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罗夫人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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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再无半点嫉妒王上偏袒傅绫罗的心, 虽然他比王上还小两岁,却莫名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兴奋。

刚才王上那番莫名其妙的呲哒他也懂了,这分明是拈了酸, 他叉着腰咧出一嘴白牙哈哈笑。

纪家祖宗保佑,王上总算是开窍了!

笑着笑着, 乔安眼眶就红了, 擒着两泡泪在心里咦呜呜, 他们家主君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因为曾经老王妃的脏污事儿,王上不只是厌恶女子靠近, 对这敦伦的事儿也厌恶至极。

他十三岁第一次出.精, 过后大病一场,上吐下泻恨不能阉了自个儿。

此后别说梦遗了, 就是如寻常将士那般,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都没有过。

乔安知道自己不如卫明和卫喆能干,却从心底将主子当成亲兄弟疼, 生怕王上一辈子不行。

王上不成亲,他就笨拙陪着,不管阿娘怎么生气, 都不愿娶妻, 怕自己成了家, 身上带了媳妇的香味儿,还有夫妻之间的相处, 会刺激到王上。

现在好了,他能放心娶个媳妇,为乔家祖宗着想着想了嘿嘿……

乔安抹了把眼眶, 将床铺上的东西随意团了团,乐滋滋往浆洗上去。

他太激动了, 干脆亲手给王上把开窍的证据给洗了去。

等他顶着仆妇们怪异的眼神,傻笑着晾晒床单时,傅绫罗刚下马车进了府。

得了纪忱江叮嘱,外头的人情往来傅绫罗不得不去。

可天儿着实太热,她太怕热,干脆挑着一大早出门办差事,趁着日头大之前回府。

从纪家族正家里归来,太阳已升得老高,傅绫罗带着宁音从车马院子那边绕到中轴廊子上,避开烈阳。

路过外院时,演武场一片喊叫声。

“应该是散了小朝,王上与铜甲卫和大臣们切磋呢。”宁音探了探脖子,小声道,偷偷觎娘子脸色。

傅绫罗面色不变,脚下却加快几分,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王上。

谁料,转过外院,刚进外大门,傅绫罗就看见了另一个不想见的人,傅华嬴。

看他憔悴着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子杵门口,就知道,是特地在这里等。

傅绫罗抿了抿唇,缓步过去。

“阿姊!”傅华嬴看到傅绫罗后,快步走到她面前。

近前了也不说话,只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满脸的欲言又止。

大概是天太热,傅绫罗心里有些燥,不等他磨叽,淡声问:“找我有事?”

傅华嬴挠了挠后脑勺,局促道:“你回过家以后,二叔二婶已回了自己家,二叔二婶都叫……家里打得不轻,现在还下不了床。”

“祖父祖母也气病了,我这些日子天天来回跑,照看他们,阿姊不必担忧。”

“就是祖父病的有些重,总念叨着阿姊。”

随着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往外蹦,傅绫罗面色愈发冷淡,但还是安静听着。

在外头到处都是耳朵,她不会落人把柄。

等到傅华嬴说完,傅绫罗才缓声问:“你来找我说这些,是怪我回家看望他们?”

到底是看望还是收拾,姐弟俩心里都有数。

傅华嬴立刻否定,“当然不是!就是……大夫说祖父有点不大好,我想问你……想问若真有不好,阿姊愿意回去吗?”

傅绫罗轻叹了口气,扭身朝廊子外头,目光浅淡看着遍地阳光灿烂,好一会儿没说话。

“阿姊……”傅华嬴嗫嚅着叫道,看着傅绫罗的背影心里直打鼓,“我不是让你原谅他们……”

傅绫罗心里丝毫没有波动,冷声打断他的话,“若祖父殁了,我自当回去上香,你傅华嬴不能有个不孝的阿姊,王府也不能有名声有污的女官,你不必担忧。”

傅华嬴闻言急红了眼,“阿姊,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绫罗淡淡哦了声,扭头看着他问:“那是什么意思?”

傅华嬴张了张嘴,却怎么都说不清自己的心思。

他知道家里人对阿姊不好,可真要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毕竟是亲人啊。

若祖父他们能幡然醒悟,二叔二婶也已消停,傅家毕竟是阿爹的心血,他还是想让阿姊回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不是在王府里伺候人。

傅绫罗定定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却又懒得跟他多说,直接绕开他回内院。

傅华嬴看着傅绫罗冷漠的背影,心里难受得想落泪。

在他快憋不住的时候,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直接将他的眼泪给吓回去了。

他咧着嘴惊魂未定抬头,就见乔安抱着胳膊,倚在廊柱上用下巴看他。

“来看你阿姊?”

