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弱小的生物, 在麵對力所不能及的絕境麵前,總是會忍不住祈禱。
【若是有一位無所不能的強者出現就好了。】
【若是有一位神明能幫我們抵禦難關就好了。】
【若是我們擁有神明一樣的力量就不會遭遇這些苦難了。】
然後神明出現了。
除了原初神明外,隨著人類的祈求,越來越多的神明以集體意識體狀態誕生, 甚至於一個人若是沒有信仰, 反而被認為是魔鬼、是怪物、是無法理喻的異類。
在這樣蠻荒、強橫和荒蕪的時代,一道流星從天而降, 落在了這片大陸上。
那是一個被稱為輪回者的人類。
“哇靠!這邊居然……咦, 正好適合將那啥塞過來,省的天天惦記藍星。”
經過諸多戰鬥、動**和廝殺, 甚至於整片大陸都在戰鬥中被徹底撕裂,最終神明消失了, 降落到這片大陸的人類被尊稱為屠神者。
屠神者離開前, 姑且將被撕裂的大陸重新粘合在一起。
但由於技術和水平的問題,再加上當時諸多神明的神骸和殘留的憎恨纏繞成團, 對方不得不在東西方大陸粘合的支點,也就是如今的霜花公國土地上設置了封禁神明的陣法。
這也導致了如今杜鵑大陸詭異的地形,霜花公國成了鏈接東西方唯一的路上要道。
霜花公國土地下方的陣法核心是一個冰晶棺木。
“你們這些神既然都死了,我留口棺材,你們老老實實在裏麵躺著吧。”
屠神者離開了這方大陸, 另一個來自高維世界的產物降臨了。
係統帶來了諸多宇宙生物的基因,試圖通過提升人類的實力,將人類的視線從土地上移開, 轉而仰望星空。
當所有人類的實力都大幅度提升,當這片大陸再也無法容納越來越多強大的人類, 人類會自然而然將目光投注到域外宇宙,尋找新的生存之地。
在龐大的資料庫裏, 無數文明都是這樣一步步走向宇宙的,係統有信心在這個落後的、魔幻的世界完成自己的任務。
然後係統失敗了。
因為從最初的起點,就有人走向了歧途。
等係統發現時,它放出的基因庫裏的百分之六十都已經消失,剩下還苟延殘喘的血脈家族也都很難覺醒,甚至於神明的消退、魔法的崛起和萬神的存在,這方世界的本源踏入了衰弱期,空氣中的魔力因子在飛速減少。
若是繼續下去,當人類掌握的魔法力量也成為傳說,唯一超脫於塵世的存在【萬神】將成為這片大陸唯一的主人。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所以霜花家族的初代大公是啃了棺材嗎?”
尤斐看得一愣一愣的,“由於啃了棺材,所以覺醒了封禁的天賦,開辟了霜花一脈?”
他身側站著一個金發青年,正是尤斐上一個馬甲號赫茲利特。
比起神情、身姿和態度都有些跳脫的尤斐,赫茲利特的一舉一動都融入了優雅和從容,他就好像這片世界土生土長的未來之主,完全看不到過去的影子了。
“這倒不是,那位屠神者可是很有禮貌的,他都給棺材了,當然不吝嗇再立一個冰晶石碑,並在石碑上留下了關於屠殺神明的前因後果。”
赫茲利特語帶笑意,眼眸裏卻沒有任何情感。
“初代霜花大公當時已經血脈覺醒,為了活命,拿著神聖帝國給的開拓令準備開辟一個屬於自己的地盤,由於霜花土地是眾神墳場,他來這裏找機緣,試圖壓製體內暴動的血脈。”
“機緣巧合下,初代霜花大公找到了冰晶石棺和墓碑,他破罐子破摔,化為黑色蜂團,直接將石碑吞了,得到了冰晶石棺內部沉睡的宇宙基因,這才有了霜花一脈。”
他微微側臉,看著尤斐,細碎的金色長發間,他那無喜無悲的眼眸裏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像是在打量自己,又像是在看一個優秀的作品。
“我在母後體內孕育時,係統就給我放了此世界的前情提要,所以我從最初就知道要做什麽,但係統根據邏輯行動,並不明白人類這種生物會發瘋,雖然我出生的家庭、血脈和財富是整個大陸最好的,但我的人際關係也是全大陸最複雜的。”
他微笑著。
“我想你已經發現了。”
尤斐同樣保持微笑,對此不發表評論。
那都是赫茲利特碰到的倒黴事,和他尤斐·冰霜有什麽關係?
“我知道格林緋瑟在搞人造神明,可我沒想到父皇的貪婪和恐懼已經吞噬了他的理智,猝不及防下,隻能直接麵對萬神。”
赫茲利特垂眸,“生死之際,我決定重開,但我依舊需要高貴且財力、實力雄厚的身份,還需要特殊的血脈,以及最重要的……打破甚至摧毀眼前一切的狂妄和冷酷。”
尤斐笑眯眯地說:“什麽樣的生物最可怕呢?”
