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挺像个人。◎
元旦假期结束后, 林循第一次回归线下工作。
《凡尘》第一季的录制已经进入尾声。
事实上,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安排,第一集 原本应该在元旦上线的。
但由于之前林老板一直在住院, 期间跟棚子都是汤欢和周洲他们轮流着负责, 她则是远程指导PIA戏、讲戏以及反音。
总归是耽误了一些进度,导致时间线不得不往后推一个月。
目前其他角色的干音都收的差不多了,只除了男女主之间的最后几场对戏。
接连忙了两个礼拜,林循约了个下午,带着沈少爷和配女主的琳琅一起进了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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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刚到录音室, 刘束便端了茶水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循一眼。
看她囫囵完好、没缺胳膊断腿的,才打趣道:“啧,林老板两个月没光临,我这小店都很久没这么蓬荜生辉了。知道你要来,我们家前台小哥今天还破天荒洗了头。”
“……”
林循听他刻意夸张的语气, 忍不住莞尔。
她受伤的事上了社会新闻,并且汤欢和周洲过来的时候也提过, 所以刘束和远山都知道。
远山和元沐他们还去医院看过她。
不过《长耀》第一季已经录制结束上线了,他们几个最近都没来“一天”。
作为言情大IP, 《长耀》一开播就在平台上爆火了,累积播放量直接破千万。
除却寻语和参演的cv们收割了一波热度, 连带着“一天”录音室也在圈中备受瞩目。
林循进门之前还看到隔壁那间工作室像是装修到一半, 门上挂了简单的“一天”招牌, 应该是被刘束包下来打算扩建了。
她扫了一眼阔气的空间,抬了抬眉道:“刘老板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连嘴都变甜了。”
刘束一改往日的疏傲, 笑得春风满面:“那也是沾了大家的光。听说咱们《凡尘》也快要上线了?”
林循点点头, 回头示意身后的沈郁和琳琅:“今天是最后一次录制,后期制作已经完成了大半了。现在就差一个主题曲还在收尾阶段,估计两周后就能上线了。”
刘束笑容更盛:“哎哟,那我得期待一下。你们这些老板们吃口肉呢,我就能跟着喝口汤。”
他说着,朝沈郁的方向怒了努嘴:“我有预感,有这么一尊崭新崭新的大佛在,您这广播剧肯定能大卖、播放量登顶。”
林循忍不住笑,倒是半点不谦虚:“那借您吉言。”
并非她盲目自信。
得益于沈少爷这两个月锲而不舍地在他的微博号上发配音片段,粉丝量暴涨的同时,听众们对《凡尘》的期待值和关注度也水涨船高。
目前《凡尘》在平台上的预订阅量是当初《小蔷薇》的五倍还多。
突破了工作室有史以来的天花板。
所以这段时间林老板压力还挺大的,每个细节都精益求精。
上周末两天都在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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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寒暄完,录音房也腾出来了。
今天依旧是刘老板亲自担任录音师——自从那次试音之后,他主动包揽了每次沈郁的录音,美其名曰洗耳朵。
等进了控制室,趁着刘束在调控制台的功夫,林循看着对面的录音室。
沈郁站在琳琅左侧的位置。
这会儿他正弯下腰,手指摸到话筒架下端的固定旋钮,轻巧地拨开,将话筒往上拨了一大截。
这才戴上耳机,面色淡淡地对他们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他个子比旁边的琳琅高了一个头还要多,这样才刚刚好。
林循透过隔音玻璃看着他熟练的模样,不由得弯了弯唇角,与有荣焉。
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没多久,琳琅也调好设备。
录制开始。
林循和琳琅是第二次合作了。
她是科班出身,咖位虽然不大,但专业能力很好,在《小蔷薇》里的表现就很出色。
林老板几乎没怎么打断她,任她自由发挥。
琳琅念完第一段连贯的长台词后,便轮到了沈郁的部分。
他依旧没有剧本,全靠背诵,只一开口就让在场的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地屏息。
话筒没连接的情况下,控制室里的声音并不会传到录音室里,但林循和刘束依旧不由自主地噤声了。
她看着剧本上单薄的台词,一边将监听耳机按紧,静静听着耳机里传来的人声。
平面苍白的一行行文字,成为他口中的一个个音节,瞬间像是活了过来,每词每句都填满了细致的故事感和画面感。
林循心里暗忖,他还真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这几场戏对两位配音演员的情感要求都很高,琳琅刚刚的演绎已经是无可挑剔了,但凡换个男cv,此时此刻都会很有压力,担心接不住戏。
但沈少爷却全然没这个问题,他不仅仅能完美诠释自己的戏份,更能托着女主的情绪和台词,将整个氛围感烘托到极致。
