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暗恋太子妃

第100章 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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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低地笑了一声。◎

她回忆着, “我记得此人最开始出现在江湖上时……阿蓉从他手里接过一单生意。在她的印象里,此人是个年轻人。”

他微微颔首,“你知道, 江湖上干中间人这一行的, 通常都不露脸。余公公越是抛头露面, 越像是在掩盖着背后的人。”

“近月来朝上隐隐有动静……”他低声说,“他们在谋划着什么。”

这句说完,他没能抵抗住翻涌的倦意,偏过头倚在榻上睡着了。姜葵俯下身来, 一层层剥开他身上的华服, 只留下一件雪白里衣, 然后扶着他躺进偏殿的药池里。

偏殿内水汽涌动,一缕天光落下来,照在檀木书案上。她取了一叠卷宗,伏案批阅, 身后沉睡着她喜欢的人, 空气里满是草药和檀香的气味。

谢无恙又昏睡了许多日。他醒来的时间很短, 几乎都用于处理政事。姜葵每夜在偏殿内抱着他为他疗伤。沈药师提着药箱赶来, 一次次往他体内渡药。他反复地痛醒过许多次,又在身边少女的怀里睡去,如此时睡时醒、昏昏沉沉。

终于有一日, 沈药师的神色难得地缓和了下来, “以目前的药物疗法,虽然过程痛苦,但有医治的希望。”

“有希望就够了。”身边的少女很轻地说。

沈药师提着药箱离开, 偏殿内又只剩下两人。姜葵坐在案前读一卷文簿, 执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偶尔往一方箕形砚里倒水研墨。

许久,她搁了笔,趴在案上睡着了。散落的长发迤逦一地,发尾在水汽里微微潮湿,落在乌木地板上,转了一个漂亮的旋。

身后的人在阳光里醒来,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在雾气里抬起头,望见睡熟的少女。她睡在凌乱的纸卷里,春日的阳光洒下来,烫了她的发丝一层淡淡的金,温暖又恬静。

阳光里,他很慢地起身,淌过一池热水。水汽萦绕在他敞开的衣襟,几粒水珠从他的发丝上滚落,落在明晰的颈线和锁骨上,滑动一下,往下坠落。

她在迷迷糊糊的梦里,忽然听见水声滴答。接着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湿漉漉的发丝蹭到她的颊边,携着许多草药气味和水雾的热意,以及一种好闻的白梅香。

她在他的怀里朦胧地睁开眼睛,一个突如其来的吻落下来,越过她的长发落在她的锁骨间,温柔又缱绻,仿佛一缕纠缠的暖风。

耳边的声音含着温和的笑意,“别在这里睡,我抱你回去。”

她仰了下头,任他从身后吻过来,吻在她的颈间。他双手环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她的发间,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很轻又很愉快地笑了声。

“你是不是在高兴?”她歪着头问。

“嗯。”他的眸光里都是笑意。

“你在高兴什么?”她好奇地问。

“好热。”他低笑着说,“你身上好热。”

她猛地转过头,“你……”

“嗯。”他在她的耳边笑,“我能感觉到了……你的温度。”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廓,许是因为携着热雾而带着点暖意。她忽然转身拉住他的双手,把他的手掌轻轻贴在自己的耳廓上,然后闭上眼睛。

“什么?”他轻轻眨了下眼。

“好想念……”

从前他的双手捂住她的耳廓,掌心里又温又凉的温度。

“会回来么?”她轻声问。

“会的。”他抱着她说,“都会好的。”

他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她满耳都是温柔又动听的安抚,“快要打仗了……等大将军领兵凯旋,等我和如珩的谋划实现,就又是一年春天了。”

“等到那个时候,也许我的病也好了。”他吻在她的发间,“我还欠你好多好多,全都补回给你,好不好?”

少女依偎在他的怀里,卸下了许多日的疲倦,终于安静地睡着。

遍地的阳光里,他深深地拥抱她,仿佛抱了满怀的希望,满怀的明天,他这一生从未有过的那么多的明天。

-

三日后,杨柳堆烟,灞上水暖。

皇太子携太子妃乘金辂出宫,西出长安,前往灞亭送大将军出征。

灞水桥边,大将军姜承一身轻甲,身边的姜风按刀而立。姜葵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一身青衣的少女把长枪一插,奔过来抱住她。

“小姐,岭南的荔枝可好吃?”她挽着姜葵的手笑道,“等我们打完仗回来,我再送给小姐吃。”

“小青,你别叫我小姐啦。”姜葵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算是姐妹了,你叫我小满好不好?”

从长安到岭南流放三千里,姜葵的侍女小青陪了将军府一路,被大将军收为义女,从此也冠以姜姓。将军府奉旨领三万兵征伐淮西,小青也在军中,领了牙将之职。

“小姐,你让我这么叫吧。”小青笑道,“天底下也只有我仍叫你小姐了。”

她悄悄探头,望了一眼正在同大将军谈话的谢无恙,突然凑到姜葵耳边,很小声地问:“小姐,你以往不是不大喜欢你的病秧子夫君么?今日怎么忽地感觉你们好亲密?”

