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他眼中起风

第34章 红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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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人问周青山生日许什么愿, 他说一生无愿。

也是真无愿。

听过许多生日愿望,大同小异不过一个追求,倪南这样的是第一次听见。额头相抵, 周青山望进那双眼里, 明灿闪亮, 过分漂亮,却有一抹他读不懂的悲。

追溯太多过往,藏在这条小道,附中门口的聚散离合。

附中操场逛了一圈, 倪南忽然觉得此生无憾了。

旧时光这本沉积灰尘的笔记本被拍拍散去上面灰尘,虚无吞并记忆再吐出,紧扣的双手淋在圣洁月光下。

那是一种满足感,足够让她悬崖纵身一跃而无憾的满足感。

晚风吹过发梢,她好像跨过了很多年, 站在十七岁的周青山面前, 将这快七年之久的爱意告诉他。

周青山问她今晚回家还是跟他回西山,车子久久没启动,等她想好, 手机宋文女士问她的信息还没回。

“今晚我先回家吧, 明天我来找你, 明天不回家了,也不回宿舍。”

周青山让林途开去思菩南路。

他笑她,“明天就不怕老师了。”

倪南指腹在手提包拉链左右滑,凉凉很舒服的感觉,“快要结课, 马上就要去实习了, 就突然不是很怕了。”

这大概是一种即将走了无所谓心理, 老师也不大愿意管。

“实习去哪?住的地方找了吗?”

还没有三连问呢,只有两连问就把倪南问傻了,都没有找好,实习可能会去一家报社实习,还只是可能,至于租房,真没想。

宋文女士让她回家住,或者给她在工作附近买套房。

现在哪还有现房卖,二手又麻烦,倪南跟她提了租房,之后自己给忘记了。

她摇摇头:“都没有。”

“倪倪,你真是好厉害啊。”

后来他又说:“也没事,还有我在。西山永远是你的港湾,随时可以来,实习事情也不要怕麻烦我,我就是用来给你麻烦的。”

倪南眼有点酸涩。

回到家第一件事情找到眼药水,滴了好多滴,宋文女士留了灯,到客厅时就看见她眼下湿润,抽纸给她,问怎么过个生日哭成这样,谁给你那么大惊喜了。

柔软巾面摁压眼下,倪南摇头说是刚刚滴了眼药水。

桌面立着一瓶眼药水,宋文女士就没问了。厨房还煲了老鸡汤,宋文女士问她要不要喝,手上已经端着。

倪南坐在椅子上,褶形台灯亮一盏,暖暖灯光好温馨。

汤很热乎暖胃。

一碗见底,宋文女士拿去洗,水哗哗流声在无人讲话的空间格外清晰。

好像没有什么话可以讲,倪南跟宋文女士说了晚安以后回房。

倪南突然明白,二十一岁仍可以做许多白日荒唐的梦。

-

图书馆荧屏上正在播放《霸王别姬》,倪南下楼梯时正巧是电影的经典台词,未名湖岸边钟亭有人在拍摄传统文化有关视频,水袖一甩,咿呀声醉秋风。

电话这时候响。

倪南频频回头,戏曲与电影台词一起停在耳边,都是叹。

西山来了客,实在是罕见,阿姨给金鱼换完水,在倪南身侧悄声说,三爷从来不往西山带客人的,以前三爷那两个发小想组局来家里,都不可以。

今天突然允许这么多人来家里,楼上还有棋牌室,唯一锁门不让进的就是书房了。

江津砚在楼上握着红酒杯,朝下面人喊:“魏潮生输不起,有没有人上来接个位?”

“小菩萨,你来不来。”

目光不知道什么转到倪南身上,她手上鱼饲料袋子还没合上,两只金鱼也是随主人,吃东西慢条斯理,她观看一会儿,上楼。

阿姨说,这两只金鱼好命哟,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是见有只金鱼刚开始不愿意吃东西,倪南露出担忧神情,阿姨用她多年养金鱼经验让它吃了东西,然后说了这句话。

倪南上楼刚落坐没一会儿,周青山就上来了,坐在她旁边,从果盘捻了颗晴王塞到她唇边。

脆甜多汁,倪南鼓了一边腮帮子,牌没理好就被催着打,要出九筒时,手背被摁住。

“这张打不得,出这个。”

周青山提了张六万出去。

倪南扭过脸看了几秒,眼神有不解,周青山让她看看右边三张。

哦,可以杠的呀。

打牌不专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津砚赢了好多,可劲乐,说谢谢小菩萨今晚放水散财。

倪南桌里筹码所剩无多,打了个哈欠,困倦靠在周青山肩膀上,“他笑我。”

眼神委屈,语气也委屈。

江津砚冤枉死了,“周老板我冤枉,我哪敢笑小菩萨的啊,刚刚那是,那是——”

“那是乐呵自己烟袋杆里插席篾儿终于顺了。”

“啊对。”江津砚抬手赞同。

陆曼推牌笑一笑,等江津砚反应过来笑更大声,“话又不是说的不对,气不顺,现在不是顺了嘛,我哪讲错了?江大公子?”

