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
“哥……”
“老哥……”
“幹嘛？還不睡覺。”
“老哥你有沒有覺得……很冷啊……”
“……”
榊原樂先是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才回複：
“目前已經把所有能蓋的衣服和毛毯全蓋上了。”
“……可還是好冷。”
“你看七月和琉璃還有之雪她們都睡著了，你要不往七月懷裏多擠擠？”
天海七明月：“我也冷。”
“七月你沒睡？”
“睡不著。”
“琉璃呢？”
“也沒有……”
“yuki？”
“沒睡覺。”
……
行吧，感情大家都沒睡著。
帳篷外風雪交加，毛毯內僅剩的溫度，也在被無孔不入的冷氣緩慢侵蝕。
說實在的，榊原樂也覺得冷。
這深山裏淩晨的溫度怕是比市區中還要低上幾度……
頭頂黑漆漆的一片，榊原鈴把腦袋往被子裏縮了縮，“今晚不會要真的被凍死在這裏吧……”
一旁的天海七明月聲音平淡依舊：“很有可能。”
榊原鈴轉過頭看她，“……七月姐姐你就不害怕？”
“隻能說，死一塊兒也不錯。”
“別說那麽嚇人的話好不好……”
“七月～～”天海九琉璃故意拖長了聲音。
天海七明月閉上眼，也把毛毯多往臉上拉了拉，蓋在鼻子，“知道了知道了。”
“阿鈴本來就害怕，你就不要故意嚇她了。怎麽不講一些開心的事情？”
“想不出來。”
“那講個笑話？”
“講不出。兄長想一個？”
“怎麽突然扯到我了，我隻有冷笑話。”
“這麽冷的天，那還是別說了。”
榊原鈴十分鬱悶……大家都好像不把現狀當一回事。
這可是在零下幾度的北海道山區唉！
心裏十分害怕的榊原鈴轉身麵向了一旁，伸手推搡著少女的肩膀，“yuki在想什麽？yuki，yuki？”
天海之雪呆呆地睜眼盯著頭頂，在榊原鈴連續喊了她三聲後，她才反應過來。
“嗯？”
“yuki在想什麽。”
“在想大家一起死掉的話……是不是躺在一個棺材裏比較好。”
……
……
“啊啊啊啊！！！”
榊原鈴徹底繃不住了，猛地起身。
被窩裏的其餘四人同一時間齊齊看向她。
“我——！！不行了！！！”
“阿鈴你要做什麽。”
“冷！我出去要出去生火！”
天海七明月半閉眼簾，“帳篷外麵有冷風，還是躺被窩裏比較好。”
榊原樂滿臉無語，“笨丫頭。”
天海九琉璃也趕緊說，“對啊，鈴，外麵哪有這裏暖和啊。要不你來我和七月中間，我們兩個抱著你？”
“才不要！我要出去生火。”
榊原樂勸道：“阿鈴，外麵那麽冷，雪怕是都堆了幾十厘米厚了，來帳篷裏待著好點。”
天海之雪也同樣勸解道：“至少大家死也可以死一塊兒。”
榊原樂：“……”
“我才不要死一塊兒呢！我的人生還沒有開始，我甚至都還沒有成年！我、我……我要死……也等我一百歲過後再死！”
“妹妹醬活得到一百歲？”
“我怎麽不行？我超健康！不行……反正我就是要出去生火。”
榊原鈴說著說著就把蓋在毛毯上的棉襖穿了起來。沒一會兒功夫，就帶上打火機，走出了帳篷。
……
“兄長不出去勸一下？”
“我冷。七月你怎麽不去？”
“我也冷。姐姐去。”
“……沒準，鈴在外麵覺得更冷了之後就會回來？”
……
榊原樂伸手摸索著枕頭邊的手機，打開熒幕，用僅剩的電量看了眼時間。
時間是淩晨三點零一分。
仍然沒有任何信號。
天氣一覽還留有早上天氣預報預測的今晚氣溫，榊原樂眯著眼睛，點開看了眼……零下十一度……
……這在外麵待久了，是真的能凍死人。
榊原樂對現狀也絕望了。
按照今晚這個降雪量，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必定會被積雪堵給得水泄不通。
再加上幾人基本沒什麽口糧，別說等待救援了，幾人餓都要餓死在這裏。
……除非明早突然蹦出來幾隻雪兔，全都一頭創死在帳篷附近的樹墩上。
“我想起來了。”
“啥？”
“《情書》裏麵的男主角，就是死在了北海道的山裏，同樣是雪天，他跟著探險隊一不小心踩落了懸崖。”
