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片,你想不想都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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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客厅, 连续响起的提示音格外突兀。
小奶猫伏着身子,跃跃欲试看着落地窗边的乐高塔。
心有所属的小奶猫主人纹丝不察,正坐在远处沙发, 两腿叠在桌沿, 靠着椅背,心情不错地聊着手机。
赫凯昨晚随手发了个求养猫指南,本来只是想引起云桉的注意, 却意外还真收到不少养猫指南。
手机屏幕里一列小红点,都是未读提醒,旧对话框因为新对话框的出现而不断被压后。像赫凯这种没有清空未读消息习惯的人,那些没有点开的对话,大概以后也不会点开。
他把云桉的对话置顶。
Yuna:【它真的好可爱!】
Yuna:【有想好叫什么名字吗】
赫凯眉眼微扬, 【嗯】
【Elvis Presley】
云桉一边叠着毛巾,一边和赫凯聊天。看见手机上的名字, 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
她英语不错,但是看到生僻的英文名字还是不免犯难
Elv......
这什么高大上名字。有钱人都这么有品味吗?
Yuna:【好厉害的感觉】
Hk:【你可以叫他的别名】
这也太讲究了吧!一只小猫咪居然有两个名字。
云桉拿起手机,【什么呀】
对面冷飕飕回:【猫王】
云桉手滑,差点没拿稳手机。
他能不能再无聊点!
赫凯不算那种阳光开朗有说有笑的人,连耍幽默都跟放冷箭似的, 云桉总觉得猝不及防,但偏偏她又好像很吃他这种插科打诨。
云桉笑起来,哎呀他好烦。
而城市隔江对岸的赫凯看着空白的对话, 脑海自然而然想出她从一本正经到发现又被他逗,转而换上羞恼娇嗔的可爱样子, 也一个人笑起来。
云桉挑了个猫猫无语的表情发了过去, 正巧又收到他的信息。
他新开了一个话题, 【要不要学滑板】
云桉回忆起昨晚那些年轻人在江边滑来滑去的画面。
昨晚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她没什么兴趣, 但现在想想好像也挺好玩的。
她高考完就一直无所事事,不如学点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而且赫凯还是同学,就不用担心她认生,找个新老师会不自在。
云桉认可地点点头,但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老板,员工价是多少,我穷......】
云桉在赫凯面前没什么家境拮据的心理负担,这人是校内公认的T0级天之骄子,谁在他面前都是穷人。
【那你看着给点呗】
而且你看,他比她还夸张。
云桉笑得倒在沙发上。
【那行】
那就薅一把巨商之子的羊毛吧,云桉眼睛闪起古灵精怪笑意。
赫凯看着云桉爽快发来的消息,哑然笑笑。
还真敢占他便宜,【Deal】
【那今晚见】
【嗯】
两人就这么约好今晚的滑板活动。
赫凯满意放下手机,腾地起身,准备去滑板墙那给云桉挑个板,余光看见纯手工定制的沙发上几道醒目抓痕。
赫凯:......
这就是利用猫咪来哄女孩子开心的代价吗。
突然落地窗边几声慌乱猫叫,“喵喵!!”
赫凯转头,看见小奶猫瑟缩在乐高塔塔顶,身下塔身已经缓缓向地面倾斜。
小奶猫炸着毛极力维持身形。赫凯爆了个句粗,箭步上前,但在他指尖碰到小奶猫前的零点一秒。
“轰——”
一阵颇有气势的声响。
赫凯面前的乐高塔变成空气。
“喵?”小奶猫从乐高碎片上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赫凯深呼吸,然后——垂下脑袋。
日。
下次搭好一定要第一时间摆到房间里。
赫凯叹气蹲下,伸出手掌,“猫王。”
小奶猫甩掉身上的乐高碎片,爬到他的跟前,亲近地舔了舔他的掌心,眯着眼睛窝进他的手掌。
“晚上见到她就不能这么闹了。”
“喵——”小奶猫应和。
他将小奶猫放上肩头,起身准备去滑板墙。
这时,家里的电梯铃却意外响起。
“叮。”
一声脆响像匕首亮起的锋利光芒。
赫凯警惕定住。
壹号公馆是隐私工作一流的豪邸,能不被通报就直接上来的名单就那么几个:关虹、赫寰鸣、陈肥龙。
无论是谁找他,都是赫家找他。
**
“云桉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林浩然抱着小鱼板来到云桉跟前。
云桉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刚过七点,“再等一会呢,八点才上课。”云桉擦着碗筷,放进消毒柜。
“再等一会是多一会呀?”林浩然心急得兔子跳。
林浩然每一跳,头上的卷毛就duang弹起。
云桉被他逗乐,“学滑板这么好玩吗?”