江津砚冷哼一声,讲陆曼一个从开局到现在没胡牌的好意思笑自己。

牌桌上还坐着一个生面孔,袁先生,真是从来没见过的。

周青山说他是陆曼朋友,一般不跟他们玩在一块儿,主要还是跟江津砚八字不合,相处不过三小时必冲突。

牌局开始到现在过了两小时。

水果盘里晴王吃了干净,茶壶是上好圆饼茶,倪南边喝茶边在三个人之间看。

“我赢不赢的无所谓,有人赢就行了。”

麻将机牌洗好声响,人一下清醒,倪南揉了揉眼,不知道是不是有高手在,倪南后来赢几把就一直输,那高手也不清楚因为哪句话突然发力。

最后一张筹码递出去。

倪南哭丧一张脸看周青山,说把他的彩礼钱输光了,这话叫周青山想了一会儿,第一次打麻将的时候,倪南认真表情说不能随便打,赢了三家。

其他两个起哄,门口进了熟人也跟着起哄哟哟哟。

周青山淡淡笑:“这就赢回来。”

并对那些个起哄的人一个眼神警告,他们可真是对倪南口中“彩礼钱”好奇,他们这些公子哥世界里是没有这个概念的,只是听以前同学说过。

他们结婚嘛,门当户对,玩腻了,家里安排相亲一个,看对眼了结婚凑合过,什么事项也是家里安排。

“别顾着乐,待会是不给你们留裤衩子的,还有门口几个,前面谁要齐白石真迹来着,决定权可是在我这位小菩萨手里。”

“都给我哄着点。”

门口那几个有人替父亲讨个真迹,周青山今天心情真的莫名好,愿意让人做客,还爽快点头答应。

突然好多人哄倪南,陆曼也在其中,她哄人是真的知性大姐姐哄法,袁先生不乐意。

“阿曼可是没这样哄过我。”

陆曼纤细玉指一翘,打出张牌,睨他,“跟我们小菩萨争风吃醋,你就那点本事,有空讲话,不如想想待会怎么赢周老板的老婆本。”

魏潮生端了水果上来,“猜到你们水果该吃完了,这怎么吃水果还附赠好戏啊。”

哪有戏?倪南好懵,然后看周青山,周青山觉得好笑,这算哪门子好戏,是没见过更精彩的。

晴王刚上,周青山塞一颗进倪南嘴里,“吃东西,别理他们。”

一尊玉菩萨耳不能听秽事。

逆风翻盘,周青山赢了大满贯,江津砚趴在桌上叹气,说没法玩了,陆曼习惯了。

袁先生起身,“周三爷好牌技。”

“一般。”

“倪小姐牌技其实也很好。”

“她是好,只是不专心。”

倪南去了厨房搓水蜜桃上的毛,耳尖红,自己的不专心都被他瞧出来了啊,一颗水蜜桃都要被她把皮搓没,只留果肉汁水。

软桃就是汁多,一点皮连水冲掉,果肉黏腻在手指上。

“水蜜桃跟你什么仇怨啊。”

周青山出现在身后,桃子咕隆一下滚到池里,沾着的果肉在水下冲洗掉,宽厚大掌在握在手背,指腹一点一点揩去黏糊劲。

这个桃最后是把它切成丁块放在水果盘里。

客厅听着摇滚乐嗨起来的人吃一口桃说入秋后的桃还这么甜,真是少见啊。

问周老板哪里买的。

周青山笑笑,说问小菩萨。

倪南被问到的时候手里端了一杯清心降火茶,一口未抿,抬起头,啊了一声,说就是路边老爷爷那随便买的。

那人嘀咕看来是要看准老一点的卖,良心一些。

茶入口,涩,清心降火功效未见。

厨房的门一关,是跟外面隔绝的,只是洗个手,却像是度了一个暗春。偏头一看,对视数秒,水龙头的水顺着手背流,他有坏趣味封住她的唇。

温柔缱绻真叫人身子软,论吻技,倪南还是生涩不够胆大。

触碰一下立马退回。

卷起的袖子掉下,水打湿袖口,也打湿倪南。

流理台堆着厨房杂物,水一关,腰被沾水的手掐住,湿了一块,越吻越疯,指尖探入衣内,往后磕碰腰部一痛,倪南皱眉,台上东西随之掉落。

厨房门被敲响。

“周老板,小菩萨,你们洗水果洗这么久啊,莫不是在里面做不可告人的事?!”

倪南赶忙推开了周青山,内衣扣上,慌忙去处理那桃子。

楼上忽然惊呼声传来,音乐切换下一曲留有空白,所有人往楼上看。

那位袁先生真跟江津砚吵起来了,陆曼指尖女士香烟,掐腰旗袍,靠门口一站,嘴边笑意明显。

倪南问周青山:“你不上去劝劝吗?等下打起来怎么办。”

周青山捏了捏她红耳尖,将她手里的茶拿去换掉,轻眺楼上一眼,很随意说一句。

“打起来我帮忙报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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