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晚脑子里乱的不行, 赐婚来的突然,且不存在询问她的意见,姝晚手紧紧的攥住了圣旨边缘:“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 陛下此举, 是否不大妥当。”
首领面无表情:“陛下叫在下给姑娘带了一句话,他知此事于姑娘而言不公平,但,事出紧急, 陛下深知,姑娘与闻大人两情相悦,为弥补姑娘,陛下特赐嫁妆二十抬,让姑娘以县主的待遇出嫁。”
姝晚惊愕的愣在原地,有些不大明白,怎么她就跟县主一样了。
“今日寿宴, 太后要为闻大人与温阁老的嫡女赐婚, 但陛下是不愿的, 故而才想出了这个法子,等会儿会有太后的人来接姑娘入宫, 还请姑娘早做准备。”
首领带到话后便离开了,姝晚呆呆的坐在桌前盯着圣旨, 要嫁给闻时砚, 这次不是妾,不是通房, 是实实在在的世子夫人, 三品诰命夫人,她瞧着圣旨上的玉玺印, 轻轻的默了默。
自从前几日闻时砚救了姝晚后,姝晚感念他的恩情不会向以往那般排斥他了,但是二人有没有未来还一码说,眼下就要成婚?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她沉默的有些排斥,又是这般不顾她意愿,虽事出有因,可姝晚没有办法真的去无私的认可他的这般行径。
忽得,外面传来敲门声:“有人吗。”姝晚敛下了心神,起身去开门,果然入目是一个陌生男子,瞧着有些老态,头上带着三山帽。
杨喜惊鸿一瞥后霎时一愣,面前的姑娘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虽有些朴素,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容色,杨喜怪道,原的闻世子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他作了作揖道:“可是尹姑娘?杂家是杨,姑娘唤杂家杨宫令便好,杂家是太后身边的人,今日寿宴,太后怜爱闻世子,特差杂家来接闻世子的未婚妻入宫,您请吧。”
姝晚适时的做出警惕防备之色:“太后怎的忽得要见我,我如何信你们真的是太后之人。”
杨内侍看着她的样子,细细的打量,忽得笑了:“姑娘说笑,您可是不信杂家。”他敛起了笑意,笑话 一个庶民也敢违逆太后的意思 不想去那便绑了去。
但姝晚只是迟疑道:“容我梳洗一番,这般样子有些不成体统。”不管再怎么不愿,太后的懿旨她还是无法驳斥的。
杨喜颔首:“可以。”
姝晚便打开门叫人进来,杨喜打量着周围的屋子,暗暗嫌弃,闻世子的未婚妻就给人住这儿?这也忒寒酸了 ,杨喜怀疑的种子又冒了出来。
“尹姑娘,陛下说已经为姑娘与闻世子赐婚,太后有令,杂家得看一眼圣旨。”
姝晚屈了屈膝:“宫令稍等。”她转身进了屋,装作翻倒了一会儿才拿着圣旨往外走,在杨喜的面前缓缓展开。
杨喜眯着眼接过圣旨仔细查看,末了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姝晚,见她忐忑不安的也就放下了疑心,笑着还给了她:“姑娘见谅,杂家也是奉命行事。”
姝晚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 ,关上了门,她换上了月白色绣大片折枝桃花纹直领褙子,珍珠白对襟衫打底,下面是细褶儿的月白色齐胸襦裙,衣袖领口处用苏绣的技法绣了兰花。
双蟠髻上簪着红珊瑚珍珠簪,又细细的描了眉,染了唇脂,方才起身出门去。
杨喜原本已然不大耐烦,却闻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倩丽的身影缓缓而出,杨喜瞪大了眼眸,若说他第一眼见着姝晚是婉约朴素的美人,现在倒真是有了几分世子爷未婚妻的神采。
朱唇一点风姿绰约,杨喜毕恭毕敬:“姑娘请。”,姝晚被他们带上了马车,往宫内而去,说实话,她先前未接触过宫规,心里也打怵,若是殿前失仪可如何是好,也不知寒哥儿在何处。
