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怜惜妾,今夜就还是陪着妾罢。”◎
“殿下, 您看妾的手到现在还红肿热痛。”
班馥还没进门,就听到安诗雨委屈地在撒娇。泰安见她来了,压低声音笑着说:“昭训稍后, 安良娣在里头呢。待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有劳泰安公公了。”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泰安便来请她进去。
里头似含了蜜的发嗲声这会儿倒是戛然而止, 班馥垂眸走进去,向元君白请安行礼。
此时,元君白正坐在书案后头,安诗雨特特是打扮了一番,正挨着元君白坐着,见到班馥进来,暗中翻了个白眼。
元君白正被安诗雨闹得有些头疼, 拨开被安诗雨扯着手臂摇晃不断的手, 顺势便站了起来, 走到班馥面前。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班馥,见她看好戏似的忍笑,便道:“今日之事,孤都听说了,你也太过放肆了些, 闹得姜嬷嬷处鸡飞狗跳。”
就算是知道他是故意说给安诗雨听的, 可是班馥听到他训斥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称意:“是,殿下教训得是,妾知错了,今日姜嬷嬷也罚妾回去抄写《女戒》二十遍。”
她伸出纤纤玉指, 学着安诗雨方才的语气, 展示给元君白看, “殿下,妾也罚抄抄得腰酸背痛,手指头也肿了,这会儿还在发着抖呢。妾真的知错了。”
她说得只会比安诗雨还要夸张,可元君白听罢,当下竟然真的走近两步,握了她的手垂眸去看,神态认真。
班馥的手瑟缩了一下,心怦怦急跳。
他们二人似自带旖旎的氛围,站在烛光下,仅仅是靠得近了些,都显出不同寻常的亲昵感来。
安诗雨在一旁看得眼热,急忙走上前去,将班馥挤开:“殿下!她以下犯上,压根儿没有把妾放在眼里,殿下怎么还心疼起她来了?妾的手难道不比她伤得重?”
她又举起她的手,伸到元君白面前让他看。
班馥打眼一瞧,就知道她肯定是回去后就故意没有上药,而且还不知道偷偷摸摸干了些什么,竟让伤势显得更重了。
班馥想了想,绕到元君白另一侧,再抬眸时便已泪盈于睫,却一副强忍着不愿让它掉下来的样子。实在是楚楚可怜。
“殿下,妾哪里是故意将姐姐弄成这样,当时是姜嬷嬷取了尺板来打妾的手心,妾一时害怕,闪躲了一下。”她哀怨地暼了一眼安诗雨,“姐姐若非架着我,又怎会被误伤?”
元君白望着她明眸中凝着的热泪,眸光微动,竟伸手,轻拭了下她脸颊上的泪痕。
班馥怔了下。
安诗雨被妒火烧得眼眶都红了,看样子似要扑上来。班馥扫了她一眼,先一步垫脚,抬起手臂圈住元君白的脖颈,娇声说:“殿下若怜惜妾,今夜就还是陪着妾罢。”
女孩儿明眸善睐,娇媚惑人。
元君白伸手揽住她纤细到不盈一握的腰,目光再没有移开她身上分毫,低声说:“好。”
班馥脸颊微红,柔顺地靠向元君白肩头。
安诗雨急叫了一声:“殿下!”
元君白吩咐道:“泰安,先送良绨回去,请太医过来为良娣治伤上药。”
泰安恭声应了,上前比了比手,对安诗雨道:“安良娣请,奴才送您回去。”
脚步声渐远,班馥趴在元君白怀里,侧耳听着,小声问:“走远了吗?”
“走了。”元君白闻着怀中馨香,喉咙滚动了一下,在班馥往后退之时,也克制地松开了怀抱。
两人目光对上。
班馥脸颊还红着,眼神游移开。
元君白返身坐回书案后,重新翻开公文,随口问道:“你这功夫怎么练出来的?”
班馥没反应过来:“什么?”
元君白顿了一下,抬眸,目光在她尚见泪痕的脸颊逡巡而过,又转开眸,望着手中公文,语气平平:“说哭就哭的本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班馥矮身坐到他对面,托腮望着他,美目流转:“殿下,我刚才可是帮了你。这会儿殿下倒是嫌我会做戏啦?”
“不是,我是分不清……”
元君白见她姿态放松地靠在书案边,顿了下,将未说完的话尽数吞下。
“罢了。”
班馥见他取了笔,似又要开始处理政务了,便坐直身子,帮他磨墨。
这一幕似曾相识,犹如两人初见那夜。
元君白浅弯了下唇角,看她百无聊赖的样子,想了下,问她:“秋猎在即,你可想去?”
班馥眼里的光都亮了几分,抿唇一笑,两颊梨涡愈发衬得她神态娇憨:“秋猎可以带女眷吗?殿下愿意带我同去?”
