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金樽拎著赤焰天投身仙府,身後密宗老者阻擋不及,隻能陰沉著臉,回身看向聖火教的兩位教首。
他壓低聲音,麵色不善:“聖火教這是當真打算與我密宗為敵嗎?”
紅霓正要嗤之以鼻,蒼炎卻笑了笑,抬手製止她開口,笑道:“話不能這麽說。”
“是你密宗非要與我聖火教為敵。”
密宗老者眯起眼,一句話不答。
蒼炎雙手環胸,輕笑一聲:“九州修士敬重你密宗三分,是知道不夜天犧牲良多,至今仍背負天道。”
“可不是認你密宗為首,讓你借著他的名頭為所欲為。”
他麵上帶著笑意,隨手扛起腰間的錘子,“若你當真不服,那就來過過招吧!”
……
仙府內,燃金樽拎著赤焰天一步踏入,環視一圈,露出了些許懷念神色。
赤焰天掙紮著想要自己站起來:“前輩,我……”
“嗯——”燃金樽抬手,示意他不許說話,“別吵,破壞我緬懷過去的氣氛。”
“哎。”
他閉了下眼,沒多停留,朝著更深處飛馳,直衝玄音門最深處的那道裂縫而去。
他一眼看見陣法中和域外邪魔纏鬥的餘青瑭一行人,大喝一聲:“小子們別怕,你道爺來了!”
幾人齊刷刷抬頭一看,他宛如一道流星撞進了陣法中,笑得狂妄:“哈哈!”
隻一掌,就壓得場中大半域外邪魔無法動彈。
燃金樽正要笑,身後一陣勁風襲來,他反手推出一掌,卻在看清來人的時候瞳孔驟縮,猛地撤回了手。
餘青瑭驚喜叫了一聲:“前輩!”
看來劇情還是努力在轉的,姬如雪來了,燃金樽也來了!
“還有我呢!”赤焰天掙紮著從燃金樽手裏落下,擠到他們身邊,警惕往左右看了看,“怎麽回事?不是說這裏是上古仙府嗎?怎麽裏麵還會有活著的修士?”
“早就死了。”葉辰焱挑眉,“是域外邪魔侵占了他們的身體,想利用他們逃出這裏。”
餘青瑭一把捂住他的嘴,緊張地看了眼燃金樽:“噓——”
你別在人傷口上撒鹽啊!
“是啊,他們早就已經死了。”燃金樽閉了下眼,神情有些悲愴,“不過是千百年前的軀殼,徒留到今日而已。”
“早已不是故人。”
他抬手,輕輕一推,一道虛影就要從軀殼裏被推出去,發出淒厲尖嘯,但最後還是掙紮著重新掌握了這具身軀。
“嘖,負隅頑抗。”燃金樽探手,靈力旋渦將所有修士卷到一起,而後用力一爪,域外邪魔一個個無力反抗,被他從身體裏牽扯出來,發出最後的哀嚎。
一個個虛幻的黑影被靈氣大掌握在手心,用力捏緊。
燃金樽扭頭看向姬如雪,盯著她手中的霧氣擰緊了眉頭:“怎麽這兒還有密宗的?”
“自己人!”餘青瑭招呼他,“前輩,你能對付這些域外邪魔嗎?”
“殺不了。”燃金樽歎了口氣,“隻能把它們趕出此界。”
他一甩袖,示意姬如雪後退,“小娃娃,讓開。”
姬如雪一怔:“可是……”
燃金樽沒跟她多說,直接將她一把扯了回來,姬如雪修複裂縫的動作被打斷,踉蹌往後退了一步,幾乎站不穩。
“小心!”餘青瑭提醒一句,推了竹中女和屠椒椒一把,讓她們扶一下。
他回頭對著葉辰焱說,“我沒扶啊!”
葉辰焱:“……我也沒那麽小氣。”
“啊真的?”餘青瑭微微睜大眼,“那我也去幫忙扶……”
葉辰焱一把將他拎了回來。
赤焰天打量著四周:“前輩,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是上古宗門,玄音門。”姬如雪被兩個姑娘扶著,麵如金紙,但還是勉強喘了口氣回答,“也是如今天音宗的前身。”
餘青瑭指了指自己:“然後我們別鶴門五百年前和天音宗是一家!”
姬如雪愣了一下:“這……”
餘青瑭安慰她:“沒事,我們別鶴門規模太小,你們密宗沒記錄也很正常。”
“我是不知道之後的天音宗、別鶴門了。”燃金樽垂眸看著倒在地上的那位女修,還是沒忍住抬手,小心翼翼將她扶了起來,“我隻知道在那時候,玄音門是天下音修向往之地,蘭音仙子驚才絕豔,一曲名動天下。”
他眼中露出微微笑意,像是回到很多年前,“我遇見她之前,還總跟人說,這些人定是胸無大誌才會被困於凡俗情愛。像我這樣的少年英豪,誌在九天,才不會圍著一個女人團團轉。”
餘青瑭神色微動:“她就是蘭音仙子?”
