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山風似乎都有片刻的凝滯, 周圍一片死寂,唯餘叢林中間或傳來的微弱蟲鳴。
戚無宴垂下眼睫,首次直視半撐著坐在地上, 形容狼狽的聞蕭,琥珀色的眸底似有暗潮湧動。
察覺到周圍陡然壓抑的靈力, 聞蕭悶哼了聲, 喉間溢出濃鬱血氣,他強行將上湧的血氣咽了回去, 他自是知曉, 那顧南挽便是戚無宴的心間逆鱗,觸碰不得。
可他現在已成了這麽個模樣, 反倒是沒了那些顧慮!
戚無宴是厲害, 可那又怎樣?
聞蕭劇烈地喘息著,不斷地有血沫自他的嘴角滴落, 他抬起頭看著空中翻滾奔騰的雷雲, 隻見狂風乍起, 墨色的雷雲中隱隱有雷霆閃爍。
這世間萬物自有其獨特的生存法則, 而有些存在,注定不容於世!
早在先前他便察覺到這戚無宴身有異樣,他本不該存在於世間,不過是鑽了漏子借這聖獸白骨的軀體掩蓋自身氣息, 方才能停留在此間,現如今他為了顧南挽壞了這肉身, 泄露了氣息, 天道自不會容他。
況且, 還有海族的那些族人……
聞蕭神色古怪地嗤笑了聲, 他麵上的肌肉怪異地起伏著, 隨著他的動作,他麵上尚未愈合的傷口再度崩裂,看著戚無宴眸底四溢的殺氣,他露出了個猙獰的笑容,“你就是個惡心的怪物!”
戚無宴聞言微微側首,垂落的發絲遮住了他眸底的神色,隻額心的紋印隨著光影明滅,他靜靜地看著吃力掙紮的聞蕭,隨即神色冷淡地嗤笑了聲。
戚無宴懶得與他多說,他上前一步,黑色的長靴踏過滿地血跡,黯淡的日光落在他的身後,於他深邃的輪廓處勾勒出點點光影。
聞蕭一怔,看著他這般漠然平靜的模樣,心底卻詭異地生出絲不安來。
他強撐著森森手骨,下意識地想要向後退去,卻見絲絲縷縷的黑炎已然迅速地鑽入了聞蕭破裂的皮肉,沒入了他的經脈之中。
聞蕭麵色驟然大變,他連忙提起靈力想要將那黑炎逼出體外,卻覺陣陣尖銳的疼痛連綿不絕地自他體內傳來。
聞蕭歇斯底裏的怒罵陡然一滯,麵上流露出了極為痛苦的神色,他死死地咬住牙關不肯出聲,卻覺整個人連帶著神識都似是要隨之燃燒起來。
他的眼球驟然鼓起,忍不住伸出指尖拚命地撕抓著脖子,喉嚨中不斷發出嗬嗬的聲響,夾雜著破碎內髒的血沫自他的嘴角淌落,他似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拚命撕扯著,周身緩緩地爬上淋漓血痕,痛苦地在地上瘋狂地掙紮著。
他幾乎以為自己就要這般直接死去,然而任他的氣息如何衰敗,他依舊殘留著口氣,體內總是留存著一縷生機。
聞蕭死死地扣抓著身下的土地,因著疼痛,他的聲音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然而他卻依舊咧了咧嘴,露出了個猖狂的笑容,“我說了你殺不了我的!我是不會死的!
日後,我定要你為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誰也阻止不了接下來的一切!”
