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十分阴暗干燥, 气味沉闷,走在里边,火光晃得人眼花。
卫娴紧紧揪着萧元河的衣摆, 跟着他往前快步走去,身后是护送他们的暗卫, 本来他们可以不用火光, 是她坚持要去,为了方便她看路才找来的火把。
她觉得他们一起出现才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其他人可以带着尽圆尽方他们出现在街上故布疑阵,由明转暗,让对方弄不清楚他们的虚实。
密道从山体往下,走着长长的石阶,盘旋而下,走到最后, 她累得喘气都粗了。
“上来吧。”萧元河在她面前蹲下。
她乖乖趴到他背上,老实巴交起来,“以后我也早早起床跟你练武。”
萧元河嗤笑:“别说大话,本来不想带你, 是你哭着喊着要跟过来的。”
“我哪有?”卫娴反驳,伸手揪他耳朵。刚才她根本没开过口,这是污蔑!
“回去再给你做一张椅子。”萧元河突然说, “那张在船上烧没了。”
“好可惜哦!”卫娴好喜欢那张椅子,立刻被转移注意力。
前面突然出现一片亮光, 洞口应该就在附近。
“主子,我去看看。”走在最前面的萧保宁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大家都停在原地。
光束从头顶洒下, 上面是一口井。萧元河轻轻点了点头,萧保宁就像只灵活的燕子, 脚尖轻点踏在青砖井壁上飞出去了,等了好一会儿,上面才传来脚步声,他的脑袋冒出来,“没事了,快上来吧。”
“抓紧了,我带你出去。”萧元河抬头望向并不大的井口,不能同时两个人出去,只能牵着她的手腕往上纵身,然后先送她出去。
密道入口当然是设计得越隐密越好,卫娴没意见,乖乖按他说的做,只是有些担心他吃不消,昨夜被黑衣人围攻的时候,他受了伤,胳膊中箭了,现在又这么吃力的拉她,她的重量几乎都挂在他受伤的胳膊上。
“要不,你先上去,弄根绳子下来。”她不想加重他的伤势,再说上次为了救那个难产的孕妇,他损耗了很多内力,“你的手臂受伤了。”
“这点小伤不碍事,快些上去我也能好好包扎。”他不由分说拉着她往上提。
卫娴:“……”
她像是一只随便能拎起的小鸡仔。
得知别苑着火,杨家人也做了准备,密道出口的地方都把人清走了。
“王爷王妃先在这里安歇,我们打听到消息,现在扬州的世家都乱了,有人投靠了叛军。”
“府里怎么样?”萧元河扫了一眼这处偏静的小院,里边有简陋的桌椅床榻,他拉着卫娴在椅子上落坐。
“我爹早有准备,府里有家将守护,女眷在另一处院子,府门牢固,一时半会他们冲不进来。”
杨府的院墙盖得很高,而且十分牢固,只要不开大门,里面就是个小城堡。
“扬州城的乱像可能只是故布疑阵,传令下去,让大家守住码头和各种北上的关卡,无论是勤王之师还是乱党,所有行军都拦下来。”
萧元河冷静安排调遣,时而奋笔疾书,时而用树枝在地上做演练,画出行军布阵图,最后,所有人都拿着他的亲笔手书出去传令。
卫娴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直到庭院里只剩下他们。
她一点都不怕,心里很平静。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他早有安排,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只要他在,她就不会有任何危险,十分安心。
有人送来她的信鸽,他们把写好的信绑到它腿上,将它放飞,看着它飞远变成一个小黑点。
“京城应该没事吧?”她担心地望向京城的方向。
与此同时,京城依旧平静,除了清河王世子的大船提前北上入京迎娶萧诗绘,萧府正在准备他们的大婚,每天都是好几十辆大车进出,十分繁忙。
卫国公与武威王从茶楼往下望,看到车队缓缓而行。
“今天已经运了五十车,看来你家这嫁妆很厚。”卫国公揶揄道。
每一辆车上都织着武威王的家徽,所过之处车轮印很深,把青石板路都压出深深的车辙。
“都是东西出去,人进来。”武威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不是有战神在吗?怎么就笑不出来了?”卫国公不在意地返回茶几边,将茶几上的空杯子倒满。
武威王离开窗边,在他对面落坐,“大将无兵可用,就犹如巧妇无米之炊。”
京城周边守城将领都是张家和清河王的人,他们现在明知道会被困在京城也不能动。
陛下以自己为饵下这盘棋实在是太疯狂了。
“一旦乱起来,皇宫和卫府肯定会被围,别苑真的安全吗?”武威王现在也不知道卫国公将六皇子夫妇安置在哪处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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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不在宫中,两日前就秘密出宫在别苑暂避,宫里的都是暗卫假扮的,他们的行踪只有卫国公知道。
