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唐秋水在工作中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自信,有些案情不复杂的案子她已经完全可以独立承办了。
梁渠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给她招了个实习生。
李其琪打趣:“果然变成男女朋友了就是不一样哈,去年这个时候怎么没想到给秋水招个实习生?”
梁渠一码归一码:“那个时候她自己都还是个打杂的,需要么?”
这话让招了无数个实习生的李其琪不满一声:“怎么不需要,实习律师也很忙的ok?”
梁渠笑着看向一旁的唐秋水:“那她要是跟我开口了我肯定答应。”
唐秋水回过头去瞪他一眼,继续和法官打电话:“好的好的,原告没上诉就好,谢谢您了……”
新来的实习生不声不响,低头改着唐秋水给她发来的合同。
等唐秋水挂断电话,实习生轻声细语地喊她:“唐律师,上午那份合同我改完发您了,请您有空查收。”
唐秋水面容温和:“嗯好,辛苦啦柠柠。”
实习生忙说:“您客气了,唐律师。”
这位实习生叫齐柠,是H大的一名大三学生。因为学校毕业有实践学分要求,她没报上法院和检察院的实习,于是来到了律所。
起初在崇城律师网上看到梁渠发的招聘信息时她是有些犹豫的。
因为这个团队曾经被学姐点名避雷,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黑暗的地方。她先投了匡义的其他团队,迟迟等不到回复,最后退而求其次投了这个。
本已做好了当牛做马炼狱两个月的准备,没想到实际情况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个团队里一共两个人,一个三十出头的合伙人,一个刚执业不久的年轻律师。两个人都对她很好,不仅耐心教她法律实务,还经常带她一起出去吃饭。因为两个人是情侣的关系,合伙人动不动就给女朋友买下午茶,每当这个时候那位律师总会把吃的喝的分她一份。
最重要的是,她一点也不傲慢,从不摆架子,甚至没像周围其他人称呼实习生那样,称呼她小齐,而是亲切地喊她齐柠或是柠柠。
齐柠特别喜欢这份实习,她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好的团队也会上黑名单。
半小时后,唐秋水把她二次修改的合同反馈给齐柠,并问她:“你有什么想法吗?”
齐柠没明白她意思:“什么?”
唐秋水说:“对我的修改。”
齐柠惶惑摇手:“没有的唐律师。”
唐秋水笑着看她:“没事的,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法律意见是没有固定和统一答案的,所以你我的修改不存在高下之分。只要有理有据,自圆其说就可以。像法考有观点展示,法律实务也可以有的呀。而且你现在的理论知识比我扎实,我学的东西考完就都还给老师了。”
她言语里满满的真诚,齐柠受到鼓舞,轻声问:“那我提一点可以吗?”
唐秋水欣然点头:“当然可以。”
两个月实习结束,齐柠拿着唐秋水手写评语的实习鉴定表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去实习群里大夸她的实习团队。
有同学引用之前的一条避雷消息:你说的是同一个团队没错吧?
齐柠回:是的,但我绝对不是洗地的。我在那里实习了两个月,亲测团队律师人非常nice,学到很多东西。
经齐柠这么一辟谣,之后梁渠团队的实习生就没断过。唐秋水变成了第二个李其琪,但她又和李其琪完全不一样。
开始大力搞事业的唐秋水一心想把工作和恋爱分开,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公私分明。
但这执行起来实在太难。在律所的时候,只要她和梁渠一同框,就会有同事起哄问什么时候喝喜酒。
某一天,唐秋水终于受不了了,她严肃向梁渠宣布:“我要结束我们的办公室恋情。”
梁渠把她拉来怀里:“什么意思?”
唐秋水问:“你可以一边谈恋爱一边好好工作吗?”
梁渠顿了一秒,承认:“不太可以,总是分心。”又问,“你什么想法,想转所?”
唐秋水摇头:“不,我想读研。”
“读研?”
