穗盈先叫住了对方。

“哎!大哥!多少钱?我把钱给你们。”

“不用了,我们都是医生,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应该做的,你一定记得好好抹药,要不然将来留下疤就不好了。”

男人又回过头摆摆手,继续往后面走。

沈穗盈慌忙说了两声谢谢,握着药膏,挤到柳沄沄旁边。

“沄沄,他长得可真的是俊,比我那前男友都好看。”

见她还望着那边,沈穗盈以为她是和自己一样,也觉得那位大哥长相不错。

柳沄沄正在琢磨别的事儿,习惯性地应了两声,过了一阵儿,才想起哪里不对。

“前男友?你又分手了?”

要说沈穗盈这姑娘虽说痴情,但在感情方面的纠缠,在柳沄沄看来,她可要比她哥哥姐姐都复杂得多。

就拿她的初恋来说,两人当年下乡时天各一方,如今好不容易全都有机会回来了,旧情复燃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这明明沈家上上下下全都自我洗脑成功了,沈穗莱说她妈连嫁妆都在准备了。就怕哪天她妹突然带个结婚证回来,不至于猝不及防。

这才几天功夫,怎么又变成了前男友?

“分了,前几天刚分。”

沈穗盈好像并不打算瞒着这事,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伤感,反而还有些不以为然。

“为啥?你俩不是处得挺好吗?”

以前沈穗莱和柳沄沄她们讲过,这俩人热恋那会儿,那叫一个如胶似漆。为了能在一起,几乎把所有手段都用上了。

“也没啥原因,都分开这么些年了,我俩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而且,他家人催他结婚,但我现在可不想那么早就嫁人。”

听到这儿,柳沄沄真是觉得年纪小,想法就会变得快些,以前的沈穗盈多恋爱脑啊,学不上了,家也不要了,非得要跑人家家去。

听说她从小的向往,就是早点结婚,再生几个孩子。

现在竟然能说出这种理由。

“我说实话吧,其实这都是因为大杂院。”

看她半天不说话,沈穗盈扫了一眼睡着的柳母,凑到她耳边悄悄说道。

“是不是看到了这几个院子的差距?”

柳沄沄了然一笑,有时候用不着人多劝,现实就摆在面前,谁都心里有数。

“是啊,你看你和我姐多厉害,每天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儿,还能挣到钱。我要是有萍姐那么好的命,能找个好男人也就算了,如果像我嫂子那样,每天都盯着男男女女的那些事儿,也太没意思了。”

作为亲姐妹,沈穗盈深知自己姐姐以前被困在不幸婚姻中的痛苦,和现在自信爽朗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她自知自己学习差得很多,这一两年也未必能考得上大学。所以更不想像柳小文那样,年纪轻轻就每天都陷在屋檐下的恩恩怨怨之中。

后院的这些人,包括薛宁在内,哪一个都能看得到美好的未来,仅有柳小文,好像早已被无形的枷锁,困在了那间小院子里。

“其实我早想和他分开了,真正下定决心还是因为上次,萍姐师父的女儿那事儿。我后来才听高局长说,原来当年的那两个产妇,醒着的那位本来想实话实说的,可后来被婆家逼得紧,不得已编了瞎话。”

对于当年的那个误会,沈穗盈也在心里郁闷了很久,她当初只是想做件好事,哪知道竟会害了真正的好人。

在这次的误会解开后,她特意去当时的那个村落里走了一趟,想看看那两个产妇的现状。

“你不知道,当时说谎的那位,现在日子过得特别惨,她婆家人一直都瞧不起她,我就想到了自己,他家人从高中就看我不顺眼,你说我俩要是结了婚,那以后过日子,我把自己气病了都没钱治。”

这段时间,经历过大杂院的各种事,沈穗盈算是彻底明白了,处对象和真正结婚的区别大了去了。

两个人的感情不论有多好,一旦有他家参与进来,那她就必须得放下身段儿了。

“你能想通就好,这种事情讲究缘分。如果真有合适的不用你去找,也能送上门儿。但在此之前,还是自己富起来最踏实了。”