“好玩!我喜欢和赫凯哥哥待一块。”
云桉失笑,意外赫凯居然很讨小孩子喜欢。
“那今晚姐姐跟你一块学好不好?”她按了按林浩然自由自在的卷毛。
“好啊!赫凯哥哥很好玩的!”林浩然更加来劲,“那你告诉赫凯哥哥我们出发了”
林浩然说得这么起劲,云桉竟也有被感染到,不禁期待起来。她阖上消毒柜,“好,那我们出发吧。”
“耶!!”林浩然一人飞奔下楼。
云桉看着瞬间消失的小屁孩,啼笑皆非。这么好玩吗,那她确实要好好学一下。云桉拿起手机,准备和赫凯打声招呼。这时她才看到赫凯前不久发的信息:
【今晚先不上课】
【临时有点事】
他难得食言。
云桉拿着手机的手顿了顿,期待突然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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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维多利亚港湾吹来,晚霞撒在太平山之上。
盘山公路披着金光,成了跑车尽情狂啸的青天大道,沿山浓郁茂密的树林,每一片叶尖结下日落的金光,像要滴下的流金。
与浑浊拥堵的城市腹地不同,这里的空气饱满带着绿意,那是名望与财富的清甜。
赫凯戴着口罩和帽子,冷漠看着后视镜。
小面包车被挡在起落杆外。
有人举着相机飞快下车,还想要追上来,被警卫一个横抱放倒在杆后,相机也摔在地上。
赫凯收回目光。
“放,放开我!”被抵在地面的狗仔嚣张叫骂,“你们暴力驱逐!我一定会把你们的事情写出来的!”
警卫直接反剪他的双手,“你们这个月都第几次了,偷拍还有理了!”
狗仔不管,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还是动弹不得。他不甘心看着好不容易跟踪到的赫家私生子就这样丢在面前。
这时一只手从那车窗伸出,两指拢了拢,示意他看过来。
狗仔有些意外。
自从知道赫寰鸣的私生子已经回国,业内几家报社就已经联合追踪。那私生子现在就是摇钱树,他的照片既可以公之于众让杂志大卖,也可以转而向财大气粗的赫家要价。赫寰鸣那么保密这个儿子,底片要价百万不成问题。
可谁知这私生子跟鬼魅一样,来去无踪,比最顶流的明星还难拍到。
但现在这私生子居然主动冲他招手,接触他们,莫不是这私生子准备公开露面了?要提前和媒体打好关系?
那确实,要是他把今天被暴力驱逐的事情写出来,本就风口浪尖的私生子一定会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
狗仔脸上亮起卑劣得意的笑容。
这么想着,那朝他们友好打着招呼的手突然拢起。
下一秒,那位神秘的私生子冲他竖了个中指,消失在金光灿灿的盘山公路。
“你最近就不要乱跑了。”宾利车内响着悠扬的古典乐。
“听你父亲说,你们下个月初就去做亲子鉴定。”肥龙一手搭在肚腩上,轻松打着方向盘。
赫凯合上车窗,取下口罩。
“我不需要那些遗产。”
肥龙并不意外他的回答,“我能理解你在想什么。你父亲并不是怀疑你的身份,只是对外需要有这个交代。”
赫凯不说话。
肥龙到现在都没有结婚,拿赫凯当自己儿子,谆谆教诲,“等你再长大就会明白,很多时候你不能只考虑自己,你要顾及很多事情,你的公司,你的董事会,你的家人,现在你父亲和你大伯的遗产案打得那么激烈,你需要和父亲一个战线。”
“而且你只要做了这个亲子鉴定,一年上千万的遗产到手,何乐而不为呢?就像肥叔一直教你,你该知道什么选择是风险最小牺牲最小的。”
“牺牲感情不算牺牲吗?”赫凯问。
他无所谓做不做,他和赫寰鸣本身就没什么父子之情,但他知道,他那个暴脾气母亲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所以他不会答应亲子鉴定的,否则关虹就孤立无援了。
肥龙是老练的说客,立马肯定赫凯,“没错,感情是无价的,肯定比股票重要!”