傅华嬴沮丧地点点头:“乔大伴……”

乔安哼笑:“你阿姊不理你,委屈?”

傅华嬴默默摇头,没吭声,他知道阿姊不喜欢他,只是难过罢了。

乔安看出来了,不客气道:“活该,卫喆和卫明说你挺懂事,我瞧着你这个小子简直比圈里的猪还蠢。”

傅华嬴被骂得有些迷茫,不是说乔大伴跟阿姊不对付吗?

乔安冷笑,“傅家人嘴上喊你心肝,就叫你把他们放在心上,你阿姊差点被你阿娘害死,还欠了人情将你拉扯到王府来谋前程,怎么就不见你心疼心疼她?”

傅华嬴下意识反驳,“我怎么不心……”

“你要真心疼你阿姊,就该知道,傅家那群蠢玩意儿对你来说是亲人,对她却是催命鬼,你还想着让他们握手言和?我呸!”乔安气得喷唾沫星子。

尤其是带入自家王上,不得不因着皇庭的逼迫,每年送许多金银财帛往京都皇家寺庙,给那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尽孝,他更一肚子火,说话格外刺人。

“你回傅家是回家,傅绫罗回去是找死,难道你真不知道,每回去一次,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不,你知道,你就是觉得女娘不该孤苦无依,即便那都是要她命的畜生,她也该为了有个根,忍下过去的艰难痛苦。”

“往后你给我歇了这个心思,有祝阿孃和王上庇护,你少来她面前戳她心窝子,就算是心疼你阿姊了!”

乔安说完,深吸了口气压着脾气,没继续骂。

好歹是傅绫罗的弟弟,叫外人看见笑的是傅绫罗。

回头叫卫明和卫喆上心好好教,比骂个蠢蛋有用的多。

傅华嬴被骂傻了眼,直到乔安离开好一会儿,才突然醒悟过来,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不是委屈,是刚明白,刚才阿姊对着他想说又懒得说的,大概也是这个吧?

傅家没人把她当亲人,他只想着阿姊毕竟是傅家人,傅家的一切都是阿爹留下的,给了阿姊新的委屈,令阿姊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让她寒了心。

是他错了,傅华嬴捂住脸,眼泪从指缝落下,阿姊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吧?

回偏房后,好一会儿,傅绫罗都只恹恹靠坐在软榻上愣神。

宁音小心着安抚,“娘子,大公子还小呢,等他再大点会理解你的苦衷了,你别跟他计较,气着自己。”

傅绫罗表情淡淡的,“我跟他有什么好计较的,他也是孝顺。”

宁音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就算再孝顺,也不该往娘子心上扎刀子。

她跟乔安生了一样的心思,这些年娘子不搭理大公子,却将人护得不错,叫大公子格外天真,欠着些收拾。

回头定得跟卫喆说说,多给大公子安排些摔打,别叫他有时间就往傅家跑,叫那几个昏人哄了去。

当然,乔安不止是生了心思,他是想到就要做的人,立刻就去找了卫明说道。

卫明自然无有不应的,傅绫罗接了他一部分差事,他现在很有时间,好好教一教傅华嬴该怎么心疼阿姊。

等回到书房里,乔安继续跟王上告状。

“我瞧着傅长御身影凄风苦雨的,多少苦水估计都只往肚子里咽,前头暗卫还是下手轻了,就该将傅家那几个东西舌头砍了去。”

若不是傅家人躺着起不来还不耽误动心眼子,傅华嬴就算再天真,也不会跑到傅绫罗面前刺眼。

纪忱江靠在软塌上晒头发,闻言只轻笑了下,他很怀疑那小狐狸跟伤春悲秋能有甚关系。

不与傅华嬴多说,大概就是真心不想搭理罢了。

但纪忱江也不乐意自家狐狸被人欺负,他思忖了下,道:“傅家那边多安排些人,伺候勤快着点,别叫他们有空闲多嘴多舌,只别叫人死了。”

死了傅绫罗还得守孝三年,更恶心人。

至于傅华嬴,他目光冷淡:“叫卫喆将人带到庄子上去,照暗卫的法子训练,十四岁也到了该懂事的年纪,什么时候出师什么时候回来。”

乔安利落应下来,拿目光觎主子,“王上,傅长御到现在还没过来伺候,只怕是伤心了。”

纪忱江乜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是伤心,不如说是为昨日伤了身还羞着,不来就不来,纪忱江对自己人向来惯着,不会计较这点僭越。

乔安一看就知道王上没懂,他挤眉弄眼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傅长御那般可怜的小娘子,受了委屈在屋里偷偷哭,若是祝阿孃知道肯定要心疼。

我听我阿娘说过,女娘不高兴了,多送些珠钗首饰,绫罗财帛,心情就能好起来。”

他这么说,主子该懂了吧?