几场戏终了,琳琅长长呼出一口气,摘下耳机笑道:“每次跟沈老师配音,都是一次审美和技术上的提升。”
按理说琳琅是前辈,可她称呼沈郁时却用了敬称。
这行与演艺圈还是不大一样的,没那么多人设营销。咖位虽然重要,但真正热爱配音的人,私心里依旧以嗓音、实力与技术为尊。
沈少爷难得朝她点点头,简短道:“谢谢,你也不错。”
琳琅一愣。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录制完之后对她有评价。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但她莫名有种被大佬认可的飘飘然的感觉。
琳琅第一次见沈郁之前,就听悠若和木栖他们说过,这位新人cv是林老板的男朋友。
她当时一方面恍然大悟,心想难怪这人还没出道就能配男主。
一方面又担心,怕他压根搭不了她的戏,而且男主角很拉跨的话,这部剧大概率会扑街。
直到一个月前的第一次一起进棚子……
那天过后,琳琅被打击到回去狂练了一个星期的台词,把剧本翻来覆去背诵了好几次,仔仔细细做了一整本情绪、停顿、咬字笔记,才敢来第二次。
她心情复杂地坐着没动,摇摇头,再一次深深地怀疑人生。
这种被新人吊打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一旁的沈少爷却云淡风轻地说完,压根不等她回应,摘下耳机往录音室外走去。
林循整理好音频和剧本,推开门往外走,便看到沈郁已经站在控制室门口等她了。
他今天依旧没拿盲杖,听到她脚步声,无比自然地伸出手:“林老板,回家了。”
“哦。”
身边都是熟人,林循也没有在人前秀恩爱的癖好,十分淡然地牵过他的手,“走吧。”
这段时间俩人一直同吃同住,偶尔一起出门去工作室,或者压个马路,他都不用盲杖。
两个人之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
她现在连口头指挥都不用,只需要在极端的情况下提醒一二就足够。
沈郁由她牵着,脚步落后她半个身位,跟着她往电梯里走。
电梯门阖上的时候,他突然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
电梯里人很多,林老板回过头,小声问他干嘛。
他唇边带了稍纵即逝的笑意,垂了眼皮也跟着压低声音:“没什么,就是有点同情某个人。”
林循好奇道:“谁啊?”
沈郁没吭声。
——是两周前的他自己。
昨天他出门去公司,不得已带了盲杖,却怎么用都觉得不顺手——又冷又硬,没有生气,不会呼吸不会笑,不会跟他说话。
十年的习惯。
短短两个礼拜,就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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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的所有干音都收完,之后就要等李迟迟和张成玉做完基础的对轨降噪,再发给她审音了。
所以一整个下午,林老板都没有工作安排。
难得空闲的周五。
两人先去了趟超市。
自从沈郁开始在三楼留宿之后,她还没来得及置办东西。
现在家里用的,都是他从101拿上来的。
林循推着车,沈少爷坠在她身边,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搭在推车把手上帮她一起推。
他们步速如常,穿梭在超市的货架间,没人能发现沈郁的视力障碍。
林循走到家居区,拿了双冬季的棉拖鞋扔进购物车里。
沈郁伸手摸了摸购物车里的东西,半晌后语气有点玩味地说:“……给我的?”
她本想点头,但见他笑得欠揍,改口道:“没,给我自己买的。”
“哦,”他又摸了摸那拖鞋,从头摸到尾,张开食指和拇指比量了一下尺寸,挑眉道,“那是不是买的有点太大了?”
林循平静道:“我脚大,不行么?”
“……”
沈郁眉尾轻扬,“行是行,但这双不太行。”
他说着,把那双拖鞋放回原位。
林循不解,刚想去拿回来,便听他说:“有没有情侣款的?”
“……”
林老板愣了下,她还真就没想过这种事。
对她来说,拖鞋就是拖鞋,能穿就行。
给他买一双新的,也只是因为他自己的那双是夏季款。
这些天昼山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了。
不过,谈恋爱的话。
好像,这种仪式感也是要有的。
“有倒是有。”
林老板咳嗽了两声,带着他走到另外一个货架旁,“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沈郁:“都有什么颜色的?”
林循看了眼货架上的所有款式:“有一款是白色的底红色的爱心,还挺好看的,毛茸茸的。”
她原本觉得这个不错,可看了眼价格,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拖鞋要一百多啊,两双就是两百多。
情侣的钱这么好挣嘛?
林老板迅速改口:“这个就算了吧,太不耐脏了……”
她把目光投向另一排价格亲民一些的。
“这个,女生款是粉色兔子,男生的是蓝色兔子,”她拿起来看了眼,价格倒是合适,就是,“好像有点土……”
林老板一边描述,一边弯腰挑着,对比了各种款式和价格,最终决定买一款棕色小熊的,男女同款,只不过女生的那款,小熊脑袋上有个粉色的小蝴蝶结。
还蛮可爱。
她挑完才发现,虽然问了他想要什么颜色,好像并没有参考他的意见。
毕竟这拖鞋有他一半。
林循便又放回去,问他:“那你想要哪个?”
