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绵密杂乱雨珠的敲打下,义无反顾地驶向远方◎
“我去找同学, 马上回来”,云桉来不及解释,箭步向咖啡厅的五斗柜。
而林姨翻过手里的照片, 目光定住。
云桉拉开抽屉, 心急翻着雨伞。
林姨的手忍不住颤抖,几张照片都是同一个小男孩。
云桉好不容易在最后一格翻出雨伞,甩上柜门就往黄铜门去。
“去找那个姓赫的吗”, 林姨声音有些抖。
“对的。”云桉没有回头。
“不许去!”林姨喝住她。
云桉慌忙中定下脚步,意外回望林姨。
林姨脸色不太好,望着云桉:“你知不知道那个男孩子是谁。”
云桉不解林姨目光里的审视,莫名心虚:“我同桌。”
“我不是问这个,你为什么要找他。”
云桉张了张嘴, 想要找一个措辞。林姨目光如炬,“云桉, 你不是爱撒谎的人。”
云桉攥紧手里的雨伞,心虚低下了眼睛,却还是硬着头皮想要瞒过去,“因为......”
“因为他刚从港城回来是吗。”
林姨怎么会知道这个!
云桉惊愕睁大眼睛,立马抬头望着林姨。难道林姨也......
“你那个同桌是赫寰鸣的关虹的儿子”, 林姨又看回照片,目光厌恶,“那个糟糕家庭的私生子。”
窗外黑云压城, 云桉没想过真相就在这里揭晓。
她一瞬间忘了呼吸,指甲扣紧雨伞。
“林姨, 你怎么知道的?”她还在潜意识里否认。
林姨将手里的照片扔到桌面, “自己看。”
云桉其实没有多少勇气去看。
她咽了咽口水, 一步一动走到桌前, 缓缓垂下目光,拿起了桌上的照片。
照片是按着年岁增长寄过来的,除去小时候婴儿的照片,到了四五岁,他已经长得和现在的样子大差不离。
象牙白的皮肤,周正俊朗的脸型,薄唇高鼻梁。
尤其那一双眼睛。
锐利的内眼角似锋刃,往后剪开明晰深邃的双眼皮,眼尾轻轻上挑,长睫在光线里覆下淡淡阴翳,目光凌厉又深情。
他和他小时候几乎没差。
就连拍照姿势都是天杀的爱两手插袋。
但也不一定不是吗,还不许有人小时候长得像,这又不是他现在的照片。
云桉还不信,不信那个被全城奚落嘲讽的私生子就是自己喜欢的少年。直到她颤颤转过照片,相片背面有清秀的字迹,混杂小孩子稚嫩的鬼画符:
——赫凯,一周岁生辰,祝师奶奶万寿无疆
——赫凯,两周岁生辰,祝师奶奶万寿无疆
——赫凯,三周岁生辰,祝师奶奶万寿无疆
——赫凱,我四歲了,祝師奶奶萬壽無疆
——赫凱,我五歲了,祝師奶奶萬壽無疆
真的是他!
云桉像被人锁住喉咙,难以置信。
那个众星捧月的少年,在球场肆意飞扬的少年。
槐花满天,告诉她,只要他想,他心中的世界崭新如初的光明少年,原来是在家暴、禁闭和私生子骂名中成长的。
她一直以为他过着令人艳羡的富家公子生活。
她闯进他背后的世界,里面满是疤痕与伤害。
明白为什么他抗拒闪光灯,噩梦里喊别再打他。
以及未成年的张扬纹身,放任自己不好好念书,偶尔投下的冷漠无趣的目光,原来都是少年难以启齿的敏感与受伤。
有爱的人总是特别容易共情所爱之人的苦难,云桉那从来美好的世界第一次灌入悲鸣的风。
怎么会是他啊——
“那个男孩家里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别凑前去”,林姨看了眼云桉,冷冷警告道。
林姨的话打断了云桉的情绪。
云桉抬头,眼眶带着泪意,“不行,我今天要去找他。”
他今天还做了亲子鉴定,被父亲质疑了身份。
他该多难过。
“我要在他身边。”
“笑话!”林姨皱眉喝斥,话并不好听,“他是你什么人,要你陪着他!”
