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了解两人是个什么情况, 但当时梁甜还是凭借本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坚决不做两人电灯泡，非常激灵地一个闪身又坐回去了。
小姑娘可怜兮兮地看着祝云雀，指了指窗户, 眼神好像在说——“这边空气好”。
祝云雀：“……”
没等她反应, 旁边的陆让尘唇畔溢出一抹轻笑。
也不管前头的储兰马上要讲课，他眉眼促狭地睨过来，语调云淡风轻的，“到底坐哪儿？”
不轻不重的一嗓子，惹得众人频频看来, 包括站在讲台上的储兰。
祝云雀神色微腼, 只能把书本往里推。
剩下那个挨着过道的位置，自然给了陆让尘。
两人顺势紧挨着坐下。
祝云雀还是那副书卷气好学生的乖巧样儿，陆让尘却什么都没带，就这么敞着两条长腿, 慵懒往后一靠，活像个来视察的领导。
没两分钟，储兰正式开讲。
教室终于有了上课的味道。
但因为是选修课, 大家状态都懒懒散散的，就连祝云雀也没什么笔记好记。
刚巧有人给她发信息, 震得桌子直响。
祝云雀眸色稍顿, 拿起手机，发现是梁甜发来的信息。
小甜甜：【现在什么情况，他怎么坐你旁边也不说话】
祝云雀：【……】
她也不知所措地怔了怔。
几乎同一时间，就听左手边的陆让尘懒懒扬声，“原来手机没坏。”
祝云雀眼皮子跳了下。
抬眸就见陆让尘饱含意味地觑着她, 嘴角牵着一丝挺欠扁的弧度，摆明着刚刚在盯着她。
心跳频率不知不觉地漏掉一拍。
祝云雀掩住悸动的心神, 把手机放在桌上，表情些许无辜，“谁手机坏了。”
陆让尘没好气儿地一笑，用下巴指了指她的手机。
祝云雀明知故问，“怎么了。”
“你说呢。”
陆让尘眼神意味深长，语气颇有几分控诉，“别人给你发信息秒回，我给你发就当看不见是吧。”
就在早上，他在微信上问祝云雀，国庆假期回不回南城。
没想到祝云雀压根就没理他。
刚巧这节课是储兰的，储兰被程沁芳嘱咐着平时多盯着点儿陆让尘，别让他胡闹，就叫他过来帮忙点到。
陆让尘那会儿在新搬的公寓待着，没兴致过去。
没想到储兰直接来了句，那个英语系2班的祝云雀也在，你去不去。
陆让尘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准备换衣服去学校堵祝云雀，没想到被他撞枪口上。
这储老师四十来岁，不仅保养得极好，眼神也非常利索，那天晚上就那么一撇，就能认出这姑娘是谁。
陆让尘也是无奈了。
他回复储兰:【她在您那儿有选修？】
储兰：【有啊】
储兰：【过不过来嘛】
陆让尘：【你怎么知道是她】
储兰：【那姑娘是系花啊，系里很多男生都喜欢她，就连她们导员都都夸过她，说要让她当学委，可她不干】
陆让尘出了几秒的神，蓦地嘴角皮笑肉不笑地一扯。
厉害了。
都成了系花。
还很多男生都喜欢。
莫名不爽的情绪像鼓噪的风，陆让尘干脆要了储兰那门课的时间地点，人直接就杀了过来。
祝云雀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只是微妙地觉得，陆让尘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也会明目张胆地朝她靠近，哪怕是她故意不理。
压着不由自已的思绪，祝云雀蜷了下指尖，找借口说，“我没看见。”
陆让尘哼笑了声。
调子里明摆着不信。
祝云雀轻抿了下唇，干脆摆出一副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的姿态，转移话题，“你怎么也报了这节选修课。”
陆让尘薄唇轻挑，“没报。”
他闲闲散散地看向讲台，“就是过来看看。”
“看什么。”
祝云雀望向他的侧影，心不由己。
陆让尘扭头撇她，眸底仿佛有暗流在涌，“你说看什么。”
他声音很轻，在此起彼伏的讲课声中，有种引人遐想的暧昧，偏又一瞬不眨地看着她，让她思绪无处遁形，只能直面他。
祝云雀眸光恍然一闪，忽然就领悟了什么般，绷紧唇角目视前方。
陆让尘嘴角无声勾起。
几秒过后。
他声嗓低淡，却很执着，“国庆到底回不回去。”
“不回。”
祝云雀一副认真听课的样，“有点儿远。”
“飞机也还行。”
“太贵。”
“我给你付。”
四个字说得祝云雀心尖一颤。
她几分诧异地看向陆让尘。
陆让尘垂着薄薄的眼皮看她，似笑非笑的，却又莫名耐心。
可想了想，祝云雀还是摇头。
她声音糯糯，却很坚定，“别闹。”
才从南城过来一个月，她再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还要陆让尘给买票。
陆让尘就不一样了。
