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让尘说得没错, 的确是没什么好害羞的。
都是成年人,当年爱得深那会儿,两人什么没尝试过, 这会儿再尴尬, 多少显得有些做作。
祝云雀不是扭捏的性格,也不愿意被陆让尘误解什么,就干脆绷着一张脸,擦过陆让尘进去了。
柔软的长发,蕴着淡淡清香, 轻轻掠过男人的肩膀, 胳膊。
很微妙的触感。
连喉咙都莫名泛起痒意。
目光追着她进去,陆让尘眼底**出散漫的笑意,关门上进去。
这是祝云雀第一次来他的住处。
两人房子格局不同,陆让尘的明显比她的要大很多。
就连玄关处的空间也是。
精心打造过的家具, 柜门一打开,里面放着整齐又干净的鞋。
祝云雀也是无意间瞥见,里面有几双女鞋和拖鞋。
只是那眼神还没来得及移开, 陆让尘撇到,他靠站在她身后, 云淡风轻地提了嘴, 说,“林稚前阵子来过。”
没给祝云雀反应时间。
他直接从柜子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放在她脚下。
那鞋明显比她的脚大很多。
但祝云雀还是把穿着白袜的脚轻轻踩上去。
她脚还是跟从前一样,又窄又瘦,以至于和陆让尘的拖鞋对比起来,总有一种她被他包裹占据的错觉。
那种错觉是陆让尘压抑了很多年都没敢再去想的, 如今就这么真切地在他眼前发生了。
滚着喉结,陆让尘收回目光, 转身朝里走,说,“我去换身衣服,你随便。”
丢下这句,人就进了衣帽间,偌大的空间留给祝云雀。
不过也没什么。
她连他最私人的宿舍都去过。
这里也没什么好不自在的。
于是祝云雀去了厨房,她带了面条,小葱和鸡蛋,本以为陆让尘的冰箱会真的如他所说一般什么都没有,结果她抬眼就看到中岛台上摆的一堆吃的东西。
一半是速食,一半是肉蛋菜。
看起来都是买来没多久的,里面的包装都没拆,反观她带的那几样,寒碜得不止一点半点。
陆让尘刚进厨房,就看到祝云雀站在对着那堆东西微微蹙眉。
祝云雀抬眸看到他,眼神也挺无语的。
陆让尘倒是厚颜无耻得坦然,他耸肩说,“谁知道她买的东西都放这儿了。”
“……”
祝云雀低了低眸,还是这么久以来,跟他第一次说话带情绪。
她说,“那你其实可以让她给你做好再离开的。”
说完就转身倒水开火煮面。
陆让尘看不到她这会儿脸上的情绪,但能感觉到她应该是不大开心的,只是这份不开心,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陆让尘试探道,“林稚她不住我这儿。”
拿着瓶喝了一半的水,他闲闲靠在中岛台上,看着祝云雀给他做葱油面,说,“我也不喜欢吃她做的东西。”
话音落下。
祝云雀眼底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快到陆让尘捕捉不精准。
等错过这个时机,祝云雀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常态,没多久,她就做好两份色香味俱全的葱油面,说,“我是为了谢谢你。”
陆让尘哼笑了声,“谢我什么。”
祝云雀抬眼看他,“谢谢你昨晚帮我处理我弟弟的事。”
陆让尘心知肚明地嗯了声,“就没别的了。”
祝云雀没吭声。
陆让尘深深望她一眼,那眼神跟找她算账似的,闷出一嗓子谑笑,把两碗葱油面端到客厅餐桌去,撂下一句,“欠我的多着呢,谢得过来么。”
“……”
祝云雀其实很多时候都很佩服自己若无其事的本事。
即便听到陆让尘这么说,她也还是拉开椅子,在陆让尘对面坐下。
从前陆让尘最喜欢的就是她弄的葱油面,没想到八年后也还是一样。
祝云雀看他拿起筷子,毫不犹豫地尝了两口,忍不住问,“还行么。”
陆让尘点了下头,“是从前的味道。”
那么多年,想过不止一次的味道,但他从没奢望过,八年后还能吃到。
祝云雀心安了些,轻声呢喃说,“手生了。”
听到这话,陆让尘抬眸撇她一眼,忽地笑了。
祝云雀不懂这笑是什么意思。
陆让尘好整以暇地睨她,说,“怎么,没给别人做过?”