纪忱江修长指尖抵在下巴上,轻唔了声,“你将府医才送来的药膏子,给她送过去。”

前些时日傅绫罗手腕的红肿,好几日才消,他叫府医重新做了批药膏子,因其中有药材难得,才刚做好。

乔安愣了下,“傅长御受伤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伤哪儿了?”

纪忱江一脚踹过去,“叫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乔安捂着腚,心里哼哼,他总算是明白阿娘总骂那句儿大不由娘什么心情了。

光送药膏子有什么用?主子实在是太笨了,回头得找人帮衬着启发启发。

心里偷骂王上是一回事,等药膏子送过去,乔安还是拉着宁音,多替主子说几句好话。

“这药膏子特地选了北地运过来的丹参和当归,按理说该是御贡的年份,王上也费了好些心思才得来。”

“别看王上平日里看着怪吓人,其实最是心疼下属,我看傅长御……还有你,见着王上总见着鬼似的,着实没必要,王上轻易不会打杀谁。”

宁音默默接过药膏子,这话她勉强信,可王上送活血化瘀的药膏子,是什么意思?

她思忖道:“娘子手腕已经好了,如此珍贵的药膏放着也浪费,乔阿兄还是拿回去。”

乔安不动声色摸了摸腚,拒绝,“那哪儿行,王上送过来肯定有用,你只管拿给傅长御。”

说完,不给宁音拒绝的机会,乔安转身就走。

宁音看着他腚上还没彻底拍干净的半边脚印,压着想笑的猜测转进屋,生怕一张嘴就要笑出来,只无声将药膏子递过去。

傅绫罗纳闷,“活血化瘀?王上莫不是还过着十天前的时辰?”

宁音捂着嘴,凑到傅绫罗耳边,小声道:“娘子,我猜,王上该是昨日见您……噗咳咳,让你抹胸口?”

傅绫罗脸颊瞬间烧起红霞,滚烫着脸儿软软瞪宁音一眼,夺过药膏子扔到一旁。

“娘子,王上送了药来,莫不是催着您早点好,早点去前头伺候?您不涂药膏子,也该去书房吧?”宁音憋着笑建议。

她乐意见娘子这有生气的模样。

娘子与其在屋里难过,不如去王上跟前伺候,好歹没工夫想大公子的不懂事。

傅绫罗压着羞恼,顶着红通通的耳根子瞥宁音,“你若想去伺候,你自去呗,若不然去找喆阿兄说说话,别在这里气我。”

宁音跟着烫红了耳朵,跺跺脚出去提膳,互相伤害就没必要了吧?

傅绫罗靠在软枕上,眼神扫过放药膏的白瓷匣,还别说,滚烫的羞恼确实挥散了她心底的一点点寒意。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熙夫人侍寝时,她也得去前头伺候,最多也就躲这一日罢了。

夜里,傅绫罗睡得极不踏实。

梦里纪忱江提着她衣领,跟提鸡崽子一样,摇晃着一个劲儿问她,有没有涂药。

气得傅绫罗晕晕乎乎,忍无可忍大叫:“那地方要是不肿了,还得了?!”

说完,她用吃奶的劲儿一脚踹了出去,累得浑身是汗,才将那恼人的声音从梦里踹远。

醒来时,脖颈上薄薄一层湿腻汗液,还叫傅绫罗有些恍惚。

她恹恹趴了好半天,不想起身,难得等日头升高了,才慢吞吞往书房去。

进门,乔安又不在。

余光扫见纪忱江在案几前处理政务,傅绫罗稍微松了口气。

“绫罗见过王上。”

纪忱江早听到她拖沓的动静了,轻嗯了声,目光控制不住朝那窈窕身影看过去。

他对气味非常敏感,药膏子即便味道再清淡,也还有味道,他丝毫没闻到。

昨日,因一个往下掉,一个伸手拦,往下砸碰撞的力道可不轻,肯定比手腕上的红肿还要严重。

“没涂药?”纪忱江蹙眉问,想是要肿几日,她怎得如此倔强?

