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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四, 要送灶神上天言好事。
晚上吃過飯，範亞娟烙了15張油餅，家裏一人一張餅, 王東林端著燒好的油茶, 把每一張餅撕下來一點點放在倒出來的油茶裏，敬給灶花婆，小景拉著小悅在院子裏等著放鞭炮。
“玉琳，油餅吃不吃？”聽著院子裏嗶哩啪啦的鞭炮聲, 範亞娟把蓋在布下麵的熱乎乎的餅拿出來，撕了一塊自己吃。
玉琳從媽媽手裏撕下了一小片，油香鹽香麵香，特別好吃。
“媽媽，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今年還跟我們到北城去嗎？”
這是擺在麵前的事。
“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老人肯定想留在家裏，他們82了，其實留在家裏更好。你外公和外婆也一樣。歲月不饒人, 你和嚴斐好好的，我和你爸爸也放心。”
這兩年把玉琳修房的錢還了，範亞娟反而覺得留在村裏比去北城好。
“你對小悅要好一點，這孩子性格大大咧咧, 但他是你生的, 我怕——”媽媽是七竅玲瓏心, 孩子也要好好帶。
“我知道。前兒章回不是被欺負了, 小悅也知道他媽媽死了, 問我自己的爸爸呢, 還哭了。嚇了我一跳。別看小點的人, 啥都知道的。”
“嗯。嚴斐什麽時候回來？”這一年多都沒有音訊，確實孩子惦記。
“應該快了。我也想他了。”
範亞娟就不說話了。
玉琳知道這話能讓媽媽住口。
“你哥過年要值班，江夏說要給他送飯，這兩年大毛才過了幾天正常人的生活。也不知道賀玉蘭怎麽樣了。”範亞娟念叨著。
“我聽說那人找過卷卷，還生了一個小男孩，媽媽，你竟然不知道嗎？”玉琳不愛管這些事。
範亞娟真的不知道，忙問：“這是啥時候的事，怎麽沒有人和我說？”
“今年六一兒童節前，我聽家長說的。說看見賀玉蘭和卷卷拉扯。我以為你們瞞著我。”孩子大了，是得給留點麵子。
“我竟不知道賀玉蘭如此可惡！還擔心她在外麵過得不好。”範亞娟生氣道：“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你第一個告訴我，我去罵她。什麽東西，這不是故意氣我孫子嗎？！”
“媽媽，你放心吧，我哥應該給了生活費的。這是我哥的家務事，我也不好問。”
兩個人正說話，小悅從外麵進來，喊道：“媽媽，給我鞭炮，我還要放炮！”
小孩兒胖嘟嘟臉通紅，額頭上都是細汗，玉琳牽著他熱乎乎的小手。
小悅往玉琳懷裏擠，“媽媽，我還要放炮，我們還有炮嗎？”說著摟住玉琳的脖子，貼貼她的臉。
“有。等一個小時，天完全黑了，我們放一隻煙花，好不好？”玉琳笑著摸摸兒子的頭，把他斜著抱在懷裏。
小悅乖乖的讓媽媽抱著，打了個哈欠，說：“媽媽，一個小時以後你記得叫我。”
“嗯。”玉琳拍著他的小背脊，說：“是不是玩累了？村裏好不好玩？”
“好玩。”小悅抓著玉琳的衣角嘟囔。
幾個孩子回來就不睡午覺了，這兩天跟著村裏的娃一起玩，小悅不會兒就睡著了。
“小悅胖乎乎的，小景像他這樣大的時候，已經瘦高個兒了。”範亞娟一看到可愛的小外孫，心裏就高興。
“小悅不挑食，現在還是嬰兒肥，等十二三歲長個子再看。我感覺像他奶奶，珠圓玉潤。”
範亞娟想到幹散利落貴氣逼人的徐慧，一笑，說：“那可不一定。小景小時候像你，除了那雙眼睛現在越長越像他爸爸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小景卷卷牛牛也進來烤火，看到睡著的小悅，下意識都放輕了腳步。
“媽媽，我去看看炕燒的怎麽樣，把小悅放**睡去了。”
