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犇伸手接了一下雨水, 麵具下的臉似乎也浸染了江南水鄉的水汽,他有時候感覺自己整張臉都濕潤了起來,異於中原的褐色卷長發半濕半幹的高束起來, 雨水沿著盔甲滴落到長靴上,金犇踩著雨水翻身上馬。
這是金犇第一次下江南, 說實話, 這裏的景色他很喜歡, 但他不是很喜歡江南的一些人。
他的麵具, 他的發色, 他的瞳孔顏色,他的裝扮,無一不是竊竊私語的談論點,關鍵是, 他的耳力還挺好, 那些鄙夷, 恐懼, 又厭惡的話語像隻蒼蠅一樣嗡嗡在他耳邊亂叫,煩人的很。
尤其是他帶人抄家滅族的時候,那些罵聲格外大些,不過金犇也稍微體諒了一下,畢竟人要死了,罵就罵吧。
就連他的主公也被罵了不少聲, 比他的隻多不少, 這樣一想, 金犇就覺得自己那點罵名算什麽。
單手勒著韁繩, 金犇帶著甲胄鮮明, 挎刀背弩的騎兵慢慢走在江都城內, 此處是廣陵內城,居住在這的非貴即富,豪門望族,世家清流,大富商賈雲集。
除卻外麵漸漸恢複正常生活的商販平民,一向繁華的內城卻一片安靜,甚至詭異的有些死寂。
廣陵幸存下來的世家大族們幾乎禁閉門戶,不少人退居世族莊園自衛。
金犇一邊騎馬一邊回想著天色蒙亮時,他帶人抄過的廣陵黃家,他家的莊園之大封山占湖,莊園內部千岩競秀,萬壑爭流,草木蒙矓其上雲霞蒸蔚也,林泉鬆柏,農部桑田百頃,大片果蔬糧食供以自足,莊園內的部曲家仆奴婢雲集,是個美名遠揚的名士聚集處之一。
在廣陵,清談會議中,黃氏莊園的黃庭經可以排上前三。
黃家的富裕著實驚了一下金犇,他的主公自然也有莊園別墅,可主公是什麽身份,幽州節度使兼上柱國大將軍鎮北王,一統北方財政軍權,而這個黃家不過是廣陵汪治舉報的五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