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掛著零星的燈籠,破碎的光點被風吹著打圈。
烏雲散去,流泄下的月光把雪地照得發亮。
她和周朔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出自江陵薑氏,父親位列國公,母親更是出自世家之首的宛城王氏,又是主家嫡長女。薑佩兮周圍自小便是全是豪門貴胄,名門望族。
而周朔隻是周氏遠支的一個孤子。
薑佩兮慢慢蹲下身,看向他的眉眼麵容。
實在是不出彩的樣貌,寡淡中正。隨便抓把雪,都比他引人注目。
她少時所能接觸到的貴公子或雍容閑雅、或清貴出塵、或豔美精麗,於是在那些絢爛光影地擠壓下,周朔的平庸便成了原罪。
雪落在身上,落在發間,烏發和白雪混雜在一切,像本就白發一樣。
薑佩兮眼前一花,鬢發斑白的畫麵在眼前閃過,隻是一晃眼,便像是一根刺紮進了心裏。她煩躁地伸手去扯周朔的頭發,把那些雪撣去。
突如其來的拉扯讓周朔皺了眉,他忽略發根的刺痛,再次開口:“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薑佩兮摸向他的後頸,冰冷的觸感化進手心,她抓出了一把雪。
她冷冷的,仿佛心情很不好,帶著命令的口氣:“傘。”
周朔老實接過妻子手裏的傘,隨後便見她忽然傾向自己。
淡雅的莞香隨著她的靠近撲向口鼻,周朔下意識往後撤讓,他並不習慣妻子的靠近。
薑佩兮懶得管他的反應,隻一心要把他衣領裏積著的雪都掏出來。
腳下的雪被踩實了,潮濕的鞋底打滑。她在拉他衣襟時,身體徹底向前傾去。
隔著厚厚的大氅,薑佩兮被摟住腰,穩住了身形。
周朔不再躲避,她掏雪就方便了很多。
他的頸脖冰冷,和雪一樣。
薑佩兮本以為自己的手是冷的,現在對比後覺得自己的手還有溫度,便捂在他的後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