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蛋蛋真的很可憐(春節快樂!!)
隨著戚無宴冷淡的話音落下, 房內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隻餘寒風穿堂而過,發出了些微的聲響。
戚無宴麵無表情地看向傅羅衣, 薄唇緊抿,眸色幽深。
傅羅衣在他的視線下背後有些發毛, 他從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中看到了不加掩飾的抗拒與煩躁, 還有著一絲絲的殺意,若是平日裏, 他肯定早已毫不猶豫地直接開溜。
然而這一刻, 他不知是在哪吃了熊心豹子膽,依舊是堅定地回望著他, 神色溫柔而期待, 甚至還敢火上澆油道,“相信顧姑娘也很期待幼崽的早日破殼。”
“而且, 幼崽的破殼需要大量的靈力, 他們很脆弱, 您要小心一些, 切勿傷到他們……”
戚無宴越發的沉默,他眉頭緊蹙,琥珀色的眸子涼涼地看向誇誇而談的傅羅衣,手心隱隱發癢, 他的指尖微動。
隻聽一聲脆響,他掌下的窗台瞬間碎裂, 無數的碎石掉落。
隔壁房內傳來了顧南挽壓抑而急促的咳嗽聲, 她的聲音極小, 然而二人修為高深, 哪怕百米之外落了根針, 那聲音也是清晰可聞。
因而,那低低的咳嗽聲在這安靜的房內便格外的清晰。
傅羅衣的聲音驟然打住,他察覺到戚無宴冷淡麵容下的怒意,嘿嘿笑了兩聲,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他快步走出了房間,飛快道,“我去為顧姑娘研究研究那個毒,您再考慮考慮……”
他似是想到了什麽,忍不住彎了彎眉眼,樂嗬嗬地出了門,往日在戚無宴身邊受的氣終於消了些,連走路都輕快了些,他的腳步聲漸漸消失。
戚無宴麵無表情地看著樓下的人來人往,神色涼涼,他將手中的碎石丟到了一旁。
他孵蛋?
除了荒謬還是荒謬。
根本不必考慮。
戚無宴的指尖推了推那兩枚蛋,神色涼涼,那兩枚蛋滾了滾,便又再度滾回了他的掌下。
…………
在幾人走後,顧南挽並未休息,反而是盤腿坐在床榻之上閉目修煉,體內靈力滯澀的感覺令她說不出的害怕。
於她而言,修為便是這一生最為重要的東西,她早就知曉,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就連丞肆那樣一起相依為命的朋友,終有一日也會對她的死視而不見,隻有她的拳頭永遠不會背叛自己。
而她也不可能在戚無宴身邊呆一輩子。
她默默地感受著體內滯澀的靈力,隨即,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她詫異地發現,隨著體內靈力的耗盡,她的靈脈似乎更寬廣了一些,也更結實了一些!
這個消息令得顧南挽忍不住有些欣喜,她一口氣吞下幾枚靈丹,濃鬱的靈力順著她的喉嚨流入腹中,緩緩修複著她幹涸的靈脈,顧南挽落在膝蓋上的手忍不住微微收緊。
她似乎可以聽到靈力流過靈脈之時發出的些微聲響,就連客棧外嘈雜的腳步聲亦是清晰可聞,顧南挽的意識有些飄忽,她的神識似乎一瞬間能夠無限向外延伸。
她似乎看到了潮生山上流落的泉水,看到陸家內焦急走動的陸母,看到陸母袖子上殘留的血跡與她麵上的苦惱,看到客棧外飄落的零星白雪,她的神識略過無數的麵容之上,最終,那道神識緩緩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明明閉著眼睛,卻看到自己端坐在床榻之上,麵上似有瑩瑩光輝流動,這種感覺極為神奇,而後,她看到了沉四端著湯藥小心翼翼地自樓下走來,敲了敲門。
沉悶的敲門聲自門外傳來,顧南挽猛地睜開了眼睛,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進來吧!”
話音落下,便見沉四已端著湯藥匆匆進了房間,他將那湯藥放到了麵前的桌子之上,隨即摸了摸冰涼的耳朵,小聲嘀咕道,“這外麵可真夠冷的。”他將那湯藥端了過來,“快趁熱喝吧,喝了才能好的更快點!”
顧南挽捧著那瓷碗,隻覺一股濃鬱的苦味撲鼻而來,她捏著鼻子,將那湯藥一飲而盡,這次的湯藥格外的苦,苦得她的頭皮都隱隱有些發麻。
顧南挽忙灌了一大口水,口中的苦澀稍緩,想到方才看到的畫麵,顧南挽遲疑了片刻,忽的小聲問道,“我能問你個事嗎?你可知曉現在陸家怎麽樣了?”
