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回来◎
按照字条上所说, 明怜在特定时间去了避寒庄园的一处地方,绕过山林拐角,在一棵因肃冬严寒而枯萎的树下停顿片刻, 接着离开,不需要与任何人接头, 全程自然而然。
这是因为传信人又让人带来讯息说, 只要她表明态度就够了,接下来的事情, 传信人拥有自己的安排。
如此一来,传信人的真诚度多了许多。
明怜不由得开始思索, 能够在这种时候致力于寻找她的明家亲戚到底是何人。
她一介罪臣之女, 在牵扯关系方面,是旁人躲也躲不及的, 怎么会有人主动将她找到。
明怜蹙眉, 她性格多思, 想了一些可能, 忽然心一跳。
难道......
是因为她的身世有什么不同的么。
想到这个可能, 明怜微微怔然。
她还有家人在世上?
莫非......她其实不是孤苦伶仃。
“女郎?”跟随明怜的侍从见到明怜停下来, 侍从低头,恭敬, “女郎可有吩咐。”
明怜回神, 她本想说无事, 但考虑到跟随她的侍从会将她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告诉给姒昭,若她表现的情绪异常, 姒昭定然会觉察。
明怜裹了下身上的披风, 对侍从说:“我在想这个时节取点雪水酿酒极好, 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侍从没有察觉到异常, 笑着说:“这简单,小的们会帮女郎收集好雪水酿酒的物件。”
明怜轻声,“不必劳烦,你们把过程告诉我就好。”
她莞尔一笑,容颜美丽,“我想亲自做给公子。”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明怜都在忙于制作雪水酿酒。
姒昭本想陪着她,但她说这是为了给他的惊喜,让姒昭莫要急哄哄的。
明怜说这个要求的时候,神情带着娇嗔,姒昭心想怜儿露出喜爱他的样子了。
自上次明怜在温泉醉酒后,姒昭的心就彻底软了。
她酒后真情,何其让他动容。
他想要的女子,对他是喜欢的。
姒昭不觉得明怜会离开,所以他没有起疑,任由明怜制作雪水酿酒。
不过,该跟着明怜的侍从还是跟着明怜,一个不少。
避寒庄园的侍从们不知道为何公子姒昭要让他们事无巨细地汇报这位美丽女郎的行动,他们疑惑地想,莫非这美丽女郎与公子姒昭之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隐秘?
明怜心知不可能就借着雪水酒酿这样的事情离开,所以她在侍从们的跟随中,平静地做完了雪水酒酿。
如她所说,是为公子姒昭所做。
这个过程,她心底对姒昭的情感是真的。
她怀着对姒昭的喜欢,将雪水酿酒做出。
这次冬季的雪格外漫长。
大雪堆积,侍从清扫过但很快又积了雪。
明怜带着做好的雪水酿酒,在坠落的白色雪花中走向姒昭,姒昭坐在庭院的亭子中,他穿着玄色的衣裳,望向明怜。
她容色娇柔,气质清冷,拿着盛放酒盏的托盘缓步而来,身形袅袅。
姒昭看的有些痴。
他唇角翘了翘,嗓音温柔,“怜儿这几日受苦了。”
“公子都知道我做了什么,有什么累的。”明怜坐下来,她清冷的嗓音带了些娇嗔。
姒昭笑笑,心口柔和。
明怜将做好的雪水酿酒放在桌案上,为姒昭斟一壶酒,“公子尝尝如何。”
“怜儿做的,自然极好。”姒昭说。
“公子还未品尝呢。”明怜无奈一笑。
雪水酿酒清澈,酒意沁凉,入喉中。
度数不高,但雅致非常。
姒昭与明怜一同品酒。
他垂眼,看着她安静清冷的容颜,想着她亲手为他制作了雪水酿酒,这些天明怜的作为都被侍从告诉给姒昭,侍从总说明怜是多么认真多么期望。
姒昭将雪水酿酒一盏又一盏地喝下去,眸色柔和。
“怜儿,你醉了么?”姒昭轻声。
“公子,我只喝了一点,没有醉。”明怜说。
姒昭叹口气,“你若是醉了就好。”
“那样,你就会主动抱住我。”
明怜脸上薄红,“公子如此说,好像我是趁着酒醉调戏公子一样。”
姒昭看她面染桃红,只觉醉人。
他没想到自己会喝了一些雪水酿酒后就醉酒了,他的酒量向来不错。
想来,是他心中念着这是怜儿亲手为他花费了几日的功夫做出的雪水酿酒,所以觉得应该要醉一醉。
姒昭放下酒盏,他如玉的面庞染着酒意。
“怜儿,我之前总担心你会不喜我。”
他抓住明怜的手,亲昵地捏了捏她的指骨。
姒昭揉的极好。
酥麻感顺着指尖滑上,明怜的腰窝发麻。
明怜的心软下来,“公子怎会这么想?”
“你说你是报恩。”姒昭抬眸,幽深目光盯着明怜,盛满缱绻。
“我总担心你是委曲求全,并不是真心要留在我身边。”
姒昭说着,笑了笑,“但怜儿,幸好,你是喜欢我的。”
他眉眼带着喜悦,纯粹不带任何复杂。
他似乎是醉了。
明怜无法分辨,因为他的酒量应该很好,也很会克制自己的情绪。
明怜看着如此**心意,甚至主动流露出感情脆弱的姒昭,她的心仿佛被大手揪了揪。
明怜垂眼,声音很轻,“我在看到公子的第一眼,就喜欢公子了。”
是他,如皎月。
救她于深渊泥沼。
接下来又过了几日,明怜与姒昭在避寒庄园品茶煮酒,弹琴论赋,一起赏雪景,一起品味糕点美食。
姒昭打算就这么在避寒庄园待着,直到外界的事情了结,但没想到变故发生。
离族人突然发难,众人措手不及。
作为争权夺位的中心人物,姒昭不得不离开,这次,必须要亲自出面。
清晨,姒昭与明怜一同走向避寒庄园的大门。
外面有车马等候。
姒昭穿深色衣,服饰繁琐,他面容在不看向明怜的时候露出阴鸷冷漠。
虽然这几日一直都在避寒庄园,但外界的一切他了如指掌,做出过许多杀伐决断。
“怜儿,事情处理完,我就会回来。”姒昭垂眼,对明怜说。
之前在府中,他离开屋舍的时候,偶尔会跟明怜说今日要做什么,归来的时间是什么,但只是相当于一句温柔叮嘱,现在,姒昭的话语多了许多的不舍缱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然还未离开,但已经感受到了离开的心疼。
“公子,外面的事情紧急,不必一直挂念我。”明怜对姒昭说,她眉眼安静。
怜儿一向体贴。
姒昭心更疼。
“那些事哪有你重要?”姒昭俯身,亲了亲明怜的额头。
拉车的马匹发出声音,姒昭摸摸明怜的脸庞,接着,他走向马车。
“公子。”明怜忽然出声,略带急迫。
姒昭一顿,回眸看过去。
他心更软,更疼,她喜爱他,所以忧虑于他的离开。
“怜儿想与我说什么?”姒昭冷白的手搭在车马门框,微微扣紧,忍住将她抱过来的冲动,温和看明怜。
明怜拢了拢外氅,看向姒昭,眼底忍耐下氤氲的潮湿,缓缓地说,“公子,外面风雪交加,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