不等赫茲利特回答,他就說:“那當然是放開所有道德限製、無拘無束的第四天災,所以你臨死前讓係統在我轉生後,連續兩次洗掉了我的記憶。”
第一次洗掉記憶,是防止萬神在尤斐體內醒來,並讓尤斐能和霜花公國建立深厚的情誼,第二次洗掉記憶,是為了讓尤斐徹底割裂這些聯係,以最初也是與世界格格不入的理念行走在大陸。
尤斐不記得了一切,可他身邊的父母親朋會記得,他們會盡全力幫助滿腦子胡思亂想的尤斐,完成赫茲利特未完成的事。
“哇,這麽一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設置好的,有點不爽啊。”
尤斐嘖嘖感慨,他瞥赫茲利特,“對了,萬神真的是最後的神明了嗎?那個卡蘭帝國是怎麽回事?據說還有大地女神殘留的力量,還有魔法聖地的三界輪回聖木……”
赫茲利特細細解釋:“想必你已經知道聖木的來曆了,原初三神明與其說是神明,不如說是聖木與這片大陸孕育出的後裔,他們很清楚世界、神明以及混沌宇宙的真相,所以屠神者到來後,生命女神最先做出決定,她要啟航離開這片大陸。”
“黑夜之神留下傳承和力量,跟著生命女神一起走了,但太陽之神並不想走,可祂也知道神明該消失了,於是祂自願成為這片世界的陪葬品。”
“這個世界的確已經沒有神明了,不想走的都被殺光了,而卡蘭帝國那個所謂的春神,其實是聖木保存下來的、太陽之神哈姆的一點精神意識,那畢竟是聖木孕育出的後裔,是祂的孩子,祂想要撈一把也很正常。”
“春神從不顯露神跡,也不接受人類信仰和供奉,我索性與祂交易,將中繼站的一部分藏在了那裏,等你將來開啟星門時,帶著那個小春神一起走就行了,祂會去尋找五百年前離開的生命女神和黑夜之神。”
尤斐聽完這番話後,沉默良久,緩緩籲了一口鬱氣。
他故意瞥赫茲利特,用調侃的語氣說:“該說不愧是我嗎?全都計劃好了。”
赫茲利特唇角勾起,臉上的神情多了幾分生動和真實,隻是即便他真心實意地在笑,臉上的笑意也極為淺淡。
他理所當然地說:“我留了那麽多力量給你,你既然舔包了,那當然要完成我們的目標。”
尤斐抬眸,白色的眼眸裏倒映出赫茲利特的身影,“那接下來呢?說實話,你若是現在再來一個抹掉現在我,重新占據身體,那就是玄幻套路裏常見的老魔頭歸來的鬼故事了。”
赫茲利特搖搖頭,他抬起手,虛虛握住,一根細細的金色命線出現在他手中。
“你還記得守護騎士宣誓效忠時的誓言嗎?”
赫茲利特自問自答,“無論遇到何等險境,我都將一切獻給我所效忠的王,我將秉承仁慈、英勇、謙卑、榮耀等世間所有的美德,為我主帶來勝利。”
“當年哈德利向我效忠時,儀式進行到一半,他突然反問我,如果他踐行了誓言,我會給與他什麽。”
金發少年聳了聳肩,“我說,我會給與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和靈魂。”
尤斐聽後瞳孔地震,他嘶了一口氣,下意識地問:“泡完泉水後,誓言還在嗎?”
赫茲利特無語地說:“當然在,這是黑鈴蘭、不,是來自幽壺草的狩獵標記,當時我若拒絕,那父皇的下場就是我的下場,哈德利才是整個黑鈴蘭血脈最純粹的人,他……哦,你不知道嗎?”
他湊到尤斐耳邊,低聲說什麽。
尤斐再次瞳孔地震,為貴族內部混亂的關係而懵逼。
“我這部分力量若是回歸,誓言會再度纏繞在你身上,所以你不用擔心什麽老魔頭回歸的鬼故事發生。”
赫茲利特微微抬起下巴,揚起的長眉如一道利劍,能斬斷一切阻攔他的存在。
他用篤定的語氣說:“哈德利隻會抓住我留下的部分記憶,但他永遠無法抓住真正的我。”
“有死方有生,生死交替是常態,正因為人類必須直麵死亡,才會在有限的生命裏綻放出璀璨的光。”
他的身體發出淡淡微光,光影籠罩著一根細細的線,“拿著吧,這可是上個馬甲號的屍體,危急時刻你可以激活命線詐死脫身,但我提前警告你,你要是敢激活,哈德利也會被激活,你好自為之。”
“兩根命線,再加上你體內的黑鈴蘭血脈,足夠吞噬已經被刺破外殼的獵物了。”
赫茲利特的身體如光般慢慢消失,他伸手,推了尤斐一下,豎起大拇指。
他的笑容真實而暢快。
“我對於遨遊星際的未來很期待,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願我們永遠不受拘束、不被束縛、自由自在,要按照我們自己的心意痛快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