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但在现实中亲了。
作为一个乐器都认不全的家伙, 常宁第一次听音乐会,毫不意外地睡着了。
VIP包间里,座椅柔软舒适, 常宁身体陷在靠背里,脸倚在顾筠肩上,就着国际乐团宏大壮丽磅礴灿烂的交响乐演奏, 睡得格外香甜。
顾筠把自己腿上搭的毯子盖到他身上, 随后便靠坐在椅子上, 怕惊醒他,全程没再动——也不是完全没动,常宁的手从椅子扶手掉落到他腿上,他把它捞起来, 重新放回椅子扶手, 随后, 就那么保持着姿势, 虚握了很久。
久到在宏大壮丽磅礴灿烂的交响乐声中, 顾筠恍惚产生错觉:就这样过一生也好。
就这样,常常陪伴, 偶尔占有, 永不失去。
演出结束, 剧院的灯亮起又熄灭,常宁还是没醒, 顾筠不得不叫醒他。
“结束了?”黑暗中,常宁一脸茫然。
“嗯。”顾筠揉了下自己发麻的肩膀。
“对不起, 小叔。我睡着了……”
他当然知道他睡着了。
“起来吧, 再不走剧院该关门了。”
“好。”常宁连忙站起来, 抬脚往外走。
但是黑暗中, 他视力接近于无,刚抬脚就磕碰到什么。
“小心——”
顾筠坐直身体去扶他,可还是晚了一步,常宁失去平衡倒下来,好巧不巧压到他身上,好巧不巧,嘴唇就擦着他唇角,印在他脸上。
好软,好香。常宁下意识拿鼻尖在顾筠温热的脸上蹭了蹭,迟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蹭的是什么。
完了!
常宁手脚并用,从顾筠身上爬起来:“小叔,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筠喉结滚动,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你先——”他话说到一半,手紧紧压着自己左腿,声音有些发颤,“你先……出去等我。”
常宁觉得他声音有些不对,下意识探手想扶他起来:“小叔,我是不是把你腿压疼了?”
“别碰我!”
常宁立时收回手,脸色白了白:“对不起。”
他说着,不敢再违逆他的意思,摸索着走出包间。
顾筠痛苦地别过脸,身体瘫软在座椅里,用力掐住左腿,等待那让人难堪的**过去。
大约三五分钟,顾筠的腿才不再颤抖,他深吸了口气,站起来,迈步走出包厢。
常宁就等在包厢门口。
“不是让你去外面等吗?”顾筠腿用不上力,走路跛的明显,看到他依然有些尴尬。
“太黑了,我看不见。”常宁声音闷闷的,听着有些委屈。
顾筠心狠狠一疼,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走过去拉住他手腕,带着他往外走。
走出剧院,到光亮处,常宁主动撒开顾筠的手:“谢谢,小叔。”
手里乍然一空,顾筠握了握拳,没说什么。
他不说话,常宁更不敢开口,怕更惹他讨厌,沉默地跟在他后面。上车时,他也没去后排,自己知情识趣地坐到副驾驶。
张叔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少爷一眼,觉得二人间气氛怪怪的。
“少爷,回家吗?宁少爷是一起回华远还是——”
“我回宿舍。”常宁急忙开口。
张叔从后视镜看了少爷一眼,见他没反应,只好点点头:“那我先送宁少爷回宿舍。”
一路上,车里气氛沉闷的可怕。
顾筠和常宁没觉得怎样,张叔这个局外人反而尴尬的要命。
等红灯时,看到常宁的手机在口袋里闪着蓝光,他松了口气般出声提醒:“宁少爷,电话。”
常宁这才想起他手机开了静音。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滑动接听。
“常宁?”
“嗯。”
“你可算接电话了,再不接我打算报警了。”卫峯松了口气。
“手机开静音了,抱歉。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还不能找你了?卫峯心里憋屈,但话面上一点儿不敢露:“没什么,就……我刚想起来,我认识一个眼科医生,好像挺牛的,国内属他厉害的那种,你要不要去找他看看?”
屁的刚想起来,明明是刚想方设法跟人家认识。程远在旁边呵呵冷笑。
常宁倒是挺感动:“谢了,不过我已经在治疗了,改天跟你细说,医生就不用见了。”
还改天干嘛?他现在就想知道。
他还想知道,他眼睛是不是早就出了毛病,所以当初才退赛,当初……是他误会他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在游戏里听他指挥听习惯了,明明心里不情愿,卫峯嘴上却答应的快:“好。”
“那就这样,先挂了。”
“等等——”
“怎么了?”
“就,那个——”卫峯支支吾吾。
“到底怎么了?”
“就……你在游戏里,和顾筠,你们——”
听到小叔的名字,常宁有些意外,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声音压低了些:“你到底要说什么?”
卫峯豁出去了:“你是不是亲了他?”
常宁脸“腾”地一下红了:“胡说八道什么!”
——亲是亲了,不是在游戏里。
常宁心虚,生怕电话里的声音被顾筠听到,和卫峯说了句“再见”,匆匆挂断电话。
好在顾筠没什么动静,似乎并没有听到。常宁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捱到宿舍楼下,如获大赦般下了车,道过别后,不等顾筠回应,就慌慌张张转身离开。
“怎么了这么着急?”张叔自言自语了一句,转头看向顾筠:
“少爷,现在……回家?”
“不然呢?”顾筠语气淡漠。
不回家,还能住下来不成?