“就棕色的吧,”他听出她语气里的偏好,顺着说,“棕色适合我。”
林循闻言看了他一眼。
棕色适不适合不一定。
小熊,好像挺适合的。
俩人挑完拖鞋,又很顺理成章地去买了情侣牙刷、牙杯、马克杯、围巾……
林老板借机挑了一对情侣毛线帽,底下是寻常的款式,灰色针织松紧冬帽,但顶上趴着圆滚滚的泰迪熊。
等结完账从超市出来,她借口外头冷,淡定地给沈郁戴上帽子,又牵了他的一只手,把几个购物袋塞到他另一只手上,不给他触摸发现玄机的机会。
他果然没察觉,神色如常地拎着大包小包回家。
等摁开101的门,姜老太往玄关看了眼,蓦地瞪大眼睛。
老太太慢悠悠掏出眼镜戴上,又仔仔细细看了眼冷着脸的外孙,以及他脑袋上趴着的那只泰迪熊,乐得前俯后仰,好半天说不出话。
沈少爷狐疑地掀了掀眼皮:“……笑什么?”
“没事,”老太太偷偷给林循竖了一个大拇指,“就是觉得你今天挺像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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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吃完午饭,林循本想去一趟孙律师的事务所,还没出门呢,就先一步接到了孙律师的电话。
“我正想去事务所呢,没想到您就给我打了电话,好巧。”
电话那头,孙律听她的声音挺有中气,舒怀笑道:“看来是恢复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前几天听你说,你最近在看心理医生,怎么样,好点没?”
“嗯,吃着药、一周做三次心理辅导,情况还算比较稳定。”
林循没细说。
其实这种心理上的疾病不像头疼脑热,不是挂两天盐水、吃两天药就能好的。
她昨天半夜又惊恐发作了。
幸好沈少爷在边上,及时给她拿了药。
上次林循从医院开回来的药瓶上,都被他贴了细致的盲文标签,什么情况吃哪种药,一次吃几粒都标得清清楚楚,这样在她情况不好的时候,不用她自己找,他也能帮忙拿药。
“那就好,”孙律松了口气,叮嘱她,“总之心理上的病有时候比生理上的更难对付。我有很多客户,在经历了一些刑事犯罪后,都患上了创伤后应激反应。其中有一位,好不容易在一次爆炸案中活了下来,却因为心理问题,最后自杀了。”
他说得唏嘘,也有劝诫林循的意思。
毕竟她当时躺在病**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连孙律看了都心惊不已。
“好,我会注意的。”
孙律师“嗯”了声,这才切入主题。
他的语气严肃了一些:“前几天你跟我说的事,一开始我觉得是你想多了。但这两天我仔细复盘了一下证据链,发现兴许真的有这个可能。”
林循听罢眉心蓦地一跳。
上次做完那个噩梦之后,她自己都觉得太扯了,第二天醒来之后便没当回事。
可在医院遇到王素梅之后,她又接连做了几次噩梦,才去找了孙律师,跟他坦白了自己的猜测和隐忧。
起初孙律师自然是不相信的,当年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孙律师在经过细密的侦查后,发现了一些警方没有收集到的侧面线索。
几次会面之后,赵一舟在孙律的心理压迫下,顶不住压力交代了。
他交代的作案动机、作案过程、抛尸流程都是十分充分的。
何况,考虑到赵帆十六年前才十四岁,孙律师并不认为他具备作案抛尸的条件。
“想到这个可能之后,我今天上午又去了一趟龙湖监狱,见了赵一舟,”孙律师的声音有些凝重,“我重新问了一遍他对当年犯罪过程的描述。他对抛尸那段的叙述十分自然流畅,并不怎么注重细节。但在说到杀人过程的时候,却着重强调了很多细枝末节。”
“我记得当年也是这样,但我当时没往这方面想。”
“人在复述自己亲历的事情时,往往会注重整体的连贯性,而不会刻意去强调细节和逻辑。往往是在编造一些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时,为了使说辞更加真实可信,会下意识地添加很多细节。”
“接着,我就试探性地问了他,当年案发时赵帆在哪里。他的反应非常不自然,说话前后矛盾,而且情绪很激动,到最后可能也知道自己有破绽,干脆闭口不谈,只混说不记得了。”
“再结合赵帆那么强烈地想帮他减刑的态度,”孙律深吸了一口气,凝重道:“小林,你的梦有可能是对的。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极有可能是赵帆杀了人,赵一舟从旁协助抛尸,然后帮忙顶罪,至于作案的过程,应该是赵帆告诉他的。”
“抱歉,”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会儿,语气里有歉意,亦有怜悯和悲哀,“当年你这么信任我,但我有可能,真的抓错人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生日祝福我都看到啦,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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