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简撑了前半路, 终是在后半路被崔幼柠缠着问出了答案。
方才温软的娇躯带着浅香贴上来,坐在他的腿上,用那双藕臂柔柔圈住他的脖颈, 清澈漂亮的杏目里只装了他一人, 哄他回答的声音娇糯柔软:“云简哥哥,告诉我嘛。”
崔幼柠甚少这样撒娇,宁云简听得从耳朵酥痒到了心里, 微垂着眼帘与她对视。
崔幼柠眼见他动摇, 立时趁热打铁又说了许多好听话。
宁云简听她将自己从容貌才学夸到政绩仁心,将他夸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又左一句“好喜欢云简哥哥”, 右一句“阿柠从小到大都只想嫁你一个”,那张如白玉素雪般的俊颜不禁渐渐染上绯色。
崔幼柠见状最后加了一把火, 从他腿上下来,背过身去似真似假地抹起了眼泪。
颗颗泪珠砸在宁云简心上, 泛起烧灼般的疼。宁云简终于无法再继续瞒她, 将娇小身子揽入怀中, 脸色僵硬地说了实话。
“十二岁?”崔幼柠瞪大了那双潋滟杏目, “可你那时候不是不理我么?”
崔幼柠还记得宁云简就是在那一年直白地拒了她的心意,要自己日后别再喜欢他。
宁云简沉默下来。
崔府与他敌对,他一开始便知这场感情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阿柠年少天真, 只凭自己心意行事,他却不能看着阿柠越陷越深, 亦不能生出半分情愫。
那日他见到小姑娘点头答应,本该长舒一口气, 可却觉得心里闷痛得厉害,回东宫后彻夜难眠, 睁眼闭眼都是她强忍眼泪笑着告辞的模样。
此后小姑娘信守承诺,没有再主动来找过他,甚至连他生病受伤也不再如从前那般着急忙慌地进宫探望,偶尔遇见,也只是恭恭敬敬地唤他“太子殿下”,再未逾矩喊他“云简哥哥”,亦不再用目光追逐他的身影。
耳边再无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他的性子一日日从温润谦和变得清冷疏淡,却只告诉自己别再去想,如此这般,对自己与她都好。
直至两年后,阿柠险些被崔珩打死。
崔府与他恩怨极深,他不能出面,便让庶妹褔嘉公主去了一趟崔府,把人救了下来。
他明知不该,却还是忍不住夜闯崔府,在阿柠昏睡时进入她闺房,静坐床边听她在梦中哭着喊疼,心如刀绞之下方惊觉自己已深陷其中。
他自小习的是为政之道和权谋争斗,眼里只有江山百姓,无心风月情爱,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女子,更没想过自己心悦的竟是崔府的嫡幼女。
崔府是熠王最锋利忠诚的一把刀,他喜欢上阿柠,无异于亲手将这把刀抵在自己胸膛之上。
可情之一字不堪解,他纵是无数次告诉自己应要就此止住,却在一年后听闻阿柠忽患重病、无人能治时彻底失了理智。
好在如今一切苦难都过去了。
只是有些遗憾,孟国公府当年效忠东宫,是他麾下的臣属,若早知阿柠是孟家的女儿,他与阿柠便可顺顺利利结为夫妻,此后好些苦他与阿柠就都不会受了。
宁云简从往事中抽身而出,记起崔幼柠方才的问话,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那时待你冷淡,是朕不好,别记恨朕。”
崔幼柠一怔,不禁起了逗弄他的心思:“若我非要记恨你呢?”
宁云简听罢静了很久,忽而哑声道:“不成。”
“不能恨朕,”他将崔幼柠紧紧拥在怀中,“不许恨朕。”
宁云简抱得很用力,似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中。崔幼柠乖乖贴在他胸膛上,纤指在他后背一笔一捺地划动。
他屏息感受着,耳尖随着崔幼柠的动作一点点变红,在她写完的下一瞬喑哑开口:“阿柠当真要这般勾朕?”
崔幼柠挑眉道:“你答允过的,明后日不碰我。”
宁云简气得捏了捏她的脸,凉凉提醒:“那大后日呢?大后日你就不过了?”
崔幼柠嘻嘻一笑:“大后日我葵水便来啦!”
宁云简闻言眉头微蹙,垂眸看着她小腹:“你如今体寒,来葵水时会不会比先前还疼些?”
他的关注点变得太快,崔幼柠不由愣了愣,须臾后才答道:“是更疼些,但用汤婆子捂一捂便好了。”
比起他蛊毒发作,来葵水的疼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想到此处,崔幼柠这才记起一件极重要的事:“明日你蛊毒又该发作了。”
这几日被宁云简缠着胡闹,以致她脑子整日混沌迷糊,连这种事都忘了。
宁云简将目光从崔幼柠的小腹移回她脸上,平静地“嗯”了声。
崔幼柠见状呆了呆:“你记得?那为何还答应我明日不做那事?”