张叔刚才只是感觉车里闷,现在却感觉车里气压极低,他不敢多话,默默启动了车子。
车子驶离后,身影原本已经消失的常宁,又从柱子后绕出来,看着商务车的红色尾灯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盯着那模糊的光晕太久了,他有点儿头晕,也觉得停车场安静冷清的过分。他不喜欢这份冷清,不再迟疑,转身进了电梯间。
上楼开门的时候,安楚听到动静,推门出来:“你还知道回家?”
“谁又惹你了?”
常宁看了他一眼,感觉他脸在晃。
他靠在门上定了定,等他不晃了,才脱掉鞋袜进门,直接坐到沙发上。
“干嘛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安楚跟进来。
“没听到。”常宁说着,松开衬衣领口的扣子。
“怎么穿这么正式?”安楚看着衬衣包裹下他完美的身材,口有些干。
“试镜。”他说着,人往沙发里面陷了陷,随后干脆沿着沙发靠背慢慢躺下来。
安楚蹲下来看着他:“怎么,很累?”
“嗯。”常宁闭着眼,眉头微蹙。
安楚不大放心,摸了摸他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嗯,倒杯水,谢谢。”
“你是懒病犯了吧?”摸着他额温是正常的,安楚放下心,直起身,捡了茶几上的杯子去厨房。
等他倒好水出来,常宁躺在沙发上呼吸均匀,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真是奇葩,猪都没他能睡……
所以,他为什么要喜欢这么个奇葩?
人生真是好没道理。安楚呆呆看了会儿他的脸,把水杯放在茶几上,伸手用力捏住他鼻翼。
呼吸不畅,常宁立时便醒了。
“小叔……”他低低叫了一声,睁开眼睛。
短短一会儿功夫,他竟然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和晚上在剧院中一样,被绊倒,扑在小叔身上,嘴唇印在他脸上,不同的是,他没有立刻起身,反而像闻到骨头的那什么一样,凑过去咬住了小叔的唇。
有点儿凉,有点儿软,常宁还没细品出滋味,忽然感觉窒息,人接着就醒了……
安楚眼中划过一抹阴郁:“你做梦了?”
“没有。”常宁心虚,一口否定。
“那你瞎喊什么?”
“没,没喊什么……”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搓了把脸,脸却依然是热的,甚至热到了耳根。
“你梦到顾筠了?”表述是疑问,安楚语气却很肯定。
而且,不等常宁开口,他继续追问:“你是不是亲他了?”
常宁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安楚他,有特异功能?!
就算他有特异功能,常宁也不敢认:“没有,亲什么,别瞎说!”
“那姜涛怎么说你亲他了?”
姜涛?怎么又扯到他身上去了?
常宁本就不灵便的脑子雪上加霜,转都转不动了。
好在安楚播放了一段直播剪辑花絮,替他答了疑。
他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安楚没有特异功能——他先松了口气,然后才解释:“没有亲,姜涛误会了。我只是在帮他上药……”顺便吸了口血。
“我怎么可能亲他呢,他可是……”常宁吞吞吐吐辩白着,“再说我们都是男的——”
“都是男的怎么了?男的和男的就不能亲亲了?你还活在上个世纪呢?”安楚不乐意了,打断他的话,义正言辞教训了一通。
常宁战术性沉默,乖乖等他说完,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你……和男的亲过吗?”
安楚滞了滞,犹豫了下,撒了个谎:“亲过。”
“真的?”常宁似乎来了兴趣。“那是什么感觉?”
“就是……这种感觉——”安楚不知从何而生一腔孤勇,俯身下来,向他吻去。
常宁看不清,只感觉他在靠近自己,在最后一刻才反应过来,伸手准确地抵住他额头:“打住打住!说说就行,示范就不用了……”
安楚这朋友可真能处,有疑难真给解答……
安楚直起身来,咬了下牙,冷笑:“逗你呢,你当我真亲啊?想什么好事儿!”
常宁挠了挠头,也是。去年安楚还有个狂热粉丝悬赏百万只求他一吻呢,自己哪里比一百万香?
十分知道自己斤两的常宁,安心地躺平在沙发上。
“明天我有事,要早点去公司,就不等你了。”
安楚一时不想面对常宁,或者,一时无法伪装的和平时一样自然。
他下意识把手伸进裤兜,手指压在车钥匙上,克制不住地按了一次又一次按键。
“你休息,我先回了。”
他无波无澜和常宁互道了晚安,回到自己家,才泄了那口气,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罐啤酒,仰头灌进喉咙。
第二天一早,安楚刻意避开常宁,早早出门。
周茗来接常宁去公司。
“早餐吃了——”她问到一半,忽然打住了,常宁脸上的面包屑出卖了他,他显然已经吃过了早餐。
周茗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擦擦。好歹也是大明星了,别这么邋遢,注意着点儿形象。”
“我,大明星?”常宁一边擦嘴巴一边担心:茗姐怕不是想把他捧出来想疯了。
“对啊。”周茗呵呵一笑,“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在艺人影响力综合榜的排名可前进了不少,现在算得上二线了,只要保持住,6月份应该就能换B签。”
常宁感觉挺突然:他还有苟到B签的一天?
“我最近也没出活儿啊?”
“你每天都在出活儿。”周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幸存》直播给她家崽带来的流量远超想象。
“说起来,你微博很久没营业了。”边进电梯,周茗边跟他商量,“现在来不及了,今晚游戏结束后好好拍张照吧。”
这种事儿常宁向来服从安排,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不过,到晚上,照片到底没能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