大约一盏茶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姝晚镇静的等他们唤她下来,蓦地马车帘子被掀开,入目是一张熟悉的脸,高仕一身玄甲冲姝晚一拱手。
“尹姑娘,请吧。”
姝晚瞪大了眼睛:“是……你。”
高仕眨了眨眼:“方才老闻托人给我传信儿,叫我来宫门口接你一趟,你放心,有他走没什么事儿的。”
姝晚瞧见了熟人后松懈了下来,杨喜:“劳烦高指挥使来亲自接一趟。”
高仕皮笑肉不笑:“不客气,杨宫令。”
姝晚瞧了瞧二人,被高仕互送着进了宫门。
高仕在她旁边,低语道:“等会儿你不用怕,坐在上面穿棕色衣服的是太后,太后旁边明黄色衣服的是陛下,你见礼时要把陛下放在前面,再是太后,陛下万岁,太后千岁。”
从宫门口到太极殿有很长一段路程,高仕事无巨细的把宫中的规矩告诉了姝晚,譬如一定要不卑不亢,她现在是闻时砚的未婚妻,国公夫人也是同意了的,不需要怵太后,陛下会为她做主。
姝晚都仔仔细细的记在了心里。
把人送到太极殿台阶下,高仕便停了下来:“我不能进去了,放心。”
姝晚屈了屈膝:“多谢高大人。”
上台阶时,周遭便是许多低品级的大臣,姝晚瞧见了寒哥儿,对上了寒哥儿震惊恍惚的眼神后她垂下了眼,随后跟着杨宫令进了太极殿。
尹书寒不自觉起身要追上去,被章程璟拉住了:“喂,你去做什么,那是杨宫令,是太后的人。”
尹书寒嚯然转头:“太后为何要把我阿姐带入宫中。”
章程璟也很惊异,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静观其变吧,殿内不是我们能进去的。”
太极殿内两侧均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勋爵,姝晚一进来,无数打量视线齐齐落在了她身上,叫姝晚心间一紧,背后出了汗意。
温苏宁坐在太后身旁,视线遥遥的落在了那一抹月白色身影上。
是一位瑰姿艳逸,林下风致的姑娘,那般容貌一向眼高于顶的温苏宁竟产生了几分逊色的自觉。
闻时砚亦是心高高提了起来,眸色紧紧盯着姝晚。
太后的目光审视的落在姝晚身上,姝晚不卑不亢的跪下磕头:“民女尹姝晚叩见陛下万岁,太后千岁。”,说着双手覆过头顶,行了一个大礼。
齐帝淡淡道:“平身罢。”
姝晚乖乖的起身,散落在红毯上的衣裙好似一株莲花般曳开。
太后:“你便是闻是闻世子的未婚妻?”
闻时砚提起了心,心跳声剧烈的好似要跳出胸膛。
姝晚顿了顿,“是。”
一声平淡的应答叫闻时砚松了一口气,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一旁的国公爷冷然的鳖了一眼,不做他言。
姝晚乖觉地站在中央,似是与周遭的金玉帘箔格格不入,齐帝倒是一挑眉,不畏畏缩缩,沉得住气,倒是叫他讶异。
“抬起头来,叫哀家瞧瞧。”太后声音威严,听不出喜怒。
姝晚抬起了脸,视线下垂。
半响,太后道:“确实是姿容秀丽,耀如春华,难怪闻世子非卿不娶,连阿宁一眼都不瞧。”这话暗示了姝晚不过是一空有容貌,就算是被世子爷瞧上,也只是因为外貌罢了,温苏宁这般家世闻时砚都看不上,可见也不过是色迷心窍罢了。
“只是,你的出身实在与国公府不匹配,哀家听闻,宣国公此前便是把郡主和徐大娘子娶为平妻,哀家瞧着闻世子亦可效仿其父。”太后不疾不徐的淡淡诉说。
闻时砚面色一变,霎时极为难看。
姝晚紧紧攥着手,此番可真是羞辱至极,但她不能驳斥,若她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她的身后牵扯着寒哥儿的仕途,说错一句话,寒哥儿便会难走万步。闻时砚等不及了,当即就要起身拒婚。
“太后娘娘,老臣觉着此事不妥。”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原是温阁老突然出声,制止了太后,温阁老与太后非出一脉,二人的父亲实则是兄弟,二人不过也是堂兄妹罢了。
