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园这一年整修过, 还是大修,从里到外的翻修,几乎小区里的每一处都修了。
路灯换成了那种炽白灯光的, 最初不多的绿化也在有限的空间里增添了很多。
树木从小区这头种植到了那头,最为奇怪的是, 翻修的钱不是小区里业主出的, 据说是政府的惠民项目, 为了建设美丽的家园。
别管怎么说, 不用出钱还把小区建的漂漂亮亮的, 没人不喜欢。
尤其是小区里那一排排看着很昂贵的树, 大家夏天乘凉的时候最是喜欢了。
乔橙只顾着发信息没注意路,走着走着,忽地,额头被挡了下,耳边传来戏谑的男声, “你这是想练铁头功吗?看看你跟树谁更结实?”
乔橙缓缓抬起头, 眼睫翘起时看到了抵在额头上的温润手掌, 男人掌心沁着暖意,相贴的地方瞬间热起来。
眼睫莫名颤了下。
眸光下移, 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树木,原来她刚才只顾着发信息差点撞树上, 要不是司远给挡了一下,她这会儿已经撞上了。
她唇角轻勾,后退两步,说了声:“谢谢。”
司远眼神从她脸上落在掌心上,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征愣了一秒, 随后把手收回,垂在身侧,淡笑说:“你这是在给谁发信息,看着还挺严肃的。”
乔橙又笑笑,“不重要的人。”
说完,她轻抬下巴,“我到了,要不要上去坐坐。”
这一年来,她也不是一直在剧组,趁着空挡的时候,她和司远合拍了几个代言,关系亲近了不少,在乔橙眼里,苏尧是朋友,司远也是朋友。
“会不会打扰?”
“不会。”
“那行,那我就去尝尝你亲手冲的咖啡。”
“欢迎。”
两人说笑间进了小区大门。
车里,谢舟的脸色阴戾暗沉,握着手机的手指慢慢束紧,用力过猛,指尖上已经没了血色,白的让人心悸。
心上那些被缝补好的破洞,不经折腾,这么一下,再次裂开。
酸楚伴着风一起袭来。
谢舟的脸色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像是裹挟着暴风雨,随时有可能来个山海倾覆。
张逊看着乔橙和司远的背影,咽咽口水,从不说脏话的他心里卧槽一声,这也太巧了,怎么就让老板看到这幕了呢。
想起了之前的那些准备,他忍不住替老板委屈,这都什么事啊。
“谢总,”张逊唤了声,“刚华悦的王总打来电话,问您今晚有没有空赴约,他想谈下合作的事……”
随着谢舟的脸色变沉,张逊的声音也越来越轻,他拿出手机,“我立刻回复给王总助理,就说改日再约。”
车内气氛太压抑,张逊给了司机一个眼色,两人急忙从车上下来,为了避免被波及到,他们两个走的远远的。
至于车内的谢舟,心情差到了极致,算起来他已经有三个月没见过乔橙了,为了今晚能和她共进晚餐,他把能推的不能推的都推了,还让人缠住了苏尧,就想着和她好好独处。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这些日子来的思念,他对从前那些事的悔悟,还有对未来的规划。
他把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一一实现,她喜欢临海的房子,他买了。
她未来想和爸爸住一起,他连乔父的住处也安排好了。
关于她的工作,她想唱歌,工作室早为她准备好了,诸如这些还有很多,只要她同意,他什么都愿意给她。
可千算万算,他唯独漏掉了司远。
谢舟一拳落在了座椅上,正好砸中了搁在一旁的礼物盒,盒子应声裂开,谢舟的手也被划伤了。
血液顺着破口流淌出来,滴落进盒子里,染红了那条钻石项链,冷不丁看过去,让人胆颤。
谢舟却仿若不知,拳头用力抵着,直到血液把整条项链染红他才移开,拿过手机点亮屏幕,继续发短信。
[橙橙,我想见你了。]
发完,他抬高下颌盯着那扇窗看起来,距离远,加上有玻璃窗隔着,灯光落在他眼中并不刺目,可他觉得异常扎眼。
严格说,是扎眼更扎心。
他脑海中不断胡思乱着司远会对乔橙做的事,心一点点沉下去,酸涩难耐到达顶点时,他收到了乔橙的回复。
[没空,忙。]
我想见你。
没空,忙。
这么久没见,她甚至连敷衍的安抚他一下都不愿意。
“忙”的画面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谢舟终是抑制不住坏情绪,推门下了车。
江园新换了安保,见到谢舟来似乎也不吃惊,拦都没拦便让他走了进去,还贴心的说:“您要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我们。”
谢舟手抄在口袋里,眉梢淡挑了下,什么也没说,径直朝前走去。
后方有人问那名安保,“那谁呀,你这么客气。”
“谁?金主呗,”安保伸手一指,“知道这些都是谁出钱给维修的吗?”