云桉站在原地,倔强抬起头,不想自己这决定看起来是在哭哭啼啼闹脾气。
林姨见惯风雨,一看云桉这反应,寒下目光:“你喜欢这个男孩子对不对。”
云桉咬唇,忍着眼泪。
半晌,她点头。
“嗙!”林姨立马动怒一拍桌子,“胡闹!”
云桉被吓一跳,身子一躲,一眼眶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这种人也是可以去喜欢的吗!他家里有多压抑,有多欺负人,关虹的新闻就摆在那让你看,还凑前去!”林姨生气道。
云桉抽着鼻子,立马反驳,“没有,我们没有在一起。”
单相思,更蠢了!
林姨没想到她眼皮子底下,又一个女孩子一头栽进赫家这个泥潭。
“那就正好现在了了,不要这个男孩子来往!”林姨气得声音都在抖,“回房,哪都不许去。”
想起曾经没能拦下的爱徒,林姨说什么也不能让云桉也重蹈覆辙。
但一向乖顺的女孩却站在原地不动。
云桉深呼吸,尽力让自己的话听来坚定有力:“不行,他今天出了鉴定的事,我想在他身边陪他。”
她没有办法冷眼看着他一个人承受这些。
她了解他的性格,他不像她,肯定会把这么都闷在心里。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林姨没想过云桉会在这犟起来,“还是他给你下迷魂药了!?”
“他现在什么身份,用得着你陪吗?你还暗恋他?他家里会答应你吗!”林姨训斥,“别说不许去看他!云桉,林姨警告你,赶紧断了对他的心思,赫家不是你以为的普通家庭!”
“不想像关虹那个笨蛋一样把自己的名声和一辈子都搭进去的话,就给我上楼,不要再跟那个男孩子联系!”
林姨想起赫凯来找过云桉,担心怕是那个姓赫的对云桉也有意思,又重演关虹的悲剧。
“我只是去看看他,我不会把自己搭进去的!”云桉哭着信誓旦旦。
“关虹当初也是这样想的!”
云桉无话,泪眼婆娑,不甘心地看着林姨。
一场近乎争执的对话就这样骤然停下。
林姨看着云桉,仿佛又看见曾经的爱徒,她老人家一时间竟也生出泪意。
两人僵持了会,林姨叹了口气,声音里有些失望,有些心疼:
“关虹现在过成什么样子,你自己也有眼睛去看,赫家不会因为赫照煊夫妇去世了就改变,那些豪门不是我们这些平凡人能去接触的。”
“你从前不知道那个男孩子是谁,喜欢上了也就算了。现在你知道他是赫家的继承人,就该赶紧断了自己的念头。”
林姨知道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人讲究爱情没有门第,更是苦口婆心,“寻常人家,家境稍微好点的,给子女物色伴侣都讲究门当户对,何况他们这种家庭?林姨虽然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不想看到第二个关虹了。”
云桉咬唇,一眼眶眼泪。
林姨疼爱地看着云桉,“云桉,你和关虹也不同,你还有辛苦养育你的父母,你在那么好的学校念书,你还那么年轻,以后什么男孩子遇不到。”
云桉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林姨的话像一把温柔的刀,片下她长出的心意。
“不要去喜欢这些不切实际的人,将来耽误的只会是你自己,听见没有。”
云桉泣不成声。
少女的爱恋总是梦幻,她没有想过那么多现实的问题。
林姨的话她无法反驳。
郑彩霞从小就疼她,做错事情、成绩考差从不怪她,云有房为她祈福的手串还挂在手腕,父亲教她要去更广阔的天地。
云桉垂下目光,哭着道:“我知道的。”
林姨脸色松下,以为云桉听进去了,谁知下一秒,少女一抹眼泪,一字一字斩钉截铁:
“但我今天还是要去见他。”
“嗙!”林姨气得一拍桌子,“林姨刚刚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是吧!”
关虹那么大一个现身说法,云桉还要栽进去。老人家恨不得骂醒眼前的女孩子,“你要实在想倒贴上门就去吧!”