“但是——”接着他话锋一转,开始动摇赫凯。
“没有价值的东西,往往是没有意义的,它没有办法给你开工资,没有办法给你盈利,但股票可以,你到手的遗产也可以。你该学会商人的思维,这对你以后很重要。”
“再说了,夫人是自己人,可以哄的嘛。”
赫凯有时候感觉赫家就像一个程序,接触久了就会被同化。或许这套利益至上的想法是对的,可他的父亲能力挽狂澜将家族从破产边缘拉回来,却擦不掉母亲的眼泪。
他不希望自己被同化,更不希望自己的妻子也走母亲的路。
赫凯支肘撑头,许久后才说话,“肥叔,换你是我,你会去做吗。”
肥龙一脚踩油门,“叼!换我是你早就自己约好医生啦,还用别人催哈哈哈!”
肥龙浑厚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赫凯也笑了声。
只是这笑容下一秒又收起,“但我对赫家的东西不感兴趣。”
“Boy”,肥龙语重心长摇摇头,“人生如片,你想不想都要做的。”
赫凯听得出肥龙的意思,肥龙能陪他探讨情感的价值,也会押着他去做鉴定。这很正常,陈肥龙毕竟是赫寰鸣的亲信。
赫凯看过来,“不是人生如戏?”
肥龙手一摆,车子打过一个漂移,“看片好过看戏嘛,说不定对面是个美女,你会做的很开心呢。”
赫凯失笑,拿起面前的文件夹。那是今晚的商学院面试资料。
肥龙听出赫凯的动静,继续目不斜视开车:“这个面试只是走个流程,你一向醒目仔,这种随随便便过啦。”
“这学校那么好,你先泡几年洋水,等你留学回来,直接进赫仕跟你爸做生意,都不知道有多舒服,肥叔都羡慕你。”肥龙继续游说。不过他想赫凯不会拒绝的,这不比亲子鉴定确实恶心人,纯粹就是赫寰鸣的照拂了。
赫凯翻着资料,“如果我不出呢。”
肥龙立马转头!
他看着赫凯面无表情的表情,眼观鼻口关心,仿佛想要看出他刚刚那句反问什么意思。
“今晚你父亲也在家,你不想又被关禅室就不要对着干。”他警告。
赫凯开始不说话,肥龙一口气悬在胸口。
翻过两页材料,心思颇深的少年好歹出声,“开玩笑的,要是我不想出国,今晚就不会来了。”
“放心。”赫凯扬唇,合上资料。
肥龙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赫家奉行铁腕家教,这小子再无法无天,也还是怕他爸的。
半山腰的别墅大门缓缓打开,威风的车子再往前开几百米,才停在主门前。
赫凯解开安全带,保镖已经过来开门。
他站在赫宅前,看着紧闭的雕花木门。
就算回国他也很少可以进赫家的主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越市,只有天师做法驱魔的时候,他才会被叫回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没有爷爷批准的情况下进了赫家的门。
“走吧。”陈肥龙习惯作为他的保镖,走在他的前头,帮他开门。
只是他们走进大门后,陈肥龙突然避让到一侧。
“砰!”
一声清响。
赫凯立刻抬肘挡脸,却意外抓到一把彩纸。
身前响起轻快欢呼,“Surprise!”赫凯小心翼翼放下手,往前看去。
笑容可掬老妇人拍着掌向他走来。老妇人穿着赫家总管的制服,身后还跟了两个菲佣,手里各拿着喝彩棒。
赫凯怔愣地看着老人,“伊丽莎白?”
