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了。
比起平時東京黑壓壓的一片,城市郊外的夜空更顯遼闊,蟲叫蟬鳴,四周簌動的竹葉像是染上了一層粼粼月光,清晰可見。
榊原樂鎖上道場的木門,踏上門口的石板小路,林間剛巧吹來了一陣夜風。
額頭的汗水被吹到發涼。
“那一箭,沒事吧?”榊原樂對前麵的等候自己九琉璃詢問道。
剛才,他還是第一次見九琉璃因為受到了影響而落靶。
“沒事,哥哥不用擔心,”性格溫婉的天海九琉璃搖了搖頭,“不過那一箭確實是受到了影響。”
“受到影響?”
按常理來說,九琉璃的心應該是很靜的才對。
榊原樂雖然接觸弓道不是太久,可他也能清楚九琉璃那種近乎於100%命中率的弓道需要多麽強大的“心無旁騖”。
[正射必中]可不是光在口頭說說的無用口號。
榊原樂的直覺告訴他,九琉璃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受到自己的影響。
“最近,九琉璃是有什麽煩惱?”
“煩惱?沒有啊。”天海九琉璃表情正常地回複他。
榊原樂想仔細觀察一下她的表情和麵容,可一直盯著女孩子從來都不是什麽好的事情。他在看一眼後,隻能收回目光。
九琉璃看起來,沒有絲毫的問題。
直覺出錯了?
兩人開始並肩而走,踏著竹林小道走向旅館。
天海九琉璃忽然看向他比自己高出許多的肩膀,微笑道:“哥哥不要多想,真的沒有事情。隻是一時不小心的失誤,才丟了一箭,我們配合可是很好的,阪原老師在後麵看一陣都不停的點頭。”
再看一眼她那令人放心的美麗臉蛋。
怕真是自己多想了。
榊原樂稍微收了收心思,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可以沒有阿鈴那種因為一個直覺就強到底的性格。
“今天上午,我在七明月的手機上看到你們小時候的照片了。”
“是七明月設成鎖屏的那一張照片吧,哥哥看見了?”
“嗯……很可愛。”榊原樂迎著她的麵容,一句“特別是你朝鏡頭比出剪刀手的動作”沒能說出口。
這句有點像是表白,他說出口怕被誤會。
天海九琉璃聽到他誇自己可愛後,沒有露出羞怯的神情,而是很大方地笑了笑。
九琉璃這個表情並不讓人覺得疏遠,而是很容易接近的親切。
而且……好可愛,想要去牽她交疊在身前的小手。
兩人繼續走著,從石板路縫隙探出頭的小草,被弓道服的微風所帶動。
“我記得,你們好像是站在一叢白色花朵的前麵吧?圖片還很清晰。”
“嗯,我記得是過去旅遊時拍的,我好像還朝鏡頭比了個剪刀手?”天海九琉璃望著月亮想了想。
她還記得那張照片,貌似小時候的哥哥也出鏡了吧。
那天還是七明月拉著他和自己一起拍的照片。
拍照的人是母親。
榊原樂想起上午的疑問,接著說道:“不過,我好像看到了還有一個人與你們一起合拍,但之後七明月把照片拿給我看,又沒有了,看起來是樹葉。”
“七明月主動拿給兄長看的?”天海九琉璃眨了眨眼。
“嗯。”
“哥哥之前瞟到了人影,七明月再次拿給哥哥看的時候,人影又不在了?”
“對。”
“那肯定是哥哥看錯了,”天海九琉璃心中了然,但不怎麽想撒謊,就故意幫妹妹打了個幌子,“那張照片就隻有我和七明月,拍照還是母親幫我和七月拍的。”
得到了天海九琉璃的肯定,榊原樂隻能放棄那個莫名冒出來的直覺。
“原來是這樣,那肯定就是我看錯了。”
天海九琉璃躊躇了一小陣,覺得自己應該幫一幫妹妹,“另外,特別告訴哥哥一個消息,七月其實算是七明月的小名,直接那麽喊她,會顯得特別親近。”
喊日本女生,一般就隻能喊姓,喊名會顯得關係很親昵。
怎麽說呢……換做中文的語境,大致類似於喊人“寶貝兒”的意思。
榊原樂喊她們九琉璃、七明月倒是沒什麽。
要是外人,特別是男生喊某人一聲“七明月”,絕對會被某人用萬年寒冰的眼眸直接就地處決。
“七月不是中文名麽?”
