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她

第57章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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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予辞,你放开◎

一楼的酒吧, 热闹非凡。

沈千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三流乐队,在台上有模有样敲着吉他弹奏,闹响整个灯红酒绿的舞台和卡座, 今晚的场子由沈公子全权买单,那帮狐朋狗友们敞开了消费, 昂贵的酒开了一瓶又一瓶, 有的人不喝,往天上洒着玩。

到处充斥着浓郁的酒香和混杂的香水味。

初桃在这里呆了好一会儿, 逐渐理解他们口中的解压。

让自己沉沦放纵于一个喧闹的世界中,可以暂且忘记现实中的烦恼, 震耳欲聋的乐器和混杂着烟酒气息的载歌载舞, 最大程度占据人的感官,一味地沉迷其中。

可她看着台上挎着吉他的主场, 越发地想起那个人。

“沈千放上场了。”方芳忽然拉着初桃的胳膊, 让她去看。

早在之前, 沈千放就为初桃唱过歌, 翻唱靳予辞那首《热恋》, 当时五音不全, 当着众多师生的面唱得严重走调,却乐此不彼, 还在最后向她大声表白。

如今沈千放像是专门练习过, 开口的嗓音有模有样的, 也不再翻唱别人的歌,唱的是自家乐队的。

乍一听, 还挺有那么回事的。

这场接风宴, 沈千放做足了排场。

他用行动证明, 初桃这趟回国, 是值得期待的,是他所盼望的。

和初桃在Destin那边的面试,遭到靳予辞的刁难,二者待遇天壤之别。

孰轻孰重谁分不清。

可感情从不讲究轻重,也不分先后。

固然再感动,她的眼睛也装不下别人。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初桃问向方芳。

“啊?现在,这么快就走了吗?”

“怎么了,还有其他活动吗。”

“没……”方芳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我的意思是,来都来了不如多待一会儿。”

“太吵了。”

她不喜欢在这样的环境待太久。

“吵吗,还好吧,靳予辞演唱会的时候不是更吵吗?”方芳嘀咕。

初桃原本起身的动作一顿,自嘲地扯了扯笑,是她双标了,是啊,靳予辞的演唱会更吵更喧嚣,她当时怎么不说吵呢。

看了眼手机时间,快十点了,初桃又看见屏幕上有个未接电话,“我爸刚才给我打电话了,我找个地方接一下。”

初桃走后,过来的沈千放没看见人,问道:“她人去哪里了?”

方芳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又叹了口气,“我觉得吧,桃桃好像还喜欢靳予辞,你要不再好好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她喜欢谁,我都知道。”沈千放不在乎地挥手,“我喜欢她就行了,喜欢她又没错。”

方芳出于好心才这么提醒了下,看沈千放着急去找人的身影,摇头耸肩,罢了,她不管他们了。

酒吧没有专门接打电话的清静地方,初桃兜兜绕绕从后面的走道出去声音才消停,给初父回拨电话过去。

初父这几天为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别说给女儿接机了,连探望的时间都抽不出来,电话里愧疚地问候她的情况。

“我挺好的。”初桃说,“刚刚入职一家公司,先试着练练手。”

“那就好……爸本来想给你投资工作室的,结果却出现资金链短缺的问题。”初父叹息,“我太对不起你了。”

“没关系,你那边情况不好吗?”

“正在想办法借债呢。”初父说,“给你留的房子和车都卖了,等这次度过危机爸再给你多买几套。”

初桃对这些没有特别的追求,听说卖房子了,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要多少资金才能周转?”