那人摇头,“不知道。”
安保轻抬下巴,“前面那位。”
“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上面讲的了。”
“天,原来是他呀。”
断断续续的交谈声持续了很久,直到又有人进来才停住。
谢舟熟门熟路的上了楼,没像去年那样默默守着,而是抬手按响了门铃。
“稍等。”门被人推开,乔橙出现在门前,她轻扬的唇角在看到谢舟后慢慢放下。
她点了外卖,以为是外卖员来了,见是谢舟,神色立马冷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明显的不欢迎。
谢舟迎着她清冷的眼神,心狠狠颤了下,他本以为时间能让两人关系缓和些,现在看来,没有缓和,只是更差了。
“口渴了,想讨杯水喝。”他问,“可以吗?”
“没水。”乔橙扶着门把手,声音淡漠道,“你可以去便利店买。”
“出来的急没带钱。”谢舟似是怕她不信,还把口袋翻给她看了看,空空的,钱包没有,手机更没有。
乔橙睨了眼,还是没让行的意思,她侧身对着里面唤了声:“司远,麻烦你把我钱包拿过来。”
司远嗯了一声,低头去她包里翻找钱包。
谢舟眼角余光随意扫过,只见司远熟练的拉开了包包拉链,然后没费什么力气的找到了钱包。
他做的太自然,以至于让谢舟产生了某些错觉,觉得他们才是一对。
一对?!
谢舟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攥紧,这一年来,他为了防止苏尧和乔橙发生些什么,明里暗里一直在找苏尧的茬,让他没那么多空闲去见乔橙。
可偏偏忘了,没了苏尧,还有司远,这么看来,司远的关系和她似乎更亲密些。
谢舟像是挨了当头一棒,脑袋嗡嗡的,思绪也很混乱。
怎么能。
怎么能。
“乔乔给。”司远拿着钱包走过来,再看到谢舟时还对着他笑了下,“谢总,好久不见。”
“司少怎么在这。”谢舟淡声道,“司少不是在拍戏吗。”
在上流圈里大家称呼司远为司少。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来见乔乔了。”说着,司远把钱包放在了乔橙手上,交给乔橙的时候,他手指若有似无碰触上她的掌心。
这幕落在谢舟眼里,像是在他心上插了一刀,绞痛感传来,谢舟手指颤了下。
他用尽全力才克制住揍司远的冲动,唇角勾扯出一抹清冷的话,“太晚了,司少不方便留在这里,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有什么不方便的。”司远问乔橙,“乔乔,不方便吗?”
