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玥仔細瞧了謝鶩行許久, 也沒有窺到他的眸色,隻能來來回回的將目光落到他唇邊那抹苦澀自嘲的笑容上。
本就動搖的心謔開一個小小口子,霧玥遲疑著輕輕啟開檀口, 軟語盤桓在唇邊,意識到自己險些就要心軟, 霧玥連忙把唇抿緊。
細眉懊惱蹙緊,怎麽那麽久了, 她都改不了對他心軟的毛病。
總覺得他還是當初那個被自己撿回長寒宮, 無依無靠的小太監。
霧玥又望向謝鶩行, 他就這麽不聲不響的垂著眼,聽之任之, 好似已經灰敗無望, 分明還是那個沒有了她就要糟糕的小太監。
打住打住。
霧玥按住自己又不受控製的思緒,故意硬著心腸開口,“表哥能這麽想就最好了。”
謝鶩行眸光微折, 真是狠心的小公主。
謝鶩行大約是想克製一下, 隻是這番話聽到耳中著實讓他肺腑生疼, 得要小公主好好安慰才行。
“那……”謝鶩行再抬起眸, 淺淺的莫測就浮了上來,“公主當真會一心一意喜歡寧弈?”
迷稠的嗓音, 則又好像是求而不得,隱忍壓抑著自己做出讓步。
霧玥睜圓著眼睛,把頭點的別提有多誠懇。
點晃的下頜被捏住,霧玥略微一怔,想要開口, 謝鶩行已經抬指壓住了她的唇,指腹緩慢摩挲, 嬌嫩的唇輕易就被揉的嫣紅。
謝鶩行俯身一壓近,她呼吸就緊繃了起來。
絲絲縷縷的麻意沿著粗糲的指觸滲進她心口,方才親吻時的記憶全都回來,氣息微微發亂,“……表哥。”
他不是應該生氣,怎麽。
謝鶩行一寸寸欺進,就在堪堪要吻到的時候,停住問:“不是說喜歡我麽?”
說著話間,薄唇反複擦過霧玥嫣紅飽滿的唇瓣,玲瓏的唇珠讓他想要下去。
他用齒尖輕扯了扯,感受到小公主顫栗起來,啞聲又問:“還是說,公主其實心裏放不下謝鶩行?”
霧玥全部思緒都用來控製自己不被他的氣息攪亂,聞言下意識反駁,“怎麽會。”
謝鶩行眼裏劃過笑意,“那就是了,證明給我看。”
扣在霧玥下頜上的指收緊,她被迫著仰起脖頸,謝鶩行喉間噴灑出的氣息交纏住她的鼻息,不似之前那樣瘋魔的讓人心慌,而循是序漸進的侵著她的感官,一寸寸蔓進她的血液脈絡,如同過往的每一次。
霧玥亂了心緒,連喘氣都變得極為吃力不平穩,心口不定的起伏著,不知何時,兩人主導位就調了個個。
“公主也知道,月夷人生來血性蠻猛,比不得大胤的男子溫柔體貼,公主當真要喜歡我?”謝鶩行目光複雜鎖著,似乎還在不甘心。
霧玥此刻整個人昏昏沉沉,思緒也亂糟糟,勉勵抓住一絲清明,若是她現在搖頭,豈不正中他下懷。
他還說大胤男子溫柔體貼,分明是說他謝鶩行自己,他怎麽好意思說的。
霧玥胡亂想著,不經意就點了頭。
謝鶩行眼裏閃過近乎惡劣的笑意,不客氣的就吻了上去,霧玥慌聲顫吟著去推他的肩。
她大抵是想推據的,可細指觸到謝鶩行身軀的瞬間,肆意的氣息就仿佛化實成了無形的藤蔓,不放過兩人每一處相貼的部分,迅疾卷纏了上來。
霧玥瞬間沒有了力氣,推不開,也不想推開。
這些時日,她就像被拋棄在了荒野,尋不到心安的歸處,隻有無邊無際的絕望和孤寂,此刻的纏縛讓她終於能不再忐忑害怕,燙緊身體的灼炙氣息將寒意軀散,霧玥喉嚨不禁發著抖,眼簾簌顫蘊淚。
他終於回來了,被裹纏的脆弱心髒跳動的越來越快,委屈溢出淚珠的滾進發間,所有的埋怨恨惱都抵不過思念。
霧玥緊閉著眼睛,瑟瑟的縮著舌,漸漸回應他的吻,將自己的舌交給他吮攪。
霧玥感覺自己快脫力支撐不住,雙手攥緊他的衣襟,竭力仰著細頸好讓自己被裹纏的更深。
她的貼近讓謝鶩行狂喜,手臂箍緊她的腰,不斷吃吞著她口中的蜜涎,濕濡發膩的水澤聲伴著兩人紛亂的呼吸聲,越來越迷沉燥灼。
霧玥逐漸感覺自己就像一株被反汲走水分,即將幹枯的花,她竭力吞了吞幹澀的嗓子,舌尖輕輕抵推,想要緩一緩。
謝鶩行自然聽出小公主已經過分艱難的喘息,他倒是想克製,可體內那些脫控的腕足肆虐發瘋著,豈是輕易能壓下。
謝鶩行試著調息安撫下焦灼,無果。
幹脆不再嚐試,手掌虛握住霧玥柔軟的頸,迫使她繼續受著,直到迭起的簌顫傳進掌心,他才大發慈悲的鬆開了一些。
意猶未盡的蹭著霧玥紅腫盈透的唇,漂亮的唇珠比剛才還要腫,謝鶩行看得心頭起火,啞聲說:“公主這就受不住了,不如還是去尋那謝鶩行。”
霧玥緊闔著濕潮的眼簾,急促淩亂的喘著氣,好不容易平複下一些紛亂激**的神魂,聽到謝鶩行話,眼睫又是重重一顫,羞惱氣急一擁而上。
若不是她知道自己再被這樣親下去,興許就要渴死了,必然又會中了他的套。
霧玥抿住唇,勉勵調息下呼吸,輕顫著嗓子低語,“表哥,我是喜歡你,可我們畢竟還沒有成親,你這樣作為,可是輕看我?”