顿了下,她惋惜似的一叹,“可惜了可惜了。这些年来,我一向以为小姐心仪的是那位蒲柳先生。从前你溜出府去约会,还要我替你瞒着老爷。”

“乱说话。”她家小姐轻拧了下她的耳垂,又低头笑了笑,“一直是他。”

小青眨眨眼睛,反应了一会儿,猛地瞪大了眼睛。

“先生!”她转身朝谢无恙朗声笑道,“照顾好我家小姐!”

话刚出口,她被她家小姐捂住了口,耳边是少女急切又紧张的声音,“你别喊那么大声……父亲不知道这回事,别让他听见。”

灞上杨柳依依,烟树参差,长风落日,暮色浩**。姜葵折了一枝新柳,送到父亲的手中,柳枝上的露水闪烁,映射着明亮的霞光。

她在无边夕阳里,深深一拜:“愿武运昌隆,出师大捷。”

谢无恙绯衣广袖,坐于亭上抚琴,奏出一支破阵曲。曲声雄壮浑厚,自桐木琴箱里轰鸣而出,犹如千军万马滚滚不尽,曲音里的战意直冲云霄。

这时,一缕笛声合着雄浑的琴音,高高响起在暮霭之上。

“长兄!”姜葵回头。

树下,青年一袭布衣,长身而立,抬手吹奏一支玉笛。夕阳的余晖笼在他的身上,勾出一抹灿烂流光的身影。

将军府的车马远去,青年放下玉笛,静立在霞光里,目送着亲人出征。

沙沙的叶声响起,少女提着裙角奔来,在他的面前仰起头,“长兄,你肯见我们了?”

他垂眸淡笑,似又有一分自嘲的意味,“我如今已是废人。纵然能执笔,也再无法握剑了。”

面前的幺妹低下头,撅起了嘴。他轻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道:“我有一样东西,要拜托你送到小白姑娘的手中。”

“你干嘛不亲自去见她?”姜葵低哼。

她不等长兄答话,抓了他手上的小包裹就走,弯身钻进了马车里,似乎有些气鼓鼓的样子。

谢无恙正要进去,忽然被她抢了先,微怔一下,转身立在马车前,对树下的青年抱袖作揖。他淡笑一下,深深回礼。

车轱辘轧过满地的落花,渐渐转往长安城内。

“你说为什么我长兄不肯见她?”车厢里,少女闷闷抱着双膝。

谢无恙稍稍思忖片刻,正欲试着解释,她又打断他,“你当时也不肯见我。”

“夫人,我错了。”他立即说。

她哼了声,他低下头,让她敲了敲脑袋,听见她沉吟着说,“小青今日同我说话,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他问。

“我未出阁那些年,相看过许多郎君。”她缓缓道,“相看的时候,往往有奇事发生……”

他沉默了下。

“譬如说,有位洛公子相看时落了水,又有赵公子次日变得疯疯癫癫,还听说程公子一月后失足跌落了马,更有李公子公开宣布从此以后不娶姜氏女……”

他闭上眼睛,倚靠在车厢壁上,“夫人,我困了。”

“这里面有些事是我做的,但有些事与我无关。”她转过脸,盯着他,“不会是你做的吧?”

车厢里一片静谧,他侧过脸,仿佛睡着了,眼睑轻轻阖着,呼吸声变得平稳绵长。霞光从窗缝里流进来,落在他的面庞上,他的每一根睫毛都安静得不可思议。

“谢康。”她的语气平静,“我知道你醒着。”

车厢里又静了下,谢无恙叹了口气,闭着眼睛,承认道:“那些事是我做的。”

“你那么不想我嫁人啊?”她忍不住笑了,“某人在大婚后对我说,我以后想要再嫁何人都由我……”

话音未落,她忽然被一双手按进怀里。他在耳边低低地念她的名字,“江小满……”

凌乱的气息扑到她的耳垂,携着些许的温热与檀香气味。她听见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连道歉也很不真诚,“我不太后悔我做过那些事。”

“我才不想你嫁给别人。”他低笑着,“我真是一个很贪心的人啊。”

他说话的时候,呼吸落在她的耳畔,一下下的几乎像撩拨。她的心跳一下子乱了,她什么也不想了,只想热烈地吻他。

旋即她仰起脸,从他的锁骨吻到他的下颌,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喉结,“这是惩罚。”

他闭了一下眼又睁开,很低地笑了一声。

“还有个问题……”他在她耳边说,“你为什么总能发现我在装睡?”

她抬起眼眸,看见他微微发红的耳廓。

“秘密。”她得意地说。

他低下头吻在她的眼睫。

作者有话说:

他们两个居然到现在还没亲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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