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窗柩的晨曦一點點模糊薑佩兮的視線, 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
他頸間血管傳遞著心髒的跳動,清楚地被她的手心所感知,並順著肌膚與她的呼吸糾纏在一起, 她的呼吸逐漸急促。
她終究還是鬆開了手。
記憶裏的疼痛漸漸散去,薑佩兮理智回歸, 意識到眼前的周朔還算無辜。
她慢慢收回手,手臂撐著床鋪, 打算起身。
“抱歉, 我睡糊塗了。”
她斂下眸, 疏淡清冷的聲音將剛才迸發的恨意輕輕揭過。
溫熱的手心攥住她的手腕, 就在薑佩兮以為周朔要報複她的時候,她被他抱入懷中。
不同於世家製服的精美華麗,莊嚴肅穆。貼身的裏衣大多舒適細膩,觸手柔軟。
這樣的擁抱他們有過很多,但生命的最後一年裏,她已不常見到周朔。
難得的見麵, 要麽是爭吵, 要麽是沉默。
他們不再擁抱,不再有任何親密的接觸。周朔製服上的暗紋繡線越來越精美, 也終於帶上了環佩叮當的玉飾。
在她日漸病重的時光裏,周朔的權勢地位不斷攀升, 從輔佐的“卿事”, 到成為主事的“正卿”。
這個寒門孤子, 用了二十二年的時間,從仰人鼻息的地方學子, 到威懾主家的權貴。
終於不再有人提及他那個荒遠孤僻的家鄉,不再有人提及他那些苛刻鄙陋的血親。
他從出身卑微低賤的陰影中走出, 邁入九洲世家的權力核心。
建興為他向京都請封,遵照與主家最近旁支的禮製規格,封“朝明縣公”。
周朔走上了千百年來,遠支子弟仕途所能到達的巔峰。
無數寒門學子景仰崇拜他,以他為人生的至高追求,大有“封狼居胥”之意。
一個孤苦無依,不知是哪個山溝裏刨出來的窮小子,居然與富貴榮華數百年的貴門子弟平起平坐。
周朔的封公,無論對貴胄,還是小民,都構成了相當大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