那是陪赫凯在国外长大的女管家。自打他回国以后,他们就再没见过。
久别重逢,老妇人红着眼眶,看着从小带到大的男孩,动容感慨:“主啊,你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
矮小的妇人伸出臂弯。
赫凯立马取下帽子,弯腰迎接老人的拥抱,“奶奶。”
目光却看向肥龙。
对于赫家这样的豪门,管家直接照管起居生活,都是主人最得力放心的亲信。
这也是为什么赫凯回国以后,伊丽莎白没有办法跟着赫凯一起回国。
说到底,是赫凯的爷爷不信任赫凯身边的人。但是现在,赫家把管家换成从小照顾他的奶奶。
这种事情就像某种信号。赫凯很难不多心。
肥龙冲他点了点头,摊开两臂,“Welcome home.”
赫凯皱了皱眉。
结束拥抱的伊丽莎白抚去眼角的泪花,“抱歉,实在失礼。”
“赫先生希望我回来照顾你和夫人,真是没想到我们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
“因为最重要角色都是最后出场”,陈肥龙风趣道,然后手一摊,“晚上好女士。”
伊丽莎白笑了,同样张手拥抱老拍档,“Pharrell,亲爱的你该减肥了。”
这两人说笑着,没有留意到赫凯逐渐凝重的表情。
“小凯”,开心的伊丽莎白转过身来,赫凯敛起目光,不想扫了老人的兴致。
“晚餐已经做好了,都是你爱吃的,你和Pharrell先吃。你父亲还在拍卖会,晚点吃。”
“好。”赫凯道。
再往内走,赫凯扫一眼古典艺术的巴洛克风格大厅,父亲坐在大厅主位,身旁还站了两个年轻人。
隐隐还有年迈的声音传来,却看不到老人,赫凯当赫寰鸣在打电话。
“我妈呢。”赫凯问。
他回家的话,关虹都会第一时间出来。
“夫人并没有回来。”伊丽莎白轻声道。
赫凯又看向肥龙,后者无可奈何耸耸肩。
赫凯知道他的父母又吵架了。他没说什么,继续跟肥龙往餐厅走去。
转过大厅长廊一侧,余光看见父亲那边。
原先被沙发挡住的视觉盲点一览无遗。
赫凯怔愣得停下脚步,知道为什么听见老人的声音。
——白头发的老人,衣着寒酸,乞丐似地跪在父亲面前。
赫凯本身成长环境就复杂,又早在鞋圈捞金,见过不少为名利肝脑涂地的场景。
即便这样,他还是被白发人跪黑发人的画面冲击到。
“恒源的话事人,就是之前当众骂你夫人的那个”,肥龙拍拍他的肩膀,像是见怪不怪:“走,吃饭。”
**
会议室里,摄像头对着赫凯。
摄像头后坐了几个精英打扮的人,都是赫凯面试的智囊团。赫凯认得,都是他父亲上次开会出现的人。
这个面试本就是个流程,赫寰鸣还大费周章喊了那么多人来,颇有让赫凯提前接触管理层班底的意思。
这是他父亲非常典型的风格。
如果你有能和他谈判的资本,他还能和你谈谈。
如果你没有,就像赫凯他自己,赫寰鸣就会无视你的想法,直接推进。
叮叮两声——
对面视频也连接。
面试官热情洋溢地和陈肥龙打招呼,显然早就认识打点好。
赫家给他选的商学院无可挑剔。
世界一流的百年名校,校友都是全球顶尖资本家和政客。
对面面试官热络地和赫凯打招呼。
赫凯充耳不闻,继续玩着手机。
他对面的智囊团面面相觑。老大的儿子也差太多了。
陈肥龙咳嗽了两声,“赫凯。”他已经有不详的预感。
“嗯?”赫凯像是这时才发现对面在喊自己,意犹未尽放下手机,“抱歉。”
赫家给商学院捐了一栋金融科技实验大楼,对面笑脸不变,“没事,我想是我们的麦克风有问题。”
赫凯轻笑了声。
接着面试官再问了几个问题,无非兴趣爱好,职业志向。
赫凯来回转着椅子,一会敷衍几个单词,一会示意听不懂。
对面智囊团听着都不禁脸色沉重起来,陈肥龙更是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坏了赫凯根本就没想要配合。
而且更糟的是,赫凯搞不好还得弄僵赫家和商学院的关系。
对面面试官也是名校的人,被赫凯这样反复敷衍鄙夷,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毕竟是顶级名校,生意遍布世界各地的富豪,不缺赫家这一门杰出校友。
最后面试官敛起笑容,表情严肃却还是给面子,“我们对面试过程非常满意,但还有一些资料,需要您补充填写,您在规定日期交上来就可以。”
赫凯转着笔,抬眉懒散道:“不是面试就好了?还要写资料?”