人是乔橙请来的,再说司远前段时间还帮了她,乔橙噙笑说:“没有,很方便。”
她偏头看过来,“倒是谢总,你在这可真是不太方便。”
她又当着外人赶他,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谢舟说不难过是假,他忍着锥心般的疼,淡声道:“橙橙,怎么说咱们也认识了这么多年,司少方便,我怎么会不方便,这样,我喝完水就走。”
见乔橙去钱包里拿钱,谢舟先一步按住她的手,细腻的触感瞬间让他想起了从前。
曾经,她最喜欢在饭后牵着他手散步,她还说,希望能和他一直走下去。
然而现在……
谢舟眼睑慢垂,低头看过去,眼神里含着眷恋。
不过乔橙没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她见谢舟把手覆了上来,条件反射般挣脱了一下,杏眸里流淌着嫌弃的神情,似乎他的碰触会怎么样似的。
“好,只喝一杯。”乔橙不想在司远面前和谢舟起争执,遂压下心里的不快,侧身让谢舟进去。
谢舟好久没来过乔橙的住处了,没急着坐下,而是抬眸看了看,忽地,他看到她窗户没关严。
他趁乔橙倒水的时候走到了阳台上,伸手扯了下窗户扶手,发现窗户有些松动了,他四处看了看,找到了工具,脱下那身价格昂贵的西装,拿着工具再次去了阳台。
他对着上面螺丝钉一通拧。
这幕要是给谢氏集团的员工看到,大抵会疯,他们从来不敢想,嫡神嫡仙不食人间烟火的总裁大人,竟然还有这么接地气的一幕。
他竟然会修窗户?!!
简直是奇迹。
谢舟修好窗户,顺带把玻璃门也给修了下,他前脚修好,后脚司远从厨房里出来,接着乔橙也从厨房里出来。
谢舟穿上西装坐在了沙发上,刚坐下,乔橙淡声道:“谢总,你坐那边。”
谢舟又站起身,去了对面,屁股还没沾到,便听到乔橙对司远柔声说:“司远,你坐这。”
司远坐的地方,是谢舟方才坐的,乔橙坐在了旁边。
谢舟弯着身子像是被定格住,缓和了好几秒才缓过来,悻悻坐下,心情可想而知有多么不好了。
乔橙的偏心不只体现在坐哪,还体现在别处。
她给谢舟准备的是温水,给司远准备的是咖啡,她和司远一直聊着,却没理会谢舟。
即便谢舟主动找话题,她也是敷衍了事,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那副神情真是嫌弃的彻底。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乔橙说:“谢总,还不走吗?”
谢舟淡声道:“口还渴,能再给我来杯水吗?”
“没了。”明明有水,但乔橙就是说没了,“想喝回家去喝。”
“橙橙。”谢舟轻唤她一声,深邃凤眼里流淌着柔和的光,委屈地说,“我真的很渴。”
即便是遇到陌生人,乔橙也会给对方水喝,更何况是谢舟,怎么说两人还交往过五年,乔橙想了想,又起身去厨房里给他接了热水。
这个空档,司远开口道:“谢总,苦肉计用的很妙呀。”
“彼此彼此。”谢舟褪去脸上的笑意,沉声说,“司少,你可能不知道,橙橙是我的人。”
“那是以前。”司远挑衅说,“以后就说不定了。”
“你什么意思?”
“我要追乔橙。”
“司远,你敢!”谢舟怒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有什么不敢的。”司远淡声道,“不如赌一赌,看一会儿咱俩谁先被乔橙请出去。”
司远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他知道,乔橙肯定不会赶他走。
谢舟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好像燃起了火,声音压抑道:“司远,你别太得意。”
司远轻笑,“在乔橙这里,我确实比你得意。”
谢舟怒火上来,给了司远一拳,结果可想而知,他被乔橙赶了出来。
谢舟解释:“橙橙你听我讲。”
乔橙哪有心思听他说什么,她眼睛里都是司远,一脸歉意道:“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抱歉,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轻柔说着。
司远淡笑,“没事,谢总也不是故意的。”
他不这样讲还好,这样一讲,更坐实了谢舟就是故意的。
“橙橙,我有话要对你讲。”谢舟还想揍司远,但在揍人之前他要和乔橙解释清楚,他伸手去拉乔橙,被乔橙反手给了一巴掌。
乔橙怒声道:“谢舟你可以了!”