“是啊。”燃金樽溫柔看著她,長長歎一口氣,目光哀戚,“我早該知道,我能從上古活下來,是例外中的例外,是無數巧合堆疊造成的奇跡。”
“可我一日沒見到她的屍身,我就忍不住心懷幻想,想著說不定,她也還活著。”
姬如雪嘴唇輕啟:“前輩,你二人難道是當年……”
“當年密宗提議煉出補天丹失敗。”燃金樽背對著他們,“天地將傾,直到天玄女和九幽魔尊召集天下英豪,要守天門。”
“守天門?”葉辰焱下意識看向那道裂縫。
“所有的域外邪魔都是從天道裂縫襲來。”燃金樽注視著眼前的裂縫,“天玄女推演出天下全部九道裂縫,各大門派領命,抵死守住,不讓域外邪魔侵入。”
“然後他們二人以秘法修補天道,重新築起此界壁壘,防止它們再次入侵。”
姬如雪目光微微晃動:“可這裏還有一道裂縫。”
燃金樽深吸一口氣:“他們沒有攔住,域外邪魔比我們想象中更聰明,它們沒有從九道裂縫入侵,反而集中兵力突破一處。”
他看向殘留著上古時鮮血的地麵,目光掃過已經失去生機的蘭音仙子的麵孔,目光悲愴,“就是玄音門這一處。”
“等我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救援。蘭音遣散門中修為尚弱的弟子,與所有內門弟子死守此處,哪怕到了最後……”
他聲音微微顫抖,“為了不讓域外邪魔從玄音門入侵九州大地,他們開啟門中所有殺陣,然後將整個玄音門送入了時空亂流。”
“在時空亂流中迷失了千萬年,你也總算回家了,阿音。”
燃金樽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替她擦了擦臉上的灰,而後將她掛在腰間的一塊紅玉取了下來。
“你還帶著。”燃金樽麵露愧疚,“可惜我沒能守諾,最後也沒能趕來。”
“前輩。”姬如雪眸光微微閃動,看起來都要落下淚來,“我、我能補上這道裂縫,讓我來吧。”
“你?”燃金樽扭頭看她,嗤笑一聲站起來,“你還不行。”
“天玄女和九幽魔尊當年早已獨步天下,真仙、真魔都尚且無法完全做到,你現在修為尚淺,又能做什麽?”
姬如雪抿了下唇,並不氣餒:“我體質特殊,我可以……”
“別搞你密宗的那一套。”燃金樽黑了臉,“我天下修士,要死也要堂堂正正戰死!”
他背過身,“你們走吧,剩下的還不是你們這點修為能處理的事。”
“前輩!”姬如雪還要勸他,但燃金樽已經一拳頭砸了出去,靈力大手捏著的域外邪魔,將它們一把從裂縫中塞了出去。
無論它們發出怎樣的嚎叫,靈力大手都不為所動,而進入那處縫隙的靈力也迅速被黑氣腐蝕蒸發,燃金樽眉頭緊擰,吃痛而抽了抽麵頰。
“走吧。”他抬手,將龍鶴琴從陣眼中取了下來,笑一聲,“她當初還把你送走了,如今,你又來送她一程。”
龍鶴琴發出一聲悲鳴,燃金樽抬眼看向他們,目光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露出些許欣慰,“天玄女和九幽魔尊之子,也都這麽大了。”
“萬火門之後,野火燎原,生生不息,榮州的名字寓意好,養的小輩也不錯。”
他將龍鶴琴推還給餘青瑭,“雖然彎彎繞繞,但你怎麽說也稱得上蘭音後人,還機緣巧合,成了這把琴的主人,不要辱沒了她的名頭。”
餘青瑭老老實實點頭,忍不住小聲嘀咕:“前輩……你、你不要一副交待遺言的語氣說話啊!”
燃金樽哈哈笑了兩聲,最後瞥向姬如雪:“不夜天走錯了路,讓他想想怎麽活,別老想著用多少命去填窟窿!”
“你那條小命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姬如雪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回答。
“遺言啊……我也活得夠久了。”燃金樽扭頭在陣眼中盤膝坐下,揚手把他們從陣中推出去,而後澎湃火係靈力重新激發陣法。
“放心,一回生二回熟。”他笑了一聲,“當初我與那魔教老狗也守著一處縫隙那麽多年,不過再來一次。”
他微微側目,看向雙目緊閉,宛如沉睡的蘭音仙子,低笑一聲,“與她一塊,千千萬萬次又何妨。”
餘青瑭摸了摸懷裏,好像多出了什麽東西——他摸出一把玉笛和一塊紅玉。
他愣了一下,抬起頭:“前輩……”
“也不知道這次之後還能不能活了。”燃金樽背對著他們,擺了擺手,“若是我死在這裏,你們幾個小子要是還有良心,就幫我倆立個衣冠塚。”
“記著啊,一點要給我寫‘愛妻蘭音’。”
他扯出一個笑臉,“我還沒來得及娶她,可她答應了的。”
葉辰焱深深看他一眼:“……活久點。”
“等出去了,你自己給她立碑。”
燃金樽仰頭笑起來:“也對,還是得我自己來。”
“去吧,小子。”
“這一次,得你們扛起這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