那话里试探意味十足,本没期望听到什么好听的答案,结果祝云雀挺痛快地说了句,“没有。”
她低眸挑了口面,面色淡然道,“别人也不知道我会做这个。”
这话说得陆让尘指尖一顿,挑起眼梢。
祝云雀迎上他的目光,没半点心虚的样子。
毕竟当初是陆让尘点名想吃这个,她才学的,又怎么会有别人知道。
只是她老老实实地说,未必陆让尘真的会信。
似是从她眼中读出回答。
陆让尘半眯起眸,闷笑了声,说,“祝云雀,别给我来这套。”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
两人默契得好像彼此之间有套独特的摩斯密码。
要是旁人,恐怕都不明白这俩人在说什么,他俩却已经拉扯试探了几个来回了。
也分不出谁更高一筹。
祝云雀轻轻咽嗓,没反驳他的意思,低眸吃了口面。
陆让尘看了看她,也不拘小节地吃起来。
男生胃口本就比女生大。
陆让尘很快就吃完了,即便他那碗更多。
吃完他也没动,就这么单手搭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祝云雀。
不得不说,人漂亮,干什么都像在拍写真,即便只是吃个面条。
明晃晃的日光下,她皮肤白得跟牛奶似的,四肢纤细修长,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身材好得没有一丝赘肉。
确实是长开了的。
朝着越来越勾人的方向。
就只是淡淡看着,陆让尘都忍不住在想,这些年,会有多少男的围她身边,又有多少男人品尝过她的好。
那种嫉妒的感觉,像扎根在泥土里不见天日的根茎,随着和她重逢,枝丫破土疯长。
这么想着,陆让尘也就这么问了。
他说,祝云雀,你男朋友呢。
祝云雀稍愣了下,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说,“我哪来的男朋友。”
陆让尘挑了下眉,说,“就那在澳洲的,富二代,ABC,说话台湾腔舌头捋不直那个。”
话里话外敌意满满,刻薄得少见。
是真挺看不上的。
“……”
祝云雀忍了下还是没忍住,说,“他叫谢函。”
怕陆让尘又不爽。
她补充道,“我跟他很早就没关系了。”
她说的关系,是指假装情侣的关系,她没法跟陆让尘说清楚,所以才这么讲。
陆让尘略挑眼梢,哦了声,“那除了他呢,后面还几个。”
玩笑般的意味,腔调却很欠,欠得祝云雀嘴角绷了绷。
意识到她可能要生气,陆让尘抻了下眼梢,刚要说自己在开玩笑,祝云雀却直接给了答案,她说,“没有。”
“……”
“一个也没有。”
祝云雀看着他的眼神,清清白白,不含一丝杂质,也经得起琢磨。
陆让尘却沉默住,目光半瞬不移地凝着她。
四目交融间,陆让尘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而这种感觉,好像只有祝云雀才能赐予。
也不知过了几秒。
祝云雀眼睫轻颤,说,“你呢。”
轻软的声线,就这么把陆让尘扯回神,他这人,自以为别的优点没有,倒是挺坦白的。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说,“和你一样。”
磁沉又慵懒的嗓音,含着颗粒感般循循落下,桀骜不驯又坦**笃定。
空气随之静默,像是处在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真空容器。
祝云雀攥着筷子尖的手指无声收紧,有那么一瞬间,想问他,他说的和自己一样,是在自己之后只谈过一个,还是一个也没有。
可惜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一通电话扰乱了他们之间的频率。
是帝都那边来的电话。
问陆让尘什么时候出发去机场,老爷子已经等不及了,想让陆让尘早点儿去见他。
离得近,电话里说什么祝云雀都听得清。
心里那根弦,也随着那句“老爷子”,不断紧绷。
她没再吭声,低头继续吃碗里的面。
她吃着,陆让尘就看着,对方说的那几句他根本没听进去,只是敷衍了几句,说马上就回去。
电话挂断,两人视线对上。
祝云雀掀眸看他,说,“你要回去了么。”
陆让尘嗯一声。
“就现在?”