对面智囊团又开始翻书喝水,不自在起来。
面试官已经皱眉,微板着脸道:“这是我们商学院的面试流程,没有特例。当然这些都是很简单的材料,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陈肥龙已经看出赫凯的意思,
他连着瞪了赫凯好几眼,又见赫凯不理他,只好在纸上写“你爸在家”移到赫凯面前,警告赫凯不要把场面搞得太难看。
赫凯瞥见眼前的纸张,一摆手,对摄像头扬唇道:“抱歉。”
陈肥龙松了口气,心想赫寰鸣在家还是有用的,起码镇得住赫凯。
谁知下一秒,桀骜难驯的少年从椅背起身,凑前摄像头,看着面试官挑衅笑道:
“我以为我们家已经给够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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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里,一声木槌清响。
“2015年慈善拍卖,第八号拍品——百达翡丽祖母绿旭日纹钛金属腕表,970万珐琅成交!恭喜6号来自中国港城的买家。”
会场内的掌声经久不息。
拍卖员起身,恭喜身边的男人,“赫先生,敝行会尽快将手表送往府上。”
赫寰鸣放下威士忌酒杯。
“不用,直接给她。”
“是的。”
一旁跪了半小时的恒源老总忍着膝盖的刺痛,心有不甘地看着赫寰鸣。
当时97年金融危机,赫家也是亮起财务赤字,连在国外游学的赫寰鸣都被叫回来商业联姻。
赫家已经和好几家接触,赫寰鸣外形极佳,本就是当时名流圈的梦中情人,家境虽说落败但到底底子还在,对女方而言不失为一本万利的生意。
谁知赫寰鸣回来和关虹那种下九流的梨园花旦闹出私生子。虽然这事是后来才被媒体爆出,但这在当时港城名流圈已经是秘而不宣的事情,因此各家纷纷退出和赫家的商业联姻。
没有了联姻的意向,所有人立场一变,又开始看起赫家的笑话,以及等着瓜分赫家破产后的资源,诸如不动产、员工、渠道等等。
但谁能想到赫寰鸣那么有手段,靠着资产重组和结构调整,硬生生把公司危机扭转过来,现在公司市值更是翻了十倍不止,颇有大而不倒的态势。
恒源老总后悔当初看走眼赫寰鸣,更想不到赫寰鸣比他爸还无情狠厉,能为了几句酒话直接吞了他的公司。
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走来,恒源老总立马低下头,并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肥龙咳了声,“赫凯面得很糟,商学院对我们很不满意。”肥龙试着圆场,“他简直就是翻版的年轻的你。”
赫寰鸣转着杯子,没有别的表情。
半晌后,他说:“带他去禅室。”
陈肥龙顿了顿,还是无奈点头,“行。”
一旁助理上前,“赫总,美国分部的例会十分钟后开始。”
赫寰鸣起身,交代拍卖员,“祖母绿的拍品都买回来。”
“是。”
恒源老总见赫寰鸣要走,顾不上脸面,撒泼大喊,“寰鸣,你不放过恒源,我、我就跪这里不起来了!”