好不容易上了大学，有时间回南城探亲，程丽茹肯定要他回去待一阵的。
知道她这是不打算回去，陆让尘敛了敛眸，顿然两秒说行。
祝云雀蜷紧指尖。
鼓起勇气，轻声打趣一句，“你这是失望了么。”
这一句直接给陆让尘逗笑。
他明晃晃地斜睨她，故意下套似的，把皮球踢回来，“你想我失望？”
“……”
祝云雀没吭声。
就这么招惹完别人又不负责地沉默着。
似乎也意识到这姑娘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陆让尘将视线重新放到讲台的巨大幕布上，嘴角不经意地浅勾着。
眸色疏淡地看了会儿。
他忽然开腔，“那国庆保持联系。”
说话间，他桌下的膝盖轻轻撞了下祝云雀的，语气有种漫不经心的狎昵，“不回信息的是小狗。”
祝云雀：“……”
-
那天选修课结束后，陆让尘跟着储兰走了。
这事儿让梁甜挺意外。
她琢磨着陆让尘得请祝云雀吃午饭呢，结果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梁甜不满意，“不行啊他，哪有追人这么追的。”
祝云雀吃着食堂窗口打来的菜饭，似乎很看得开，“谁跟你说他在追我的。”
梁甜眨眨眼，“还不算追呢，都当那么多人面跑你面前坐着了。”
祝云雀一板一眼的，“说明他跟我认识，有事儿要跟我说。”
梁甜把脆骨咬得嘎巴嘎巴响。
还真找不到反驳的话。
毕竟俩人后头的对话说得声音太小，隐秘得跟发电报似的，她根本听不清。
想想就只能说，“那你就看看他以后的行动吧。”
祝云雀面无表情地吃着西蓝花，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转眼国庆假期来临。
韩笑和李月清都打算回老家过节去，班上也有大部分人要离校。
祝云雀和梁甜都不走，梁甜打算和另外一个宿舍的女生出去疯玩，祝云雀则找了个兼职干。
就在国庆期间当校图书馆的管理员。
除了管理图书，还要和工作人员一起负责水吧的工作，主要就是帮忙做咖啡，再给客人送去，工资日结，也不算少。
这工作把韩笑羡慕坏了，说早知道有这好活儿放假不回家了。
李月清听完就挤兑她，“你可拉倒吧，人家愿意要雀雀不见得愿意要你啊，雀雀盘条顺的，往那儿一放就够吸引顾客的，你呢——”
俩人平时关系最好，嬉嬉笑笑的也没个分寸，韩笑当时就气笑了拿着抱枕朝她身上丢。
李月清被她挠痒痒，哭笑不得地求饶，赶忙把转移话题。
祝云雀晒完衣服从阳台回来，就听见李月清说，“哎你们知道吗，我最近听了个大八卦，就咱们班那女班长，被一外系大帅哥主动要了号码！”
“那帅哥你们也见过，就国贸三班的陆让尘，那天来找雀雀那个。”
此话一出，梁甜啊了声，“他找女班长要号码？？？不是吧。”
韩笑也傻眼了，“真的假的啊，陆让尘找她要号码？”
李月清喘了喘气，整理头发，“当然是真的，她们宿舍人亲眼看见的，也亲口跟我说的，说就在学校超市，挺多人都注意到了。”
“……”
韩笑无语，“这帅哥口味这么奇葩吗？那要这么着的话我觉得我也行啊。”
之所以说这话，倒不是因为韩笑看不上那女班长，而是那女班长实在长相一般，身材也是偏胖，人品也不怎么样，仗着班长的噱头整天在班上摆架子，2班的女生都不怎么待见她。
这么一姑娘，和陆让尘放到一块儿，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梁甜就在这会儿看向祝云雀，弱弱道，“雀雀，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祝云雀神色淡到看不出情绪，很干脆地摇头，“不清楚。”
梁甜：“……”
大概也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
后来那三人都没再聊起这个话题。
祝云雀也是在当晚临睡前，突然接到赵奇嘉的电话，赵奇嘉问她国庆回不回家。
祝云雀说不回。
没想到赵奇嘉很开心地笑，“行啊，那我也不回了，国庆找你玩去。”
两人学校所在的城区离得并不远。
赵奇嘉也是刚军训完没多久，连大帝都长啥样都不怎么清楚。
祝云雀唇瓣微动，想拒绝。
图书馆的工作应该挺忙的，她没时间陪赵奇嘉。
但话到嘴边，又莫名收了回去，心思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拐到陆让尘身上。
视线放空两秒。
祝云雀蜷了蜷指尖，“那你来吧。”
顿了下，她又说，“但我可能会很忙，图书馆那边有兼职。”
赵奇嘉全然不在意，“没关系啊，正好我去图书馆看书做作业，省得骚扰你，等你下班我们再出去逛。”
祝云雀没什么意见，说了声好。
就这样，两人达成约定。
