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齡收到譚昭昭的信, 一看就笑了。
不愧是他的昭昭,他的擔心依舊,卻止不住因為她而露出久違的笑容。
她如一尾魚, 在淺灘會盡力靠近清澈的水,在湖泊會自在暢遊。
張九齡從不看輕商,達官貴人們家財萬貫,窮人們為了一個大錢辛苦勞作。韶州府的貧瘠, 最重要緣由還是因著商道不通。
一直以來,張九齡從未放下開辟大庾嶺的想法, 要開辟這條道,需要大量的人力錢財。
此事甚為重大, 須得朝廷的支持。朝廷若沒錢, 這個想法就永遠無法得以成行。
張九齡笑, 自言自語道:“昭昭又冤枉我了, 我如何能怪你。”
看完第一張, 張九齡繼續讀下去,第二張是一張小像。
小像是用螺鈿與顏料等畫成,已經有些暈開, 畫技欠缺, 勝在神形靈動。
畫上的胖娃娃, 胖腳瞪動,一邊咧著嘴笑, 一邊抬起拳頭往嘴裏送,看上去忙得不可開交。
張九齡久久凝視著小像,眼前逐漸模糊。
惦記操心的事情太多, 遙遠的距離,張九齡此時方有了為人父的感覺。
喜悅, 沉重,難受等複雜情緒,在心頭來回翻滾,交織。
下了幾場春雨,今日天氣終於晴朗起來。
野草從石縫中努力鑽出來,短短幾日就長得鬱鬱蔥蔥。
張九齡親自扒光了野草,慢慢點燃紙錢,跪下叩拜。
“阿耶,這是你的孫兒,他如今在長安,被他阿娘養得很好。阿耶,你的遺憾已了,大可以放心。”
張九齡取出小像,對著墓碑,低聲緩緩述說:“阿耶,我估計他生得像他阿娘,像他阿娘好,她很聰慧,圓融卻不市儈,我太過端直,性情偏於執拗,常自愧不如。在她身上,我學到了良多。”
青煙隨著微風徐徐上升,紙錢的灰,在空中打著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