云桉反驳:“不是的,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就算......就算他不是我喜欢的男孩子”,云桉胡乱擦掉眼泪,艰难说出口,第一次感受到心如刀割。
她对赫凯的喜欢和依赖,就像心房里一朵小小白花,或许还算不上蓬勃热烈,可心房以下,那庞杂的根茎已密密麻麻布满了心房每一寸空间,伸展到她灵魂深处。
所以哪怕只是言语的否定,试着晃动那朵小小的白花,那些深扎于心的柔软根茎就会变成铰链,末梢变成尖刺,开始绞着她的心脏,接着骨骼与血肉,对抗她的理性。
爱恋是一种会长在身体里的情感。
她和他有过太多美好的回忆。
终止对他的爱意,无异于杀死生命里那会呼吸的某一部分。
于是云桉说的很慢,哭得停不下来,她从没有想过她不能和赫凯在一起。
“他不光是我喜欢的孩子,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他在我迷茫的时候开导我,在我高考失利的时候安慰我。”
在她沉湎于父亲去世的时候,承载她全部的难过,告诉她不要自责。
他一直站在她的身边。
“所以,我也想在他受伤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或许他不像我那么脆弱,也不需要我这种平凡普通的安慰,那我看他一眼就回来。”云桉虽然哭个没停,但依旧坚定道。
林姨铁石心肠听着,“那你就打个电话。”
“不行!”云桉反驳,难过地看着林姨,怪自己不像他能一秒猜透她的心思一般猜透他,“......他要是骗我,我听不出来。”
所以她快步走到林姨面前,恳切道:
“林姨,就今晚一次好不好,我去看他没事我就回来,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只是很担心他。”
林姨并不信云桉的话,正要开口。
云桉打断老人家,蹲下,手搭在林姨膝头摇着,“求你了林姨,好不好。”
林姨看着一向笑哈哈的云桉哭得那么伤心。
她本想无情些,斩断云桉的念想,但是看她脸颊挂泪,一双眼睛已经满是难过和心碎。
半晌,林姨还是叹了口气。
终于年纪大了,心肠软了不少,见不得一个整天笑呵呵的小女孩哭成这样。
或许人和人会不一样吧。
“青浪外面都是狗仔,你怎么出去”,林姨的声音又恢复往日戏韵,优雅、不问人间烟火的调子。
云桉先是一愣,眼底亮了亮,惊喜林姨终于松口。
但是听到林姨说青浪已经出不去,又立马难过起来,眼睛一眨,斗大的泪珠就往下掉。
窗外也已经开始飘雨。
“那怎么办啊?”云桉六神无主。
一个小年轻确实没见过被包围的阵势。
林姨倒是淡定,拉过桌上的纸巾盒,“把眼泪擦了。”
云桉却没有动。她以为林姨也没有办法,抽噎着又求了起来,“林姨......”
林姨没好气看磨磨唧唧的少女一眼,“你这样哭天喊地地出门,别人以为我青浪虐待你。”
出门!?
那就是林姨有办法了!
云桉眼睛彻底亮起,也不废话,立马抽纸巾胡乱擦眼泪。
林姨则小心把照片收好,每一张照片放回对应年份的信封,认真把信封封好,附进相册里。她端起相册,径直上楼,云桉赶紧跟上去。
“把伞拿上!”老人不耐烦提醒。
“哦、哦!谢谢林姨!”
云桉又调头回五斗柜,拿起雨伞,一步两三级台阶跟上林姨,“是要去换衣服吗?”她问,乔装出门什么的。
“还换衣服,变身你都出不了这个门”,林姨开怼。
云桉一噎,知道自己其实在给林姨添麻烦,立马闭嘴,不再多问。
她跟着林姨上了旅客们居住的二楼,她和kiki主要休息的三楼,再打个转,上了林姨独居的四楼。
这里已经是顶层。
林姨把她领到一个贴了“五谷丰登”春联的小房间前,转动老式的圆头门把,推开木门进了去。
云桉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直到林姨拿了袋......南越腊肠王出来。
云桉愣愣接过,林姨回身关门。
“林姨,这......”云桉一头雾水。
林姨在满满一抽钥匙里找着对应的那一条,悠悠道:“总不能空手去别人家吧。”
云桉吃惊,又看了眼手里这袋腊肠,林姨是要她帮忙给赫凯带些师奶奶的问候吗?