戚無宴微微抬首,似有所覺地看向遠處的山脈,琥珀色的眸子黯了黯。
九頭蛇聽著耳邊痛苦的掙紮聲,他的神色越發的慘敗,他有些吃力地靠在樹上,心中盡是惶然。
他也不知,他當初究竟是怎麽心存僥幸,竟敢與這聞蕭聯合試圖與虎謀皮……感受到那恐怖的威壓,他瞳孔驟縮,忍不住大口地喘息著,連周身的劇痛都被他短暫地拋之腦後。
他心底瘋狂地思索著,今日究竟該如何離開這裏,他的腦內混亂不堪,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山澗一片死寂,唯有他劇烈而驚恐的喘息,一聲一聲,激烈地鼓動著他的耳膜。
九頭蛇心緒不寧地抬起頭,卻見麵前光影一暗,他已與聞蕭被一同收入袖內天地。
*****
刺耳的尖嘯劃破長空,虛空之中的暗色越發濃鬱,金色的雷光宛若遊龍奔騰於雲層之間。
顧南挽執著長劍,奮力驅逐著四處逃竄的邪物,就在方才,那些邪物不知為何突然間便狂性大發,就連那些藏匿於暗處的邪物亦似是察覺到了什麽,有些暴躁地四處攻擊著落單的修士。
顧南挽發現,隻短短的幾日,那些邪物的數量比起先前更為可怕,可怖的斷肢穢物堆積如山,遍地皆是刺目血色。
數名修士乘著雪白的仙鶴自雲層中緩緩而至,見著禦水而來的眾多海族,他們的麵色沉沉地自仙鶴身上一躍而下,神色凝重地攔在海族身前。
那些修士也顧不得那些小心思,紛紛前來此處,共同斬殺著入侵的邪物,他們雖然有些自私的念頭卻也不至於太蠢,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其他宗門世家元氣大傷,他們也別想獨善其身。
霎時間,各色的靈力與水色倏然爆發,刺耳的尖叫激烈地鼓動著她的耳膜,顧南挽執劍砍掉一個邪物的頭顱,她體內的靈力幾番耗盡,早已疲憊不堪。
然而那些邪物依舊似是奔湧的浪潮,一眼幾乎望不到盡頭,密密麻麻的盡是濃鬱的暗色,他們瘋狂地收割著沿途修士的生命,比起往日,現在的他們明顯要強上許多。
顧南挽擦去濺落在她頰邊的血漬,神色凝重地看向遠處,卻覺吹來的風都帶著濃鬱的潮氣,遠處黑鳳幾人同昶吟皆是被籠罩在氤氳的水汽中,隱隱綽綽隻能看見飛速略過的幾道虛影,半片天際都是要隨之坍塌!
顧南挽腳步一頓,卻覺落在她胸前的白骨越發寒涼,那股寒意似是要侵入她的骨髓。
顧南挽垂下眼睫,染血的指尖摘下那截白骨,卻見那白骨不斷閃爍著黯淡的淺光,其上寒意繚繞,似是在預示著什麽。
顧南挽避開人群,循著白骨上的蹤跡想要尋找戚無宴的蹤跡,然而他的氣息就像是被憑空抹去一般,根本無跡可尋。
顧南挽指尖微微收緊,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白骨,她無端地有些心緒不寧,隱隱覺得似有大事將要發生,她早已發現,這段時日,戚無宴的反應極不正常……
顧南挽隻覺頭痛欲裂,她微微抬起頭,卻見不知何時,空中已布滿了暗色雷雲,金色的雷光宛若奔騰的遊龍穿梭於雷雲之中,悶雷陣陣,顧南挽隻覺心底越發的慌亂。
三首將神色懶散地泡在水中,他因著顧南挽不會傷害人類,卻也不願大肆屠殺同族,便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放水,驀的,他似是察覺到了什麽,神色有些凝重地看向遠處高聳入雲的山脈,鋒利的爪牙微微用力,死死地捏緊了手中的三叉戟,頰邊的耳鰭微微炸開,整個人都顯得格外的暴躁。
他忽的看向顧南挽,沉聲道,“是海族的封印被破了!”
顧南挽似是想到了什麽,她的麵色微變,先前戚無宴與她提起海族與鳳族也有封印之時,她便與爺爺和大祭司他們說了此事,這兩處早已安排了人手嚴加看管。
現在海族封印被破,他們卻未能得到半點風聲……
顧南挽下意識地隨著三首將的視線看去,半晌,卻是什麽都未能看得出來,隻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更潮濕了些許。
她的頭皮隱隱有些發麻,先前隻一個盤天石封印被破,逃竄出來的邪物都令得他們心焦力猝,若是再來這麽一批的邪物,她幾乎不敢想象,到時這裏究竟會變成什麽模樣。
顧南挽忍不住蹙起細細的眉尖,“還有辦法能阻止他們嗎?”