“是。”
稍稍顿了下,祝云雀说,“那我尽快收拾。”
说着便要起身收拾碗筷,是陆让尘打断她,“没事,放那儿也没关系。”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攥住了她的手腕。
还是那样细腻温软的触感,梦里肖想过无数次。
握住了就不想松开。
感受着男人指腹的薄茧,祝云雀心跳微突,她没急着把手收回去,而是任凭陆让尘握着,直到他选择松开。
陆让尘眸光漆沉,像在故意解释,“爷爷生日,我回去待两天,这两天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
又想到过去的什么,他定定看着祝云雀,说,“手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开机,这次你不用担心找不到。”
“……”
突然涌上来的某种情绪,几乎要将祝云雀淹没,她别开陆让尘炙烫的视线,点点头,很轻地说了句好。
那天陆让尘在临走之前,把祝云雀先一步送回家。
没多久,祝云雀就在落地窗前,看到陆让尘那辆车开离小区的车影。
耳尖还残存着刚刚发烫的余温。
她抬手摸了摸,竟有种少见的不真实。
……
程家老爷子这次过的是八十岁诞辰。
年纪大了,老人家不想让人把生日筹备得太隆重,只是想尽可能多见见自己的子孙。
于是生日还没到,陆让尘就被家里的长辈提前叫了回去,一走就是好几天。
这几天里,祝云雀也不消停。
祝平安忙完回来,给祝宇轩第一时间约了手术,只是邓佳丽并不满意,无论如何都想约那家医院爆满的专家号。
家里的老太太也是,一把年纪了,跟着掺和,一个劲儿地怂恿祝平安去找祝云雀。
祝云雀还上着课呢,手机就亮个不停。
好在她开着静音。
祝云雀其实知道祝平安找她要干什么,也想过再拒绝一次,可父亲终归是父亲,祝平安一味求她,用那种让人心酸的语气,逼得祝云雀狠心不下来。
祝平安说,“雀雀,我知道你为难,老爸也为难,但你阿姨要死要活的,一定要给轩轩弄最好的号,你说她一直闹,家里也不安生,再说专家号也确实安稳,不然你说,轩轩这辈子怎么办?”
“轩轩那么喜欢你,你也不忍心看这孩子未来因为这个病受影响吧。”
“谢函那孩子人很不错,我相信你就只要开一开口,他一定会答应的。”
“就当爸爸求你了,行吗。”
祝平安苦口婆心地求着,后来也不知道说了多久,上课铃响了。
下面那节课不是她的。
但她还是借着这个借口把电话挂了。
回到办公室,她枯坐了会儿,刚巧许琳达给她发来几个好玩的东西,祝云雀就顺势把最近发生的这件事跟她说了。
没想到许琳达的第一反应是:【你怎么不让陆让尘帮忙?以他的人脉给你弄个专家号不分分钟吗】
许琳达:【别说专家号,就是私立医院的vip大夫他也能给你弄来啊】
祝云雀:【……】
祝云雀说:【就算他有能力给我弄到,我也不好意思跟他开口】
许琳达就不服了:【但你没开口,他不也给你处理了你弟那校园霸凌的事儿?他走之前不也跟你说了,让你有事儿找他,这么明显的暗示你都不懂???】
懂是懂的。
但想不想做是一回事。
祝云雀没法跟许琳达说那么透彻。
毕竟有些事情,外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就像她跟陆让尘之间数不清的那些天差地别,她始终记得,当初程富森找祝云雀来谈话时,威逼过的一句话。
他说,“你现在身上的东西,又有哪样,不是真正踩着程陆两家的利益得来的。”