沉四聞言挑了挑眉,他給顧南挽遞來兩顆糖,打量了眼她的神色,“你家裏現在的狀況好像也不怎麽樣,聽人說生意出了點問題,你那個姐姐現在也快撐不住了,現在正四處找人救命。”沉四沒說的是,現在陸家正四處尋找顧南挽的蹤跡,每日傳來的傳音紙鶴不知凡幾,通通被他攔了下來。
顧南挽聞言微微抬起頭,她並未在意這事,有聞鈺仙君與丞肆在,她並不覺得陸悄悄會死。
隻是有可能會有其他無辜的人為此失去性命,原本是她,現在她逃了,也不知接下來會是哪個倒黴蛋那麽倒黴,要替陸悄悄去死。
或許是因為方才神識一事太過驚喜,現在提到聞鈺仙君幾人,她的心中竟沒有一絲的難過,有的隻是滿心的諷刺。
顧南挽放下手中的茶盞,她的目光看向門外,隻見幾個修士麵無表情地自門前走過,顧南挽的目光一滯,與常人不同的是,那幾人身形僵硬,腳步極重,顧南挽隱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惡臭。
她的目光落在那幾人的背上,目光微閃。
………………
隨著那日光的消失,這外麵的天是越發的冷,這街道上的幾家店鋪已早早地關了門,那玉簡鋪子的掌櫃亦是揣著胳膊縮在房內。
鋪中的火盆燒的正旺,就當他昏昏欲睡之時,卻聽一道腳步聲自門外傳來,他猛地驚醒,便看到一雙黑色的長靴落在了他的麵前,黑色的長袍上還帶著未散的霜雪,來人帶著一身寒意走過他的身旁。
隨即,停留在了一堆玉簡麵前。
掌櫃的抬起頭,便看到了一襲銀色的長發,在那火光的照耀下,散發著淺淺的光芒,他一怔,隨即立刻回過神來,他對這個客人映象極深,他的相貌實在是太過獨特且出挑,況且,這人的氣息也極為恐怖。
出手也很是大方。
隨著戚無宴的到來,整個書館似乎都冷上了三分,那掌櫃的緊了緊身上的衣物,笑吟吟地拿出雞毛撣子,掃去了玉簡之上的落雪,熱情地招呼道,“仙君這次要買些什麽?上次那個仙君可還滿意?”
戚無宴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掃過那滿架子的玉簡之上,他的目光微轉,隨即,落在了角落裏的那堆玉簡之上。
那掌櫃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待看清上麵的字兒後,有些稀奇道,“仙君這次不養老虎,改養蛋了?仙君真是愛好廣泛!”
戚無宴,“……”
他沉默地看著那堆玉簡,隻留給了掌櫃的一個冷漠的側臉,那掌櫃的也不在意,熱情地自架子上拿了幾冊玉簡,“這都是禦獸宗那些弟子親自寫的玉簡,保管好用!這幾個是自農戶那裏尋來的,他們一生的心血經驗都在這裏,咱們家的東西您放心,那絕對是個頂個的好!”掌櫃的熱情地將那玉簡挨個介紹了一遍。
戚無宴沉默地接過那玉簡,他隨手打開了一冊玉簡,卻是一冊鴨子的孵化鴨蛋圖,隻見那上麵生動地繪製著一隻鴨子撅起肥胖的屁/股坐在一堆鴨蛋之上。
姿勢極為不雅。
戚無宴驟起眉頭,瞬間嫌棄地將那玉簡丟到了一旁,心中滿是抗拒。
他戚無宴這輩子,絕不可能做如此不雅狼狽的姿態!
眼見戚無宴麵色微變,那掌櫃的心底一緊,隻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襲來,他立刻識相地退到了一邊,屏住呼吸。
卻見戚無宴又將那些玉簡挨個看了一眼,這越看,麵色便越微妙,那周身的氣息便越駭人,就在掌櫃的幾近窒息之時,卻見戚無宴隨手丟了一塊靈石在那桌子之上,拿起幾冊玉簡便又出了門。
他的呼吸陡然一鬆。
他看向門外,便見那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已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大雪掩去了他的痕跡。
戚無宴回到客棧之時,正是一日當中最為熱鬧之時,那樓下的說書先生那裏更是人聲鼎沸,他眉飛色舞地坐於那高台之上,口若懸河,隻是他口中的主角已經從那渡劫的聖獸白虎,變成了無故隕落家中的沈父沈母二人。
昨夜沈父沈母方才當著一群下人的麵詭異隕落,今日,那沈家便已被一堆家族瓜分蠶食,往日鼎盛的沈家,一夕之間,便再也不複存在。
唯有那幾個宗門試圖找出殺了沈父之人,然而卻是一無所獲,一時間,各大家族人人自危,恨不得連睡覺都睜著眼睛。
戚無宴穿過人群走向了房間,卻在轉角之時,腳步微頓,隻見他走時闔上的房門已被打開,他的麵色不變,透過門間的間隙,可以模糊地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坐於床前。
那小姑娘長發散落,隻露出了一點雪白的側臉,她穿著一襲素衣,動作輕輕地摸了摸那兩枚蛋,露在外的手腕細得可憐。
沉四站在一旁,激動地搓著大手,雙眼放光地看著那兩枚蛋,目露渴望。
戚無宴眸色幽深地看著房內的景象,微微蹙起了眉頭。
顧南挽醒來之後,便再沒見過兩枚蛋,她便央著沉四帶她來瞧瞧,她深吸了口氣,心底還有些茫然,他們來的太過突然,她亦是同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與沉四的滿心期待不同,她對這兩枚蛋的感情也有些複雜,說愛,她覺得也沒有多愛,畢竟當初她知曉她懷孕之時,第一反應便是這孩子不能留。
她自己的心智尚不成熟。
可說沒感情,在看到他們時,她也會忍不住有些失神,甚至於有些擔心他們以後會怎麽樣,她自己都自身難保,而戚無宴,她都不知他會將他們教成什麽模樣……
“希望你們以後能快快樂樂的。”
別像她一樣,整日愁眉苦臉擔驚受怕的。
話落,她便察覺到那蛋上傳來隱隱的吸力,顧南挽抿了抿唇,她忙抽回指尖,微微站起身,有些無奈道,“我可沒靈力讓你們吸了!放過我吧。”她的話音未落,便察覺到一道高大的身影自門外走來,他的身上還帶著未散的寒意,顧南挽微微抬首,便對上了一雙琥珀色的眸子。
戚無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隨即,似是察覺到自己身上還帶著寒意,便又退後了幾步,他退去身上的長袍,扔到了一旁。
顧南挽紅唇動了動,她摸了摸自己垂落的發絲,眼睫微垂,“你回來了?”