玉琳抱著小悅回屋，讓小景烤烤火，散散渾身的熱氣，再進屋。
玉琳進屋，一下子覺得好暖和，試了試炕，暖呼呼的把小悅放到炕上睡。
地上的大電褥子熱乎乎，玉琳鋪上一個床單躺在上麵，長長的舒展著身子。
小悅這體重，過兩年她都抱不動了。
小景進屋，看著地上的媽媽，覺得好玩，從**拿一床被子，也學媽媽躺著。
“小景，快去跟外公洗澡，再回來睡！”玉琳聞到小景身上的汗味，催著，“你這一睡，又不願意去洗澡了，快點！”
小景一笑，媽媽料事如神，抱著換洗的衣服去後院洗澡，回來和弟弟一起在炕上睡。
臘月二十五，大集。
範亞娟早早地做好麵茶，給牛牛卷卷小景小悅蒸蛋羹，吃烤饃饃。
8點多從山上出發，到鎮上不到九點，街道裏的人已經人擠人了。
臘月的年集，最有意思，小景跟著卷卷牛牛和外公轉，玉琳跟著範亞娟帶著小悅，置辦年貨，買菜，買米，買洋芋和蘿卜。
小悅見鞭炮就喜歡，玉琳都給他買了，高興的小孩兒蹦蹦跳跳。
“外婆，我要糖葫蘆！”走到一個掃把糖葫蘆跟前，小悅挪不動腿了。
範亞娟給買了一串蘋果片，一串山楂。
玉琳也買了一串山楂，這東西酸酸甜甜，大人隻嚐一下味道還可以，躲不過小孩兒喜歡。
範亞娟遇到一個熟人，問了是自家養的豬，買了一個豬後腿，一副排骨，二十斤掛臘肉的五花肉。
“娟，這是你外孫娃兒啊，養的真好！”老嬸子給小悅一把自己買的花生。
“是的，玉琳的老二，叫小悅。”範亞娟笑著讓小悅接著，兩個大人說起了閑話。
“謝謝奶奶！”小悅手伸的圓圓的接著。
“哈哈，不用謝！”
玉琳旁邊買了一筐蘋果，有十五斤，三毛錢一斤，橘子外地來的要一塊錢一斤。
商店裏給小悅買了十包月亮牌的方便麵一包一塊錢。
“媽媽，和我在家裏吃的一樣！”小悅看了一眼，高興的說。
“就是。”
“媽媽，我要吃麻辣片。”小悅踮起腳，看著窗口還有什麽好吃的。
玉琳買了兩包麻辣片，兩包麻辣條。
李**和生金的蛋糕店已經擴大到三間房，賣的貨也多了，有學習用品和小百貨。
見了玉琳，李**熱情的給小悅一個娃哈哈奶，說：“這幾年出門打工的人多，不光糧食夠吃，手裏也有點錢了，年前的生意才好。”
才說話，又來了幾個客人，李**去忙了，玉琳給小悅水壺裏到了點熱水。
三個人往雞市場來，範亞娟買了5隻雞，玉琳買到一條羊腿。
“玉琳，三毛要回來嗎？”範亞娟想著，要是三毛回來，二十八還得趕集，今天就想少買點菜。
“我不知道。工廠工作挺忙，今年說不上。我們是企業還是以賺錢為主。”
下午，拉上貨，接到王桂花王大河林美麗三個一起回家。
小景帶著小悅在村裏騎自行車，認識了一群小朋友，一個本家叫娟娃的小朋友被她爸爸領著來，要騎小景的自行車。
小悅帶著她院子裏玩兒。
王桂花王大河一回來，王東智張大紅王東輝李桂芝王東森張淑英林美麗晚上就到家裏來片閑。
三間正屋熱熱鬧鬧的，老人家很高興。
小悅拉著小景去村裏捉迷藏玉琳也跟著來，牛牛和卷卷是小大人圍著火壘聽大人說話。
生才先把前麵借的500元給奶奶還了，王東森笑著打趣道：“現在老三是村裏的磨坊主了，每天都有人來磨麵，說老三心細，磨得白麵好。”
“哎，沒辦法。每個月總得把電費賺回來。”王東輝心裏苦，年輕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幹過活。現在看電磨，黑天白夜隻要有人叫就得去。
“生才手巧，今年賺的錢很多。掙了有大幾千塊錢。”王東智是和生才大力一起跟著李進在滬市建房。
“現在滬市發展的很好，我都想留在那邊工作不回來了。”王東智有感而發。
王桂花一笑，六十多歲的人，過幾年看大門都沒人要。
李桂芝見婆婆居然看上去比自己都年輕，心裏憋屈壞了。
“爹娘，你們八十多歲的人了，以後就在村裏住吧，讓我們幾個也盡盡孝心。”王東森率先道：“你們不在家，我們幾兄弟都沒地方旋。”
王桂花笑嗬嗬說：“我們分給老二了，老二在哪裏，我和你爸就在那裏。”