这个决定太过突然,梁渠让她慎重考虑一下。
唐秋水环住他:“其实我很早就在考虑了。去年上半年我去H大研究生院听讲座,你记得吗,肖云谊是主讲人的那个。”
梁渠的眼里全是爱意:“记得,还给我带了学校的粽子。”
唐秋水点了点头,继续说,“讲座结束之后我在校园里逛了一圈。我好喜欢那里呀,那里的学术气氛好浓厚,随便一棵树下,一张石凳上,都有同学在讨论问题。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我也能成为她们当中的一员就好了。”
“但那个时候的我没有勇气那么做,在那个时间点上那么做也不是个明智之举。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拿到了执业证,不需要再束手束脚,瞻前顾后了,至少不再那么需要了。我必须尽快做一个决定,工作时间越久,这个想法就越难实现了。”
“你支持我吗?”唐秋水偎在他胸口,问他的真心话。
梁渠听完没有任何的犹豫:“我支持你。”
唐秋水抬眼:“真的吗,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草率了啊,才刚拿到执业证没多久就注销。”
梁渠笑:“怎么会,你忘了吗,我也是执业之后去读的研啊。”
他只觉得太巧,冥冥之中他们做了一样的选择。
唐秋水有些煞风景地跟他较劲:“不一样,我要读全日制的。”
“差不多。”
“嗯……那我去读刑法学硕士,以后改做刑事辩护,也可以吗?”
梁渠的神色并无多少起伏,语气也是:“随便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理解。”
唐秋水唇线上扬:“那你会不会不开心啊?”
“不会。”
“真的?”
“嗯。”
“真、的?”唐秋水不依不饶。
梁渠低头亲了她一口:“骗你的。”
唐秋水眼里闪过一丝逞意,迅速踮起脚来回亲了他一下,然后凑在他耳边极小声地吐字:“我也骗你的。”
—
当晚,唐秋水没有回她的单身公寓。
她和梁渠缠抱在**或深或浅地接吻。意乱情迷间,唐秋水像往常一样试图帮他纾解。
这次梁渠却按住了她的手。
“秋水……”他喉咙喑哑,看向她的眼睛里附着难以退却的情潮和欲望。
女生唇瓣微肿,水光一片,浓密的睫毛轻轻颤着。
梁渠颈间涌动一下,不打算再克制:“你想不想试试?”
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唐秋水面红耳赤。
“我想……”后面的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梁渠就欺身而上,压过来咬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似一场来势汹汹的暴雨,携着毁ᴊsɢ灭性的张力侵袭而来。唐秋水的额头、眉梢、眼角、下巴以及,更往下的部位……每一点每一地都被他虔诚标记。
唐秋水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仿佛快要把自己无缝嫁接在这具沉重又炙烫的身躯上。
热气交织,神智渐微。不觉间,女生身上的衣物被一一剥除,雪白的肌肤**无遗。她从一枚深水贝类变成了他的盘中珍馐。
梁渠粗喘着停在她耳边,下半躯体悄然推进那片湿漉的林地:“不舒服告诉我。”他会立刻停下来调整。
而唐秋水已然说不出话来。
他们从起初的生疏迟疑到后来的熟练疯狂,每一个瞬间都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最后一次梁渠直接架起女生双腿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在他急剧的耸动中,唐秋水蜷起脚趾,控制不住地**起来。
她一下接一下地抓挠着梁渠的肩背,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是说不要还是更多……
深夜,洗完澡回到**,两个人重新拥住彼此。唐秋水往梁渠怀里各种蹭,哼哼唧唧地笑个不停。
梁渠摸她耳朵:“傻笑什么呢?”
“无产阶级睡到了资产阶级,开心不行吗。”
说着唐秋水翻过来趴到他身上,嚣张地把他的下巴扳过来扳过去,翻旧账,“哼,有人之前还说什么八分熟,是不是全是胡编乱造的?”
梁渠无可奈何地笑一声:“那个时候和现在能一样?”
唐秋水嘟高嘴巴:“那你重说,现在有几分熟?”