谢舟脸上的疼和心里的没法比,他看到了司远眼底挑衅的笑容,似乎在说,活该。
一向冷静自持的谢舟,突然变得很暴戾,不管不顾地他又给了司远一拳。
这拳下去,乔橙把谢舟推出了家门,关门前,她说了声:“滚。”
那晚后来发生了更揪心的事。
张逊每每想起,都为谢舟心疼,不就是去见个面吗,怎么最后脸肿成了那样,整个人还那么颓废,就是想被抛弃了似的。
京北的天气说变就变,白天还好好的,晚上突然下起了雨,谢舟原本在长廊里站在,后来被乔橙推进了电梯间,再后来,他便在楼下站着。
没多久,大雨从天而降,他孤零零的站在雨里,执拗的不肯动一下。
七月的天气下雨的时候往往伴随着雷电和大风,今夜的风格外大,谢舟站在那里好几次险些被风吹倒。
踉跄几步后,他继续站着。
风太大,有什么从半空中卷起来,落下时砸到了他头上,额角出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远处保安见状,急忙举着伞跑过来,劝了好久都不管用,又匆匆离开。
一分钟两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谢舟在风雨里站了半个小时了,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张逊打着伞过来,看到的就是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张逊上前,“谢舟,咱们回去吧。”
谢舟不为所动。
张逊:“今晚的雨要下好久,你身体刚好不能这么淋雨,咱们回吧。”
谢舟依然不动。
张逊劝了好久劝不动,匆匆上了楼,他去求乔橙了,希望乔橙能看在昔日的情谊上下楼劝劝谢舟。
乔橙冷声道:“又是苦肉计?我没兴趣。”
张逊:“乔小姐,您要是不去,我们谢总会站一夜的。”
久久后,乔橙说了一句话:“随他。”
楼下被风雨吹拂的谢舟,此时脑袋发懵,眼睛痛得睁不开,他在心里期盼乔橙能见他。
只是当他看到张逊一个人下来时,心顿时凉了半截,果然,橙橙恨透了他。
……
那晚后来,用张逊的话来说,不能提,提一次心悸一次。
谢舟太执拗了,最后还是陆承他们来才把他拖走的。
言默气得想揍人,“阿舟,可以了,咱不要她了。”
一路上他们说了很多的话,只有这句引来了谢舟的侧目,他冷声道:“我要她。”
死也要她。
“你都快被她折磨死了。”
“那我也要她。”
“……”
陆承说:“疯子,疯子。”
谢舟没理会这句,他问张逊,“我手机呢?”
张逊急忙拿给他,谢舟伸手去接手机的时候,指尖一直在颤,今夜大抵是他最最狼狈的一夜。
简直没眼看了。
他接过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刚是不是吓坏你了?对不起,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随意动手了,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短信发出五分钟也没收到回复,他继续发。
第二条:[我知道自己混蛋,总是惹你不高兴,我以后真的不会了,你别不理我。]
五分钟后。
第三条:[我今晚去找你真的是因为太想你了,两个月没见,我做梦都是你,橙橙,别气我了,和我说说话吧。]
五分钟后。
第四条:[好,不想说话咱不说话,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回我。]
五分钟后。
第五条:[橙橙,给我个机会弥补吧。]
那五条短信最后石沉大海,谢舟最终也没收到回复,当他再想和乔橙说什么时,手机号再次被拉黑了。
-
关于谢舟打人的事,马昭也知道了,他给乔橙打去了电话,“姑奶奶怎么弄成那个样子啊,听说谢总都淋病了,你对谢总是不是太狠心了点。”
怎么说也是交往过的关系,这样做有点不太妥当,这句话马昭放在心里没讲出来。
“不然呢?他打了人白打?”乔橙说,“还是让司远去起诉?真要那样我们会跟着一起遭殃。”
马昭想了想他们三个一起上热搜的样子,简直太恐怖了,手忍不住抖了下,“话是那么讲,但是你对谢总那样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马昭可听说说了,谢舟在雨里淋了好几个小时,当晚便病倒了,高烧不退说胡话,还是搭乘救护车去的医院。
说是肺部感染,今天烧还没退呢。
“是他咎由自取的。”乔橙淡声说,“他不动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咱先不说对错,”马昭问,“你要不要去医院探望一下?”