傅绫罗呆了下,脸皮子立马就烧起来,跟回到了梦里一样。

她下意识抬起头,不出意料,纪忱江目光确实落在不该落的地方。

傅绫罗感觉好似被野兽盯住了一样,遭不住这灼热眼神,她气得连害怕都忘了,扭头就往走。

“去哪儿?”纪忱江还挺喜欢看傅绫罗不怕他的样子,赶忙起身把人叫住,“这里还有药……”

“王上!”傅绫罗滚烫着耳根打断他的话,着实说不出梦里的回答来,只得恶狠狠开口——

“我去请府医,来替您诊脉!”

纪忱江挑眉,声音含笑:“替我诊脉?我胳膊无碍。”

傅绫罗努力冷静下来,黑白分明地眸子第一次大胆瞪住纪忱江,“是让府医给您诊一下脉,看看您这脑疾还有没有的治。”

纪忱江眨眨眼,立刻反应过来,哦,这小女娘骂他呢。

他低低笑出声,起身走到傅绫罗面前,好脾气道:“你觉得我蠢?”

他高大的身影往面前一戳,几乎被覆盖的阴影让傅绫罗胆气又往回落下不少。

她后退几步,抿着唇小声道:“政务不见您操心,只关心女娘家的事情,非礼勿听勿看勿言的道理,莫不是叫王上就着早膳吃下去了?”

纪忱江愈发觉得有趣,知道自己的身形叫她害怕,往后退开几步,半垂着眼皮子看她。

笑问:“你在阿孃面前,也这么说话?”

傅绫罗抿唇,使劲绞着手指,不吭声。

“行,不问你,不用叫府医,这病我自己能治。”纪忱江又笑了笑,不逼她,扭身坐回案几前。

“快别为难你那几根手指了,我吩咐人摆了新的石雕盆,你想种什么就叫人去种。”

傅绫罗松了口气,倒是听话,手不自禁就松了,乖乖往外走。

“哪儿去!”纪忱江无奈叫住她,“你不是怕热?叫其他人去。”

傅绫罗也知好歹,王上纵容了她以下犯上,她不是那种恃宠生娇的,声音又恢复了甜软。

她解释,“乔大伴忙着,我请明阿兄安排了其他人过来伺候,王府里还有些要处理的事情,等到晚膳前,我再过来伺候王上。”

弱小的生物,天然就有察觉啥时候可以登杆上天的敏锐。

傅绫罗莫名觉得,这会儿她就是甩脸子就走,王上也不会计较。

她也着实不想在这呆着。

谁知,纪忱江沉声道:“不必回去,就在这处理,让你的女婢进来伺候。”

他目光扫过那秾艳滴粉的娇媚面庞,心里隐约起了热,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当然不肯叫人离了眼皮子底下。

傅绫罗惊了下,他不是不喜女子靠近吗?

可抬起头,又落入他深邃的星眸,她心里抖了下,突然记起他在寝院说过的话。

她总觉得王上看她的眼神有点怪,看得她心窝子发颤,不敢再多说什么。

到了晚膳后,更叫傅绫罗诧异的是,竟没用她三催四请,纪忱江就跟她回了寝院。

目光还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看得傅绫罗心生忐忑,连一直在旁伺候的宁音,都跟着大气也不敢喘。

好在熙夫人来得挺快,主仆俩跟被狗撵一样,飞快从屋里出去迎接。

一到门口,两人动作一致地捂住胸口,深呼了口气。

做完这个动作,二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来。

宁音心里有所猜测,小声道:“娘子,我觉得王上……”

傅绫罗怕被里头人听到什么,赶紧拦住她话头:“我觉得王上耳聪目明,温和心善,英武不凡,咱们只管好好伺候,钦佩的话都放肚子里。”

熙夫人一下步辇,就听到这番话,动作顿了下,露出个兴致盎然的笑。

昨日乔安偷偷找了她帮忙,说是王上叫个小狐狸迷了心眼,不知怎的开了窍,给熙夫人纳罕得够呛,忙不迭就过来了。

傅绫罗和宁音迎上前,闻到了熙夫人身上不算浅淡的胭脂香气。

傅绫罗心里微微诧异,熙夫人侍过寝,怎会不知王上不喜胭脂味儿呢?