宁云简认真为她整理发髻:“因为阿柠是该歇一歇了。”
崔幼柠焦心不已,忍不住埋怨道:“你下回真要记住了,蛊毒发作的前一日须得忍住别碰我,万不可再像这回一般连着两日索求无度。”
被心上人怪责,宁云简脸色僵硬一瞬,连手都不敢再动,半晌才低声开口:“朕日后会克制些。”
“可明日该如何是好?”
宁云简默了默:“你抱一抱朕便可。”
“这如何够?”崔幼柠急道,“我纵想用旁的法子帮你,却担心你连着三日放纵,会倒在床笫之间。”
“……”宁云简抿紧唇瓣,“三日而已,朕是习武之人,还不至于这般虚弱。”
但他也知自己如今食髓知味,对阿柠的瘾确实有些重了,恨不能整日都在里面,担心她日后会觉得自己对她只有**.欲,无论如何也要忍耐节制。
他拥住崔幼柠:“有你在朕身侧,朕已比先前独自一人扛痛时好上许多。你若实在担心,明日便将朕抱得紧一些。”
崔幼柠怔怔道:“那样真能好些么?”
“嗯。”恰在此时马车停了,宁云简扶她走下马车,望向前方的枫林,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定在一对气度雍容的夫妇身上,缓缓开口:“走罢,我们去看看。”
“喔,好。”崔幼柠乖乖将手交给他,踩着落叶步步往前,偏头见他身着一袭靛蓝锦袍,颀长挺拔、风姿如玉,远胜周遭之景,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宁云简眉心跳了两跳,忽地侧眸看过来,对上她呆滞的眼神,幽幽道:“朕如今是真信了,阿柠当初瞧上的确实是朕这张脸。”
崔幼柠干笑一声,心虚地低下头去。
宁云简凉声继续说:“阿柠最好说到做到,只贪恋朕一个。若哪日瞧上旁的俊美郎君,你这辈子就别想再出紫宸殿了。”
崔幼柠“哦”了声,用指尖在他掌心划字。
待感觉出她到底写了什么,宁云简眼睫重重一颤,声音低哑:“阿柠果真是愈发胆大了。”
崔幼柠得意地昂起俏脸:“待我葵水干净已是六日后了。”
她等着看宁云简憋屈的模样,却见他忽地抬眸看向前方,脸色略有些凝重,眉宇微蹙,好似遇上了极烦琐的政务。
崔幼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不远处一对中年夫妇正并肩同游,妻子被丈夫揽在怀中,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一直在低头抹泪。
她怔怔看着那位夫人的面容,耳边传来宁云简低沉的声音:“那是孟次辅的父母孟国公夫妇,阿柠可要见见?”
崔幼柠心中的怪异感愈来愈盛,隐隐已有预料,将目光移回宁云简脸上,静静看他须臾,轻声道了句好。
宁云简温柔一笑,牵着她上前。
孟国公正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夫人,偶然抬头看见天子不知何时竟立于眼前,当即脸色大变,立时拉着妻子屈膝下跪:“臣孟……”
不料才将弯膝,他们便被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肖玉禄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下跪的动作因而生生止住。
孟国公呆了呆,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向宁云简:“陛下?”
宁云简温声开口:“朕此番携未婚妻微服出游,孟国公不必多礼。”
孟国公夫妇见天子果真未穿龙袍,忙告罪一声,顺着他的话将目光移到崔幼柠身上,正要给这位即将入宫的皇后娘娘请安,却在瞧清她面容后双双一愣。
孟国公夫人才将止住的眼泪蓦地又落了下来,唇瓣不停发颤。
孟国公见妻子竟当着天子的面哭泣,吓得立时回神,忙恭声解释:“陛下恕罪。臣有一女,三生有幸得以与娘娘同日出世,却在年幼之时被人劫走,多年找寻至今仍未有音讯。臣妻今日见到娘娘,忆及往事,一时悲痛之下才失了规矩,还望陛下宽宥。”
宁云简神色柔和:“孟国公言重了,不妨事。”
孟国公夫人已然心神大乱,明知自己是在冒犯天家,却仍不舍将目光从眼前这张雪嫩俏脸上挪开。
当年怀第二个孩子之时她便想有个女儿,可待女儿出世后将其抱在怀中,却发觉自己心中无一丝波澜,竟对女儿生不出半分舐犊之情。本以为是母女缘浅,只想着女儿终归是自己亲生,无论如何也得好生待她,可女儿却在四年后被人劫走。
孟府派出家兵找寻多年无果,这么些年她夜夜难眠,日渐消瘦,连衣裳都快撑不起来了,时常做梦梦见女儿,可梦中女儿却并非是四岁的模样,而是一个小小胎儿。
此刻她望着面前这个身穿浅蓝华裳的娇俏少女,一颗心柔软得好似回到了当年怀嗣之时,丝丝慈爱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滋生,逐渐盈满整副身躯。
被孟国公夫人含泪盯着看了许久,崔幼柠忽觉心里闷得难受,暗暗勾了勾宁云简的手,低声道:“我有些累了,回去罢。”
宁云简顿了顿,应了声好。
国公夫人一听崔幼柠这就要走,眼泪瞬间流得更凶了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皇帝牵着离开。
待那辆宽敞华贵的马车驶离枫林,国公夫人方拽着丈夫颤声开口:“你快去查查这崔五姑娘,我觉得不大对劲。”
“夫人?”孟国公大惊,“那崔五姑娘是陛下亲封的正宫皇后,我如何敢去查她?”
