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景一愣。
他強忍著笑意, 憋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你再說一遍?”
聞人蕪沒什麽底氣的:“衣不蔽體。”
岑景把他好不容易挑出來的衣服往聞人蕪臉上一扔:“去洗澡,換上!”
聞人蕪……
聞人蕪隻能照做。
岑景住處是座兩室一廳的精裝修公寓,麵積雖不大, 但浴室裏卻罕見的安了一個一人寬的浴缸。
這也是岑景當初選擇租下這間房的原因。
岑景擔心聞人蕪不會使用浴室花灑,教他:“這個是開……”
他一抬開關, 蓬頭不穩,被水流激的一扭。
岑景猝不及防, 被淋了半邊。
岑景:……
“算了算了!”他推著聞人蕪往門外走, “我先洗,一會再教你。”
他又囑咐:“房間裏的東西你都可以動,唯獨隻有一點。”
他著重強調:“千萬不能亂使用法術!”
“我們是科學社會, 被發現可就待不下去了。”
聞人蕪點頭。
岑景一看他就沒認真聽,不知道在想寫什麽,但也沒管, 兀自關上門,給浴缸放水去了。
浴室裏頓時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動靜。
等岑景才泡進浴缸沒多久,門外忽然傳來不急不慢的敲門聲。
緊接著是聞人蕪略帶暗啞的聲音:“可以進來問你件事嗎?”
岑景:……
聞人蕪絕對在浴室裏邊留神識了!
否則怎麽可能他才泡上,外邊聞人蕪就跟聞到肉味的狼似的,屁顛屁顛的摸了過來。
這家夥, 心裏的算盤聲打的大半個地球都聽到了!
算了。
岑景扶額:“進來一起洗吧。”
“順便教教你用浴室。”
………
第二天,岑景揉著腰從從聞人蕪懷裏爬出來後, 忍不住在聞人蕪腿上踹了一腳。
可想而知, 昨晚,岑景沒能如願教會聞人蕪,倒是被聞人蕪用實際行動,狠狠教育了一頓——沒事絕對不要放聞人蕪進浴室。
岑景迷迷糊糊的洗臉刷牙,低頭吐完泡沫, 抬頭看見鏡子裏自己的瞬間,岑景恍惚間甚至自己在做夢。
這種錯覺,直到聞人蕪的身影,也同時出現在鏡子裏的瞬間,才消失。
鏡子裏,略小的短袖繃在聞人蕪緊實的肌肉上,勾勒出薄但好看而肌肉線條。
即便岑景已經找了他最長的褲子,但穿在聞人蕪身上,依舊不可避免的變成八分褲。
岑景抬手擋住鏡子裏,聞人蕪那張能拯救所有邋遢撘配的臉,中肯評價:
“嗯,有頹廢邋遢大叔那味了……”
岑景捏了個法決,兩個人的頭發頓時變成短發。
聞人蕪乍一看到鏡子裏這樣的自己,頗為不習慣。
岑景解釋:“是幻形術啦,等回去之後換回來就好。”
簡單吃過早餐,岑景拉著聞人蕪去商場買衣服。
雖說有聞人蕪這張臉撐著,就算穿著不合身的衣服,也難看不到哪兒去。
但畢竟人靠衣裝。
聞人蕪從試衣間出來的瞬間,岑景更肯定了這句話。
簡單的白襯衣撘配黑色風衣外套,下身挺拓的淺色休閑褲,配上一雙黑色馬丁靴。
簡單又不失英氣,特別是配上聞人蕪的那張臉。
簡直。
太帥了。
聞人蕪輕鬆從岑景眼中讀出這三個字,他微微勾起唇角。
岑景是如何領著聞人蕪畏畏縮縮來的,回去的時候,他就有多趾高氣昂。
路上,岑景順便給聞人蕪買了個新手機。
把新手機遞給聞人蕪的時候,他自認為無比體貼的問:“是不是很開心?”
