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快……◎
等範亞娟王東林三毛帶著王東森一走, 張淑英接過給玉琳送飯的工作，每天上山撿雞蛋打掃雞舍，比王桂花都勤快。
不僅她自己幹, 還讓大力幫忙幹, 女兒大娟小學畢業就沒讀書了，也跟著一起在家幹活。
二月初一，張大紅王東智要為玉梅辦出嫁酒席。
玉琳作為一家的代表，正月二十八開始, 跟著奶奶嬸子們準備辦酒席的菜，被褥枕頭等等。
張大紅因為彩禮的事一直在生氣，王桂花忙了這麽多天，也沒落下一個好。
張大紅讓玉嬌玉花生禮生才當陪客送玉梅出門。
王桂花差點就跟她翻臉了。
“玉琳，你生病回來在養身體，你也知道，我怕對我玉梅有影響，就不找你送親了。”見王桂花生氣，張大紅撕掉了偽善的嘴臉, 一副為難的樣子和玉琳說，“你也要體諒體諒我這個做娘的心。”
“大娘你做得對。我確實不該參加玉梅姐的婚禮。”玉琳笑著，眼神冷淡的看著她。
玉琳知道大娘是怨恨爸爸媽媽沒在玉梅玉嬌上學工作婚姻上出上力。
尤其玉梅結婚，特意拍了電報, 他們都沒回來, 和玉嬌就毫不掩飾她那點心思了, 早恨得牙癢癢。
第二天, 因為送親隊伍連玉琳都沒見, 張大紅被羅輝的父母反複逼問, 雙方鬧得很不愉快, 氣哼哼的回來了。
“張大紅性子是越來越左了，她以為她是誰？羅家看重玉梅難道是因為她。”王桂花一邊跟王大河抱怨，一邊說，“她居然當著我的麵說不讓玉琳送親。以為玉琳想去送親一樣。這被親家下了臉可不得憋著。”
“城裏人講究多，計較也多，老二工作忙，過年才回來哪有時間又回來。”王大河吸著煙。
晚上，玉琳點燈給嚴斐寫信，就把這事跟他說了。
玉梅姐丈夫一張驢臉，長得特別難看。個子沒有你高。皮膚也黑黑的，一身新衣裳，鼻孔出氣牛氣衝衝自詡城裏人，見了村裏人打招呼愛答不理，慢吞吞的半天一句。沒有你性格好。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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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日勞動節放假，範亞娟把電話打到王東勝跟前，她給玉琳的雞場聯係了縣裏的收購站，等假一放完，就會有車到村裏拉小公雞，王東勝趁著放假專門回來和玉琳說。
“玉琳，你媽媽為了你，這是豁出去了，五叔都不能想象她一個女人和收購站怎麽談的合作。”
“謝謝五叔，今晚我請客，咱做柴火雞。”王東勝回來的時候，玉琳提著蛋蛋籃正一個雞窩一個雞窩撿雞蛋。
春末，雞吃得好，平均一隻母雞一天能下一個雞蛋，50隻一天就下40多個雞蛋，這些雞蛋通過王東勝的關係賣進食品廠，每次給他5塊錢的介紹費，十天拉一次。
“你這次存了多少？”王東勝看每個雞窩都有雞蛋，這一排排撿下去有二三十。
“400左右。”
“玉琳，你這好好幹，一個月比工人的工資高。”
王東勝一算賬，看著半個山腰都鐵絲網圍著，雞圈打掃的幹幹淨淨，一排排整齊的雞窩，看著都讓人覺得衛生放心，尤其現在山上的樹都綠了，看上去一派生機盎然。
“咯咯噠，咯咯噠！”一個剛下完雞蛋的麻母雞從雞窩裏跳下來，邀功的圍著玉琳轉。
玉琳放下籃子給雞抓了一把玉米碎，母雞立刻不叫了，旁邊覓食的幾隻也衝過來搶食。
“這雞可真聽話。那你幹活，我先回去了。”
“好。”
張淑英老遠看到王東勝笑問道：“他五叔回來了，娘今天早上煮了臘肉，下午給你做好吃的。”
“謝謝四嫂。”走過她，王東勝立刻小跑起來，今天晚飯一定要讓娘做飯。
