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有力的八个字, 沉甸甸地落在心上，震得祝云雀瞬间有种不受控制的晕眩感。
她心脏发麻地望着陆让尘。
近乎缄默的几秒。
陆让尘牵着她的那只手捏了捏，目光一瞬不眨地粘在她脸上, 几分玩味, “就这么不明显？”
“……”
夜色静谧而缱绻。
月光轻柔地笼罩在他身上，祝云雀的心尖忽然就像初春刚冒出土壤的枝丫，很轻地颤了下。
陆让尘眼眸愈发深邃。
祝云雀被那目光灼得心率失衡，偏开目光，“想听实话么。”
陆让尘挑眉淡声, “说来听听。”
默然两秒, 祝云雀垂下眼梢，浓长的眼睫轻颤，“我没觉得你对我是认真的。”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她都没有勇气认定陆让尘对她就是纯粹的喜欢。
她不喜欢那种不确定感。
有时候宁可逃避, 也不想被某些不切实际的妄想拴住。
但很明显。
她已经被拴住了。
拴得死死的。
似乎从她看似平静的眼波中读出什么，陆让尘嗓音低哑地笑，“所以呢, 就对我若即若离？”
“若即若离的不是你么。”
祝云雀抬起眼，眼眸清寂地看他。
陆让尘眯了眯眼, 似乎挺不服, “我怎么就对你若即若离了，你倒说来看看。”
“……”
祝云雀被他弄得不想说话。
她抿唇想走，结果被陆让尘用更强势的力度扣了回去。
脊背再一次撞在墙上。
却一点儿不疼。
她越挣脱，他力道越大。
就这么无声对峙两秒，祝云雀恼着一张脸看他, “……有时候我真挺烦你的。”
逼这么紧就蹦出这么一句。
陆让尘是真乐了。
他既欠扁又撩人地扯着嘴角，凑近低语, “烦也没用。”
“……”
“就看上你了。”
祝云雀被他臭不要脸的话撩得面红耳赤。
抬腿踢了他一脚。
陆让尘半点脾气都没有，就这么吊儿郎当的，顺着她把话题兜回来，“还没让你跟我解释今天是怎么回事呢，你倒好意思先发脾气。”
他这话半点儿毛病都没有。
如果没有这档子事儿，今晚一起吃饭的应该是他们。
祝云雀怎么会不懂。
但她还是撇开目光，嘴硬得厉害，“没怎么回事，就和朋友吃顿饭。”
瞧她那一脸倔劲儿陆让尘就来劲。
他几分醋意地轻哼，“普通朋友？”
祝云雀不说话。
陆让尘略一点头，“不说也行，我自己问。”
祝云雀猝不及防地一噎。
陆让尘说这话的态度完全是认真的。
他甚至当着她的面拿出手机，直接找到许琳达的号码。
祝云雀立马按住他的手。
温热柔软的掌心贴合着腕骨处，一触即离，陆让尘懒懒掀眸，似笑非笑的，“怎么。”
“普通朋友。”
祝云雀也不想跟他绕弯子，甚至有点儿无奈，“单独找他是为了把话说明白。”
陆让尘眸色低黯。
想到赵奇嘉从餐馆出来时那一脸挫败地表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轻笑了声，“那确实说得挺明白。”
祝云雀：“……”
她发现这人有时候是真坏。
转念又想到和陆让尘一起站在烧烤店门口那个衣着华丽的女生。
没等她问出口。
陆让尘倒是先开了腔。
他眸光清邃，说出的每个字都仿佛在无形中牵引她，“你呢，就没什么问题想问？”
心口无端一跳。
抬眸的瞬间，她撞进陆让尘狭长锐气的眼。
挺平静的对视。
蕴藏的情绪却波涛汹涌。
很多问题在脑中一闪而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最终祝云雀只问了那一个。
她说，“陆让尘，你未来会和那个女生结婚么。”
回应她的是突然的沉默。
就连周遭的蝉鸣声都有意配合般渐渐减弱许多。
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陆让尘目光放轻几许，情绪不辨浓淡，“谁跟你说的。”
祝云雀看着他，“你只需要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如果答案是会，或者犹豫，她都会立马打消所有念头。
然而下一秒，陆让尘就给了她一句相当干脆，干脆到几乎没有思考的“不会。”
听到那两个字。
祝云雀心口像海水倒灌，瞬间被呛住，被风吹得泛红的眼眶也微妙地发起烫来。
偏偏陆让尘怕态度表达得不够坚决，耐心沉柔地看她，像要在她脸上灼出一个洞，“未来我只会和我喜欢的女生结婚。”
结婚两个字咬得很死。
有股说不出来的倔劲儿。
祝云雀听着指尖不自觉攥紧，还不知道说什么，陆让尘便俯身凑近，暧昧的压迫感随之袭来。
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祝云雀心率紊乱。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陆让尘又要吻过来。
然而陆让尘只将目光停到与她相平的高度，再拖腔拿调地一挑眉，“这下可以放心了？”
语气狎昵又戏谑，可看她的眼神，却是不清不白的宠溺。