那时的祝云雀,那样骄傲的祝云雀,被这话辱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她想说,她考的大学就不是,可回头想来,冯艳莱给她吃穿,供养她上学的费用,不也是靠着陆鼎忠的帮扶赚来的。
也就是从那开始。
心里的某些裂痕就注定无法痊愈。
就像当下,哪怕许琳达那样劝她,祝云雀最终也还是没法动摇找陆让尘帮忙的任何心思。
就像陆让尘说的,她欠他的已经够多了。
她没那么不耻,当年那样伤害他,回来需要他了,又求着他。
许琳达知道她性子犟,后来也没劝,只说帮她问问有没有人脉。
但看那家医院的情况,估计难。
到后来真正有了转机,还是因为谢函主动打来的一个电话。
就在第二天下午,祝云雀刚上完当天最后一节课回到办公室,就被告知手机响了好半天。
祝云雀拿起来一看,发现打来电话的居然是好久没有联系的谢函。
谢函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直接发来信息,跟她说:【阿姨那边有需要,怎么不早点联系我】
看到消息,祝云雀心口咯噔一下。
怎么都没想到邓佳丽会这么坐不住。
但事已至此,好像也只能这样。
祝云雀问他:【她怎么联系到你的?】
谢函说:【之前不是带你们去我开的那家餐厅吃饭么,她去餐厅找店长问的】
祝云雀:“……”
她一时间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谢函又说:【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能帮上忙我也挺开心的】
祝云雀:【你已经帮上了?】
谢函说是。
祝云雀突然就无话可说了。
后来还是谢函提出来的,说:【晚上见一面吧,我回南城了】
“……”
祝云雀心情突然就很复杂。
好像有些事,就注定是要被推着往前走似的。
到最后,她只能同意,说:【真的谢谢你了,我今晚请你吃饭】
其实吃不吃饭的,根本不重要。
祝云雀只是想给他一个感谢的态度,同样,谢函也不差这一顿饭,他也只是想见见祝云雀。
说是老朋友也好,心里还有好感也罢。
总之那晚的饭不可避免。
祝云雀也没什么好折腾的,连妆也没化,下班之前就订好餐厅,本来跟谢函说到餐厅门口见,但谢函那人风度惯了,又不是什么闺蜜聚餐,直接开着他那辆拉风的跑车过来接她了。
挺骚的一辆车,停在学校门口。
引起不少人注意,祝云雀可谓硬着头皮坐上去。
好在吃饭的地方,距离学校不算太远,祝云雀特意选了一家比较贵的法餐,算是表明心意。
谢函这人倒没推脱。
该点的菜都点了。
他了解祝云雀这人,什么事都不愿意欠人人情,不让她把人情还回来,她反倒不舒服。
就像在国外的时候,他帮着祝云雀假装男友,去见陆让尘,祝云雀为了感谢他,愣是给他做了一个学期的早餐,可就算这样,谢函也没追到祝云雀。
想起那时候,谢函笑容又遗憾又惆怅的,说,“上学那会儿是真好,想做什么做什么,也没那么多烦恼。”
祝云雀切着牛排,闻言看他,说,“怎么,你最近烦恼很多么,还是和你女朋友分手了。”
后面这话一下就给谢函说笑了。
他说,“我看起来像是这么会为情所困的人么?”
转念又皱皱眉说,“不过确实分手了。”
祝云雀诧异看他,“为什么?你又腻了?”
谢函叹了口气,说,“跟腻不腻没关系,本来也没打算长期发展,这不年纪也到了,家里开始催婚,给我定了个对象。”
“……”
祝云雀没想到谢函有天会面临联姻的事。
她忍不住问,“你同意了?”