“可以考虑。”元君白轻挑了下眉,含笑道,“好好研磨。”
“好的,殿下。您还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元君白笑看她一眼,眼神宠溺又无奈。
他整理思绪,继续处理政务。
他这个人一旦投入,便十分勤勉忘我。
班馥也不出声打扰他,该磨墨的时候磨墨,该递笔的时候递笔,该添茶的时候添茶。
元君白自然觉得舒适。
往常枯燥繁琐之事,此刻因心情放松愉悦,也显出了些许乐趣出来。
所谓红袖添香,大抵便是如此了。
待到他处理完今日事务,再抬头去看人,班馥已可怜巴巴地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元君白放下笔,走到班馥身边蹲下,看了她一会儿,轻笑了一下,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女孩儿秀挺的鼻尖。
他弯腰,揽臂将人抱起来,往抱春阁走去。
晚风微凉,天幕之下繁星璀璨。
班馥靠在他肩头,在他走路轻微的颠簸中,悄悄睁开眼睛。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男人几近完美的侧脸及下颌线,她感受着自己心脏一次强过一次的有力跳动,闭上眼睛,小心翼翼着控制着呼吸,生怕身体本能的反应出卖了她的心事。
入了寝殿。
他将她轻柔地放在**,扯过被褥,仔细帮她盖上。
班馥放在被窝里的手紧张的握紧成拳,总有一种感觉,他还在看着她。
可是他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其余的动作,似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往外走了。
路过书案时,他捡起被风吹落到地上的纸张,女子娟秀的字体规规矩矩地誊抄着《女戒》。
元君白走过去翻了下她压在书案上那堆纸,见她竟然老老实实已抄了三遍了,也有些意外。
看来她虽然是个不会让自己受欺负的性子,但到底拗不过权势,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委屈。
元君白摩挲了下她写字,轻轻放下,这才离开。
泰安在门口候着,见他出来,压低声音问道:“殿下今夜不在抱春阁留宿了?”
元君白捏了捏鼻梁,神色这个时候才显出疲乏来:“不了,回罢。”
若是今夜再与她同寝,他也许会像昨夜那般心猿意马,难以安睡。
元君白摇头哂笑。
往回走的路上,他想了想,嘱咐泰安:“明日,让你师父到姜嬷嬷处去坐着叙叙旧,就说是孤的意思。”
泰安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心下明白过来了。
殿下这是怕昭训再在姜嬷嬷和安良娣手下吃了亏,这才派师父过去。
要论资历,这宫里头,也就只有他师父邓显,能够和姜嬷嬷平起平坐了。
姜嬷嬷服侍太后数年,而他师父呢,早年间侍奉过当今圣上,后头又被派到静端娘娘身边,成了娘娘心腹。
现如今和娴月姑姑一同,看顾着太子殿下长大,此间功劳,宫里无人不知。
泰安笑应:“师父刚从长公主殿下处回来,正寻思着要找人唠唠外头的新鲜事,这份差事,可太对师父的胃口了,奴才替师父谢过主子爷。”
元君白含笑瞥了他一眼:“少贫嘴。”
泰安乐呵呵地应是。
*
翌日。
班馥拎着只抄了三遍的《女戒》去交差,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打鼓,还没有想到用什么法子糊弄拖延过去。
因此,进去之时,难免有些磨磨蹭蹭。
到了姜嬷嬷授课的地方,她本做好了见到她吊着眼梢训她的样子,可刚踏进去,就听到了其乐融融的笑声。
姜嬷嬷和邓显竟站在一块在说话,邓显也不知塞了些什么给她,姜嬷嬷动作迅速地收下,脸上带了笑:“你真是有心了。”
邓显这老狐狸长袖善舞,挥了挥手道:“哎,嬷嬷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
班馥迟疑地走进去。
姜嬷嬷见到她竟然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未收的笑意:“昭训来了,请坐罢。”
班馥见她丝毫没有提罚抄的事,简直觉得有些稀奇,忍不住看了邓显一眼。
他倒是手持拂尘,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见班馥望过来,甚至还朝她笑了一笑,递过来一个叫她安心的眼色。
安诗雨今日来得晚了,两个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显然是昨夜回去后哭了很久。
许是心情低落,又兼之邓显在场,她今日倒没有再找班馥的麻烦,只是下课后,嫉恨地瞪了她一眼,脚步带风地冲了出去。
她的痴情与爱慕,班馥这几日多少有些感同身受,因而有时看她,也会觉得可怜。
但当安诗雨总是处处针对她时,她又深切认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于是,也没有过多将她放在心上。
今日下课早,班馥住的抱春阁离太子寝居室又近,路过时,见泰安捧着点心往里头走,便问道:“殿下可是回来了?”
泰安说是,见班馥笑着要往里头走,又紧跟了几步,为难地挡了挡,赔笑道:“昭训昭训,殿下见客呢。”
班馥“哦”了一声,本来不想多问,但观他神色躲躲闪闪,忍不住还是问了句:“泰安公公,殿下在见何人呀?”
泰安挠了挠头,也不好不答,小声说:“定远侯侯夫人,还有沈大姑娘在里头。”
作者有话说:
存稿君用完了,不知道你们慌不慌,反正我挺慌的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