“那也要查!”国公夫人哭了出来,“我敢肯定她就是我的女儿!”
“崔五姑娘是长得有些像你,但你与她的生母郑夫人是远方表亲,有些相似也能解释得通。况且你难道忘了,女儿右耳有枚红痣,崔五姑娘的耳朵上可没有。”孟国公耐心哄着,“莫哭了,女儿会找到的。”
“不,她就是我女儿!她就是!”国公夫人如疯妇一般死死抓着他衣襟,大口喘着气厉声命令,“我不管,你快派人查查当年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把我女儿换去崔家了!若陛下真要怪罪,我受着便是!你若不去,无需等到陛下降旨,我便已活不成了!”
孟国公头一次见妻子这般失态,担心她气急之下晕过去,忙抚着妻子的背连连答应:“好!好!我一回府便派人去查。是我错了,夫人莫气,别气坏了身子。”
国公夫人脸色稍霁,却仍未松手,哽咽道:“那你我这便回府去,别再耽搁了,回去后叫怀辞也帮着查。还有,明日我想去看看她,不知她如今是住在宫里还是崔府,你去问一问。”
孟国公一一应下,小心翼翼扶着夫人上了马车。
马车微晃,国公夫人疲倦地靠在丈夫肩上良久,方平静了些许。她闭目淌泪:“夫君,你别怪我,我的身子愈发差了,也不知还能活多久,总得找到女儿,我才敢合眼。”
孟国公心中大恸,眼眶瞬间红了:“是我不好,顾忌这么多作甚,我回去后便亲自带人去查。只是有一桩事要同你说好,若崔五姑娘真是你我的女儿,她嫁的是皇家,你总要活得久些,守着她诞下皇嗣,再看着殿下长大成人,你才可放心不是?”
国公夫人闻言睁开眼眸,缓缓道:“你说得是。”
伴君如伴虎。纵然天子再仁善,纵然外头再如何盛传陛下痴恋崔氏嫡幼女,她也不能真将女儿的性命置于一个男人的情爱之上,尤其那个男人还是皇帝。
自己得好好活着,拼尽全力护好女儿,直至亲外孙即位,女儿成为太后,此后余生高枕无忧。
*
回宫的马车上,崔幼柠垂眸看着熏炉中袅袅而声的龙涎香,怔然开口:“孟国公府与崔府有旧怨,迄今应已有二十年未曾来往,依云简哥哥的性子,断不会无故让我见他们。云简哥哥,有话便直说罢,阿柠受得住。”
宁云简默了几息,望着身侧神色冷静的娇颜,小心斟酌字词:“朕查到一桩事——”
……
凉风掀开侧窗的帘布一角,九月的秋阳随即洒进来,于黄梨木案落下斜斜的光影。
崔幼柠听了宁云简的话后静了许久,如一个假人般木然呆滞地将方才摘的枫叶沿脉络撕开,撕碎一片,便又换另一片新的。如此过了不知多久,她才猛然回神,立时侧眸看向身侧那个一直默默帮自己递枫叶的那个男人,歉然道:“抱歉,云简哥哥,我好像把你摘的枫叶都撕了。”
“无妨。”宁云简目光温柔,“还有一片,要撕么?”