谢函说,“同意呗,那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你那个前任陆让尘。”
说完又忍不住逗祝云雀说,“不同意也可以,你跟我处,我就不联姻了。”
这话说得跟玩笑似的,又蕴着几分真心。
祝云雀微微怔了瞬,眼神突然就尴尬起来,只能拿起酒杯浅浅抿了口。
谢函耸耸肩,也只能自讨没趣地转移话题说,“对了,还没问你呢,你和那个陆让尘怎么样了,见到面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别人一提到陆让尘。
祝云雀就禁不住心不在焉,思绪总不由自主地飘到陆让尘那儿去。
想他这会儿在帝都做什么。
生日过完了没。
过完生日呢,会不会也像谢函一样,“临危受命”,被安排和哪家的千金结婚。
思绪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着,祝云雀心不在焉地回答说,“见到了。”
“复合了?”
“还没。”
“差什么上了,他不同意?”
“……”
祝云雀挺受不了他这么盘问自己的。
谢函也被她这么一看也笑了,说,“是我蠢了,他怎么可能会不同意,你可是祝云雀啊。”
这话一下把祝云雀给抬高得有些尴尬。
她抿唇说,“别那么说,我没那么大本事。”
谢函摇头不置可否地笑,后来这餐饭吃得也算愉快。
只是谢函好像心情不大好,吃完饭后,没急着送祝云雀回去,而是提出带她去个新开的小酒吧喝喝酒。
是在留学一条街那边,一个半地下的小门脸,清吧,人多,热闹。
那么多年交情,祝云雀也不可能拒绝,于是两人就这么一拍即合地去了。
只是想不到,那天晚上就是那么巧。
谢函和祝云雀刚找到位置把车停好,另一边,陆让尘的车,就跟在后面徐徐开到巷口外。
陆让尘是当天回来的,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林稚。
本来老爷子还让他俩多留几天,但南城这边有陆让尘放心不下的事和人,再者林稚也心情不好,她家那边刚给她订了个新的联姻对象,她烦得要命,就跟陆让尘回来了。
回来后,自然就是找乐子。
林稚叫上刚下班没多久的李铁和周槿两口子,四个人约上去小酒吧喝酒。
这地儿林稚常来,说酒保特帅,想睡。
路上的时候,还叨叨呢,说趁着结婚前赶紧疯狂一回,给周槿都逗乐了。
林稚又欠儿登地推了下开车的陆让尘,说,“我可不要像陆让尘一样,这辈子都被一个人吊死。”
“……”
或许是之前给祝云雀打了个电话,她没接。
陆让尘这会儿心情不大好,透过后视镜直接横了林稚一眼,说你再废话一脚给你踹出去。
俩人损友惯了。
林稚白眼翻得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当即揶揄起陆让尘来,说他跟祝云雀的八卦。
李铁不像周槿和林稚,对祝云雀还稍微有那么点儿好感,他是真看不上那姑娘,绝情冷血的,听完直哼哼,拿话点陆让尘说,“你就等着被她吃干抹净吧。”
陆让尘绷紧两腮,没搭腔。
周槿直接给了李铁一下,让他闭嘴。
这嘴是闭了,但没想到是乌鸦嘴。
李铁被周槿教育得刚老实,不想下一秒,就瞥到车窗外,那辆刚停下的跑车,下来两个人。
男的长得还不错,看着就有钱人,至于女的——
李铁直接艹了声,“不是,是我眼花了吗,前面那人怎么那么像祝云雀???”
他说这话时,嗓门贼大。
不止其他人听到,坐在他身边的陆让尘更是心头一凛。
脚下下意识猛踩刹车。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声,下一瞬,那辆黑色大G距离那辆跑车距离不过五米地方停下。
听到突然的声响。
祝云雀福至心灵地扭头一撇,然后就看到那辆黑色大G里,那道让她心神为之一颤的身影。
彼时陆让尘五指紧握着方向盘,手背青筋凸显,凌厉不羁的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地死盯着她。
场面在这刻如同僵滞。
是谢函纳闷出声,他问祝云雀,“怎么了?”