“不去。”乔橙还气着谢舟呢,根本不想见他,“他做错了事就要自己承担。”
马昭啧啧说:“也就是谢总不跟你计较,换成任何人,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好好跟我讲话吗,他们公司的律师团队早来找你了。”
马昭劝了好久也没劝动乔橙,最后只能放弃了,“行吧,我去看看。”
电话刚挂断,方圆拎着早餐进来,神神秘秘说:“姐,我今天看到张逊了。”
乔橙淡淡应了声:“他说什么了?”
“他说谢总病得很严重,从昨晚昏迷到现在。”方圆说,“好像是肺部感染还有其他什么的,反正挺严重的。”
“他还说,谢总生病和你有关系?”方圆诧异说,“姐,谢总生病真和你有关系啊?”
“嗯。”乔橙端起豆浆喝了口,“他昨晚过来了。”
方圆眼睛大睁,“他欺负你了?”
“没有。”乔橙不想提谢舟,转移话题道,“我今天行程安排是什么?”
“上午拍杂志,下午去录歌。”方圆仔细看了看,“今天就这两件事。”
随后她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苏总说约你吃饭。”
乔橙最近谁都不想见,“你帮我回他一下,就说我今天很忙,下次吧。”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宋曦也知道了谢舟淋雨生病的事。
她给乔橙打来电话,“听说你为了司远把谢舟给打了,还把他赶出去,让他淋了雨?乔乔,你现在够厉害的呀。”
乔橙翻翻白眼,“谁告诉你的?”
“圈子里都这么说的。”宋曦问,“是这个样子吗。”
乔橙把昨晚发生的事解释了一遍,“是谢舟先动的手。”
“谢舟不像那么冲动的人。”宋曦虽然不喜欢谢舟,但就事论事,谢舟能做到如今的位置,可不是冲动便可以的,圈子里对他的评价有一条是老谋深算,从不喜形于色。
谢舟城府那么深,不可能这么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当然,事情也不是绝对的,或许,和乔橙有关的事,他都会冲动。
宋曦又说:“不会是司远做了什么吧?”
“没有,”乔橙很明显的偏袒司远,“他什么也没做。”
“你就这么信他?”宋曦又问。
这话把乔橙问住了,她犹豫片刻说:“司远不是那样的人。”
“你以前也说谢舟不是那样的人,”宋曦淡声道,“我就是想告诉你,别被偏见左右了情绪。”
乔橙握着手机的手顿了下,即便宋曦看不见,她还是轻点了下头,“嗯,知道了。”
宋曦说:“谢舟那么惨,你没打算做些什么?”
别人劝乔橙,乔橙可能本能的会抗拒,但宋曦说她不会,因为她知道宋曦对事不对人。
她说:“我再想想。”
通话结束么多久,马昭的微信进来,“我觉得你还是要亲自去看一下比较好,这个是公司的意思。”
马昭都把公司搬出来了,乔橙要是再坚持倒显得她怎么样了,她回:“好。”
马昭:“你别想那么多,就当去看望合作方。”
以谢舟在京北的地位,其他人都争抢着去呢,只有乔橙,去的不甘不愿。
-
当天乔橙没有去,而是两天后才去的,傍晚,她忙完了工作,方圆开车把她送去了医院。
方圆问:“姐,你自己去可以吗?要不还是我陪你吧?”
