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我们短暂爱过的份上◎
办公室门被人推开大半。
何序面向那里, 率先看清来人，眼疾手快握住梁迎的手，迅速从衣服里挪出。
梁迎瞪大眼睛, 和何序对视的瞬间，条件反射把双唇和他的分开。
来人的目光在这时落过来。
托着梁迎的手放在眼前, 何序指向她掌心的纹路：“这条是生命线，你的又深又长, 证明体质好，抵抗力强。这条是感情线，你和你男朋友一定很恩爱，你们的感情必将热烈持久……”
大脑空白, 听见何序的声音, 梁迎瞬间回神。
抱着接吻和看手相, 后者的社死程度明显更小一些, 纵使惊魂未定，梁迎还是很快接受这个设定，配合着说：“这样啊, 第一次知道，几条线还有这么多门道。”
来人往里走了两步, 看见此情此景, 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步伐僵住, 他立刻转身跑向屋外，把门重新关上，心有余悸。
“罪过, 我就说他从来不锁门, 怎么突然。”
门锁缺失, 木门关上, 很快又露出一条缝。
屋外人用手指勾着空缺处，紧紧带上：“我在外面把风，二位继续。”
“……”
梁迎怒目圆睁，往何序胸口上重重锤了一拳。
何序倒是气定神闲，一副“不要辜负良辰美景我们继续吧”的愉悦。
他想再去吻梁迎，梁迎却把他推开，双脚落地，拿起树叶装饰画抱在怀里，气咻咻朝何序丢过去一个白眼，压低声音：“离我远点。”
梁迎跑到沙发上坐下，从包里摸出手机。
何序眼睛不眨地欣赏了几秒，听见屋外的轻咳，这才看向门口说道：“老季，进来吧。”
屋外人并没有行动，而是问：“你确定吗？”
何序靠向办公椅：“来聊聊门锁的赔偿问题。”
“……”
话音落下，门再度被推开。
梁迎刚刚背对那里，此刻才看清来人——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头顶光滑锃亮，背着黑色双肩包，看着倒是挺和蔼。
掉下的锁依然被他抓在手里，梁迎扫了眼，羞涩使然，很快挪开视线。
何序起身走向饮水机，从下方的透明储藏柜里的取出一次性纸杯。
季向前站在他身边，赶忙辩解：“我想起来了，这门你爷爷在的时候就用了，都多大岁数了，年久失修，也不能全怪我。”
何序把倒了水的纸杯递给他：“下午帮我联系卖门的，换个新的。”
季向前喝了两口水，警觉起来：“钱谁出。”
何序脱口而出：“当然是你。”
季向前倒吸了口凉气，开始琢磨找谁可以更便宜。
何序又倒了两杯水，在梁迎身边坐下，其中一杯递给她，才继续道：“带上发票找我报销。”
季向前感动得都快哭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
何序和梁迎坐的是沙发多人位，季向前兴冲冲过来，在旁边的单人位坐下。
“有什么要求，款式，材质，或者，我找他们要几张图片，你看着选。”
“不用这么麻烦。”
何序往梁迎身后塞了只抱枕，“唯一的要求，你掰不动。”
“……”
季向前纳闷着，梁迎抿唇轻笑。
腰本来有点酸，抱枕放过来以后，舒服多了。
“老季，我们的市场部主管。”何序向梁迎介绍。
季向前的注意力被勾过去，接话：“还有个身份，小何干爹。”
何序摇摇头：“自封的，我没承认过。”
梁迎礼貌和季向前打了声招呼：“您好。”
她本打算做个自我介绍，对方却先一步开口，看向何序，斥责的口吻。
“有媳妇了也没跟干爹讲，你说说，像话吗！”
梁迎纠正：“女朋友，还没结婚。”
紧接着她报出自己的名字。
“小梁同志这么较真啊。”
季向前乐呵呵地笑了，“小何要是对你不好，你跟我说，我帮你削他，三十年的老光棍，难免会有不懂事的地方，多多担待。”
梁迎看了何序一眼，怀疑地眼神。
谁家三十年的老光棍这么会啊，他不是不懂事，而是懂太多。
不过，撇除意外的插曲，梁迎回答：“他对我特别好，您放心。”
季向前：“也是，他从来没给别人看过手相，还讲解得这么细致。”
梁迎&何序：“……”
何序喝了口水，把话题扯开：“你今天不是约了朋友去钓鱼，怎么来青山了。”
“新买的渔具选错地址，寄这儿来了。”
季向前从黑色双肩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在楼下看到你车，刚好设计师把稿子发来，我就说直接拿来给你看。”
季向前输入密码，把平板电脑解锁，递给何序。
何序接过，和梁迎一起看：“这是我们花卉市场销售中心的设计图，找了装修公司做的。”
梁迎看着屏幕：“已经到施工图阶段了。”