太后面沉如水,温阁老坦然自若:“依老臣看,老臣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非要上赶子塞到宣国公府,老臣的女儿就那般不值钱?非得与另一女子共侍一夫,老臣的女儿值得更好的,我泱泱大齐俱是俊秀好儿郎,我瞧着那新科状元郎就不错。”
温阁老的一番话叫太后气歪了嘴角,险些要把桌上的酒盏扔了出去。
姝晚一愣,圆眸不自觉瞧了过去,这威严老头儿是何人,瞧着地位不低,竟瞧上了寒哥儿。
齐帝忍不住一笑:“温阁老啊,还是那般疾言令色,你可知身边的这位姑娘,闻世子的未婚妻,便是新科状元郎的阿姐。”
温阁老一诧,随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怪道老夫瞧着有些眼熟,令弟如此出色,想来其姐也差不到哪儿去,微臣瞧着与闻世子甚是相配。”
温阁老虽与闻时砚并无深交,但闻时砚甚是敬重他,深知他为人刚正不阿,瞧见不顺眼的定不会忍让,说是欣赏那便是真的欣赏,并非客气话。
闻时砚松了口气,郑重朝着温阁老拱手:“多谢温阁老夸赞。”
太后银牙暗咬,皮笑肉不笑:“既如此,那哀家反倒是个恶人了。”
温阁老不负众望,走在训斥第一线:“太后娘娘能这般自省也算是诚恳,微臣觉着娘娘以后还是不要乱点鸳鸯了,显然娘娘并无此等天赋。”
不待太后出言,齐帝淡淡呵斥了温阁老:“行了,到底是太后,怎能如此驳斥,今日是太后寿宴,有什么事宴后说。”
温阁老适时的下了台阶:“陛下说的是,老臣失言。”
“尹姑娘便坐在闻爱卿身后罢。”齐帝对姝晚说。
姝晚应了礼便朝着闻时砚身后而去,正巧郡主的位置空了出来,内侍便把人带到了那里,就在徐氏身旁,徐氏侧目对她淡淡一笑,安抚性的点了点头。
姝晚有些忐忑,没成想徐大娘子态度竟这般好。
接下来寿宴一如往常进行,太后闭嘴不言,瞧得出气的狠了,但为了体面还是强撑笑颜,温苏宁回到了温阁老身边,时不时的往殿外瞧,不知在瞧些什么。
宴上的珍肴异馔、金波玉液实在罕见,但姝晚一筷子也不敢动,只是随着徐氏,她拿起酒盏喝酒自己也便喝酒。
徐氏自然有所察觉,她轻声道:“宫中酒液寒,不必多喝,意思一下便好,可以尝尝豌豆黄,宫中的点心做的不错。”豌豆黄口感细腻,放入口中既不会有残渣掉落,也可抿化在嘴里,适合垫一垫肚子。
姝晚掩着袖子淡定的吃了一块儿豌豆黄,确实味道极好。
寿宴持续了许久,大约两个时辰左右,散去时姝晚已然腿坐麻了,起身的时候不免踉跄了一下,胳膊被一只手稳稳的扶住了。
闻时砚与她靠的极近,顺势大掌揽住了她的纤腰,拖着往前走,姝晚硬着头皮没有推开,腰上的炙热叫她格外不适应。
闻时砚对徐氏和国公爷道:“母亲,父亲我先送晚晚回去。”
徐氏点了点头,闻时砚便与姝晚上了马车,车夫驾着车渐行渐远。
车上,姝晚沉下了眉眼,闻时砚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决定低头:“对不起,此事太突然了,叫你受委屈了。”
姝晚冷笑:“不敢,反正民女从未有过选择的权利。”
闻时砚皱了皱眉,思衬了一番,认真同她说:“若你实在不愿,我们亦可不成婚,只当是顶着赐婚的名头。”
姝晚干脆道:“我不愿。”
闻时砚苦涩的笑笑,早知是如此:“好,我知道了,只是还是希望你能同我演一段时日的戏,过了风头再解除婚约。。”
姝晚斟酌道:“陛下赐婚,当真还有转圜的余地?”
闻时砚点了点头:“陛下只是赐婚,却并未写明婚期,若是想些别的法子,还是能钻空子避过去的。”
姝晚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马车到了柳荫巷,她当即就要下马车去,谁料身旁的男人突然箍住了她的腰身,叫她一时站不稳跌坐在了闻时砚的大腿上,劲瘦结实的长腿散发着炙热的温度,二人紧紧的挨在一起,身躯贴着身躯,姝晚霎时红了脸,挣扎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