“不用。”乔橙说,“你在车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没关系不急,”方圆含笑说,“你不用急着回来。”
来之前马昭亲自给方圆打了电话,告诉方圆,一定要把乔橙送去医院,并且叮嘱她,让乔橙好好和谢舟谈谈,给他们留足讲话的时间。
马昭之所以这样重视,主要是因为他无意中知道了,原来《沧海》的神秘投资人竟然是谢舟。
谢舟为什么突然投资《沧海》,还投了十几个亿,傻子都知道肯定是为了乔橙。
而且吧,他投了便投了,还不许告诉乔橙,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在意乔橙,怕乔橙有负担,另外也是不想以这件事强迫乔橙什么。
马昭越想越觉得谢舟这人挺能处的,至少比三年前好太多了。
心里的天平也在不知不觉中倾向了谢舟,想看到一个圆满的结果。
乔橙原本打算进去前先给谢舟发个消息,或者先联系张逊一下,后来因为接了一通电话把这事给忘了,出了电梯,她径直去了病房。
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手指粗的缝隙,她朝里看了看什么也看不到,她敲了敲门,里面也没声音。
不经意地轻轻一推,门开了,她狐疑走进去,帘子后方传来男人的轻咳声,然后是女人的说话声。
“阿舟,你慢点。”
“欸,你别乱动。”
“你吃水果吗?我去给你削苹果好不好?”
说着,她从布帘后面走出来,一抬眸和乔橙的视线对视上,“乔小姐,真巧。”
乔橙凝视着王绵绵,心情突然变得极差,她就奇了怪了,怎么每次都能遇到她,抿抿唇,“王小姐,真巧。”
谢舟没想到乔橙会来看他,所以在听到王绵绵那句“乔小姐”时,他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他才缓缓抬起头。
入目的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谢舟好想乔橙,做梦都想。
他沙哑唤了声:“橙橙。”
乔橙眸光和谢舟的撞上,眼神很淡的扫了他一眼,冷声说:“看来谢总恢复的挺不错。”
谢舟抑制不住狂跳的心,再次叫了声:“橙橙。”
她能来看他,他真的很开心,好像就是现在死掉也没遗憾了。
“你过来。”谢舟朝乔橙伸出手。
王绵绵不可能给他们独处的机会,她插话,“乔小姐真会来,阿舟前脚醒你后脚就来了,怎么前两天也没见你过来。”
“哎,我知道阿舟生病的时候没吓死,就怕他有个什么。”
“乔小姐容光焕发的,肯定吃的睡的好,一点都不担心。”
王绵绵一开口便在阴阳怪气,谢舟身体不舒服,力气也不似从前,他冷声说:“王绵绵你出去。”
“阿舟,我不能走。”王绵绵淡笑说,“你忘了,是伯母让我来照顾你的。”
王绵绵口中的伯母指的是谢舟的妈妈,携夫人,王绵绵通过家里的关系取得了谢夫人的认可。
她现在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呢。
“滚。”谢舟气得吼了一声,吼完一阵咳。
王绵绵这胆子真是大了,让她滚也不滚,“你别气,我去给你接热水。”
说着,她放下苹果,转身去拿水杯,越过乔橙时还给了她个挑衅的眼神,压低声音说:“乔橙,谢家的人都喜欢我,你没机会了。”
要不是马昭一再要乔橙来,她根本不会来,这会儿见王绵绵一副女主人的样子,轻哼一声:“那真是恭喜你了,垃圾回收。”
王绵绵脸沉了,“你就是羡慕。”
乔橙懒得和她吵,她把手里的水果放下,“既然谢舟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橙橙,”谢舟盼星星盼月亮才把她盼来,不可能让她就这么走,他下床要追她,被王绵绵拦住,“哎呀,阿舟你别动。”
谢舟:“让开。”
王绵绵:“你还打着点滴呢,你别动啊。”
不管谢舟怎么发火,她就是拦住不让他站起来。
乔橙走出病房前回看了一眼,正好王绵绵也看过来,嘴角噙着抹刺目的笑。
她唇还无声动了动。
乔橙看出了她说的是什么。
“我赢了。”
乔橙也不示弱地回:“恭喜你们,锁死吧。”
两人都是无声较量,谢舟并没看到。
乔橙走出病房后,脸上的笑意立马退了下去,她来之前心情是有些不好,但来了后心情变得很不好。