初父没告诉她数额,不希望她操心太多,“没事儿,和我们家交好的傅家会帮忙的,他家小少爷和你妹妹是娃娃亲。”

父亲这样说,初桃便没有过问太多,尽管认了父亲,但她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并不熟悉。

只知道名为初梨,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中长大,从小娇生惯养,受尽宠爱,初桃这个妹妹见过一次面,姐妹两个长得并不想像,大概都随了母亲。

在外面吹了阵夏晚凉风,初桃转身走时,看见不远处熟悉的颀长身影,逆光而立,一身简练的衬衫长裤,袖口折得齐整纯净,配了块黑色腕表,气质越发偏于沉稳。

不想会在这里和靳予辞碰面。

他还是老样子,和唐复他们来酒吧泡妞吗。

初桃平复呼吸,就那一条道,她没想太刻意绕开,也没法心平气和打招呼,低头默然路过,擦肩的时候,胳膊被他很重地一下给拉住了。

靳予辞没回头看她,嗓音自头顶而落,混杂着昏淡夜色的沉哑,“家里缺钱了?”

“你在偷听?”

“我比你早来。”

初桃无话可说,酒吧后面的路道没什么人经过,路灯损坏一盏,只有远处霓虹打来微光,她没能瞧见他。

“所以回国的原因是什么?”靳予辞继续拉着她的手腕,将人强行拽到跟前,轮廓锋利的下巴低落到她额前,“为了创业,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还是,为了和他。”

成婚。

这两个字堵在他嗓子口,无法吐露。

多么幸福和谐的两个字,到他这里涩意无比沉重,卡在喉骨间盘旋。

分别的前几年,他们间隔大西洋各自完成学业,从未有过任何联系,但靳予辞想知道她的消息并不难,哪怕他不主动调查,唐复他们或多或少透露,初桃和沈家那位少爷如何如何。

靳予辞知道沈千放爱吹嘘,那类消息半真半假的不必太当回事,可也不代表全部都是空穴来风,沈千放的社交平台,曾多少和初桃在欧洲的照片。

假的也像是真的。

“靳予辞,你放开我。”初桃竭力甩开他的束缚,他手劲很大,越挣扎反被拉得越前面。

靳予辞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际,低头薄唇拂过她的鼻尖,间隔零点几的距离,掺杂着淡淡龙舌兰的酒气和温热的呼吸,声音很低却咄咄逼人,“为什么不回答,嗯?”

因为。

他说的都不对。

她回来,从来都不是为了那些。

可是。

她回来也不是看他这样的,看他在工作上刁难,每次说话的口吻句句嘲讽。

初桃无从解释,细密的睫毛颤动两下,秀眉微蹙,“疼。”

手疼。

心口更疼。

靳予辞到底是松了手,没问出答案,他视线也不在她身上逗留,撇开人后点燃一支烟,他如今抽烟的动作相当熟络习惯,单手撬了火机,聚拢挡风的同时点燃,猩红的火点忽闪忽灭。

初桃没有多逗留,静谧片刻就走了,神色恍恍惚惚,路过通道口听人喊了两声才抬头,小脸苍白呆滞。

沈千放顺着方芳指的方向找了好久的人,手机在通话中,人没了影子,他找得一脸担忧。

从六年前开始,他就跟随她的脚步。

工艺楼,宿舍楼看似贸然路过的身影,其实早在风中站了许久,肩上不知落了碎叶。

后来他跟她去欧洲读书。

他那不学无术的脑子,哪能真的读好书,起步比别人晚十年,样样从头开始。

浪子回头,难。

回头追人,更难,追人的同时认真读书,难上加难,好在都熬了过来,如今的沈千放摇身一变,商业翘楚,人人羡的新贵,用他爹的话来说,安京城的名媛小姐随便挑。

他的步伐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只跟着初桃,她在哪,他找到哪儿。

他对她真正的动心,始于第一场晕血,他人栽在地上,心栽她身上,他起初不知道喜欢这姑娘什么,可能是她身上那股软乎乎又十分坚韧的劲儿,可能是误会她后的愧疚,最大的,得亏于她当时明明厌恶他,却还是让侍应来救他一条狗命。

她早已被他铭记于心底。

称呼从“爷的妞”变成“我的公主殿下”。

他将会是她生生世世的信徒。

沈千放看着眼前的姑娘,抬手触碰她的额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了?”