“不知。”三首將齜了齜牙,“去看看唄,說不定逃出來的兄弟我還認識,到時還能勸上兩句。”
在外域之中,如他與六尾一類,自是對戚無宴唯命是從,而有些邪物並未經曆那些年,對他的知曉可能僅限於戚無宴這個名字,這些人則更棘手些。
顧南挽隨著三首將避開打的昏天地暗的昶吟黑鳳幾人,悄無聲息地飛向遠處的海域,磅礴的靈力與漫天水柱倏然相撞,水花四濺,她抬起頭,便見昶氣定神閑地吟操縱著水幕,姿態懶散地逼退了一位白發老者。
哪怕被眾多強者圍攻,他依舊是不落下風。
顧南挽看著那張熟悉的麵容,她抿了抿紅唇,扭頭隨著三首將離開了此處,隻見往日靜靜矗立在海域之上的高聳巨石,現今卻如先前的盤天石般,裂開了無數蛛網般的紋路,密密麻麻的邪物正瘋狂地自那石碑下破土而出,他們乘著巨浪,宛若遊魚一般隨著海浪湧向周圍的城鎮。
這便是海族的擎天石。
顧南挽見狀連忙飛身上前,卻見周圍還躺幾道眼熟的身影,隻是此時他們麵容猙獰滿身血跡,早已沒了氣息,隻大張的眼眸中還帶著未退的詫異茫然,肉身早已被弄的殘破不堪。
顧南挽沉默了片刻,一把火將幾人的肉身燒了個幹淨。
她麵色沉重地看向遠處的亂象,發現這次逃出的邪物,甚至比先前的三首將九頭蛇幾人更為凶殘嗜血,隻見那些死去的修士模樣極為淒慘,滿麵皆是凝滯的痛苦扭曲,他們的內髒腸子幾乎被掏了個幹淨,有些地方已然露出了森森白骨。
三首將一尾巴拍死了幾隻妄圖偷襲顧南挽的邪物,他抬起頭,隻見為首的卻是三個身穿黑袍,身形瘦小的男修,他們的麵容模糊,唯有一雙尖牙利嘴沾滿了鮮血,三首將皺起了眉頭,“他們怎麽被放出來了。”
哪怕在混亂的外域之中,他們幾人也稱得上極為殘暴特殊的存在,這兄弟三人乃是吞天鼠一族,他們雖以血肉為食,卻什麽都吃,山石瓦礫鐵丸銅汁皆是來者不拒,他們走到哪吃到哪,連同族都不放過。
最終被他們聯手驅逐至外域西側,這才稍平靜了些時日,沒想到又被聞蕭他們給放了出來。
三首將擋在顧南挽的身前,低聲道,“先退避一下。”
這三兄弟極為難纏,他與顧南挽尚且對付不了這三隻吞天鼠。
顧南挽也知曉他們二人根本攔不住這群邪物,她點了點頭,方要退去,卻發現一直藏起來的小肥啾忽的從她的衣領中探出了小腦袋,顧南挽與三首將下意識地連忙捂住了他的眼睛,不想讓他看到這些殘忍血腥的畫麵。
三首將戳了戳他的腦袋,小聲嘀咕道,“出來幹嘛,躲好,要不然把你丟去喂老鼠!”
小肥啾晃了晃小腦袋,有些焦急伸著翅膀指向了遠處天際,“啾啾,啾啾啾!”
顧南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卻隻看到了湧動的雷雲,天光黯淡,那雷雲好似流淌的濃鬱墨汁,整片天際都似是要隨之忐忑,顧南挽隻看著便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安。
“那裏怎麽了嗎?”
小肥啾手忙腳亂地比劃個不停,正當此時,卻見幾隻漂亮的鳳鳥驟然穿透黯色,迅速地趕往此處。
數隻鳳鳥與大祭司幾人落在擎天石上,隻見猩紅的鮮血瞬間染紅了海麵,整個城池宛若人間煉獄,四處皆是淒厲的慘叫與無助的哭喊聲,那三鼠貪婪地吞噬著沿途的人類修士,但凡是血肉,便不管不管地塞入嘴中,隨著他們瘋狂地進食,他們周身的氣息亦是不斷地攀升著。
他們看著獠牙染血的吞天鼠,眉頭緊擰,眼見那群邪物瘋狂地衝向遠處的城鎮,他們身形一閃,化作幾道流光擋在了那群邪物麵前。
吞天鼠看著擋在擋在他們身前的金鳳幾人,卻是有些貪婪地舔了舔嘴唇,“鳳凰一族?”
“我還沒嚐過鳳凰肉呢!”