梁渠把人箍来怀里,再次贴上去吻了她一下,最后认真而正经地修改他的回答:
“全熟。”
番外一 kikin酒吧
吃完云南菜,送别老同学,梁渠脑子里一直映现出唐秋水和陈风在餐厅里有说有笑的画面。
女生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对面的人身上,从头到尾都没发现他就在她不远的斜对面。
被冷落的感觉,梁渠第一次从他助理那里尝到。
下意识地,他很想冲过去质问,问她为什么可以心平气和地和其他人吃饭,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却吵得不可开交。
他指的是下午那件事。他就出去见了一趟郑子昂,回来就被她劈头盖脸一顿说,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可他没有任何立场这么做。现在是下班时间,完全由员工自主支配的时间,不由他这个老板管束。她的社交,她约见什么人,统统都与他无关。
身心躁郁,梁渠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红石路上的一家酒吧。
去之前,他给唐燃发了条消息。
这家酒吧的舞池热闹得很,里面的人封印全被解除。正经的,烦闷的,压抑的,不管白天是什么样,这一刻都变得无比疯狂,在蹦跳喊叫中让压力尽情逸出。
喧嚣也是一种享受。
梁渠找了个相对人少的吧台坐下。
唐燃找过来的时候,看到梁渠正握着酒杯发呆。
“梁大律师,今天这么有兴致啊。”他走到他旁边落座,示意远处舞池,“不去跳一会?”
梁渠淡声:“没兴趣。”
他只是单纯找个地方喝酒而已。
唐燃随便要了杯酒:“怎么,有感情问题。”
他的语气毋庸置疑。梁渠侧头朝他看过去,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
唐燃知道的可不止这些,他笑着报出一个名字:“和唐秋水有关。”
梁渠脸上疑问更重:“她和你说的?”
这不打自招的反应令唐燃十分满意:“我猜的。”
梁渠将信将疑:“猜这么准。”
唐燃表情得意:“法官的必要技能。”说完他顿了一下,纠正,“前,前法官。”
话音刚落,喧闹的音乐戛然而止,舞池里短暂安静了下来,酒吧老板拿着麦克风上去宣布待会儿有乐队过来表演。
梁渠借着微微上头的酒意,向唐燃说出了他的“感情问题”:“去律协面试前的某一天下午,她突然跑到我办公室,说她喜欢我。”
唐燃“嚯”一声:“这么勇。”
是啊,这么勇,这么直接,这么不计后果,打得梁渠措手不及。
唐燃问:“你拒绝她了?所以她离职的真正原因是这个?”
梁渠抿了一口酒,两个问题都没否认:“她不想看见我。”
唐燃追问:“那现在算怎么回事?想吃回头草?不对,这回头草你俩谁吃啊?”
“我和她……”梁渠顿了顿,似在组织措辞,“之前我没往那方面想过。”
这话唐燃不爱听了:“怎么,你是在说我妹妹没魅力吗?”
“不是这个意思。”
是太突然了。
她突然递上来一纸诉状,诉请他当她的男朋友。
常做被告代理人的梁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提管辖权异议,逃避,拖延,消极应诉。
她竟然说她喜欢他,异性之间的喜欢,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他从来没把她当女人。
他的意思是,他把她当女生,下属。因为他整整比她年长十岁,而且是她的带教律师。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们都不合适发展成男女朋友。
本想置之不理,可她表白的那句话就像是往他身上安了一个爬虫。时不时地去他的心里溜达,点点按钮,查查数据,把和她有关的信息全部抓取过来分析一遍,让他不得不去在意她。
比如现在,他坐在这里也是因为她。
“唐燃,你说得对,”梁渠抛出一个事实,“她确实很可爱,我相信只要和她相处过没人会不喜欢她。”
唐燃愣了一下。这话他隐约有印象,不过是场面话,无心之言,为了帮他待业的妹妹尽快找到工作而天花乱坠的一顿夸。
谁知道梁渠竟然记到现在。
或许早在那个时候他对她的印象已经形成了,之后的相处不过是在加深、进一步确认这种印象。
唐燃脸上笑意渐展,事实真相浮出水面时,法官多会露出这种笑容。
哦不对,是前法官。前法官也一样。
他问清:“喜欢有很多种,不知道梁大律师说的是哪种?”
梁渠握杯子的指节稍稍加力,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赏识。”
这两个字在空气里笨拙地飘了会儿,换来唐燃一声哂:“既然是赏识,那你一直拒绝她就好了啊,跑这儿借酒浇愁装什么情圣。”
梁渠转移重点:“工作上的事情,她对我有意见。”
唐燃笑:“她对你有意见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急什么?”
梁渠皱眉,似乎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言论:“她对我意见这么大?”