“没什么。”初桃强颜欢笑,“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怪我,不该请这么多人的。”

还不如他们两个人呢。

可是吧,他又知道,她不会和他单独待太久,过不了两人世界。

“谢谢你。”初桃抿唇笑了下,“我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接风洗尘。”

这是她小时候不敢想的事情,会有那么多的朋友聚在一起。

“其实今天也不全为了迎接你回国……”沈千放向来利落的嘴这时吞吞吐吐,“我今晚唱完歌想和你说句话来着,回头发现你人走了。”

“什么话。”

沈千放看着她晶莹纯真的眼睛,他知道她别说做准备了,怕是怎么都想不到吧,那些话他烂熟于心,背得比身份照号码还熟悉,偏偏这时候说不出口。

沈千放踌躇半天,只冒出这么句:“我能向你求婚吗?”

初桃瞳孔明显震了下。

“原话不是这样的,我明明背得挺熟的。”沈千放被自己的健忘弄得后悔不已,“算了,就这样吧,我准备了很久,初桃。”

当着她的面,沈千放从背后摸出一个蓝丝绒礼盒,里面躺着一枚硕大的求婚钻戒。

“沈千放。”初桃回过神来,“你别这样,我之前不是说过很多次吗。”

“我知道你拒绝过很多次,但是我这人喜欢做梦,偶尔想梦一次大的。”沈千放自嘲地一笑,不以为意,“你别感到压力大,是我一厢情愿。”

初桃摇头,“对不起。”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拒绝就拒绝呗,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拒绝,我都习惯了。”

他又不是没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他明知道她不会答应的,像个一掷千金的赌徒,就赌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许呢,可能呢,万一呢。

“你也得习惯,毕竟,我不会放弃的。”沈千放从礼盒中拿起那枚戒指,“买都买了,你能帮我试试吗。”

她还是摇头。

这种给人戴戒指的行为,她希望,他留给他未来的老婆,而不是用在一个没有结果的人身上。

她也希望,她第一次戴戒指的机会,是所期盼之人给的。

“我们手都没牵过,我不知道你无名指的大小,做的时候总担心尺码不合。”沈千放到底是把戒指收回去了,没让彼此难堪,自言自语的陈述,“现在不用担心了。”

因为她根本不戴。

“沈千放……”初桃低声叫他,不知如何回应才好,不管是六年前,国内还是国外,她都明确表示过拒绝,沈千放则以帮她甩开靳予辞为由,名正言顺地靠近她。

“没关系,我说了你不用感到压力,以后我还会求婚的。”沈千放很快振作,“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戒指,我换个戒指给你拒绝我。”

初桃被他逗笑,“别了。”

“你别笑啊,我真的在求婚呢。”沈千放叹息,“而且我挺伤心的,你也不来抱抱我安慰一下。”

大抵是一直混不吝的面孔,出现在初桃眼前的沈千放通常扮演喜剧角色的戏份,他是她世界里无关紧要的npc,她却是他毕生所求的目标。

“嗯,我不笑了。”初桃正了正脸色,“但我说真的,你别在我身上浪费青春,我……”

话还没说完,沈千放忽然上前,抬起胳膊将人抱住。

初桃的话淹没了。

她没有动。

沈千放的拥抱其实很有礼貌,不掐腰不动手动脚,只是朋友打招呼似的一抱,他宽大的身子改过她眼前的阴影,不知是刚才唱过歌还是说太多话的缘故,他声线略哑,二世祖形象不再,取而代之是无声的笑,“我自愿的。”

不远处。

走到拐角处的靳予辞停下步伐。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一眼望见相拥的身影。

他驻足停滞,一动不动,世界仿佛静止,他的心跳声在刹那间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

靳予辞没有出声,也不似从前那般失控,哪怕他们离开,他一直静静站在原地,手指的烟蒂燃到尾端,火苗烫到指间,灼烧的疼痛感远不及心口的更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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