恒源老总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能摆老资格。他就不信赫寰鸣这小子真敢拿他爸的朋友不当回事。
赫寰鸣停下脚步,转过目光。赫寰鸣的视线像幽深古潭,仿佛那里豢养了无数手段,让恒源老总这种驰骋商场多年的人也胆寒,他立马后悔刚刚的胡话。
“契爷,我听说你的房子都拿去抵押了。”
恒源老总脸色一僵,又听见赫寰鸣说:“最近天气不好,你要留下我不会赶你走。”
恒源老总咬着牙,他的两条老腿已经麻痹刺痛入骨,只能祈祷赫寰鸣这收留的意思是不是就是收手不再对付恒源。
赫寰鸣收回目光,淡淡和一旁佣人说:“怎么能让客人干跪在这里。”
“还不拿条毛巾披着。”
**
“唉——”
肥龙走在前头唉声叹气。
“点解点解,为什么要和你父亲作对?贪过瘾吗?你的脊梁骨是不是拿印度神油抹过,硬得说不听了是吧。”一贯舐犊的陈肥龙也不免对赫凯重了重语气。
赫凯却反问,“印度神油抹脊梁骨的么。”
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保镖。
走进赫宅深处,推开一扇门。幽静的檀香扑鼻而来,里面有一座神台,供着佛陀,慈眉善目地看着他。
他小时候被爷爷关禅室,不给吃饭不给水喝,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就只能看着这副画发呆。
赫凯默默看着那幅画,“你们画像保存得还挺厉害。”
“唉......肥叔没心情陪你开玩笑”,肥龙拿起神台上的鞭子,看向另外两个人,“记得计数。”
又看回赫凯,“短袖脱了吧,不要浪费衣服。”
赫凯看了眼肥龙手上那根手腕粗的鞭子,照做。
在脱下衣服的瞬间,感受到一股微妙的风,带着凛意和杀气,赫凯立马屏气,接着他的腹部立马被人打了一拳,像被钢铁击打。
能感受到身侧拳脚生风,赫凯却没有格挡的意思,接着小腿又被踹了一脚,他立马跪了下去。
只是他没来得及护住因为车祸落下旧患的膝盖,在跪撞地面的瞬间,膝盖一阵刺痛传来。
像钩子一点一点扫过大脑,很多回忆被强制唤起,失控的车身,金属的碾压,快门声像群蜂,要淹没他。
赫凯咬着后槽牙,逼自己不去想。
肥龙换手拿过鞭子。
“唰啪!”
长鞭抽破一室慈悲檀香,少年光洁的后背立马一道狰狞红印。
肥龙将鞭子在掌心缠几圈,换上顶级打手的凶悍表情,绕着赫凯一圈一圈走。
“就当格斗训练。”
“唰!”
“记住抗击打的要领。”
“唰!”
“呼吸,保持腹内压稳定。”
“唰唰唰!”
**
“Help——”
三楼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
林浩然抱着枕头哇哇乱叫。
云桉倒了点跌打酒在手心,“要说中文哦。”
她掌心相合搓热,大力按起林浩然的淤青。昨天她还是带着林浩然去玩滑板,有个男生自告奋勇教林浩然,结果林浩然摔了一晚上,腿上手臂全是淤青。
“呜哇救命救命!”林浩然换中文哀嚎。
“男子汉忍一下,马上就好了,淤青要揉开才能好的快。”
林浩然视死如归咬住枕头。
云桉一面揉着,一面看着电视里的高考新闻报道。
现在愈发接近高考放榜时间,民生新闻打开全是和高考有关的。
“据悉,自2013年南省普通高考报考人数突破70万大关,南省的高考考生数量就一直在高位持续增长,在今年2015年人数更是高达75万,竞争愈发激烈。”
“日前记者致电南大与理大的招考办,作为南省唯二的两所985高校,南大与理大均表示没有扩招计划。”
“下面我们来采访社会学的刘教授。刘教授,南省作为经济大省,GDP位列全国第一,高考人数也常年高居前三,但是一本录取率仅有15.99%,远低于其他经济发达省份。这是否可以理解为南省的经济与教育是不匹配的呢?”
“啊——这个这个,首先教育水平是不能只和一本率挂钩的,职高、职中、大专......”
云桉听得愈发紧张,手下也越发用劲。林浩然咬着枕头,来回僵尸打挺。
“开始了开始了!”
kiki捧着一大碗薯片飞到云桉身边,拿起遥控器按走频道。
紧张正经的采访画面突然变成轻松怯意的座谈场景。
“——欢迎大家收看《风情月事》,很荣幸邀请到高天齐先生.......”
“!”
云桉看着kiki,“姐姐我还没——”
Kiki塞了片薯片堵住了她。
“那些高考新闻你天天看还不够啊,而且看了又不会保佑你考高分点,干嘛自己找不痛快。”
“我知道......”云桉咬一口薯片。
可偏偏就是越心里没底,越忍不住想看。
“......众所周知,赫寰鸣先生一直未婚,就这么一个儿子......”