“你是不是介意我與謝鶩行的過往,若真是那樣,你不娶就是了。”
她眼尾本就洇著濕意,說這番話的時候又擠了兩滴淚,愈發楚楚可憐,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謝鶩行壓著唇,想笑是真的,氣堵也是真的,哪怕知道小公主的心思,這話聽在耳朵裏也難受的很。
隻是小公主還生著氣,不想原諒他呢。
謝鶩行配合著又擺出一副如同受傷落寞的模樣,盯著她看了良久才低聲道:“公主回去莫忘了告訴皇上,願意嫁我。”
他無不溫柔的撫著霧玥的臉龐,自嘲半苦澀笑笑,“隻要願意嫁就好。”
霧玥早就潰塌了心防,心上跟著一緊。
好在這時賀蘭綰也追了上來,她才沒有被謝鶩行這可憐樣子迷惑,收拾過就趕緊跟著賀蘭綰離開。
回宮的路上,坐在馬車裏,賀蘭綰不停追問著霧玥和寧弈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被欺負了。
霧玥雙頰泛紅著,輕輕搖頭,她本想跟賀蘭綰解釋,可想到既然一開始他們都瞞著表姐,還是不說為好。
畢竟一旦走漏風聲,之前的布局籌謀就有可能要功虧一簣,或許這些事謝鶩行選著瞞著所有人的原因。
霧玥想了一瞬,拉住賀蘭綰的手解釋說:“不是表姐說得要往前看,既然我注定要嫁給表哥,何不真心實意的去接受他,將來日子也能和滿些。”
霧玥這話說得是沒錯,可就這兩次看下來,賀蘭綰覺得將她的乖乖表妹嫁給寧弈那個粗鄙的莽夫,就是便宜了他。
跟餓狗見了肉包子似的,他也不怕把人折騰壞了。
霧玥看賀蘭綰臉色說不出的變扭古怪,心虛的移開視線。
……
回到宮中不多時,蕭沛就派人來傳召霧玥。
霧玥跟著來請的太監去到禦書房。
謝鶩行也在,霧玥一進去,他目光就大大方方的落在她身上。
霧玥快速朝他看了一眼,走到殿中想蕭沛行禮,“見過皇上。”
蕭沛擺了擺手,假模假樣的問霧玥,“朕聽聞六王子說,今日與你相處甚是融洽,可是如此?”
霧玥似乎是想起白天在馬場的事,臉上薄薄的泛起一層紅暈,赧然低眸道:“六王子見多識廣,能言會道,與臣妹確實相談甚歡。”
“豈止相談甚歡。”
謝鶩行悠悠開口,半截子沒說完的話讓霧玥浮想聯翩,先前是裝得羞恥,這會兒卻是真羞恥,雪腮上的紅意一直燒到了耳廓。
謝鶩行就這麽肆無忌憚的欣賞著她豔灼可人的嬌態,太過霸道恣意的目光讓霧玥有一種自己是獵物被盯上的錯覺。
謝鶩行轉開目光,氣定神閑的對著蕭沛道:“公主還親口答應了,願意嫁給我。”
蕭沛眼梢輕抬,正色問霧玥:“六王子所言屬實。”
霧玥螓首低垂,扇動的眼睫將少女的嬌羞表露無疑,雙手揪緊指緣泛著淺淺白,幾番抿唇後才怯聲開口,“臣妹,願意。”
蕭沛聽罷頷首,沒有當即答應,隻讓霧玥先回去。
禦書房就剩下謝鶩行與蕭沛。
蕭沛端著茶盞,不緊不慢飲了一口,淡道:“公主出嫁馬虎不得,等六王子送來軍符將士,婚事應當也籌備的差不多了。”
“皇上說得有理,我本來也不急。”謝鶩行語氣悠然,“何時籌備好婚禮讓公主出嫁,十萬將士就何時歸皇上所用。”
蕭沛麵色微冷,“六王子是要公主先嫁。”
謝鶩行一改方才對霧玥饒有興致的模樣,漫不經心掛在麵上,“是父王要我娶五公主,索性公主貌美,倒是也得我心,但若皇上真的不舍得嫁,也無妨。”
謝鶩行撇了撇嘴角,神色倨傲無謂。
眼下急得是蕭沛,不是他。
看著蕭沛一再變難看臉色,謝鶩行似乎也有了幾分顧慮,退讓道:“如今將士整裝於關外,不若這樣,宮裏自管籌備公主出嫁的婚儀,我親自去率隊伍來迎親,隻要公主出了皇城,十萬將士連同金銀聘禮,一同送給皇上。”
*
蕭沛沒有立刻答應謝鶩行的要求,他的做法擺明是沒有將大胤朝放在眼裏。
