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空旷院落, 墨竹在风中摇晃碰撞,竹叶在天际翻卷,盛满一叶清辉, 如同铺展的水墨丹青。
屋外透出点点烛火,随着屋内的动静忽明忽暗, 闪烁起伏,照亮了檐下的铁笼。
大聪明抖擞洁白的羽毛,好奇地谛听二人的声音,瞬间震惊地竖起头冠,眯眯眼瞪得圆溜溜的。
它扑棱几下壮硕的翅膀,学着屋内之人“呜嗯”几声, 娇弱似水,清媚婉转,激动地挺起肥美胸脯。
这声音甚是奇特, 引来了窝在角落睡觉的煤球, 湛蓝的猫眼亮如闪电, 投射出不可置信的绿光。
一鸟一猫,一上一下, 面面相觑,凑一对探究着屋内的情况。
然而, 林知雀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就算是发现了,也无暇顾及与驱赶。
她的唇瓣被他死死封住,竹香强行融进齿间清甜, 肆意地侵占每一寸温软。
他不容抗拒地掠夺, 来势汹汹,好似要将花瓣采撷殆尽。
林知雀被迫与他唇枪舌战, 气血波涛般汹涌而来,阵阵拍打在迷糊的脑海之中,蓦然间有些恍惚。
她睁开弥散水汽的杏眸,在迷雾之中寻到一丝残存的理智,羞惭耻辱地红了眼圈,晶莹泪珠在眸中打转,烛光中星辰般夺目。
二人的身影映在颓败墙壁上,缠绵交织,难舍难分,如同话本中新婚夫妻,亦像是一晌贪欢的男女,不顾后果地点燃彼此。
林知雀不忍直视,心底的理智烈火般焚烧原野,深知不该如此,不能如此,热泪从眼眶滑落,滴在紧贴的脸颊与唇瓣上。
她究竟在做什么?到底有没有看清这人是谁?
他......这个登徒子,为何还不停下?!
他是裴言渊,是侯爷的亲弟弟,是她未来的家人。
当初去竹风院照拂他,除去同病相怜的恻隐之心,大多是想讨侯爷欢心,为侯爷分忧。
如今心愿得偿,侯爷许下婚约,他们应该清清白白,互相敬重。
怎、怎么能做这种违背人伦的事儿?
清澈温热的泪珠濡湿唇瓣,顺着纹理滴落在下颌上,却让他们贴得更紧,每一丝热意都融为一体。
裴言渊怜惜地抬手拂去,可眉眼间皆是笑意,意味深长地弯了起来。
他指腹擦拭她湿热的脸庞,薄唇松开片刻,纵容她急促喘息换气,低低道:
“这才开始,莺莺怎么哭了?”
林知雀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灵动潋滟的眸中尽是责怪和讨厌。
但是,于他而言却莫名的刺激,愈发来了兴致,掌心捧着她的面容,额头相抵道:
“到了下面,莺莺定要哭得更凶了。”
说着,裴言渊欣赏她双颊绯红,懵懂纯澈的模样,故意转了语调,顽劣道:
“若是兄长此时发现,莺莺岂非要哭哑了?”
这三句话,句句直刺她的心底,击中向来不敢触碰的禁忌,将自幼恪守的礼教击得粉碎。
林知雀眼底涌上慌乱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裴言渊,如何面对侯爷这个未婚夫,又如何面对这样的自己。
她逃避着裴言渊的目光,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双手徒劳无用地挣扎,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小脸纠结地皱在一起。
不过,裴言渊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轻而易举攥住她的手腕,单手就能压在身后,顺势托住盈盈一握的柳腰。
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薄唇再次采撷花瓣,且比方才缠得更深,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吃干抹净。
林知雀的那一丝理智负隅顽抗,出乎意料地越战越勇,让她时刻清醒地认得他是谁,心底呐喊着不能如此,应该立刻推开。
但是,她精力实在有限,能有意识就极其不容易,无法知行合一。
身体似乎不听使唤,只遵循下意识的本能反应,仿佛一切都回归最原始和自然的状态,不受任何约束的限制。
温软在花瓣中轻拢慢捻,她吻得浑身酥麻,渐渐脱了力气,双腿绵软得站不住脚,不知不觉倚靠在他怀中,藕臂搭在宽阔的肩膀上,
直到腰间轻微地“哗啦”一声,微风钻入衣襟的缝隙,缕缕凉意拂过肌理,她才如梦初醒,匆忙按住抽开的衣结。
林知雀紧紧攥住衣带,严防死守地护着底线,脑袋猛地一撞挣开他的怀抱,嫣红唇瓣虚脱地呼气,吸着泛红鼻尖,恳求道:
“二公子,这......这不行!”
裴言渊尾音上挑,轻轻“哦”了一声,依然勾着柔软衣带,一圈圈绕在修长手指上把玩。
他毫不费力地扯动,连带着她也向他倾倒而去,眨眼间再次落入怀中,掌心托住纤细脊梁,一本正经反问道:
“可是莺莺说喜欢我,为何不行呢?”