唐燃还是笑:“自古以来,劳资关系的矛盾都是不可调和的。”
梁渠噎了一下,无从反驳。
远处的舞池里重新热闹了起来。乐队进场驻扎,为它注入了新的活力。他们翻唱了一首情歌,原本甜美清新的曲风被唱出了摇滚**的感觉。
这首歌的主题是告白,或许这种演绎更贴合告白者的心境。把爱说出口,靠的就是一时冲动,冲动才会有故事。
这么浪漫的一首歌,梁渠却来了句:“也不知道翻唱有没有得到原创的许可。”
唐燃:“……”真的很扫兴这个人。
他收回视线,问:“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把人骗回来打工的?”
梁渠简单说了一下他和唐秋水那晚的对话。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八分熟,这种鬼话她也信。秋水这孩子打小就实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唐燃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又好心提醒道,“你别空给她希望又不兑现,那个时候可真就闹翻了。”
梁渠设想:“说不定过段时间她就不喜欢我了呢,说不定就是一时把工作中的情绪误当成男女之情了。”
唐燃摇头:“不可能。秋水虽然打小就实诚,但是心里什么都清楚。”
“她小时候和她奶奶一起住,有一回村子里有个人出车祸去世了,她跟着一起去吊唁。其他小朋友都说那人是睡着了,只有秋水说不是,说那人是死了,马上就要入殓。”
梁渠想象了下女生一本正经说这话时的模样,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唇。
“不可思议吧,她那个时候才刚上小学,就知道入殓这个词了。”
梁渠笑了下:“估计是从电影里学的吧。”
唐燃疑惑:“你怎么知道?”
“猜的。”
“猜这么准?”
梁渠挑衅瞥他一眼:“只许法官有这项技能?前,法官。”
唐燃哈哈笑起来。
几分钟后,舞台上一曲终了,台下鼓掌不断。
在一阵“安可”声中,有个穿着很亮眼的女生走过来,邀请唐燃和梁渠一起喝一杯。
后面的沙发座上,一群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在挤眉弄眼地起哄。
大概率是游戏玩输了。
唐燃转了转手上的婚戒,面带歉意:“不好意思,我已婚。”说完转头就把梁渠卖了,“他单身。”
梁渠:“……”
已婚人士把单身狗放在火架上烤是吧。
梁渠沉默两秒,拒绝:“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
然而说这话时,那杯喝了大半的威士ᴊsɢ忌还在他手上拿着呢。
女生尴尬地走了回去,引得同伴吁声连连。
在一旁看好戏的唐燃憋笑憋得想死,站出来马后炮:“下回直接说有对象了。”
梁渠无声扯出一个笑,如在自嘲:“哪来的对象。”
唐燃恶作剧地往某个方向指了指:“哎,秋水?”
梁渠条件反射地转过去看。
视线里人头攒动,他却扑了个空。只有一个服务员微笑着走上来,礼貌询问:“先生,需要点什么?”
梁渠摇头说不用。
唐燃连声抱歉:“哎呀不好意思,看错了看错了。秋水这么宅,才不会来这种地方呢。”
“……”
他故意的,他在钓鱼,可恶的法官。
前,法官。
番外二 集合体
01 双人照
经过唐秋水和梁渠的“上门”调解,郑子昂的邻居同意把位置不当的空调外机拆除,郑子昂也答应了撤诉,该案在上法庭之前得到了圆满解决。
郑子昂特地定制了一面锦旗送来了匡义律师事务所。
原告给被告代理人送锦旗,倒是很稀奇的一件事。
不过两位被告代理人倒也没客气,欣然接下。
将郑子昂送至律所大门处,梁渠喊行政谭思帮他们拍了张照片。
拍完之后,郑子昂再次和梁渠握手表示感谢。
唐秋水手拿锦旗笑得合不拢嘴。
谭思提议:“小唐,我帮你和梁律师再拍一张吧。”
唐秋水一愣:“啊?不用了吧……”
谭思笑起来:“来一张嘛,这么光荣的一件事,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碰上呢。”
唐秋水立在原地踟蹰不决。
“拍吧。”梁渠拍板替她做决定。
唐秋水讷讷站到梁渠旁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身体也僵得要命。
谭思指挥:“小唐,你再离梁律师近一点。”
“哦好……”唐秋水照做,往梁渠的方向挪了一小步。
“再近一点。”
又是一小步。
谭思无奈地放低摄像头:“小唐,你动一动啊。”
“……”这无比漫长的几秒钟,唐秋水脸都快烧起来了,“我动了呀……”
话还没说完,梁渠突地长臂一伸把她揽了过去。
唐秋水呼吸一窒。心上好似有根簧片,被人轻轻拨了一下,便持续震颤了起来。
“看镜头。”梁渠面不改色地提醒她。
在女生转过头的一瞬间,谭思迅速按下快门,留下了他们的第一张合影。
照片上,唐秋水脸上的红色无处遁形,而梁渠的耳朵也不遑多让。
原相机不会说谎。
02 大别野
研二那年的国庆假,梁渠带唐秋水去了崇城J区,他父母住的地方。
见家长这件事让唐秋水忐忑了一个礼拜。
她拉着时简在商场里试衣服、挑礼物,精心准备了好几天。
等到了梁渠家的大门口,她还是傻了眼。
“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家住别墅啊?”