沈穗盈点点头,这种话要放以前,她铁定觉得没道理,但现在,她真想着能和柳沄沄她们多挣点儿钱。

药膏缓解了一小部分疼痛,她的思绪不受控制的又想到了刚才那个医生,自己刚才怎么也没问他要个联系方式呢。

就算不往那些方面去想,万一是个同乡,以后也好有机会当面感谢人家。

也许是心诚则灵,等火车再次靠了站,她和柳沄沄又下去给她姐打电话的时候,再次撞见了那个男人。

电话仅有一台,要用的人很多,排到她们的时候,火车又快要启程了,两人正准备放弃,等下一站再打,排在前面的男人注意到她们,让出了机会。

“你们先来吧,我等下一站再说。”

“多谢了大哥,你从哪儿来?说不准咱还是老乡呢。”

无功不受禄,这一小会儿受了两次人家相助,沈穗盈今天是一定得要到联络方式了,如果离得近,等回了家,说什么都得去感谢一番。

男人报了个地址,她们一听,眼神都放了光。

这地方并不是西河市,却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太巧了,我是去西河市开会的。你们来这里有地方住吗?没有的话,可以住在我们单位的招待所。咱虽说不是老乡,但也真是有缘分。”

他很健谈,上了车看到柳沄沄她们对面的座位没人,又过去聊了一会儿。

听到她们说是为了找一种辣椒,又即刻答应下来:“我有一个同事特别能吃辣,你们稍等会儿,我过去帮你们问问。”

留在座位上的三人愣住了,出手相助是正常,但像这么自来熟的人可不多见。

柳沄沄心里直犯嘀咕,她不是不信会有什么都不图的人,可纷纷杂杂的诈骗手段实在太多了,她没法儿不提高警惕。

犹豫片刻,她直接起身,跟在男人后边去了他的车厢,刚巧在他的座位不远处就有一个空位。

趁对方不注意,她悄然落座。

“我说你这一会儿一趟的,是看上人家哪个小姑娘了?”

从她的角度看去,与男人同行的,并不只有刚才给他们送药的那位同事,面对面的五六个人,好像都是同一个单位的。

“别瞎说,这不是有缘吗,我就想伸手帮一把。”

“你这何止是帮一把啊,从你碰到那姑娘之后,送开水的同志都没你跑得勤。”

“潘医生,你要真是动心了,就主动留个联系方式呗,正好咱们和西河市的医院刚刚合作成功,以后少不了两地跑的机会,这不正合适吗?”

柳沄沄坐的这处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听到众人的打趣和他的沉默。

许久,当她以为对方已经默认了大家的猜想时,才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我还真没有别的感情,就是一看见那姑娘总觉得很熟悉,正好她受伤了,又情不自禁地想帮她。但也不是爱情的感觉,可能就是有缘分吧...”

这一次他没再让话题往自己的私事上偏下去,而是直接了当的又绕回到了刚才在辣椒上。

柳沄沄多少放心了一些,趁着人多,又挤回了自己的车厢。

“咋样沄沄,他指定不是骗子吧?”

要不是刚才急着去厕所,沈穗盈是想一起跟过去的,她心里一早就将那个小伙子当成了好人,被柳沄沄劝了几句,心里是没底,却也仍是没有怀疑。

“骗子倒是谈不上,不过咱嘴上还是得封得紧点儿。一会儿他再问什么,就说是家里人爱吃,别透露太多有关饭馆的事儿。”

出门办事留个心眼儿,总归是好的。柳沄沄不否认,她看到那个潘医生时,也觉得对方很亲切,没有一般陌生人的疏离感。

但这也只能算是她们和他的气场还算合拍,至于这个异乡的朋友能不能交,还得再观察观察。

“这是药膏的钱,还有刚才他预先给的电话押金,一会儿等他过来,咱找个机会,把钱偷偷塞他口袋里。”

车快要到站了,那人也应该快过来了,柳沄沄特意把钱准备好,不想欠这个人情。

“两位同志!阿姨!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火车进站的鸣笛声响起,三人对奔来的潘医生翘首以待。

她们还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西河市,也正上演着几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