“是呀,但是在這裏,那就算是她的小名了,之前兄長沒有發現?平時媽媽喊她,也都是‘七月’‘七月’地喊。”
“喊她小名會怎麽樣?”
“哥哥可以試一試。”天海九琉璃微笑。
……
晚飯在旅館就餐。
男女分開,男生一個房間,女生一個房間。
左右相隔,中間隔有布簾和走廊。
因為是老式的日式旅館,大家圍坐在一起,倒有點居酒屋的感覺了。
因為隻有男生,大家的話題開放了不少。
上至“你喜歡什麽類型的胸”,下至“和幾個女生有過經驗”……無所不談。
有個靦腆的男生被學長們逼問出了自己和女生有過的經驗。
理所當然地被一眾男生們連續追問——
“舒不舒服?”
被一幫人追問到最後,那個男生被迫拿出了一張帶血的照片和女友的照片,又有點炫耀意思地拿給大家看。
照片上的女孩兒還挺漂亮,是一個穿著水手服和黑絲襪的女孩子,她站在海邊,裙下的細腿很好看。
看見那個黑絲細腿,其他男生們自然是羨慕到連連起哄。
這讓大家開心的同時,多多少少都有點檸檬味。
……
榊原樂倒聽著沒啥感覺。
處男咋了,處男也是驕傲。
這是在物欲橫流的社會裏,還能保持純潔的證明!
“榊原你和女生有過經驗吧?”有個關係好點的前輩詢問他,聲音壓得很低。
“沒有。”
“怎麽會!你條件看起來不差啊。”
“沒這個心思,主要是時間不太夠。”
“啊,也對,你可是聯合月測的第三名,精力主要放在學業上,我差點忘了。另外,你也沒和女生牽過手吧?”
“……”
和妹妹,算不算?
仔細想來,在上初中以前,阿鈴還都是抱著自己睡的。
榊原樂沒有說話,前輩當做了默認,他自顧自地點頭:
“沒有才是正常……你不要傷心了,學長也一樣,學長還更慘,國中上的男校,一整個學校,隻有老師是女生,打掃衛生的阿姨是女生……三年都沒和同齡女生說過一句話……不過即便沒有摸過,我也知道,女生的手一定是軟的!牽起來特別舒服!”
——源自於三年沒和女生說過話的學長的幻想。
榊原樂莫名從他的腦袋上看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想和美少女談一次戀愛。”
榊原樂借機問他:“學長你喜歡天海部長麽?”
學長像是被戳破了心思,還有點臉紅,正色道:“誰都喜歡天海部長吧,那麽漂亮,那麽可愛,還是溫柔的千金大小姐。隻是我和她有沒有什麽話題,隻能在弓道上向她請教一下問題。”
“想交往?”
學長嚴肅地咳了一聲:“你這話說的……誰不想交往?大家都有過這樣的幻想……但是幻想並不能成真啊。什麽都比不上天海部長,怎麽去追求她?不對,是連追求的資格都沒有,平時能在弓道部和她說上兩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學長不知是不是吃飯而發熱發紅的臉上,多了一點向往。
聽到這裏,榊原樂不由聯想自己前幾天在九琉璃**和她打遊戲的細節……
天海九琉璃基本都是鴨子坐在**,她穿的居家連衣裙,腿很白,頭發很香……
還經常手把手教自己這個人物怎麽玩兒,靠那麽近……
咳咳。
“榊原學弟,”學長語重心長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在這吵鬧的飯局內,“即便這次你和天海部長一起去參加了雙人弓道賽,也不要對她有任何其他想法。”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千萬不要因為一次比賽就認為她對你感官還不錯什麽的……要是你一衝動,上去表白……被喜歡的女生拒絕,會讓人失去信心,會傷心到懷疑自己……這也是大家羨慕學弟你能做天海部長搭檔,卻沒有去爭搶的原因……總之,聽學長的建議沒有錯。”
榊原樂可不認為自己沒有機會,“學長說得有道理。”
“知道就好……另外,我倒是更想知道,什麽樣的男生能讓天海部長喜歡,到時候我再以那個男生為目標,相信也會有美少女喜歡我。”
學長捏著筷子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了。
“算了,還是吃飯,吃飯適合我。”
……
晚上的菜是番茄炒雞蛋、味噌湯加上豬排飯。
味道,隻能說還行吧,忙活了一天,大家也都吃得挺香。
可這對於合宿來說,這氣氛是足了,食物還是有點不盡人意。
要知道在以前,合宿可都是大魚大肉,什麽烤肉,烤海鮮,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大家都明白,這次合宿,學校時候是有意放低他們的出行費用。
“要不,明天我們自己去買點燒烤?在竹林裏麵弄點露天燒烤來吃?”