林姨关好门,转身看到云桉恍然大悟的模样,知道她会错意,厉声道:“不是给你那姓赫的小子。”
云桉心思被骤然点破,羞赧低头。
林姨不满地往前走,嘴里还念叨,“我可是他母亲的师傅,就是要问侯,也是那小子先来拜访我。”
云桉偷偷看了眼心慈口毒的老人。
他们又来到四楼阳台,天空乌云密布。
现在不过七点,天色已经暗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泼下一片黑墨。
斜风细雨吹进来,暴雨还在酝酿。
这是骑楼的背面,与青浪那面朝南街、窗户都挂满防盗网的门面不同,这里阳台开阔,背后一排参天榕树。
老榕树在风中舞起亭盖,茂盛树叶沙沙作响。
云桉抱紧怀里的腊肠礼包,咽了咽口水。
林姨的意思是要她爬树下去吧?
云桉深呼吸,丈量了阳台边边与榕树的距离,至少两三米。
林姨好像有点高估她的能力......
“行了,看什么”,林姨站在阳台一侧,没太好脾气喊了她一声。
云桉惊回神,立马过去。
林姨指了指隔壁骑楼的阳台,“去吧。”
哦,不是爬树,是跳楼。
不过说是跳楼,也只是听着恐怖。
这成一队纵列的骑楼本就紧凑挨着,虽说阳台相隔,也不过小半步的距离,手一撑,就能爬过去。
南街是条老街,邻里街坊都能算世交了,所以家家户户很少在骑楼阳台装防盗网,妇孺倚着阳台聊天是常有的事。
甚至有时候要给隔壁什么东西,又懒得下楼串门,阳台里喊一声就递过去。
云桉看着两楼之间的阳台,欣喜看着林姨,“谢谢林姨!”
她并不怕这个“跳楼”,毕竟是跟着赫凯翻过佛墙的人。
她把腊肠放一边,踩着栏杆花纹就登上阳台栏。
林姨赶紧走前看着,“去到王姨家就说帮我带东西给她,然后你自己从她家里出去,出门的时候小心点,那些狗仔认得你的脸,小心......”
她还没交代完,云桉猫着腰,步子一迈就到了对面楼阳台,平安落地以后,又伸手拿过林姨手边的腊肠和雨伞。
“我知道的,谢谢林姨。”她拿着礼包认真道谢。
林姨紧看着云桉,心里却还是不放心,警告云桉,“最晚十点,十点以后你还不回来,我立刻告诉你妈妈。”
云桉一怔,没想到林姨提这个要求,但她这次没有再自作主张,而是站在原地,听话点头。
“好,那我过去了?”
“嗯。”林姨首肯。
然后少女兔子似地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连一向淡定的林姨都吓了跳,赶紧撑过身子往里看,对面楼梯里哪还有云桉了!?
于是林姨那么爱护嗓子的人,又极其讲究艺术家优雅形象的人,竟也扯起嗓子像市井老太太似地喊,“没事就早点回来!要是他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自己注意提防点,听到没有——”
“知道——”楼里传来女孩渐渐远去的回答,怕不是一转眼已经下到楼下。
林姨不满地皱了皱眉,没好气收回身子。
远处灰暗天空亮起闪电,天空撕开了一道口子。轰隆一声,珠子般大小的雨终于密密匝匝落下。
风将那雨珠吹进阳台,林姨捂着喉咙,拢紧身上的披肩。
不一会儿,楼下跑出一人。
撑开的伞像雨水里一朵热烈的花,在绵密杂乱雨珠的敲打下,义无反顾地驶向远方。
阳台外,风雨正盛,雨水模糊了眼前的场景。
于是现实与回忆交织,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故人。
老人默默看着。
末了,老去的脸庞也生出几分年轻的笑意。
“笨呐”,她轻轻叹,也回了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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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嗙!”暴雨中,的士车门被人猛地灌上。车门上雨水飞溅。
云桉来不及坐定:“司机,壹号公馆,麻烦快一点。”
“好咧!”司机一踩油门,路边水滩横飞出一道浪花。
她的发梢已经挂上雨滴。
似乎不太走运,她才刚出骑楼,雨势立马加大。
而更不走运的是,她才刚驶出南街不久,就被堵在了车流里。
现在七点多,正是越市的下班高峰期,又逢暴雨,这车流走得比蜗牛还慢。
云桉在车上坐立难安,不停看着手机。林姨给她定了规矩,十点前一定要回去。
这一转眼,就从七点堵到快八点半,的士才好不容易驶进那条开满火红凤凰花的富贵大道,顺顺畅畅地跑了起来。
完了,这再算上回去的时间,等于她真的只能看看赫凯就走了。
云桉欲哭无泪,突然又想到:糟了!她只顾着自己要来,忘了和赫凯打声招呼!