夜色下，祝云雀忽然就红了脸。
这次她没再给他“拉扯”的余地，推开他转身就进了饭馆后门。
陆让尘慢悠悠直起身，看着小姑娘略显仓惶背影，又痞又浑地笑了声，抬腿便跟了上去。
-
那天晚上那顿饭，最终是陆让尘结的。
他付钱那会儿，祝云雀就在座位上收拾东西，外加打包。
四个菜几乎没怎么动，她不喜欢浪费粮食，决定打包回去，看看要不要和梁甜晚上一起当宵夜吃了。
不曾想刚打包好，陆让尘就付好了钱。
祝云雀挺无奈的，“你是不是有钱没地方花就憋得慌。”
“怎么没地方。”
陆让尘抄着兜，掀眸看她一眼，话里有话似的，“这不花你身上了。”
服务员听到这话噗呲一乐。
忍不住调笑祝云雀，说美女，你男朋友可真好啊，长得又帅对你又大方。
祝云雀唇瓣抖了下。
心说是挺大方的，她和别的男生吃饭都要上赶着结账。
就非要有个参与感。
说不上好笑还是赧然。
她垂眸否认，“不是男朋友。”
那语气多少有些不自在。
否认得也不怎么大声。
陆让尘意味深长地撇她一眼，蓦地一笑，转头又接过打包袋，自然而然地拎着。
祝云雀看了眼，懒得跟他抢，转身朝外走。
没走两步，就听到后头的陆让尘散漫慵懒的一句笑腔，“闹脾气呢，这不得哄着。”
服务员阿姨还跟着附和，“哎呀，小情侣嘛，越闹越来劲的。”
陆让尘闷出一嗓子浑笑。
后面也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祝云雀红着耳朵没听。
餐馆距离京大有两条街。
陆让尘那辆路虎就停在餐馆门口。
太招摇的车型，随便往哪儿一搁都吸睛，祝云雀刚从出来视线就不经意撂在上头。
她脚步微微一顿。
没记错的话，这车和半个小时之前应该换了个位置。
正想着，陆让尘后头过来，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车灯闪了闪。
祝云雀侧过头，发现陆让尘正偏头睨她，“不认识了？”
他指的是他的车。
祝云雀摇头，“认得。”
陆让尘抬了抬下巴，“那上车。”
祝云雀没有过去的意思，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他，“你朋友怎么办。”
她语调很平，也听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情绪。
陆让尘像是终于想起还有这么个人，眉梢轻挑，“你说林稚？”
这还是祝云雀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没等她往下问，陆让尘闲闲道，“见你之前把她送回去了。”
挺不在乎的语气。
打开车门，他把打包好的四个菜随意放在车后座，一点儿也不怕油渍沾到车上。
祝云雀欲言又止了瞬。
陆让尘却全然不在意，手搭在车门上，低眸看她，耐心地噙着嘴角，“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车上问。”
话到这里。
似乎也没什么可拒绝的。
毕竟两条街走过去也要半小时。
而且有些事，祝云雀的确应该知道，知道了才能想清楚，自己到底应该前进还是后退。
默了默，她从善如流地走过去，想顺着后车座上车，结果陆让尘直接扯着她的胳膊给拽了回去。
个子高的人手也格外长。
祝云雀穿着外套的胳膊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就攥在手掌里，她的半截身子也瞬间落入陆让尘怀中，像被他半拥着。
距离近得他稍稍低头就能闻到她发丝上的香气。
祝云雀浅浅一噎。
陆让尘喉结滚了滚，气笑，“我是网约车司机？”
祝云雀：“……”
轻轻挣脱陆让尘的钳制，无可奈何地从另一头上了副驾驶。
陆让尘上车后瞧见她唇瓣动了动。
咕哝着想骂人的样子。
陆让尘瞧她一脸犟劲儿就更想招惹，干脆太岁头上动土，就这么勾着嘴角，一手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祝云雀的手。
十月的帝都天气渐冷。
她的手远比刚刚那会儿凉上。
陆让尘低眸极其自然地捂住，宠溺地揉搓。
温度袭来的瞬间。
祝云雀心跳仿佛漏掉一拍，肩膀也因紧绷而不经意耸起。
她偏头看向昏黄车灯下的陆让尘。
彼时介于少年和男人只见的陆让尘眸光深邃而浓稠，像是带着与生俱来的蛊惑，就这么**地看着她。
像是彼此双方压抑着的什么，在这一刻都不再包藏。
思绪无端飘忽起来。
祝云雀轻轻吸气，强迫自己理智，她说，“陆让尘，你还不是我男朋友。”
挺直白的一句话。
要放以前绝对刀人不见血。
可这会儿，陆让尘倒是不在意，
他几不可查笑了下，神色少了平时的玩味和谑弄，磁嗓轻而缓地低语，“那就当提前体验。”
“……”
陆让尘轻佻眼梢，有理有据，“总得让你试试，才知道我的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