眼前拔地而起的一栋豪宅让唐秋水心头发怵,她不敢想这得值多少钱。
梁渠轻描淡写:“家里有点小产业,不值一提。”
唐秋水眨眨眼:“什么产业?”
“房地产。”
“啊?”
……这是小产业……吗?
唐秋水凝神几秒,遽然反应过来:“我住的那间单身公寓不会其实是你家的吧?”
梁渠笑而不语。
“……”真是。
好啊,还骗她说是什么朋友的房子,原来是无中生友。
唐秋水无措地整理了两下裙子:“怎么办,我好紧张啊。”
梁渠笑着看向她:“紧张什么?”
“第一次见你爸妈当然紧张啊,”唐秋水接过他手上的茶酒化妆品掂了掂,语气担忧,“我买的礼物会不会太轻了?”
梁渠握住她的手:“不会,你人能来他们已经很开心了。”
“真的吗?”
“当然,还会给你大红包。”
“啊,那多不好意思呀。”
“说不好意思的时候把嘴角收一收好吗,唐律师?”
“……”
03 写论文
研二下学期,开题结束,唐秋水开始写毕业论文。
她搬进了海岛公寓,天天晚上霸占梁渠的书房敲字。
梁渠打扫卫生的时候朝书房喊了句:“怎么地上到处都是你的头发,我看头上也没几根啊。”
……扎心了。唐秋水仰头哀嚎:“好痛苦啊,我不想写论文,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考上研才知道,原来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是最开心的。考上之后就一直在写论文,赶ddl,太煎熬了。
梁渠闻声走进来,从背后抱着她亲了一口:“休息一下再写。”
唐秋水起身倒在他怀里求安慰:“你当时是怎么写出来的啊?”
梁渠想了想:“就挤牙膏,硬挤。”
“硬挤能挤出优毕?”
“嗯,你试试,说不定也能。”
唐秋水想象了一下她的生活照被张贴在校园荣誉墙的画面,备受振奋,咬咬牙给自己打气:“那我继续加油。”
刚要放下搭在梁渠背后的手,他忽然说:“等一下。”
“干嘛?”
“亲一下。”
“哦。”唐秋水配合地撅起嘴巴。
梁渠脸倾靠过来,极轻地贴了一下,停在很近的距离缠绵地看着她。
唐秋水脑内升温,又勾住他亲了一口。
再然后,两个人难舍难离地吻在了一起。
当被梁渠打横抱起来往卧室走的时候,唐秋水这才嘟囔起来:“论文还没写完……”
不过这话好像说得有些太迟了。
“先做点其他事情。”
在他身下缴械躺平的时候,女生神思迷离地提醒:“家里的那个好像用完了……”
梁渠勾唇:“我买了新的,好几盒。”
04 千斤重
三年后,唐秋水从H大毕业,准备重新申请执业。她在崇城律师网上看了好几天,最后去了一家叫千斤重的律师事务所面试。
这个所新成立没多久,里面一共就三个律师,全是合伙人,其中一个是主任,面试也是主任亲自来面的她。
林千千泡了杯茶给唐秋水递过去,作高深莫测状:“小唐啊,咱们所现在处在初创阶段,你要来了就是合伙人。”
唐秋水受宠若惊:“啊?直接就合伙人?”
