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异地时的相处无差, 每晚两人都会通视频电话。
有时什么都不会说,就把手机立在一旁,各做各的事, 有时姜好会问问关于他公司的案子结果怎么样了。
警方介入后进展很快,第一天就带走泊远高层里的两名负责人。
到这儿还没有彻底结束,调查不局限于表面,往深了挖,又捣破一处藏有偷渡私货的仓库。
让姜好最惊讶的是,被拘留的两名高管里, 其中一个是陈嘉卓的大哥。
陈嘉卓和她说起时,她正给卡卡梳嘴毛, 听到这话有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视频里的人,费解道:“他很缺钱吗, 怎么会想不开做这种事?”
看新闻上涉及的金额虽然有几千万, 但是几个人分赃完后也算不上泼天的富贵, 他出身不差,应该是不至于被这种风险大回报少的事蒙蔽的。
陈嘉卓说:“他太冒进了。”
听了几句奉承便信以为真,禁不住**, 唆使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以为踩上踏板能一步登天, 其实早就被人变作垫脚石。
姜好觉得陈嘉卓骨子里就是良善的,他大哥做出这种不为家族考虑的事, 他也只是给了个“冒进”的评价。
对比那位堂弟不留情面的嫌弃,他的用词很温和。
其余的陈嘉卓没有多解释了,他不想拿这些琐事烦她。
姜好也没有多问, 她没有弄懂其中来龙去脉的想法,见到陈嘉卓不受影响便放心。
至于那条评论说的事, 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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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最近的日子不是很太平。
最不好过的便是陈胜恺一家。
陈胜恺人还关在里面接受调查,他老婆罗娅婷直接带着孩子回老宅住下,想让老爷子看在曾孙的面子上帮忙打点关系,叫上头通融通融,先把人放出来。
但老爷子直接闭门不见。
走私的事被转告给陈懋时,他差点急火攻心。
说到底,陈胜恺是他亲手放进公司的,这事他有一半的责任。
于是只能亲自打电话请陈嘉卓回来复职,一大把年纪,在他这个后辈面前腰板都要挺不直了。
通融,还要怎么通融?
那是犯法,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手遮天。
陈胜恺父亲是陈懋二儿子,人没那么机敏,但称得上踏实本分,这么些年来管理着陈家一些零零散散的产业,也做得不错,不知道怎么把儿子教育成这样。
罗娅婷不愿意走,耗在老宅整日哭哭啼啼,最后陈懋出面表态,讲清自己现在彻底退了,不会插手这件事。
见这条路行不通,罗娅婷便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陈嘉卓身上。
她常听丈夫说起陈嘉卓。
陈家家风严厉,不允许后辈过于骄奢,在同辈中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还需要向家里申请额外的零花钱时,陈嘉卓已经有了自给自足的赚钱能力,成年后进公司做事也处处比别人细致严谨。
陈胜恺比他年长却差他一大截,每每提到他,话里话外既羡慕又嫉妒。
罗娅婷清楚现在陈家除了陈懋外,最有话语权的就是他。
陈嘉卓在港城留了将近两周,直到走私案基本收尾。
这些天,罗娅婷堵过他不止一两次,求的都是一件事,让他保下他大哥,陈嘉卓不愿同她有纠纷,后面便很少出现在老宅了。
没等来陈胜恺保释的消息,罗娅婷先听到案件已经结束,转交由法院判决。
因为走私货物的偷逃税额过大,陈胜恺大概率要面临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五月底的一个晚上,陈嘉卓回老宅给他爷爷汇报详细结果。
一进别墅前厅,便撞上专门守在那儿的罗娅婷,怨怼地看着他。
陈嘉卓面上平淡,不做反应,准备绕过她直接去楼上书房。
罗娅婷坐在客厅,拔高声音尖锐喊他:“你站住!”
半个月里,她为丈夫奔走过无数次,也碰壁无数次,今天又得知不好的结果,几近崩溃。
这会儿见到陈嘉卓,也没什么顾忌了,礼节体面全部抛掷脑后。
陈嘉卓停下,“大嫂有事?”
罗娅婷古怪一笑,眼神幽怨。
“你现在安心了吧,亲手把你大哥送进监狱,没人再对你有威胁了,真恶毒!”
陈嘉卓微微拧眉,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荒唐臆测。
他要是忌惮陈胜恺,根本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地对付。
“大嫂,请你说话注意点。”他冷声。
“我注意点?”罗娅婷气焰更盛,猛地起身指着陈嘉卓,“我丈夫都要坐牢了,我孩子没爸爸了,在这个家我根本没有地位可言,我活得还不够战战兢兢啊!”
“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欺负我!”