电梯门打开,她抬脚朝前走去,刚迈一步,胳膊被人攥住,隔着衣服她感觉到了滚烫的热意。
她转身回看,光影绰绰中,男人站定在她的面前,脸色依然是没有血色的那么白,眼底泛着红血丝。
再往上,他额头沁着细密的汗,应该是奔跑的原因。
乔橙视线下行,看到了他的手,刚刚被针头扎过的地方此时正在往外溢着血,血把病号服衣摆都染红了。
手背上还有一大块青紫痕迹。
他显得羸弱不堪,好像随时会倒似的。
但即便这样,他手上的力道依然很重,见乔橙没说话,他一个拉扯把她从电梯间拽出。
电梯门慢慢闭合,谢舟睨着她说:“橙橙,我还有话要说。”
乔橙回过神,眼睫轻颤了下,下意识去推他,谁知他那么不禁推,竟然直接倒了。
他用手撑地,手背受力过重,血溢出的更多了,指间缝隙里都是,声音发颤,“橙橙。”
他倒地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乔橙抿抿唇,抬脚去扶他,刚迈出一步,她又停住。
因为乔橙看到王绵绵跑了过来,乔橙扶人的心思也没了,转身上了另一部电梯。
电梯闭合,还能听到谢舟沙哑地说:“橙橙,你别走。”
-
几天后,乔橙录制中场休息时,方圆把听到的小道消息告诉给了乔橙,“姐,我告诉你,最近王家可惨了。”
“王家?”乔橙问,“哪个王家?”
“王绵绵呀。”方圆说。
乔橙顿住,“怎么了?”
方圆兴奋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得罪了谢氏集团,谢氏集团正在大肆收购他们呢,而且我还听说啊,那个王绵绵这几天一直去找谢总,连谢氏集团的大门都进不去,前几天不是下雨吗,她在雨里等了多半夜,谢总也没见她。”
又过了几天,方圆又有了小道消息,“姐,你说搞笑不搞笑,那个王总啊听说脑中风住院了,半身不遂,话都不会讲了。还后那个王绵绵被王家赶了出去,现在住在一个小破旅馆里。”
乔橙听完,心情莫名变得好起来,随后她问:“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消息?”
方圆眼神闪烁,“就大家都在讲啊。”
乔橙倒是没怀疑,点点头,“这样啊,挺好的。”
至于方圆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这事还得从张逊给她打电话说起,简单来说,就是张逊间接告诉她的。
目的很明了,就是想借方圆的嘴让乔橙知道。
张逊又给方圆打来了电话,“乔小姐心情还挺好的吧?”
方圆回:“挺好的呀。”
随后张逊把话转述了谢舟,谢舟唇角轻勾,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乔橙好,他就会好。
他们是好了,可王绵绵真不好了,王绵绵又去谢家老宅找谢夫人,不同于之前的客气,这次谢夫人没让王绵绵进门,而是让佣人转述:“以后不要来往了。”
王绵绵失魂落魄的离开,恍惚间想起了乔橙,她给乔橙打了电话,因为是陌生号码,乔橙不知道是谁,接通了电话。
王绵绵质问说:“乔橙,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使得坏,怂恿谢舟收购的我们公司?”
乔橙轻嗤:“这是你做了那么多坏事的报应。”
王绵绵:“乔橙,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乔橙没等来王绵绵倒是等来了另一个人,那天工作结束,她从摄影棚出来,刚要上车,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某个人。
他穿着银色西装,黑色衬衣,带着那条熟悉的领带,腕表也是她买的,徐徐而至。
“橙橙,我能请你共进晚餐吗?”谢舟问。
几乎在他说完没多久,又有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是苏尧,“乔乔,我来接你去吃饭。”
同时,他们的手一起伸到乔橙面前。
乔橙没有犹豫地把手放在了苏尧手上,含笑对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