“玉琳，你回去休息會兒，這裏有我看著。”張淑英的熱情讓玉琳仍然無所適從。
“四嬸，我們一起比較快點。今天雞下的多。”
“沒事，這一排排過去就撿了，方便的很，我來，你去休息會兒吧。”張淑英一把奪了玉琳手裏的籃子。
“行，那我先回去。”
張淑英看玉琳一把抓了一隻新母雞，臉上都是舍不得肉疼，老五又不是貴客，回來一回就殺一隻雞，這一個月就損失3隻雞，要少下多少雞蛋呢，雞場總共才105隻雞，沒多久就殺光了。
“玉琳，是你五叔要吃的吧！”王桂花看玉琳手裏提著雞，笑著說：“你別聽他的，這新雞，留著下蛋。”
“奶奶，自家有，也給你和爺爺補一補。”
王東勝屋裏聽不下去了，出來幫忙殺雞，燙雞，剁成雞塊，又給玉琳說讓她現在就下鍋。
“四嫂做飯太難吃了，偏偏她自己不覺得。”
“這天氣熱了，爺爺奶奶都瘦了。”鍋裏刺啦刺啦翻炒著，玉琳笑著說：“四嬸勤快得很，雞舍一半她收拾的。”
“大力大娟呢？”
“他們下地掙工分去了，四嬸在雞架邊蓋了一個豬圈，養了2頭豬，靠他們割草呢。”
“那挺好，等過年賣了換錢，兩頭豬能賣一百多塊錢。現在政策好，養雞養豬都沒人管了。”
王東勝嘴上這麽說，心裏還是覺得玉琳養雞冒險了，別看現在收入好，要是有人舉報，她也落不了好。
晚上，張淑英幹完活回來，看著油光水亮一盆的雞肉，一大碟的臘肉炒蒜薹，韭菜炒雞蛋，心疼壞了直捂著胸口。
“玉琳，以後我做飯，你別做飯了。”
“好的。四嬸，我做的肉臊子麵，我舀飯，你端菜。”玉琳知道讓她舀飯，大家都別想吃到臊子裏，麵能省下一大半兒。
張淑英看著鍋裏一鍋的白麵麵條，眼前一黑，急匆匆端著肉盆出去了。
王桂花要叫張大紅王東智過來吃飯，被王大河攔住了，當著眾人的麵他說：“你老糊塗了，連我們吃的都是玉琳的，你咋好意思叫他們來，他們沒手沒腳嗎！”
張淑英聽著公公的話，心裏咯噔一下，王東勝默默地收回了夾肉的筷子。
大力大娟低頭扒飯，玉琳姐做的飯就是好吃，對他們來說就像過年了。
王桂花撅著臉，生氣老伴不給自己麵子。
第二天王東勝挑著兩筐雞蛋早起趕路，張淑英搶了王大河的背篼送他去鎮上。
“他五叔，現在真的不管我們養多少雞了嗎？”
“管的，玉琳這生意你別羨慕。她有門路的，你自己幹肯定不行，別給自己找麻煩。”
“是是是。”張淑英想起批_鬥，渾身都怕。
收雞的人先沒來，範亞娟卻趕天黑回來了，玉琳正關雞綁狗，從後山回來。
“玉琳，你弟弟得到消息，今年要舉行高考了，他說廠裏的工人，城裏的知青，現在都瘋狂看書，買資料，準備著呢！你爸爸讓我回來叫你回部隊複習。”範亞娟一把拉住玉琳，激動的聲音都是顫的。
“好的，媽媽，我跟你回去複習。”玉琳也在等消息，滿口答應著。
範亞娟還以為自己要花功夫說服女兒，沒想到這麽輕鬆她就答應了，一時間有點懵。
“媽媽，你吃過飯了嗎？我也沒吃呢。”玉琳心裏的激動麵上絲毫不顯，拉著範亞娟進門。
王桂花這兩天一直在生王大河的氣，飯菜是張淑英做的，晚上酸菜拌湯，連鍋煮的土豆塊，抓一把鹹菜，就是一頓晚飯。
她看到範亞娟回來，還吃了一驚，急急忙忙進了廚房，炒了一個水雞蛋。
“二嫂，我家東森怎麽樣了？能走路了吧！”
“好多了，我這次回來，他給我頂班呢，等我們回去，他就回來了，醫生說以後別幹重活，其他都沒有影響。”範亞娟一邊吃飯，一邊笑著說。
“多謝你和二哥。大力大娟謝謝你二娘。”
大力大娟聽話的起來道謝。
吃過飯一家人坐一起說話，範亞娟先說起玉琳要回部隊的事。
“現在恢複高考的準確消息還沒有，但大家把高考資料都買光了，可能是真的，我和東林的意思，玉琳高中畢業，正趕上機會，要是國家組織高考她一定要參加考試。
玉嬌玉花打臨時工也不是個事，我縣裏回來都給她們說了，她們不相信，想再打聽打聽。”