天海九琉璃：“……七月你別說些嚇人的事情啊。”
“這是事實，每年都有人會在北海道的山裏走失。今年或許就該我們出現在名單上。”
“……”
這話在這時候聽起來是真的恐怖，幾人可以說是徹底陷入了絕境。
國道被雪堵了，七拐八拐來到這個荒郊野嶺的山上，又恰逢大暴雪封山……
要不是臨時有個好地方可以用來安營紮寨，榊原樂認為幾人現在已經被埋在了雪裏。
“七月你怕不怕？”
“怕什麽。”
“我們明天怕是出不去了，又沒有食物。”
“不怕。”
“為什麽？”
“大概是覺得大家能死一塊兒，就沒什麽好擔心和留念的。”
“沒有遺憾？”
“遺憾就是好日子沒過幾天就要結束了。”
琉璃貌似也是這個想法……
……
“妹妹醬怎麽還沒有回來，而且也沒看到帳篷門口有火光。”
榊原樂撐起身體朝被拉上的帳篷外看了眼，聽見外麵的風雪呼嘯，下意識地感覺有些不妙，“我出去看看。”
“樂君，衣服。”
“好。”
利索穿衣起床，榊原樂迅速去到帳篷門口，拉開帳篷的拉鏈。
室外的冷空氣頓時撲麵而來，風與雪同一時間冷冽地打在臉上，讓他下意識地半閉雙眼。
“阿鈴！”
榊原樂踏出了帳篷，隻看得見林中漆黑一片。
側頭一看，帳篷門口累積的積雪已有半米多高，整個六角形的帳篷都像是嵌入了地麵幾十公分。
榊原樂看向了於一個多小時前生起的火堆……那裏早就被埋入了厚厚的積雪之中。
但……阿鈴跑哪裏去了？
榊原樂開始四處尋找。
“阿鈴！”
……
“阿鈴！”
……
“阿玲！”
……
“阿——原來你在這兒。”
榊原樂繞到帳篷的後方，這才在不遠處的一顆樹下看到了正在努力用打火機生火的榊原鈴。
榊原樂走了過去，站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
她很努力地用手裏的打火機嚐試，但沒有火絨，別說起火了，就這個天氣，打火機剛點燃都得熄滅。
“你這樣做是打不燃的。”
“……”
榊原鈴在嚐試一番後，貌似是放棄了，還歎了口氣。
“你待在外麵不冷麽？”榊原樂來到了她的身旁，蜷縮起雙手，與她蹲在同一個地方。
“……待在裏麵也冷……”
榊原樂估摸著她是被大家的話給嚇到了，大家都說什麽死啊死的……
“剛才都是開玩笑的啦。別在意那些，明天我們就走得出去，七月都說了，這麽大的雪不會維持多久的。”
“……又想騙我。我可在外麵聽到了的，今晚下雪下這麽多，明天走路都走不出去……”
“在害怕？”
“……不然呢？”榊原鈴繼續嚐試生火。
……
“打火機給我。”
“幹嘛？”
“幫你生火啊。”
榊原樂目前也沒什麽好的辦法可以安慰妹妹，見她堅持要生火，便回頭去帳篷裏把晚上多備了一份的幹柴火抱了過來。
單手護住打火機，用衛生紙和一些幹枯的鬆樹葉作為火絨。
起火冒煙後，榊原樂將火絨團抱了起來，碰在手心中吹燃。
火焰與黑煙越來越大。榊原樂見火光徹底冒出來之後，便將其放在了提前推開的地麵上，再在上方堆疊一些小的樹枝，最後放上些大的枝幹。
“阿鈴你蹲那邊去。”
“哦。”
為了不讓風雪吹滅火苗，兩人都盡量用身體擋住夜裏的冷風。
在榊原樂的操作下，搖曳著溫暖色彩的篝火很快就冒了出來。
榊原鈴把手伸了過去了，嘴裏吐著白霧，黑暗中的臉蛋隨即被火光照亮。
“老哥……厲害啊。”
“應該說阿鈴你把之前的事情全給忘了。”
“……我忘了什麽？”
“小時候我們不是經常跑老家的後山去玩？”榊原樂同樣朝篝火伸出手來，“我給你造了一個用芭蕉葉和樹枝搭建的秘密基地，忘了？”
“那個啊……”
“以前阿鈴你不是總喜歡跑那邊玩？特別是在下雨天，沒事就喜歡躲在那下邊看雨……有時候還要拉我過去，讓我幫你生火，如果假家裏麵還有剛釣上來的魚，你要老喜歡讓我給你烤來吃。就是那個時候你讓我教你生火的。”
榊原鈴在火焰上旋轉著手掌，“……老哥你小時候啥都忘了，怎麽就這些沒忘？”
榊原樂同樣注視著焰芒跳動的篝火，“我是妹控，這些事情怎麽會忘。”