说着,她面上变得凄苦,呆立一会儿,抬手挥落茶几上的手包,里面的东西滚落一地。
陈嘉卓冷静地招手,叫立在不远处吓得不敢动的佣人来打理。
佣人方一上前,罗娅婷情绪更激动,大喊着滚开。
稍不留神,她手上已经握着一瓶香水,方方正正的厚玻璃底,边角尖锐。
陈懋在书房听到楼下吵闹的动静,出来质问,“都在闹什么?!”
这句话的尾音和玻璃掉落在地上的破碎声混杂在一起。
佣人惊呼,吓得捂嘴。
陈嘉卓被那瓶混乱中扔出的香水砸中,鲜血霎时从额上一处涌出。
整个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陈嘉卓稍低头,抬手揩掉要流到眼睛里的血。
……
家庭医生拎着药箱匆匆进了书房。
陈嘉卓坐在椅子上,拿掉捂在伤口处的毛巾。
刚刚有些止住的血又慢慢从眉骨上方渗出,看着可怖。
家庭医生给他消毒,清创后伤口暴露得更清晰。
陈懋在一边背手站着,问什么情况。
“创面不大,只是有点深。”医生低头换棉球,又补一句,“惊险啊,差点就伤到眼睛了。”
陈懋面色极难看,半天没有说话。
看着长大的亲孙,不可能没有一点心疼。
陈嘉卓还记着原先准备和他说的关于案件的事,刚开口谈及,便被陈懋制止。
“先处理伤口。”
书房阒然无声,过一会儿,佣人敲响房门,进来给陈嘉卓递手机,提醒说它放在外面的桌上响了很久。
陈嘉卓拿过来,看到是姜好的视频邀请。
他回拨了一个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应该是在等他。
姜好关心地问他,“你是不是在忙?”
医生继续处理伤口,陈嘉卓把手机换到方便的方向,和她说不忙。
“刚刚手机在外面,没接到。”
“哦,这样啊。”姜好说:“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吓我一跳。”
毕竟平时陈嘉卓开会或者有其他事时都会提前和她说,还没有连着几个电话都不接的时候。
陈嘉卓声音温柔,“没有事,不要自己吓自己。”
姜好又问,“你怎么打的是电话呀,视频不可以吗,卡卡想看看你。”
这话不是毫无根据的,前两天他们打视频,卡卡就经常喜欢往屏幕前钻。
但他轻笑,持怀疑态度,“是卡卡想看我?”
那边理直气壮说对啊。
医生拿镊子的动作一顿,暗暗称奇,药水填进伤口不可能没感觉,不护疼就算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他离得近,听出对面是道女声。
陈懋听不见,但不妨碍他猜出陈嘉卓正在通话的人的身份。
这么多天,也就现在才看到他脸上露出点笑。
“我现在不太方便,晚点我再给你回个视频可以吗?”
“可以啊。”姜好估计他应该不在自己房间,“那现在先不说了,我们晚点再聊。”
陈嘉卓说好,“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这么早吗?”姜好语气欣喜,她以为还要一段时间。
“嗯,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电话挂断,伤口也处理好,那处贴了块医用敷贴,血止住了,但仍有明显痛感。
医生收拾自己的器皿,一边同陈嘉卓讲些注意事项和忌口。
给完医嘱,他便拎上药箱准备离开。
陈嘉卓叫住他,“麻烦您去见一下罗娅婷,她可能需要接受心理辅导。”
他没忘交代,“不要说是我的意思。”
医生应下,被佣人带着出去了。
书房的门开了又合上,陈嘉卓没急着离开,仍坐在原位,用湿毛巾擦手指上凝固的血渍。
陈懋看在眼里。
“大哥那边用不了多久就要开庭,一审判决书下来后可以上诉,现在可以开始安排律师了。”
“不管他!”陈懋提起他又来了火气。
沉默一会儿,又开口:“乌烟瘴气,难怪你不愿意在这儿呆着。”
陈嘉卓没有应和。
老爷子到窗边站了许久,像是在与自己僵持,最后一摆手,“算了,随便你吧。”
这是他委婉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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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陈嘉卓在夜里回了西城,回到家里时姜好已经睡着。
他洗过澡,躺到**时不小心惊醒她。
姜好只愣了一秒,便撑坐起来拍亮壁灯。
“你回来了?”
“嗯。”
既然醒了,陈嘉卓便没再压抑,翻起身吻她。
不知道是不是他洗澡水温调高了,姜好的手碰到他皮肤,觉得很热。
这感觉在他进来的那一刻更明显。
她轻轻一颤,咬唇道:“你好烫……”
小别胜新婚,一点没错。
要不是抽屉里那盒只剩下两只,姜好这晚不一定能睡着。
结束后陈嘉卓带她去洗澡,从浴室出来,她沾上床便睡着了,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次日早晨,姜好半梦半醒中,才觉得身后抱着她睡觉的人不太对劲。
他身上太热了。
姜好翻个身,拿手背贴在他额头上试温。
她不确定地推醒他,“陈嘉卓,你好像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