正说话间,两位长公主从后门走上楼梯,走进雅间。
淳安长公主最近在筹备自己的大婚,时不时就会到圣安长公主府,四人可以说是在暗中看着这一切。她们一到,伙计立刻殷勤地送上茶点,把雅间的门掩上。
“我的田庄传来消息,何御舟已经将大部分兵力调到京城外围。”
最近淳安长公主以需要准备大婚为由向皇帝要了一队狩猎的侍卫,个个身高体壮,他们从城里出去就会化成散兵混进五守城军队之中,负责打探消息,出去和回来的人都不相同。
淳安长公主是第一次办这样的大事,心情紧张,总担心有疏漏,每天都会来与他们会面。
“殿下做得很好。”卫国公替她倒了杯茶。
她端起抿了一口,突然想起来,顾珩是他的侄子辈,自己无端降了辈份,心情奇妙,少不得还要随顾珩称他一声姑父。
圣安长公主倒跟她想的是同一件事,取笑道:“别扭捏了,大婚之后要改称呼的。”
卫国公摸了摸鼻子,这才发现顾珩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把所有人的辈份打乱了。
武威王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也是一时无言。
两位长公主负责把消息传进宫里,最近上朝时总有人上书请立太子,立嫡还是立长吵得不可开交,皇帝一气之下好几天不上朝。魏淑妃病好之后,带着三皇子前去劝解,不知道说了什么,第二天,皇帝就和颜悦色上朝去了。
“所以,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圣安长公主没多少耐心,对魏淑妃母子十分反感,她从小就不喜欢魏淑妃这个人,当年就是她爹说什么公主食百姓之粟就要为百姓和亲西狄,上书先帝将她和兄长从扬州接回京城,还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各个皇子。
每次有些什么事,一些老东西就跳出来提和亲之策,书生就是误国。@无限好文,尽在
卫国公和武威王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倒是淳安长公主欲言又止。
“你知道?”圣安长公主侧头瞥了她一眼。
淳安长公主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似乎是献了什么祥瑞。”
“皇兄是那么肤浅的人?”什么祥瑞能让正在气头上的皇帝消气。
圣安长公主不信,还要开口问,武威王伸手按住她的手背,“若说祥瑞,我倒知道一些,当年薜悦去世时,曾经说过一些话,陛下对那些话深信不疑。”
关于皇帝和薜悦的事情,只有武威王知道一些,其他人都不知情。
“陛下对薜家长女情有独钟,可惜她及笄之年重病而香消玉陨,魏淑妃是薜悦的闺中蜜友,她说的祥瑞定然是与薜悦有关。”
“可是,皇后是薜悦的亲妹妹,为何她不知道?”圣安长公主狐疑地望着三人。
卫国公捏着茶杯想事情:“至亲和密友可不一样,陛下与皇后之间最初也有隔阂。”
“我担心陛下听了会耽误大事。”武威王皱起眉头,“早上下朝的时候,我见陛下又匆匆往后宫去。”
“可惜元河不在,要不就能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陛下对元河总是格外心软。”@无限好文,尽在
“他有两天没传消息来了,不知道他在扬州是否安好。”圣安长公主十分担心儿子的安危,立刻把兄长的异样举止撇开,“他带在身边的人还是太少了。”
只要晚一天没消息来她就心慌不已,现在已经两天没收到消息,已经是坐立不安了,恨不能立刻动身去扬州。
武威王轻拍她的背,安慰道:“我们的儿子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
“王爷。”正巧此时,武威王的心腹在门外敲了敲门,“殿下有消息来。”
“拿进来。”武威王也是精神振奋。他当然也是担心儿子的。
雅间里的人都精神一振,信件封在竹筒里,武威王刚展开还没看清就被圣安长公主抢过去,看到信上说他们已到扬州,暂住杨府,还提到杨州有一处军备库失窃,消失的军备还没追查到,提醒他们最近严查入城车辆。
情况有变,卫国公提前急匆匆离开,淳安长公主也不想留下,也离开茶楼。
“殿下,我们进宫看望太后吧。”武威王想了想,最后觉得需要看看太后的意思。
不管皇帝心里怎么想,亲生母亲的话不能不听。
“你就不担心儿子吗?”圣安长公主气恼地白了他一眼,起身甩袖而去。
武威王追在身后:“我当然是担心儿子的,我这不是担心没完成他交代下来的事嘛。他说要是陛下有什么奇怪举动就去找太后。”
他这个当爹的还得听从儿子的指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