“哈！老哥你終於承認了！”
“我不早就承認了？”
“哼，之前對你說，你還不願意承認呢！”
“那是在外人麵前，我怎麽好意思這麽說啊。”
大概是說了點阿鈴喜歡聽的事情，她的心情好上了不少，但也說不上太好。
篝火的溫度也僅僅能驅走些許寒冷……
“……要是我們真在這裏死掉了怎麽辦？”
“你放心，你死之前，你老哥會先死。”
“天天說些傻話！說！是不是在故意安慰我？”
“不然？”
“幹嘛過來安慰我……”
“看到你害怕了，就這麽簡單。”
……
“哥……”
“嗯，在呢在呢。”
“你冷不冷。”
“冷。”
“那你往我這裏靠一點怎麽樣？”
“行。”
雪，持續不斷地下著。
恍恍惚惚間，篝火因為缺少柴火的供給，小了不少。
大概是因為熱度以及光芒的消退，榊原鈴變得緊張兮兮起來。
“我……突然想尿尿……”
榊原樂先是一愣，然後借著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看到了阿鈴臉上的紅暈，“去唄。”
“我害怕……”
“之前在鬼屋你不都挺大膽的？”
“……那是因為琉璃姐姐和yuki在身邊。現在這裏隻有你在這兒……”
這種事情，蠻尷尬的……
畢竟阿鈴都這麽大了。
“要不，就在這裏上算了？”
“不行，這裏生著火呢……至少也要往邊上的樹林走走。”
“那邊你也可以自己去啊。”
“不行……我害怕……要是突然鑽出來一隻狼該怎麽辦？”
“日本哪裏來的狼……”
“北極熊。”
“北極熊隻在北冰洋和動物園，”榊原樂估摸著阿鈴今晚是怕得腦袋都不大清醒了，“但棕熊還是有的。”
“對啊，有棕熊……”
榊原鈴把柔弱的繽紫色眼眸望了過來。
“……你不會指望你哥打得過棕熊吧？”
“……”
無奈，榊原樂隻能帶著她到一旁的林地裏去。
等到她找好位置，再背過身等待。
淩晨的山裏見不到一點光亮，冷風一直都在山穀間呼嘯，漆黑一片。
這種環境的確挺壓抑的，榊原樂隻能寄希望於阿鈴早點方便結束。
“……老哥你不會突然跑了吧？我真的好怕……”
“誰有這個閑工夫在這時候開玩笑？行了，快點快點，我等著你。”
……
……
等待了兩分鍾，沒啥動靜。
“怎麽？不想尿了？”
“……不是……”
“那就快一點。”
……
……
“阿鈴？”
榊原鈴在黑暗中的聲音裏滿是緊張。
“不……不行……”
“很害怕？”
“嗯……”
“那要不你就起來，別方便了。”
“老哥你靠近一點……”
“幹嘛？”
榊原樂估摸著阿鈴這時候太過害怕，一個人待在樹林裏那麽烏漆嘛黑、沒半點月光的地方，便出於陪同她的原因，走了過去。
見她蹲在麵前，榊原樂自覺地把身體背過去。
……
“手……”
“要我手幹嘛。”
“牽著……”
“還要牽著我的手？！”
“嗯……我怕……”
行吧行吧……
榊原樂把自己的手朝她遞了過去，很快便被握住。
阿鈴握得很緊……
榊原樂能感受得到她是真的在害怕。
“……可不許亂想……”
“誰有那閑工夫啊，你搞快。”
“……”
阿鈴徹底沒聲了。
……
……
“還沒好？”
“老哥。”
“咋？要方便的話就請快點，外麵很冷的，我也不想你感冒了。”
“老哥……”
“都說了，要快——”
“老哥你快看那邊，快看那邊。”
“啥？”
榊原樂轉過頭，朝向阿鈴所說的那個方向……他把手電筒照了過去，依舊是烏漆嘛黑的，什麽也看不見。
“阿鈴你在喊什麽？那邊有什麽，棕熊？還是鬧鬼了？”
“不是棕熊！”榊原鈴明顯在興奮，“老哥你仔細看！快仔細點看！”
應妹妹的要求，榊原樂這次眯起了眼睛，把手電筒照過去的同時，使勁觀察遠處……一棵棵鬆樹之間有著什麽樣的東西。
“老哥！你還沒看清麽？！”
“沒有，你別著急。”
不是鳥，也不是兔子，更不是棕熊。
滿是雪花的空中，一團白霧在林間飄**，緩緩向上。
榊原樂納了悶，這大冬天的，風雪交加，怎麽還會有白霧在夜間的山林中飄動……
怕不是真的鬧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