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公社參加縣人代會代表的名單擺放在縣革委主任王本清的桌子上。
“柳晉才”三個字,深深刺痛了王主任的眼球。他拿起筆來,狠狠在柳晉才的名字上打了一把大大的“×”,然後一把將紅鉛筆撅成兩段。
崔秀禾躬身站在辦公桌前,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盡管他是王本清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畢竟是縣革委副主任,平曰在王本清麵前,也不是這麽膽顫心驚的。但這件事未能辦妥,柳晉才突破層層關卡,終於成為縣人大代表,令他自覺有負王主任的信任,不免加倍小心。
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王主任居然撅了鉛筆,看來是動了真怒。
“你原先不是說,柳晉才最多也就能參加紅旗公社的人代會嗎?現在怎麽解釋?”
崔秀禾擦了把汗,沒有解釋。
紅旗公社原本隻有五個參加縣人代會的名額,所以柳家山大隊選舉柳晉才為人大代表,崔秀禾親自出馬做工作未果,倒也並不十分緊張。隻要能在公社的選舉中攔住柳晉才,不讓他參加縣人代會,問題也就不至於過分嚴重。
紅旗公社巴掌大的地方,能翻得起什麽天?
誰知公社選舉的時候,柳家山、麻塘灣等臨近的七八個大隊的代表,又是一致推舉柳晉才為縣人大代表。待崔秀禾得到報告,選舉已經完成,柳晉才高票當選。
崔秀禾氣得咬牙切齒,在電話裏大罵張木林窩囊廢。
張木林滿腹委屈。
選舉前,他其實是做了不少工作的,那些大隊幹部一個個點頭不迭,都說會按照縣裏和公社的指示辦,請張主任放心。誰知到選舉的時候,柳晉才往代表中一站,掌聲如雷,事情就全顛倒過來了。
說來說去,還是“稻田養魚”在作怪。
去年紅旗公社所有大隊都嚐到了“稻田養魚”的甜頭,盡管縣裏有禁令,許多大隊卻並不打算老老實實照辦,一開春,就私下裏購進魚苗,整修水田,準備再次大幹一場。個別膽子大的大隊,甚至打算將養魚的水麵擴大到四十畝或者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