“考大學？”王大河不敢置信，反問道：“不是推薦大學生嗎？”
“爸，推薦大學生太少了，國家建設需要大批知識青年，現在已經十年沒有大規模招生了，東林說國家發展需要大學生，各行各業都需要知識分子，所以，要恢複高考的消息肯定是真的。”
“好，那我們玉琳肯定能考上大學，我看她一直都在看書，生才問她問題，她都會做。”王大河一直關注著家裏孩子的學習。
“養雞場的雞，爺爺奶奶你們兩個有沒有興趣繼續喂著？”
玉琳直接道：“如果你們不養，我直接和公雞一起賣了。我的意思是希望爺爺奶奶自己養著，現在大家都富了，雞蛋雞肉城裏人肯定有人要買，萬一進一步放開了，我們還可以擴大養殖規模。”
“50隻母雞，也不是很顯眼。”
王桂花王大河猶豫著。
“爹娘，你們就答應了吧，不用你們幹活，我來幹。”張淑英搶著道：“我和大力大娟可以幹。也能有一份收入。”
“這樣，我們花錢從玉琳手裏將雞場買過來，玉琳，你也不要強，你聽我說。”
王大河想了想，接著說：“我的意思是，從玉琳這裏買了以後雞場就是我的，將來要讓誰幹，怎麽幹都是我說了算。自然，我當長輩的不能讓孩子吃虧。”
“爺爺，我同意。”玉琳等他說完，就說，“市場價雞多少錢一隻，爺爺你給我一隻多少錢。”
縣收購站的人來收雞，不僅將玉琳雞場的50隻公雞買了，也從村裏收了三百隻小公雞，一隻小公雞3塊錢，小母雞便宜2塊五。
王大河當真大家的麵，把買雞的錢給玉琳給了，範亞娟要上班，收拾收拾要帶著玉琳趕緊回去。
王桂花晚上偷偷給玉琳塞錢。
“這錢是我和你爺爺給你的，你拿著，好好買書複習，我孫女一定能考上大學！”
“奶奶我不要你的錢。我要你和爺爺把我的養雞場看好，等我萬一沒要工作，還可以回來喂雞。就是考上大學，畢業了沒有工作，我也可以回來繼續幹。”
王桂花聽了這話，回去就跟王大河說，他們一定要好好替玉琳守著雞場，誰打主意都不給。
“我們替玉琳好好看著！”這次，王大河聽老伴兒的。手裏有了錢，孩子萬一有個什麽，他們也能出上力。
張淑英也摩拳擦掌，準備跟著老兩口好好幹，玉琳每月給她5塊錢的辛苦費，她已經攢了二十五塊錢，等在存點錢，就可以村裏買一塊宅基地修房了。
範亞娟帶著玉琳走娘家看了爹娘，從那邊坐車到縣上，範亞軍分到一間小兩室的宿舍，娘倆直接到他家，給範大發帶了禮物，小舅媽熱情的接待了她們。
玉琳帶著範亞娟從故都坐火車，這次一進故都，明顯感覺和以前不一樣了。
玉琳帶著媽媽在收購站逛了一圈，買了一麻袋的古董金條玉石，雜七雜八的東西，唯獨沒有買到高考的書。
“小娃娃，三個月前就有人來找書，等我發現的時候，這裏的書都被賣光了，最後連小學的課本都賣完了。你就別找了。現在大家都複習等著高考呢。”
“謝謝大爺。”
二毛接了發票，範亞娟看了一眼，這麽些東西一共花了360塊，隻怕花了女兒手裏大部分的錢。
“媽媽，我給爸爸和王剛叔叔杜哥帶了我們縣上最好的明前茶，再不買禮物了吧！”
“不買。家裏什麽都不缺。”範亞娟眼睛看著樣式新穎的衣服舍不得走了。
王東林開車從火車站將母女兩個接回家。
晚上，範亞娟廚房裏做飯，玉琳把她的古董們一件件收拾出來，放進房間裏的大箱子裏。
三毛晚上回來，看到玉琳，拉著她嘀嘀咕咕說個不停。
“姐，我給你準備了《數理化叢書》和外語磁帶，這次我就不陪你考試了。”
三毛看爸爸媽媽不在，小聲說：”姐，我談了個對象，叫邱雲，跟我同歲，她也是製藥廠的車間工，家裏就一個哥哥，也在我們廠裏上班。我準備等製藥廠給我分房了就給爸爸媽媽說。”
“我說呢，媽媽說你這半年不老實。大哥有什麽情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