宁音照旧在门口候着,傅绫罗压着疑惑,面上不动声色引熙夫人进门。

“熙夫人安,王上已经在等着您了,您里面请。”

“长舟还会等我?”熙夫人温和笑道,唇角不动,只声音细细落入傅绫罗耳中,带着调侃,“我怎就这么不信呢。”

傅绫罗愣了下,抬头看熙夫人。

熙夫人气质淡雅,不似傅绫罗这样一眼就令人惊艳的美,身形略有些丰满,眉眼温和柔婉,眼角还有一颗红痣。

粗看不觉得她长相明媚,可每多看一眼,都只觉得更好看,尤其她笑得弯起眉眼时,说不出的妩媚缠绵。

傅绫罗想了想,熙夫人在后院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却是为数不多几个曾经侍过寝的夫人之一。

以前不知为何,现在听熙夫人能直接称呼王上的字,她倒是隐约察觉了,熙夫人应该跟莹夫人一样,是王上的人。

果不其然,进了屋以后,熙夫人先缓缓打量了下屋里,瞧见屏风后靠在软榻上的身影,声音含笑带媚往那边走。

“长舟果然在等我?真是叫人感动,我陪你下盘棋。”

傅绫罗稍稍睁大了眼,脚步顿在门口,若熙夫人真得王上恩宠,还省了她干活儿呢。

“不必。”纪忱江一闻到熟悉的浓郁脂香,身上刺痛瞬间重了起来,他拧眉冷声道,“你离我远点。”

熙夫人不动声色扫了眼垂眸静立的傅绫罗,笑眯眯道:“可是不过去,我怎么侍寝呀?”

纪忱江也看向傅绫罗,见她木头一样,牙根子有点痒,声音冷凝,“傅绫罗,你那双招子长来出气的?”

看不见有人往他这边走?

傅绫罗缩了缩脖子,无奈之下,硬着头皮过去扶熙夫人,“夫人,我伺候您更衣。”

熙夫人顺着她动作往床榻那边去,嘴上还不肯罢休,“好,长舟你快来哦,妾着实是想你了~~”

傅绫罗听得脸颊有些发烫,这,这么腻歪吗?

纪忱江不是个好性子,耐心彻底告罄,低低冷喝:“堂姊适可而止!”

傅绫罗又愣了,堂姊?进了王府后院?

熙夫人仔细打量着傻呆呆的小美人,再忍不住嘻笑出声。

她拉着傅绫罗坐在床畔,捏捏傅绫罗柔软滑腻的脸蛋,“阿孃没告诉你,女卫是我成立的?我在后院帮阿孃看着那些女娘。”

纪云熙是纪家出了五服的远支一脉,老定江王身陨前那一战,受伤就是为了护她阿爹的命。

可那场仗因被老王妃身边的人算计,她阿爹也受了重伤,跟在老定江王身后没了命。

她阿娘早逝,只剩下个她,差点被族里卖到了花楼去,是纪忱江令人救了她。

不管是为了老定江王的恩情,还是为了帮纪忱江也帮她自己报仇,纪云熙又不想嫁人,就此成了定江王的左膀右臂。

熙夫人压低声线,简单几句话解释了前尘,可不能叫堂弟的心上人误会。

她悠闲靠在枕间,还小声抱怨呢,“为了这浑小子,我都许久没见我那几个心肝了,若他肯叫我带进王府,借个床榻**,也不至于叫人怀疑他是断袖。”

纪忱江自然听到了,他冷着脸重重放下一枚黑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明显是警示熙夫人别胡说八道。

傅绫罗震惊极了,心肝……还几个?

她没注意到,自己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熙夫人浑不在意纪忱江的怒气,只笑眯眯看着傅绫罗花朵般红润的小脸,还有那明显心动的模样,忍笑忍得肚子疼。

想起乔安的拜托,熙夫人心里直摇头,堂弟这情路看起来可不太好走啊。

她拉着傅绫罗的手,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满肚子坏水儿,用低哑声儿满是诱.惑道:“我听阿孃说,你也不打算嫁人?那可以学学我,在外头宅子里多养几个小子,只要捏着身契,想让他们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不用立规矩,还保证孩子阿娘定是你。”

傅绫罗偷偷吸了吸气,听着很有道理啊!

纪忱江挥手将棋子扫落棋盘,黑着脸进了净房。

熙夫人唇角笑意更深,突然张嘴长长呻.吟了下,扬声:“啊,王上,棋盘压得我腰疼,您急甚……哎呀,这……来人,送水进来。”

傅绫罗目瞪口呆,看着熙夫人含笑带嗔,一句话就唱了出精彩大戏。

就是……傅绫罗不自觉看向净房,赶紧咬住舌尖,防止自己笑出声。

离熙夫人进门还不到一盏茶功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