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刻從屋裏出來的時候, 已過酉正三刻,夕陽沉沉落下,鴉青色的誠山佇立在血色的天空下, 肅穆沉寂。
醫館裏空空****,方刻怔了怔, 這才想起白日裏林隨安跟他說過, 要去一趟縣衙,想不到去了這麽久還未回來。
其他人也沒回來。
方刻坐在櫃台後麵,百無聊賴撥拉著算盤,自從來了誠縣,一個病人都不曾治過,賬簿上空空如也,方刻撥了幾下就膩了, 望著屋外的雨。
青州多雨,雨絲纏綿,浸物無聲,在瓦片上漸漸匯聚, 沿著屋簷滴落,叮叮咚咚的響。原來這間醫館竟是這般大,前幾日因為花一棠的苦肉計, 日日都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吵吵鬧鬧的, 當時還覺得這間正堂太小了。
風吹了進來,雨變成了縹緲的霧彌散在屋子裏,地板泛起微弱的明光, 方刻恍然憶起河嶽城那間破舊的醫館,似乎也是這般安靜寂寞。
突然, 一串腳步聲踩著雨水噠噠噠跑了進來,伊塔甩了甩雨傘上水珠,一頭純粹的金發照亮了晦暗,“啖狗屎,著急。”
這句話迅速將方刻從哀怨的氣氛中抽離,皺眉道,“別學花一棠說話,不好。”
伊塔乖巧點頭,歎了口,“和小魚泡茶,賣茶,沒人喝,著急、著急,小魚不著急,我著急。”
方刻:“……”
這孩子也太實誠了,為了報答小魚向裘伯介紹花一棠的人情,居然真陪著小魚賣了一整天的百花茶,隻是聽這意思,生意不太好。
“可打聽到了什麽消息?”
伊塔搖頭:“沒人喝茶,著急。”
“……”
“總比我好些,”木夏走進來,原本長在臉上營業笑容變成了身心俱疲,“走訪了一整日,聽到的全是無用的消息,大野坊誰誰家的狗死了,震澤坊誰誰家養的雞不下蛋了,雲夢坊誰誰家的貓吃了死老鼠,莫名其妙也死了,更有甚者,有人說家裏的驢脫毛,禿得難看,托我問問方大夫有沒有幫驢生毛的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