“今天大哥就帶你嚐嚐這鳳凰肉,聽說這龍肝鳳髓乃是世間一絕,可惜了今天這裏沒有龍,改天大哥再帶你去抓條龍來!”話落,他們不懷好意地看向金鳳幾人,小眼睛中盡是嗜血貪婪。
金鳳聽著他們滿嘴的狂言妄語,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不過是幾個陰溝裏的老鼠,真是好大的口氣。”
黑鳳亦是神色冷淡地輕嗤了聲。
吞天鼠聞言咧了咧嘴,他們也不惱,隻身形驟然暴漲,周身凸起的肌肉不斷地鼓脹著,漆黑的毛發宛若鋼針倒豎,本就醜陋的麵容越發的猙獰,隻眨眼間,便已化作幾個看不出原型的怪物來。
他們低低地嘶吼了兩聲,隨即直接衝向了黑鳳幾人,鋒利的獠牙於日光下閃爍著森森寒芒。
黑鳳指尖閃過點點靈光,隻見一道漆黑的靈力飛速地襲向吞天鼠,然而那些吞天鼠卻是不閃不躲,在那靈力快速逼近時,他們卻是猛地張大了嘴,徑直將那靈力吞入了腹中,察覺到他周身濃鬱的靈力,吞天鼠的目光中盡是貪婪與渴望。
他們有些興奮地舔了舔嘴唇,他們麵上帶上了絲得意,“真是好濃的靈力,不愧是鳳凰一族,再來!”
黑鳳與金鳳對視了一眼,二人飛速結印,隻見天地間風雲驟變,虛空之中金雷閃爍,在吞天鼠得意的目光下,隻見金色的天雷宛若奔走的遊龍,瞬間自空中墜落,他們卻是不閃不躲,依舊張開巨嘴,試圖直接將那金雷吞入腹中。
金色的雷光破開層層雲霧,顧南挽下意識地錯開視線,卻聽幾道淒厲的慘叫聲驟然劃破天際,他們的皮毛間瞬間湧出大片的鮮血,然而他隻重重地喘息了兩聲,便已再度衝向了金鳳,鋒利的獠牙於日光下閃爍著森森寒光。
然而更多的金雷伴隨著黑色的靈力已接連而至,霎時間,遼闊的海域之上瞬間掀起萬丈巨浪。
金鳳二人身形驟然暴漲,他們卻是不閃不躲地,徑直衝向了吞天鼠幾人,若是拚起肉身,他們鳳凰一族絕對不輸任何人!
原本四散的邪物此刻亦是緩緩匯聚在不遠處,虎視眈眈地看著場中的廝殺,道道巨浪散去,卻見吞天鼠相繼落入下風,鋒利的爪牙撕破了吞天鼠的肚皮,隱隱可見森然白骨,他尖銳地慘叫著,卻依舊瘋狂地攻擊著翱翔於天際的鳳鳥。
大祭司幾人見狀連忙趁機飛到擎天石上,他們檢查著周圍的斷口,神色越發的凝重。
顧南挽定定地看著虛空之中的金鳳,目光火熱,卻見一頭身形比其他邪物更小的赤熊微微壓低身子,虎視眈眈地看著金鳳的背影,他的麵上有著大片猙獰的疤痕,後爪更是光禿禿的一片,早已沒了毛發的遮蔽,眼見金鳳身後露出了個破綻,他的身形迅如閃電,已目光凶狠地襲向了背對著他的金鳳。
顧南挽察覺到那邊的異樣,她連忙飛身上前,她低喝一聲,隻見暴雪裹挾著淩厲劍氣驟然爆發,刀光劍影之間,那頭赤熊動作猛然一停,他淒厲地慘叫一聲,痛苦地捂住流血不止的眼睛,完好的那隻眼睛中盡是怨毒。
見到她突然現身,金鳳與大祭司的麵色當即一變。
然而不待他們動身,卻見赤熊已然咆哮著向她襲來,“都還看什麽,給我殺了他們!”