“爹娘，你們還有我們幾個孩子呢，老二是老二，我們是我們。你們這樣，我們在村裏被人笑話。”王東輝抱怨道：“明明我們也想伺候爹娘。”
“爹娘，你們要是在村裏住，我和大紅伺候你們一日三餐。開年，我就不出門了。”王東智其實有點吃不消工地上的活兒了。
張大紅立刻不願意了，拉下個臉。
等王東勝三毛一家回來，家裏更熱鬧了，王桂花王大河把買的好吃的都給孩子們散。
圓圓景瑞大力家的兒子，牛牛卷卷小景小悅一院子裏的娃娃，熱鬧的院子裏能把房頂掀起了。
王大河挑著水煙帶著胖嘟嘟小悅，樂嗬嗬村裏找老夥計片閑話，老村長還健在，李氏已經作古。
兩個人不知怎麽的就說起了李玉書。
“把書讀狗肚子裏去了！”
“現在得了半邊風，相好的，兒子一個都不見了！”
李玉書影響了村裏好多人，近年來大家才又盯著自家娃娃讀書上學，也不重視教育，都惦記著出門打工掙錢，尤其女娃初中一畢業就出門打工了。
“社會好。街道村年年辦社火，我們村辦不起來了，現在的年輕人惦記著電視錄像。不像以前那麽愛看社火了。男娃軟噠噠的，不圖力氣吃飯了。”老隊一時間長感慨萬千。
“想當年，我們村的獅子是方圓最強的。噌噌噌一步上桌。”
小悅豎著耳朵聽他們講古。
“這是玉琳的老二？”老隊長把小悅看了半天，看著有點像玉琳的女婿，淡淡的問。
“就是的。交了幾萬塊的罰款呢。”王大河小聲的說。
“哎。我們村今年新出生隻有2個娃，六十幾戶人，玉琳她們一年的有二十幾個娃呢。
頭一個是女娃，還能再生一個，如果是男娃，鄉裏就不讓生了。二三十年後，我們村怕都沒人了。”老隊長無限悵惘的說，“我們那時候喂娃多簡單……”
“現在，大人壓力也大，小悅三歲上幼兒園，也要上興趣班，大毛的卷卷和牛牛兩個一學期好幾千塊錢的興趣班。”王大河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對。
說起大毛，又喚起了兩個老人共同的回憶。
“大毛，現在還在部隊上嗎？現在最起碼也是副團長了吧！”老隊長掐指頭算了算大毛的年齡，今年有四十歲了。
“大毛轉業到北城看娃上學了。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民警。”
“那挺可惜啊。”
王東林牛牛卷卷小景在院子裏獼猴桃樹下用粗麻繩搭秋千。
牛牛給幫忙抬木頭。
“你們幾個大娃，輕輕的踩秋千，這繩子不結實了。”三毛試了試繩子和牛牛交代著。
小景把跟太爺爺回來的小老弟放在秋千上，推著他往起走。
秋千越來越高小悅高興的哇哇叫，景瑞看的眼熱，小景就讓小悅兩個人換著玩兒。
“小景，快，我們來玩紙牌！”牛牛屋裏把小桌子抬出來，拿了一把新的撲克牌。
卷卷拿小板凳，很快組了個局，玩爭上遊，打對家，把村裏的小孩子也引來了。
過了年，走了親戚，三毛帶著一家趕著去上班，玉琳帶著小景小悅回家。
範亞娟猶豫著要不要去北城，牛牛和卷卷準備等開學才回去。
王桂花王大河樂嗬嗬村裏聊天，和他們同齡的大多已經作古。
王東森和王東輝好像會活人了，偶爾會給老兩口端一碗家裏做的好飯菜。
玉琳回家，給徐慧打電話，才知道徐外公生病住院了。
玉琳馬不停蹄地帶著小景和小悅去醫院，虛驚一場，原來徐外公又是腿疼，半夜實在忍不住才去的醫院，年三十進醫院，現在準備出院了。
玉琳每天帶著小景和小悅給徐外公送飯，讓兩個小家夥陪著徐外公說話。
正月十三，徐外公的醫生終於讓他出院了。
“玉琳，嚴斐還沒回來嗎？”老人家突然開口問起了嚴斐。
“外公，他應該快回來了。”玉琳也不知道嚴斐什麽時候會回家。
叮鈴鈴，玉琳的手機電話響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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