何序“嗯”了声：“方案改了三个版本，我的要求是去繁从简，别太花哨，现在这版看过效果图还不错，就让他们深化了。”
梁迎本想问何序，能不能把效果图给她看看。
何序早已察觉到她的想法，把平板递给老季，让他把图找出来。
“小梁是做什么的。”季向前把平板递回，好奇问。
梁迎回答景观设计师，季向前说道：“设计师好啊，那这个图，你可以从专业的角度帮我们提些意见。”
虽然同是设计，但是不同行业之间也是有壁的。
专业角度梁迎不敢妄加评论，不过，她可以从一个顾客的角度谈谈感受。
销售中心的主要功能是尽可能多地吸引顾客，把东西卖出去，提升品牌知名度。
梁迎把效果图和施工图搭配着一起看，里面分布了两大区域，一块是盆栽的陈列区，搭配桌椅板凳及摆件的木制装饰，另一块模仿了自然生态环境，在室内做地栽，辅以自动控制的气候调节设备。
这些梁迎都觉得特别好，不过……
托着下巴思忖片刻，她指着图纸说道：“入口在这里是吧，假设我从右边进去，经过蕨类植物这里，你给我留了三条路，那接下来我应该选择哪一条。假设是这一条，我继续往前走，后面那块区域就参观不到了，我还得返回去，重新选择新的路。”
何序：“你的意思是，选择太多不是好事。”
梁迎做进一步解释：“设计游线的时候，最好一条路通到底，只要走一次，把所有的地方都能涉及。我作为顾客，希望你给到我的参观感受是清晰明了的，别让我像无头的苍蝇乱窜，否则会很头疼。”
“我懂了。”
何序应声，“还有别的吗？”
“其他没什么了。”
梁迎回答，“一些细节，施工的时候，你去盯着，现场让他们做好。”
老季不太了解这些，听得云里雾里：“每个字我都懂，放在一起怎么像听天书一样。”
何序：“晚点我写个文档，你给设计师发过去。”
季向前舒坦了：“那行。”
何序把平板递给他，季向前放进背包里：“你们是不是还没吃饭，我朋友新开了家苍蝇馆子，就在公交站旁边，一起啊，干爹请客。”
“有空找个伴吧，别总是单着。”
说完这话，何序握住梁迎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眼神示意，“五十年的老光棍。”
“不就比我少二十年么，嚣张什么啊。”
小两口十指相扣，季向前无奈摇摇头，“嫌我碍事，得了我走，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离开的脚步没有一丝犹豫，何序侧身面向梁迎，正准备去吻她的额头，季向前杀了个回马枪，把门再度推开：“不好意思，手机忘拿了。”
何序看他跑进来，皱着眉，脸上的表情有点僵。
季向前拿起茶几上的手机，风驰电掣般，把门关上。
门很快又露出一条缝，何序起身，搬了张单人座沙发过去，堵上了。
观察了几秒，觉得不够，他索性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注视着梁迎，发出一声长叹。
画面有点滑稽，梁迎笑着打趣：“何总，改行当门神了呀。”
“怕你对我有阴影，保持点距离。”
何序歉疚， “对不起，梁工，让您受惊了。”
“我都跟你说了，这里是办公室，不要那样，你还偏不听。”
梁迎忍不住抱怨，“何序，短时间内，我没办法和你和解。”
“今天不和解，明天可以吗？”何序问。
梁迎摇摇头，他继续道：“那后天？”
梁迎再度摇头。
何序苦着脸问她：“能不能给个大概时间。”
“接下来一周，花境才是我男朋友。”
梁迎微微一笑， “你被打入冷宫了，亲不到我的，自求多福吧。”
何序沉默了两秒，反问：“一个星期不能亲你？”
“嗯。”
“我这样和出家有什么区别。”
“南光寺在招人，你可以报个名试试，感受一下。”
“要招也不会招一棵开了花的铁树。”
“看在我们短暂爱过的份上，我可以帮你把花剪了。”
“剪了我还会继续开。”
何序坐回到梁迎身边，轻快的口吻，“你越剪，我开的越多，生生不息，无穷无尽，而且我的花是不死花，风吹不掉，水浇不坏，火烧不灭。”
梁迎沉着脸，拔高音量：“你哪来这么多歪理。”
何序置若罔闻，揽上梁迎的腰：“你图还没开始画，那我就先亲个够。”
梁迎：“？”
何序将她制在身下，粗犷的男声从楼下传来。
“小何，卖门的今天没空，明天再来帮你换！”
被梁迎不由分说推开、后脑勺硌到墙、望天怀疑人生的何序：“……”
——
悦城天地二期，梁迎原本和两个同事一起做。
半个月前，他们同时跳槽，听林月说才知道，这俩是一对，合伙出去单干了。
梁迎震惊的同时，表示自己对这方面真的不敏感。
林月没有任何意外：“正常，连何序的心思，你当初也一点没看出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