偏偏趙銘攻城形勢陡然變得激猛,應是知道了月夷有意借兵的消息,所以狗急跳牆,加上軍報一封封的送來,蕭沛知道不能再拖。
他題筆正準備寫和親詔書,一個後宮的宮女著急求見。
蕭沛擺筆道:“宣。”
宮女著急忙慌得跑進來,跪在殿中說:“皇上,娘娘不吃不喝整整兩天了,奴婢擔心。”
不待宮女說完,蕭沛已然怒拂衣袖,“朕不是讓你們好好照顧菀兒。”
宮女低低磕著頭,“皇上恕罪。”
玄金色的蟒袍自她眼前快速掠過,蕭沛已經走出了禦書房。
……
霧玥再被傳召,已經距上次禦書房麵聖過去了快十日。
“皇上,五公主來了。”進安進殿通傳。
蕭沛靠坐在龍椅裏,略顯疲憊的揉捏著眉心,聽到霧玥請安才睜開眼睛。
他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道:“朕已經下旨,讓你和親月夷。”
沒有偽裝的兄妹情深,他與霧玥本就沒有什麽兄妹情意,那些不舍得說辭也不過是對外,更不會真的在意她是不是願意。
進安聞言將雙手托請著的明黃色錦緞聖旨遞給霧玥,“五公主接旨吧。”
霧玥抬眸望著那一道聖旨,袖下的手輕攥起,那日之後蕭沛一直沒有下旨,她還在揣測會不會有什麽變數。
“臣妹領旨。”霧玥壓著急切的情緒,恭敬接過那道聖旨,忐忑的心也隨之落定。
“六王子不日就會親自去率迎親隊伍來迎娶你,回去安心待嫁吧。”蕭沛擺手示意她退下。
霧玥聽得他說謝鶩行又要再一次離開,眼簾跳了跳,心裏生出惶恐,她害怕這又會是一次一去不回。
“慢著。”
聽到蕭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霧玥不安的神經跟著一緊,轉過身佯做鎮定問:“不知皇上還有何吩咐。”
蕭沛緊鎖著眉宇,神色並不好。
“秦美人近來身子不是很好,你正好去看望看望她,陪她說說話,開解一二。”
霧玥知道這位秦美人是早前被蕭沛帶進宮的,隻是這秦美人一直深居簡出,她並沒有見過她。
可蕭沛怎麽會想到讓她去看望?
霧玥眼裏流露出困惑,雖然不解,但也沒有多問什麽,點頭應下。
進安得令引著霧玥去到棲梧殿。
一跨進棲梧殿的宮門,霧玥就聞到飄散在空氣中濃烈的藥材味,而整座宮殿內隻有兩個宮女,冷冷清清。
她聽聞,蕭沛應是十分寵愛這位美人,幾乎日日會宿在此,怎麽這院子裏還如此空沽,沒有一點生氣。
思忖間,她已經跟著進安來到了正殿的廊下。
進安略欠著腰道:“公主請進吧。”
都無需通傳一聲麽,霧玥更覺得奇怪,困惑看向進安。
見進安神色如常,她才推門走進去,殿內的藥味比外頭還要濃鬱,加上門窗緊閉著,空氣更加沉悶渾濁。
光線也暗,霧玥隻看到靠窗的貴妃榻上躺著個身形纖弱的女子,對背著她,似是在熟睡。
霧玥莫名覺得這一幕有點眼熟,隻是一時想不來。
“這位就是秦美人吧,是皇上讓我來看望。”她說走上前。
霧玥說完才發現秦美人並沒有睡著,因為她明顯看到她的身子僵顫了顫。
霧玥隻當是自己唐突進來,所以嚇到了她,放輕聲音笑說:“忘了說,我是五公主,皇上的妹妹。”
她說著又往前走了幾步,光線已經足夠她看清躺在榻上的人,蒼白病態的膚色,柔婉似水,卻枯寂無光的眉眼。
霧玥如被雷電擊中一般僵在原地,瞳眸一寸寸急劇鎖緊,不敢置信的緊緊看著麵前的人,又快步走過去。
秦美人仿佛也驚回過神,抓了錦衾想要蓋住自己的容貌。
霧玥已經急撲了過去,顧不得膝蓋撞上塌邊升起的劇烈疼痛,緊抓住秦美人的手,顫抖著張開口,卻不發出一點聲音。
良久,才用不能成調的嗓音喚:
“……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