林千千点头:“嗯嗯。”
唐秋水面露难色:“可是我执业还没满三年哎。”
“啊这……”林千千愣了一下,后手忙脚乱地去翻刚刚打印出来的简历。这是她第一次兼职hr,有些不太熟练。主要是她们发的那则招聘信息在律师网上挂了几个月了,压根没人投她们所,这是第一个。
林千千看了下唐秋水的简历,疑惑:“你不是23年执业的吗?”
唐秋水说:“是,不过我执业一年之后去读研了,才恢复执业没多久。”
“这样啊。”林千千往上扫了眼她的学历,惊喜问,“你是H大的?”
唐秋水点头,看她反应猜测:“您也是吗?”
林千千眉梢舒展:“何止我,另外两个合伙人都是,你哪个院的?”
唐秋水说:“我刑事法的。”
“曲衷——”林千千突然扭头大喊,“曲衷你快来,这有个你们院的学妹。”
“谁?”曲衷闻声赶来会议室。
看到唐秋水后,她不太确定地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唐秋水微笑:“见过的师姐,上次吴老师的读书会,我坐你斜对面,记得吗?”
曲衷恍然大悟:“啊!记起来了!你这么快就毕业了啊。”
唐秋水答:“才毕业的。”
曲衷看了眼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银色钻戒,高调得晃目,笑问:“不但学业毕业,感情也毕业了?”
唐秋水挽高唇角,幸福全部写在脸上:“嗯……毕业典礼结束猝不及防被求婚了,他也是我们学校的。”
林千千在一旁啧声不断,看向她的合伙人:“你看看人学妹都结婚了,你呢?”
曲衷装听不懂:“我怎么了?”
林千千哂笑:“都谈多久了还在非法同居。”
曲衷一副不着急的模样:“多久啊,不过才三年而已嘛。”
“嗯,三年之后又三年,马上十年了。不是某位检察官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趁早换一个。”
“……这谈对象又不是做买卖,说换就换?”
“那他为什么迟迟不求婚,是不是有二心?”
“没有。”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男的都一样。”
“你又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面试突然演变成了团队内讧,唐秋水坐在对面看着她俩一来一回,插不上嘴。
过了好一会,俩人才止战。林千千不好意思地朝唐秋水看过去:“小唐,让你见笑了哈,我们平时说话就这样的。”
唐秋水莞尔:“没事的。”
林千千找回正题,严肃道:“既然是学妹,我就直说了,你别来。”
???曲衷满头问号:她这到底是招人还是劝退?
唐秋水问:“为什么啊?”
林千千委婉道:“这个,鉴于我们所还在初创阶段,案源不是很稳定的。”
唐秋水笑一下:“这个没关系的,我不做授薪。”
曲衷问:“你有案源?”
唐秋水:“嗯,因为我专门做行政诉讼的,有一些固定的合作客户。ᴊsɢ”
林千千惊呼:“我去,第一次见活的行政诉讼律师,稀有人才啊。”
曲衷喜出望外,赶紧留人:“那就来我们这儿吧!你来了我们所就既有刑事辩护,又有民商事,非诉,还有行政诉讼,整个崇城还有我们做不了的业务吗?!”
唐秋水坐直身体考虑了几秒钟,在林千千和曲衷期待的眼神里,笑着点了点头:“好。”
(完)
摊牌了,其实梁渠是富二代,我们私底下都喊他“渠少”的(bushi)。解释一下这个设定哈,因为行政诉讼的案子特别少,做被告代理人收的律师费又特别低,普通人只做行政诉讼会饿死。打个比方,曲衷一个刑事辩护的律师费梁渠可能要接二三十个案子才能赚到。要是家里没钱,他早在十年前就转行了。他饿死没关系,不能让女鹅跟着他饿死,嗯。
那,这篇文就写到这儿了吧,从实习写到执业,写得有些久了。
一开始写的时候我其实是很犹豫的,因为行政诉讼不好写,我相信除了我其他没人写这个。它太小众了,在律师界做行政诉讼,相当于在华语乐坛玩摇滚。不要说是非法学专业的人,就是绝大多数的律师同行对这个领域都很陌生。
之所以动笔,简介有写,“行不可知,则威不可测”。任何一部法律都不能只停留在纸面上,法律只有经过适用才能展现出它的意义和价值。希望通过这篇文,能让行政诉讼这几个字变得不那么陌生。
最后,再一次感谢连载期间一直陪伴我的读者们,希望有缘还能和大家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