戚無宴遲疑了片刻,低低地應了聲。
戚無宴拿起那兩枚蛋,緩緩地將靈力輸入其中,顧南挽見狀小聲道,“那你先忙,我先走了。”
戚無宴聞言眉頭微蹙,他的目光落在顧南挽的背影之上,便見她已毫不猶豫地走出了房間。
似是沒有一絲的留戀。
她就像是一團飄渺霧氣一般,隨時都有可能隨風而去,似是不會為任何人有一絲的停留。
沉四見狀,亦是連忙追了上去,“等等我,你今日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哪怕戚無宴再遲鈍,他也能察覺到。
她在躲著他。
房內再度陷入一片安靜之中,戚無宴看著掌心的兩枚蛋,他皺了皺眉頭,眸色沉沉,須臾,微弱的金色霧氣於房內緩緩蔓延。
………………
傅羅衣白日裏給顧南挽診完脈之後,便匆匆趕往了城內的各大藥鋪,她身上的奇毒極為複雜,他也不敢說肯定能治。
不過她的體質似乎有些特殊之處,結合她先前所說的話,他便決定先給她上點藥試試看看效果,又在回來之時,去買了些靈草,準備回來熬鍋藥汁給兩枚蛋仔泡泡澡洗洗塵,給他們也補補。
這現在的修仙界啊可卷了,那些蛋仔幾乎在殼裏便要開始努力,不能落後於別的崽!
他忙了大半日,方才備好近日要用的靈草藥材,匆匆趕回了客棧,他將那些靈草甩給了沉四,便又哐哐哐去砸戚無宴的門。
隻聽房內一片寂靜。
隨即,那緊閉的房門微微開了條縫,傅羅衣連忙跑了進去,房內一片漆黑,連油燈都未點上,若非還有輕微的呼吸傳來,他險些以為房內沒人呢。
傅羅衣隨手將那油燈點上,他吹了吹手中的火石,“我在想要不要何時去那陸家看看,拿陸家大小姐練練手,到時候你可記得去救我……”
他的話音未落,待看清**的生物之後,卻是瞬間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張。
傅羅衣瞬間懵了,他以前也曾想過許多次,戚無宴這個瘋狗的原型本體是什麽生物,他懷疑過冷心冷血的蛇,壞心眼的狼,甚至是心思歹毒的凶獸例如饕餮窮奇一類,他都考慮過。
卻從未想過,會是一個這樣的生物。
隻見一隻不過臉盆大小的,雪白的,毛絨絨的小貓似的一團,背對著他趴在灰色的被褥中,長長的尾巴落在床邊,悄悄地卷上了一旁的床柱。
那尾巴通體雪白,隻在尾端有著一點黑色的痕跡。
他的背上生著一對巴掌大的翅膀,此刻,那對雪白的翅膀正緩緩地撲朔著。
他伸著短短的爪子將那白蛋扒拉到柔軟的肚皮底下,又用尾巴吃力將另一枚金蛋扒拉到下巴底下,隨即,微微蜷縮起了身子。
須臾,那白虎微微轉過了頭,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冷冷地看向他,他這才看到,他的額心還有著一塊金色的寶石,於暗處閃著奪目的光芒。
傅羅衣,“……”
那小白虎張了張嘴,一臉高傲卻又滿是疲憊,卻是口吐人言,冷聲道,“這樣會不會壓碎他們?”
話落,他尾巴動了動,有些吃力地將下巴放到了金蛋之上,一對圓耳亦是無力地耷拉下來。
傅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