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了一身滿

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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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暮時分太後移駕回宮, 左右隨侍宮人一路皆未聞玉輦之中傳來什麽聲響,過重寧門時朝華仰頭看了看天色,斟酌著問太後是否要轉道歸安殿探望病中的幼主。

珠簾內半晌沒有動靜, 直到她擔憂地又喚了一聲才遲遲傳來一聲應答,宮人們心道太後今日真是乏了, 一個“嗯”字都說得有些恍惚出神。

至歸安殿時月亮還沒出來, 內侍卻說幼主已經歇下了,宋疏妍下了玉輦眉頭微鎖,問:“可曾傳過晚膳?”

“未曾,”那內侍訥訥答, “陛下說, 說沒有胃口……”

這就是在胡鬧了, 宋疏妍臉色微沉,駭得一幹奴婢惶恐跪地;她擺擺手叫人都起來, 又歎:“去傳吧, 孤親自端進去。”

內殿之中一片安靜,聽聞幼主已接連幾日發脾氣不許人近前伺候,宋疏妍手捧案盤入內時還聽龍床帷幔內傳來一聲暴喝:“誰敢抗命無召而入?還不快給朕滾出去!”

日夜朝暮說來短暫, 但仔細算算先帝駕崩至今已四月有餘,幼主年已十四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單這一季的工夫便生出不少變化——譬如這聲音, 漸漸已不複孩童的稚嫩而有了男子的粗糲,怒喝時尤其顯得有力量,也難怪那些宮人會被他嚇得噤若寒蟬。

“不是說染了風寒麽?”

宋疏妍淡淡開了口,倒不會怕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

“孤聽著氣力倒足得很。”

床幃內立時一靜, 下一刻又傳來陣窸窸窣窣的聲響,衛熹驚慌的聲音響起, 說:“母、母後請稍待——兒臣這便來請安——”

宋疏妍也無意到幼主床頭去討嫌,便徑自端著案盤至內殿桌前坐下,片刻後衛熹匆匆而至,明黃的裏衣穿得歪歪斜斜,目光一直閃躲著不敢看他母後的臉,單瞧氣色倒是沒什麽異樣。

“坐下吧。”

宋疏妍沒多說什麽,隻當對方的閃躲是因裝病被自己抓了個正著;衛熹喏喏應了一聲,落座後見桌上擺了一碗蓮子羹和幾碟清淡的水葵馬齒莧,都是最宜病中食用性溫養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