崔幼柠眼角微红,默了须臾,缓缓摇了摇头。
宁云简便将那片枫叶放下,将崔幼柠抱起来放自己腿上,静静拥着她。
崔幼柠呆了许久,忽地笑着开口:“我寻到亲生父母怎么也是算是桩好事,该高兴的。你派人帮我同……孟家说一句,我今日瞧着他们形容憔悴,这些年定然过得很不好,早些告诉他们我还活着,他们也可早些安心。”
“只是今日我就不去看他们了,若他们想见我,便在明日你蛊毒发作完我再去罢。我想……缓一缓。”她顿了顿,“就缓一晚,不会拖太久。我知晓的,凡事都忌优柔寡断、左右难舍。”
“好,”宁云简听罢心里疼得厉害,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吩咐侧窗外的祁衔清快马加鞭赶去孟府,将实情说清。
他捧起崔幼柠的脸,安抚似的吻了一遍又一遍,低声道:“朕爱你。”
崔幼柠一怔,旋即失笑:“你如今已是国君,本该比当初做东宫太子时更端肃才是,怎么反倒学起我少时那副不知羞的模样来了?”
宁云简默然不语,忽而解下腰间翠玉,交到她手中。
崔幼柠握着那块莹润美玉,不禁诧然。
“这看起来是块玉佩,实则是朕的私库密钥。”宁云简温声解释,“今日送给阿柠。”
崔幼柠闻言立时坐直了上身,呆呆看着手上的翠玉。
皇帝私库?!里面该有多少奇珍异宝!
想起过去一年在山中木屋过的拮据日子,她可耻地有些意动,捧着玉佩眼神晶亮地向宁云简确认:“真的送给我么?”
“嗯,送你。”宁云简看着她欢喜到微红的娇颜,抿了抿唇,索性将话说得明白了些,“里面的东西也都送你。”
崔幼柠将玉佩小心藏好:“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宁云简看着她连贯迅速藏玉佩的动作,不由沉默一瞬,“圣旨已下,你已是朕的妻,朕给你什么都可收着。”
崔幼柠忽地想起一事:“但这终究是天子私库,待你我孩儿日后继承皇位,这块翠玉还是得交到他手中。”
宁云简闻言想了想,又拿出一枚钥匙递给她:“那这个也送你罢。”
崔幼柠呆呆接过来:“这是?”
“另一个私库钥匙,无需交给下一任皇帝。”宁云简镇定得仿佛在说这是块砖,“你若喜欢,其中财富可尽情挥霍。”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翠玉那个私库最好给孩子留一半。”尔后看着娇美可人的未婚妻,脑中计算片刻,犹豫着改口,“留一半的一半……也不是不够。”
崔幼柠点头如捣蒜,将钥匙也藏好:“还有别的么?”
宁云简依言又想了须臾,实话交代:“还有一些庄子铺子,地契都在宫中放着,你若喜欢,回宫后都交给你。”
崔幼柠感动地嘤呜一声:“这些就不必了,我又不会管家理账,每月将银钱送到我这儿就行了。”
宁云简:“……”
侧窗外跟着的肖玉禄耳朵尖,将主子与崔姑娘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由瞪大了眼睛,连嘴巴也合不上了。
好家伙,陛下这是将家底交代了个干干净净,就差将龙袍也脱下来套崔姑娘身上了!
宁云简看着面前眉开眼笑的崔幼柠,心中稍安,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如你所言,找到亲生父母是桩好事,旁的纠葛与麻烦我们一一处理便是了。朕会一直陪着你,莫怕。”
崔幼柠揣着玉佩和钥匙,忍不住勾住宁云简的脖颈,贴着他那张盛世俊颜蹭了又蹭。
嘤呜,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好看又有钱还听话的男人,除了在某些时候有些不知节制外,旁的地方真是没得挑了。
怀中娇娇的上身与自己贴得极紧,宁云简被蹭动的便不是只有脸这一个部位,脑海中回想起在风雨中摇晃颠颤的饱满柔软,顿时连喉咙都开始发干,又忆及今日她在自己背上和掌心划出的字,立时将这小妖精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
崔幼柠呆愣住:“怎么了?”
“无事,朕只是觉得有些闷,想出去骑马吹一吹风,你乖乖坐好。”语毕宁云简不敢再看她一眼,当即喝停马车,躬身出去。
崔幼柠掀开帘布,眼睁睁看着宁云简动作漂亮利落地翻身上马,靛蓝锦袍上绣着的云鹤银纹随之翩跹飞舞。
年轻的天子高骑骏马,面如冠玉,挺拔如松,才将坐稳,便用修长玉白的手攥着缰绳策马回到她身侧,低眸与她隔窗而望:“朕就在外面一直跟着你。”
宁云简的神色平静淡然,带着他独有的矜贵自持,仿佛说出口的不是这么一句叫人觉得温暖安心的话,而是在告诉自己他要去上朝。
崔幼柠望着一直骑马守在侧窗外的宁云简,忽地晃了晃神。
从前都是自己追着宁云简,如今,竟换作他跟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