心跳在这瞬如同锤子狠狠锤击着胸口。
祝云雀咽着嗓,一时间就这么忘记回应。
也是这个时候,陆让尘下车了。
孤拔高大的身姿,就连下车都是桀骜不羁的,跟着他一起下来的还有李铁,周槿,林稚。
三个人看到她,都是一脸的惊讶,林稚最沉不住气,下意识说了句,“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又看向谢函,那眼神,又震惊又不可思议的。
她的话,仿佛将死寂的气氛划出一道豁口。
就是这瞬,陆让尘直接擦过林稚走上前。
祝云雀迎面看着他,动了动唇,想开口说话,不想陆让尘就只是冷冷看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酒吧。
那是第一次,祝云雀被陆让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犹如震慑心魄,甚至不用说一句话。
明明夏夜燥热。
她的心却在一瞬间凉了。
身后的谢函说了什么,她没听见,她只知道,身后的那三个人,眼神各异地朝她看。
无语,愠怒,嗤然,又厌恶。
分明什么都没说。
可又将所有话都说了。
指尖不由自主地攥紧,祝云雀咬住唇,鼻腔突然就酸了。
谢函见她不说话,又上来问,“怎么回事,陆让尘怎么会在这,还有他看到你怎么那个表情,你俩到底怎么了?”
他不说还好。
他一说,祝云雀唇瓣咬得血色更淡。
已经说不上是冲动,还是短暂地失去理智,祝云雀轻喘了口气,眼眶也跟着红了。
谢函见她不对劲,上来拉她,祝云雀却直接把他拂开。
谢函呆愣着喊了句祝云雀。
祝云雀犹如充耳不闻,压抑八年的所有情感像洪水一样爆发,直接进了酒吧。
彼时夜场刚开。
酒吧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浸泡过音乐声的嬉笑,烟味和酒味混合在一起,各式各样的陌生面孔充斥在眼前。
她从没有过这样的一刻。
这样想要去找陆让尘,想见他,想和他说话。
也从未这样恐惧过,怕失去他。
眼底起了潮雾,她迷茫地站在原地,视线朦胧不清,根本找不到他的身影。
身边有人打量到她,看她漂亮又无助,忍不住凑上来问,说美女怎么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然而祝云雀还没来得及拒绝。
那人伸过来的手,就被另一只手攥住,再狠狠掰开。
男人疼得嗷嗷叫,刚想骂脏话,结果抬头就对上陆让尘眸光寂灭的眼,他从喉咙里狠狠磨出一个字,“滚。”
祝云雀惊觉回神,抬眼就见陆让尘居高临下站在自己身侧。
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陆让尘就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直直把人拽了出去。
后来回想起来,祝云雀仍觉得那晚,是在她记忆里最刻骨铭心的一夜。
陆让尘来势汹汹的气焰,燃烧得像火。
她听到身后人群的喧闹声,听到李铁喊了句陆让尘的声音,再然后,就是耳边的风声,陆让尘的脚步声。
巷口深处,夏夜里泛潮的墙面微微透着凉。
单薄的后背撞在墙面上。
短暂的痛感撞得祝云雀闷哼一声,下一秒,她就被陆让尘死死抵靠在墙面上,再捏起来下巴。
陆让尘一身凛冽酒意,压抑着满身的愤怒,笑得讽刺又凄怆,说,“祝云雀,我他妈就不该一次次信你。”
那力道钳制得祝云雀发疼。
她却没有任何抵抗,像个任人摆布的娃娃,豆大眼泪顺着眼角落到他手上,她说,“陆让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从来都没在一起过——”
陆让尘咬紧牙关,眼里极力隐忍的愤怒,在这瞬间恍惚闪烁。
只是还没等他真正反应过来那话里的意思,炙热的唇瓣,就已经发疯般不受控制地碾下来。
那一吻,汹涌得祝云雀喘不过气。
陆让尘死死扣着她。
像是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般,用力吮咬着她的唇瓣,磁嗓带着置气一般的颤意,认栽般从喉咙里低哑厮磨。
他说,“你他妈根本就不爱我。”
“你不爱我,又为什么来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