眼見那群邪物不管不顧地衝向金鳳他們,顧南挽挽著劍花,鋒利的劍意宛若流水般瞬間滌**而去,赤熊雙掌匯聚,隻見數道烈日驟然自他的身後緩緩浮起,滾燙的炎火自那烈日中奔湧而出,瘋狂地襲向顧南挽所在的方向。
赤熊猛地衝上前來,厚重的熊掌重重地砸向她所在的方向。
顧南挽見狀忙抬劍去擋,霎時間,手中長劍猛地崩到極致,而後在赤熊興奮的目光中,驟然斷裂。
眼見赤熊與角狼再度向她襲來,顧南挽掌心墨色閃爍,隻見一道漆黑的巨物瞬間自她的身後爆射而出,攜著勁風砸向了龐大的赤熊!
隻聽一道沉悶巨響,赤熊當即不受控製地向後退去,直堪堪退了數百步方才停下,他的麵色微變,卻見麵前的光線陡然黯淡,他死死地看向前方,隻見顧南挽已扛著那黑色的巨物再度逼近!
絢爛的靈力倏然炸裂,大祭司幾人猛地站起身。
她身旁的老者亦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那枚漆黑的懸棺,隻見那懸棺一側卻是繪製大片玄妙的紋路,他似是想到了什麽,當即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們的麵色有些難看,“這不是我們隱族禁地的遮日棺嗎?為何會出現在挽挽的手中!”
“你怎可將這個給她?真是胡鬧!”
“糊塗啊你!”
根據族內留下來的傳聞,這遮日棺材乃是先祖遺留骨血的存放之地,裏麵有著數千年前諸位強者殘存的靈力,自先祖離去,這遮日棺便一直被封存在隱族的禁地之中,千年以來都無人敢動。
到時族內若是發現大祭司將這等秘寶偷偷傳給顧南挽,他二人都逃不得一頓罰。
大祭司目光沉沉地看著顧南挽身後的遮日棺,神色凝重,在幾位長老隱隱含著責備的目光中,半晌,她忽的開口道,“我並未將遮日棺給她。”
她已經許久未曾進入禁地,更別提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此等秘寶送給顧南挽。
先前在盤天石的大比中,顧南挽便曾祭出過遮日棺,隻是當時他們並未朝這方麵去想,現下仔細一瞧方才看出其中門道來。
且不提這遮日棺奇重無比,這等靈寶經過先人精血供養,早已開了靈智,就算她願意給,顧南挽也未必能順利帶它走。
而現在這情況,很明顯便是這遮日棺認了主,自個兒從禁地跑了出來,待在了顧南挽的身邊。
那幾位老者顯然也想到了這方麵,他們沉默了片刻,有些驚訝地看向遮日棺,滿目皆是異色。
他們神色略有些激動地看向顧南挽,心中忍不住隱隱生出了絲希冀,現今天下大亂,神器忽然認主,這事兒說不定還真能有些意想不到的轉機。
幾位老者強忍著心底的激動,忙繼續檢查著擎天石的狀況。
眼見赤熊吞天鼠幾人接連落入下風,角狼與巨角犀對視了一眼,卻是低吼一聲,猛地向著顧南挽所在的方向衝去,卻見一道身影猛地自水中竄出,攔在了他們身前。
二人動作一滯,待看清來人是誰後,角狼皺了皺眉頭,“你攔著我幹嘛?”
話落,他神色有些古怪地看向與赤熊纏鬥在一起的顧南挽,“幾日不見,你居然也和這群人混到了一起。”
三首將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嘲諷,卻沒放在心上,他手中的三叉戟彌漫著濃鬱水色,“在這海域中,你並不是我的對手。”
角狼冷笑了聲,“那又如何,後麵還有那麽多兄弟,耗也能耗死你!”更多的邪物不斷地自碎裂的擎天石中奔湧而出,其間不乏先前便已成名的外域強者,三首將再強,也不可能擋住這麽多人。
三首將沉默了片刻,沉聲道,“念在我們往日還算熟悉,我勸你一句,別動她。”
角狼與巨齒犀聞言冷笑了聲,他們目光戲謔地看向三首將身後的顧南挽,“笑話!我倒是不知這世間有誰我們不能動的,我今日便要當著你的麵活撕了她,我看你能奈我何!”
眼見那群邪物虎視眈眈地向他們逼近,三首將皺了皺眉頭,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是戚無宴的妻子。”
角狼咧了咧嘴角,“戚無宴是什麽東西,你真以為我們……”
驀的,似是想到了什麽,他的話音微滯,他麵上有片刻的茫然,隨後他的麵色瞬間扭曲,角狼神色古怪地看向顧南挽,目光陰沉。
“這麽多年過去,他還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