电视传来的对话。
主持人“赫”字的音一发出来,云桉便敏感回神。
原来是之前和林姨一起看的《风情月事》重播。
“......正巧幺孙在赫公生日那天出了那么大的车祸,赫公觉得不吉利,就把这对母子送到国外......”
“卧槽”,kiki一拍大腿,“我还以为那个小孩死了。”
“什么死了?”云桉好奇。
Kiki将电视音量调大,“就是那个私生子啊,之前他出过一次很严重的追尾车祸,很轰动的。当时车子都被撞凹了,路人伤了十几个。不过你那时候还小,对这个新闻没印象也正常。”
云桉惊讶,kiki接着道:“之前我看小道消息还说死了的,原来还活着啊。”
“这也太过分了吧,能把活人说死。”
“小道消息嘛,写来就是给人图个乐呵的。那电视新闻倒是真的,可是天天竞争激烈形势严峻的,你乐意看啊。”
云桉慢吞吞收回视线,小声道:“也是。”
她也跟着kiki看回《风情月事》。这些八卦确实杀时间,云桉再看也津津有味。
她又倒了点药酒在掌心,“不过这个赫公对自己的儿孙还挺冷漠的。”
Kiki不以为意,“私生子嘛,那肯定是不光彩不被待见的。不是说了吗,赫家看不起他的妈妈,有母凭子贵,就会有卑母贱儿。”
电视接入广告。
云桉道:“说来我也有个同学也姓赫,也是港城人。”
kiki惊讶转头。
云桉正说开口,kiki手一抬,“等等!我算算!”Kiki碎碎念起来,“那个私生子出车祸好像是零几年,那时候我十几岁......”
云桉一头雾水。
Kiki突然一拍手掌,“那个私生子现在应该也十八九岁,确实是做你同学的年纪!”
云桉被kiki逗乐,“怎么可能那么巧。”
“妹妹,世界有时候是很小的!”kiki凑前,“你那个同学长什么样子啊?好看不,赫寰鸣和关虹都非常好看。要你是同学很丑,估计就不是了。”
云桉换了一个淤青继续揉,“你见过的,就是之前下雨天跟我回青浪的那个。”
“嘶——”
Kiki抱着薯片碗就是一个倒吸气,“就是那个帅弟弟吗!”
云桉笑了笑,“对啊。”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那个小弟弟的气质一看就是有钱人培养出来的气质。”Kiki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下次问问他是不是国外长大,有没有出过车祸。”
云桉哭笑不得,“这怎么问嘛。”
“而且如果真是他,那也太扯。”云桉道。
Kiki捧着薯片,“这可说不定,林姨还和那个关虹一个梨园出身呢,这个世界小的很。”电视又响起节目曲,广告结束,kiki不再说话。
云桉看着节目,听高天齐继续爆料,那个私生子小时候还经常挨打云云。
“这听着也太可怜了,体罚小孩啊。”kiki拧巴着脸感慨道。
云桉也不忍心听下去,看起手机。她的手机冷清得多,和赫凯的对话框还停在第一页,云桉突然发现和赫凯的对话还停留在她的那句,【是鞋子的事情吗,需要我帮忙吗?】
已经过了一天了,他居然一直没回。
忙这么久吗,云桉眨了眨眼。
可是再怎么忙,怎么可能一直不看手机呢。
云桉想他可能是忘了,默默将手机收起。
“姐姐”,这时林浩然趴在沙发上调个头,“今晚赫凯哥哥上课吗?昨天哥哥就没来。”
云桉看着林浩然,“不知道呢。”
Kiki并不知道林浩然的滑板老师是谁,插话道:“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不太好吧,万一他在忙呢。”云桉还是不想太麻烦赫凯。
“啧,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脸皮薄,你给钱他上课,找他确认时间不是很合理吗。”kiki看着云桉,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是你身为消费者的权益,天经地义好不好。”
林浩然跳起来,“姐姐,我来给哥哥打个电话。”
云桉有些为难,看了下时间。下午三点多,他应该没睡懒觉。
林浩然缠起云桉,“我想哥哥了。”
云桉哭笑不得,“好吧,问完时间就挂哦,不许耽误哥哥。”
林浩然连连点头。
他这一动,身上跌打酒的味道涌出来,kiki捏着鼻子逗他,“你都快腌入味了。”
“这是男人味!”林浩然气势十足道。
云桉拨通赫凯的电话,捂着听筒,坐到沙发另一侧。
在林浩然和kiki的欢脱打闹声中,她勉强喊:“喂?”