他们走了，同事手上又各自有活，花境设计梁迎只能一个人完成。
这一周，她忙得连轴转，每天都是凌晨两三点才睡。
好在，设计成果很满意。被何序带去调研后，如有神助，画起图来得心应手。
效果图发给外包的公司做，文本找了两个实习生帮忙排。
汇报前一天，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第二天早上，梁迎坐着何序的车前往悦城地产办公楼。
楠哥今天也会去听汇报，梁迎坐在副驾上，把汇报地点的定位和楼层发给他。
放下手机，梁迎看着打印出来的汇报讲稿，不一会儿，揉着眼睛说道：“何序，我的右眼皮跳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今天的汇报结果会特别糟糕。”
“放轻松，你只是没休息好，眼睛比较疲劳。”
何序把车停在路边，按住她的手制止，“别揉，我去给你买瓶眼药水。”
何序前往药店，很快返回。
梁迎不仅收获了眼药水，还有一盒蒸汽眼罩。
何序取出眼药水：“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滴。”
“你帮我。”梁迎毫不犹豫，把头仰起。
何序认真仔细滴完，在梁迎眼睛上落下一个吻。
蜻蜓点水，很温柔，梁迎觉得，比眼药水还舒服。
何序拆开蒸汽眼罩帮她戴上。
“休息会，让眼睛放松一下。”
眼前漆黑一边，温热很快在眼部皮肤扩散。
头枕着座椅靠背，梁迎轻声道：“以前汇报我都不紧张的，今天。”
叹息声后，何序接话：“花境没做过，所以心里没底？”
“一小部分吧，更深层次的原因，其实是——”
梁迎顿了顿，调整更舒服的坐姿，“昨晚甲方那边的人跟我说，这个项目他们高层特别重视，会有好多人过来旁听，还请了几位业内专家。以前都是会议室，这次给我整出一个多功能报告厅，黑压压一群人坐那，光是想想，我都有点毛骨悚然。”
“专家的作用是什么。”
何序问，“努力挑刺，没问题也给你整出一些问题？”
梁迎惊呼：“这么懂，有故事啊。”
何序回忆起往事。
“有次我去送苗，碰到领导带着专家团队来考察，一群人，榉树榆树分不清，质问我为什么土球裹那么大，是不是想趁机多收钱，那是夏天，护心土少了根本存活不了。”
“我遇到的比你更离谱。”
梁迎忍不住吐槽，“专家说，红花檵木是绿色的，你怎么标注红色，我当时懵了，您是不是没睡醒，人家名字里好歹有个红字呢。”
何序笑了：“后来呢。”
梁迎无奈：“保持微笑告诉他，这个我真的没办法忍。”
何序支招：“如果今天再碰上，你让他来青山找我，我给他上上课。”
“何总亲自授课，是专家的福气。”
梁迎吹捧，“放心，我会帮你转述的。”
和何序聊完，梁迎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下车前，何序在梁迎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声线温柔：“等你的好消息。”
何序把梁迎送去悦城地产，拿上结算单去找客户要尾款。
跑了三处地方，忙完已至中午，梁迎没给他发消息，他发过去的她也没回。
汇报还没结束？应该。
又是专家，又是高层，每个人讲两句，是会消耗不少时间。
坐在车里思忖片刻，何序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前往悦城地产。
途中他去花店买了束花，等梁迎汇报结束，看到他时，把花送上，定会非常高兴。
何序捧着花走进悦城地产，直奔多功能报告厅。
二十层，梁迎有和他说过。
报告厅的门是敞开的，不断有人出来，也有人进去。
何序向里张望，握手言谈的，热络寒暄的比比皆是。
汇报应该是刚结束，他一眼就看到梁迎在前排位置上打开双肩包，把手机取出。
何序确信，她正准备给他发消息。他现在过去不会打扰她，反而会给她惊喜。
何序步幅轻快，迈上座椅间的阶梯过道。
听见脚步声，梁迎抬起头，视线和他撞了个正着。
她呼吸一窒，条件反射指着不远处和旁人说话的陈婉姝，表情有些不自然。
陈婉姝是作为植物专家过来听汇报的。
何序全然没领会到梁迎的提示，笑容灿烂，径自朝她过来。
突然的瞬间，陈婉姝往过道看过来。
距离梁迎还剩两级台阶，何序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迎姐&小何：只要我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