林知雀想起方才说的话,刹那间无地自容,只恨一时迷糊,说话不过脑子。
那时候噩梦惊醒,安然靠在他胸膛,不知怎的就喝醉了似的,落在他身上的每一道目光,都好似撩拨神经,诱使她脱口而出。
现在想想,她定是酒量太差,一杯青梅酒就糊涂了,必须解释清楚。
“我......我瞎说的,二公子听错了。”
林知雀着急忙慌地摇头摆手,气血冲得眼泪再次涌出,如同待宰的羔羊,可怜巴巴地扯了扯裴言渊的衣角,试图求他心软一下。
这家伙虽然偏执得很,但大多时候不会太小心眼,偶尔服个软,还有管用的。
可是,这回好像一点用也没有。
裴言渊不动声色地拽回衣袖,手掌依然紧扣在她的腰侧,生怕她逃跑似的,声音冷淡道:
“哦,所以莺莺在骗我?”
他的嗓音微微暗哑,听得林知雀紧张地瑟缩一下,眼珠转悠好几圈,想不出安抚他的解释。
这怎么能叫骗人呢?
她下意识就说出口了,要是早知道这句话,肯定吞入腹中。
但是事实就是,她先是承认此事,现在又立刻改口,不是骗人是什么?
裴言渊见她委屈地咬着唇,欲言又止却百口莫辩的容色,唇角满意地勾起,趁她发现之前迅速压下,压迫道:
“既然是撒谎,就要有所惩罚,莺莺还想抵赖不成?”
闻言,林知雀诧异地抬起脑袋,小身板只到他的心口,弱小无助地败下阵来,环住双臂生闷气。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兜了一圈,织了一张网,等着她跳进去呢!
若是她撒谎,就应当承担后果,任由他像从前那般惩罚;
若是她没有撒谎,等同于承认那些话是真的,理应接受他的一切,甚至还宣示着背叛侯爷。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步错,步步错,今夜闯不出他的圈套了。
林知雀没有应声,拖延着不肯答应,裴言渊却耗尽耐心,仿佛她体内的烈火,不觉间烧到了他的身上。
倏忽间,他攥着她的后颈,不由分说按在心口,手指灵活地四下游移,悄无声息地缠住第二道活结。
林知雀屏息凝神,心中大骂这家伙简直是地痞流氓、臭不要脸、好色之徒,咬紧牙关拼命反抗,不愿将今夜交付在这里。
她本来力气就小,与他天差地别,眼下四肢发软,所有捶打都像是按摩一般,没有任何攻击性。
但她坚持不懈,始终不肯放弃,瞧着他胸膛太坚实,索性另辟蹊径,调转方向朝下击打。
不经意间,她好像碰到了一把匕首。
准确来说,很像匕首,但位置并不在腰间,还要往下偏移。
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匕首的形状,触感与胸膛一样坚实硬挺,温热发烫。
她打得手疼,讪讪缩了回去,未曾想裴言渊反倒停下动作。
他俊容阴云密布,眉心紧紧拧起,如同笼罩着子时夜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闷。
林知雀不明所以地愣怔一下,记忆零碎地翻涌,隐约想起与之相似的脸色。
印象中,好像有过一回。
那是最后一次教导,裴言渊带她去看戏,让她学着戏台上的张家姑娘,接近她的心上人。
她看得津津有味,正要起身趴在栏杆上,他却踩住了裙摆,害得她滑了一跤,枕在他的腿上。
发髻盘在头顶,恰好抵在了他双腿之间,她枕着脖子疼,随性挪了位置。
于是,发髻也跟着往上顶撞,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她以为是随身配饰,并未放在心上,不仅没停顿,还加大了力道。
谁知,这家伙要命了似的,脸色和今天一模一样,非常难看。
那次,她还以为他有隐疾,不然怎么与她的身体不一样?
林知雀越想越是懵懂,但感觉非同寻常,脸颊不争气地红了起来,磕巴道:
“这、这是在屋里,你干嘛随身带着匕首?”
裴言渊动作一顿,眸光幽深地望着她,一字一顿反问道:
“......匕首?”
这话甚是好笑,他的竹风院还算安全,没必要带着匕首,也确实没带着匕首。
他神色凝重地向下看去,随即明白了什么,眉峰不可抑制地挑起,唇角不禁勾起弧度,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
“是啊......莺莺觉得,这是为何?”
说着,他想到什么似的,一步步朝她逼近,将她抵在桌角,笑容更深了,正色道:
“这把匕首快不快,不如莺莺亲自试一下?”
林知雀困惑地蹙眉,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匕首是否好用,他作为主人,难道不清楚吗?
再说了,她不熟悉这些刀枪剑戟,就算是试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啊。
让她亲自尝试匕首,既耽误工夫,还耽误事情,为何他不自己来呢?
不过,今日一切都乱糟糟的,真要算起来,她不占理。
先是闯进竹风院,昏沉地睡了一觉,再是胡言乱语,说出些自己都不明白的话。
还......还勾着他的颈,触到了唇间竹香,简直是荒谬至极。
换位想想,若有人这么对她,她早就恼羞成怒,把这人扫地出门了。
他对她容忍至此,还替她保守秘密,已经仁至义尽。
为了能将今夜一笔勾销,日后求他守口如瓶,她还要多加努力呢。
若是帮他试一下匕首,能够尽早达到目的,似乎挺划算的。
这样想着,林知雀有点动摇,但直觉上依然觉得,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看着她严肃认真的样子,裴言渊嗤笑一声,悄然握紧她的小手,缓缓靠近坚硬匕首,诱哄道:
“今日帮了莺莺,现在......轮到莺莺帮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