“咳咳——”
意外的两声咳嗽。
“我来我来!”
林浩然争着要和赫凯说话,云桉没有办法,把手机给了林浩然。林浩然抱着电话就跑到餐桌那去。
刚刚是她听错了吗?他的嗓子怎么像哑了。
生病了吗?
云桉看向林浩然。
果然林浩然说了两句,立马从兴高采烈到耷拉着脑袋。
不一会儿,林浩然挂了电话,踱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沙发。他一把趴在沙发上,语气闷闷道:“赫凯哥哥发烧了,今天也不上课。”
云桉吃惊: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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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于云桉来到壹号公馆的时候,已经五点多。
云桉拎了袋水果,将吹散的发丝挽到耳后,看着壹号公馆的高楼,有些犯怵。
算了还是回去吧。
她正要抬脚转身。
一道光亮鞭子似地划破天空。
“轰隆!”雷声大作。
云桉扯扯嘴角,她刚刚是看到闪电了吗。
接着一阵狂风从四面八方向她灌来。越市的台风季就是恶劣的顽童,出门前还晴天万里,这会又跟世界末日似的。
凶猛的风把她吹回壹号公馆。
前台小姐姐还记得云桉,又见云桉拎着东西,误她以为就是赫凯刚刚交代的人。
“您这么快就来了。”
啊?快?
云桉还没反映过来,利索的前台就已经步步生风,将她领进电梯,“赫凯先生已经在上面等着了,您直接上去就行。”
前台姐姐就给她带路,云桉下意识跟上去。
进了电梯门,云桉又转身出来半步,小姐姐礼貌提醒她,“小心电梯门,祝您生活愉快。”
云桉往内退一步,正要开口,电梯门已经阖上。
云桉茫然看着电梯门内雕花,又看起手机。
【你发烧了吗?家里有药吗?】
他还是没回。
云桉担心收起手机。
直觉告诉她赫凯有些反常,因为他不会不回她消息。
而且他好像自己住?发烧的话会没有人照顾吧。
云桉叹了口气,感慨出来混还是要还的。
毕竟今年跨年她发烧,他就陪她看医生了。
云桉提了提水果袋,他现在发烧的话,她也该探望一下。
可是前台姐姐说赫凯知道她要来?他看手机了?那怎么不回信息。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长廊徐徐亮起幽蓝/灯光,夹杂着艺术与科技感,两面鞋墙闪着沉寂的灯光,像杳杳星空,一丝不苟得有些孤独。
云桉往里走,走出浩瀚的鞋墙长廊,玻璃窗前站了个男生。
云桉瞪大了眼睛。
落地窗外,阴沉的天像黑暗的海底,没有一丝光亮,乌云翻涌像被困在深海,让人觉得渺小又孤单。
在这样磅礴沉重的天空里,隽拔的少年背对她而站。
他没有穿上衣,光裸宽阔的后背一览无遗,恰到好处的背肌覆盖硬朗的骨骼,很有力量感。
上面布满狰狞紫红的淤痕,中间一道背沟自上而下,让极具力量感的后背像血腥张紧的弓弩、晚秋肃杀的山麓。
像戒备的雄蛇展开它斑斓危险的腹。
“药放那吧。”
男生哑着声音。
他并不知道她来了。
无人回应,赫凯皱眉转身。
此处应该有一声爆裂声,云桉脸红得像突然爆开的火星。
赫凯定住,以为自己烧出幻觉。
云桉看到赫凯的正面,他目光依旧冷淡,象牙白的脸庞隐隐泛红,精致的肌肉线条,标准昂扬的腹肌在暗沉光线中有种蓄势待发的暧昧。
她哪见过这画面。
“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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