只是祝云雀没想到赵奇嘉这人这么勤快，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京大图书馆找她。
祝云雀蛮无奈的，只能找了个离她工作台距离近的地方让他坐下。
中午两人一起简单吃了口食堂。
到下午，祝云雀继续工作，赵奇嘉继续在图书馆陪她。
这举动让图书馆代班的那个学姐忍不住八卦，说这帅哥不错啊，男朋友吗。
祝云雀挺平静地摇头，说就是普通朋友。
既然是普通朋友，就要有该有的待遇。
想着他怎么都陪自己枯坐一天，当晚祝云雀便提出请他吃饭。
就在太古里，上次祝云雀和陆让尘去时看到的一家人很多的烤肉店。
国庆节自然也避免不了要排队等位，但俩人运气不错，没多久就排到了。
吃饭的时候，赵奇嘉全程都很照顾祝云雀，但凡先烤好什么，都第一时间给祝云雀送去。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天内容大多都是新学校的事。
只是说到一半，赵奇嘉试探道，“我听说了一件事，你知道么。”
祝云雀抬眸看他一眼，“什么。”
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祝云雀下意识拿起来。
居然是陆让尘。
心速微妙地加快，祝云雀迟疑了一瞬，点开信息。
陆让尘：【到家了】
陆让尘：【在干什么】
语气平常的两句话。
可放在他们中间，就显得暧昧无比。
祝云雀目光不受控制地停在上面，赵奇嘉的话左耳听右耳冒，直到她听到“陆让尘”三个字。
赵奇嘉在烤盘上忙着给肉翻面，状似不经地说，“我看校友群里有人说他也在帝都上大学，说是为了什么对象过来的。”
说话间，他特意看了眼祝云雀，“你们挺熟的，没联系么？”
低黯的光线下。
小姑娘扎着低马尾，画着干净好看的淡妆，即便是死亡顶光，看起来也依旧秀气清丽。
也说不上这会儿怎么想的，祝云雀故意道，“不清楚。”
赵奇嘉闻言如释重负地笑，“哦，这样啊，那不怪你不知道了。”
他又说，“我之前还听说，他跟咱们学校美术班的林知念走得很近，有人说陆让尘对象就是她，俩人国庆还一起回南城来着。
“当然这也只是传闻，毕竟陆让尘那样的男生，”赵奇嘉挺轻蔑地笑，“有钱有样貌，玩得花着呢。”
牛肉片在烤盘上滋滋地烤着。
祝云雀突然开口，“玩得怎么花。”
赵奇嘉：“……”
认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祝云雀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男生表情尬住，渐渐反应过来什么，赶忙说抱歉。
“对不起，没照顾到你感受。”
“你们俩以前好歹也算朋友，我居然忘了……”
“不算朋友了。”
祝云雀把那片肉夹到碗里，声音很轻。
不能再算朋友。
如果做不成恋人，就不再可能是朋友。
气氛在沉默中变得凝滞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赵奇嘉想问她，那他呢，他们之间算朋友吗，还是……祝云雀也有一点在意他。
不知不觉乱想着。
转眼就见祝云雀拿起手机对着他的方向拍了张照片。
赵奇嘉眉梢蹙了蹙，“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抓拍多难看。”
祝云雀轻轻摇头，“不难看。”
赵奇嘉抖了下嘴角，又像是有些不自在般挠了下耳朵，“那你发我，我看看。”
祝云雀点头说行。
没一会儿，她把那张赵奇嘉的照片发到聊天框里。
不只是发给赵奇嘉。
还“抄送”给了陆让尘。
于此同时，远在近两千公里的南城。
从爷爷奶奶那边吃完晚饭回来的陆让尘冲了个澡，刚从浴室出来，就见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在闪。
自打那群狐朋狗友知道他回了南城，一个劲儿地找他约酒。
陆让尘挺没兴致，一律没理。
可他不搭理不代表那群人能消停，邓哲就不提了，特别是李铁和周槿，说周槿最近失恋了，让陆让尘找时间和他一起劝劝。
信息发得叠了好几层。
陆让尘靠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还没来得及回复李铁，祝云雀回了信息，是一张图片。
消息弹出的瞬间，陆让尘眼眸终于渗出兴致。
却不想，在他那句“在干什么”下面，回答他的是一张照片。
一张赵奇嘉的照片。
祝云雀：【在和老同桌吃饭】
陆让尘：“……”
视线撂在赵奇嘉的照片上，他眸色发冷地盯了两秒，舔唇轻笑。
忽然就有种想把手机摔了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