上次她冷不丁拜访,直接看到赤.裸上半身的赫凯。
云桉慌忙拿出手机,发消息给赫凯。她可不想那么尴尬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也许林姨没和她说那番话,她还会抱着偷偷看见他美好身体的小心思,但现在......云桉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面对自己的暗恋。
就放一边吧,她一时半会想不好,今晚她只是纯粹担心赫凯。
她敲下信息,【那个...你在家吗?】
他一贯秒回。
Hk:【在】
Hk:【怎么】
Yuna:【我可以来找你吗?】
Hk:【现在?】
云桉觉得有点尴尬,冷静下来好像自己也挺唐突的,而且外面暴雨仿佛要淹了这座城市,正常人都不会想在这个天气出门。
所以她发了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掩盖尴尬。
这次他的回复空格了两三秒。
Hk:【那我去接你】
Hk:【别出来,外面雨很大】
“嗙。”云桉已经关上的士车门,歪着头将伞夹在肩侧。
Yuna:【我已经到壹号公馆了...】
Hk:【?】
真的很尴尬,就跟好像突然杀到别人楼下要去干嘛似的。
云桉干脆把手机收起来,装鸵鸟就往雨里冲。
她逆着暴风雨往高楼跑去去,风雨声大得她连手机铃声都没听见。
毫不夸张,云桉感觉自己洗了个澡。
她窝在伞里,只顾低头,伞面挡出她的视线。高楼近在咫尺,但云桉已经快湿透了,最后十几米她干脆跑了起来。
于是她忘记看路,在她踏上台阶时,玻璃门已经率先打开。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鞋,但她已经来不及刹车,眼瞅着就要撞上去。
她低呼了声,却没有受到想象中的撞击。
那人后退了几步,惯性往前的她就被那人虚虚搂在怀里。
空气里飘来令人安心的雪松尾调,包围了她。
像回到安全的领地。
以前她觉得这香气很冷,给人距离感,现在她却无比依赖。
廊外雨水四溅像在追打她。
她身上衣服半湿,头发也有些散乱。
雨伞被人拿走,她怔怔抬头,望进一双深邃又惊讶的眼睛。
“你哭过?”赫凯问。
混蛋。
他这一问,她鼻子又酸了起来。
云桉半靠在赫凯的怀里。
“你终于回来了”,她红着眼眶,答非所问。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不会觉得林姨是个坏人~
少女梦幻一般的暗恋,偶尔也需要碰一下现实的墙壁,爱情很重要,但是家人、自我也一样重要,林姨的预警有她的道理。
青春有酸有甜,下一章就甜回来~~
或许这里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彩蛋:
林浩然跟林姨一个姓...其实林姨的儿子是跟林姨姓的。林姨那死去的丈夫很支持包容这位大花旦的,所以林姨那张嘴从年轻怼到退休,不知收敛是何物:D
(不过这是真的很无关紧要的设定哈哈哈,我也没打算写进小说里,只是写到“老去的脸庞也生出年轻的笑意”有点感慨,林姨那一瞬间应该也想到很多年轻时的事情:D
感谢在2023-08-15 21:22:50~2023-08-16 22:3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JZ&XS 10瓶;爱睡觉lazy 2瓶;凌晨听情歌.、故城旧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