“好!”
“這個好!我舉五隻手讚成!!”
“竹林旁邊還有小溪和鵝卵石,風景還特別棒,要是在草坪上弄一頓露天燒烤……”
圍在一個桌前吃飯的男生們,都不由幻想了起來,臉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小林暗齋手捏筷子,安靜咀嚼著嘴裏的豬排,瞥了眼畑真弘:“想法很好,但你來出錢?買來的食材又怎麽分配?餐費平均分攤,對於有些食量小的學弟也不公平,尤其是你們幾個搶肉還搶得最快。”
“好像是個問題……”
“問題大了!”
畑真弘撓了撓頭,拿出手機:“我問問天海部長這次出行的經費還夠不夠。”
“副部長,你跑去隔壁你問唄。”有男生起哄,笑容很是開心。
“去去去,有本事你去問,一掀開簾子,一整個弓道部的女生都看著你,然後你還要頂著視線問天海部長問題,你尷尬不尷尬?”
“絕對還會被女生揣測目的,然後捂嘴偷笑!”
“知道就好,我拿手機問問。”畑真弘打開line,找到天海九琉璃的聯係方式。
……
除卻安靜吃飯的榊原樂和小林暗齋以外,所有男生都向畑真弘看了過去。
“怎麽樣?”
“天海部長回信了沒有。”
“快說啊。”
“唉,你們急什麽。”畑真弘說道,他盤腿而坐,雙手抱著手機向上一抬,“啊,有了。”
“部長說什麽了?”
有男生繞到了畑真弘的背後。
“別急。”
畑真弘盯著手機屏幕,將天海九琉璃發給他的回信,照著讀了一遍:“錢是阪原老師在管理,這次他明確說了,要達成練習目標,才能拿出來用。”
大家頓時泄了氣。
“那完蛋!”有男生擺手道。
“對啊,那些目標……練習都得練習到最後一天去了,這還怎麽開燒烤會?”
畑真弘:“還有還有,天海部長還有信息……”
“什麽什麽?是什麽?”
畑真弘再次念道:“天海部長說,大家很想吃燒烤嗎?”
“天海部長不是要自己出錢吧?”
“那不行!”
“沒錯!怎麽能讓天海部長破費!”
畑真弘將大家意思轉達給天海九琉璃。
並很快收到了回信。
[沒事的,算是我請大家吃的一頓燒烤。明天我和阪原老師去說一說,看下午能不能早點結束訓練]
[不會太讓你破費了吧?弓道部一共二十幾人]
[不是很多]
隨著畑真弘將天海九琉璃的最後一條信息念出來。
得知要明天又燒烤大會,男生頓時沸騰了,鼓起掌,有節奏地拍著桌子起哄,齊聲歡呼道:
“天海部長!”
“天海部長!”
“天海部長!”
“天海部長!”
隔壁女生似乎聽到了對麵男生房間的動靜。
“那邊怎麽?”
“好像是在喊部長吧。”
“幹嘛那麽高興?”
“我去喊停他們。”
有女生去到了隔壁,掀開布簾:“你們能不能安靜點啊!一直喊天海部長幹什麽?”
沒有任何人理會她。
“天海部長!”
“天海部長!”
“天海部長!”
“天海部長!”
那女生看向了還算正常,平靜吃飯的榊原樂,詢問道:“中邪了?”
榊原樂拿著筷子,端著碗聳了聳肩:“差不多吧。”
……
時間到了晚上11點,忙了一天訓練的大家已經沒有多少精力刷手機了,洗完澡後,多是直接躺在了上午鋪好的地鋪上。
榊原樂也打算養精蓄銳,睡個好覺。
可還沒睡一小時,榊原樂就收到了一條消息。
又是七明月。
天海七明月:[過來一趟]
[幹嘛要過去?]榊原樂眯著眼睛敲字回答。
天海七明月:[圖片]
榊原樂看著手機屏幕,瞪大眼,直接從男生宿舍的地鋪上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