聞人蕪無言接過,指尖輕輕一滑,手機屏幕亮起。
屏幕上,是岑景方才用新手機給二人拍的合照。
照片裏,岑景趴在他背上,露出一張精致的臉,笑得雙眼彎彎。
聞人蕪斂眉,指尖輕輕從青年燦爛的麵容上掃過,發自肺腑:“開心。”
岑景得意道:“我早就發現了,你一來就看著我的手機,肯定很想要。”
他拉著聞人蕪的手往回走:“走,走。”
他雀躍道:“回去我教你怎麽用。”
家裏的電器,包括電視機等,聞人蕪基本都會用了,再掌握手機,就完全和現代人一樣了。
岑景順便教會了聞人蕪外賣和網購。
並道:“要是還不熟練,就買幾個東西練練手。”
聞人蕪點頭。
果不其然,手機就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學會手機之後,聞人蕪話都不和他說了,一心不知道在搗鼓什麽玩意。
岑景覺得好笑。
“沒想到啊沒想到。”岑景搖著頭歎氣。
沒想到,堂堂魔尊大人,也有沉迷手機的這一天。
岑景實在好奇,忍不住湊過頭去:“看什麽?”
聞人蕪瀏覽的頁麵,似乎像是一個論壇,並一些很是花花綠綠的圖片。
圖片一閃而過,被聞人蕪劃過去了,岑景沒看到。
看著頂方搜索框的關鍵詞,岑景念道:
“…送什麽東西…讓伴侶開心……”
岑景忍俊不禁:“你怎麽找到的這種帖子?”
聞人蕪眼都不眨:“手機推薦。”
好,很好。
看來不過短短數日,大數據已經完全掌握了聞人蕪的本質。
岑景沒放在心上,伸了個懶腰,回房睡覺去了。
結果沒幾天,聞人蕪就給他帶了一個大驚喜。
“這些都是你買的?”
岑景指著客廳裏堆成半人高,大小不一的包裹。
聞人蕪淡定點頭。
岑景一一拆了去看。
刻字水晶球、水晶沙漏、變色水杯、塑料假花、音樂盒……
清一色的現代新型垃圾。
岑景合上快遞紙盒,委婉道:“以後那個貼吧還是少逛吧。”
他還能說什麽,感謝這群不靠譜的直男,沒有推旋轉化妝盒嗎?
他目光突然觸及到聞人蕪手裏的東西。
“這是什麽?”
在看清楚聞人蕪掌心,色澤鮮明的情/趣物件時,岑景頭腦空白了一瞬間。
下一秒,他臉突然漲地通紅,咬牙切齒喊:“聞、人、蕪!”
“你要是再敢往家裏買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給我滾出去!”
……
岑景久別現代世界,乍一回來,自然是對任何事情都感興趣的。
一連在家裏打了數天遊戲後,岑景按耐不住的問聞人蕪:“想不想出去玩?”
聞人蕪聞言望來。
岑景激動比劃:“約會!”
“約會?”聞人蕪又學到一個新詞。
但他學習能力向來強得離譜。
岑景隻是提出一個概念,他很快徹底掌握,且安排到位。
“遊樂場!”岑景歡快的小跑在聞人蕪前麵,無不激動的喊。
“你怎麽知道我想來?”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夜空裏熠熠生輝的晚星。
聞人蕪心中微動。
岑景忽然停下,轉身:“你是不是看我床頭的相冊了?”
聞人蕪承認。
那是一本很小的相冊,看起來年份很久了,內容並不多,隻有寥寥數頁。
在那寥寥數頁裏,除了小孩的照片,其他,都是關於遊樂場的卡片或是拚圖,有些,甚至是從遊樂園的廣告紙上剪下來的。
可見相冊主人,對遊樂園的向往。
岑景頗為感慨道:“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他俏皮笑笑:“畢竟,有哪個小孩,不向往遊樂場呢?”
或許,向往的也不僅僅隻是遊樂場本身。
望著周遭,被父母或牽或抱的小孩,聞人蕪若有所思。
聞人蕪知道,他的小乖在這個世界裏,無依無靠,孑然一身,是自幼在孤兒院長大的。
聞人蕪於是大步向前,於茫茫人海中,堅定的牽住岑景的手。
岑景詫異回頭。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被無限放慢。
人來人往中,他們仿佛隻剩下彼此。
“想玩什麽?”聞人蕪低沉的聲音響起。
岑景回握住聞人蕪的手,錯愕的麵容上綻開燦爛笑意的同時,放下豪言壯語:
“全部!!”
他們在過山車巔峰時對視,在旋轉木馬上繞圈追逐,在摩天輪俯瞰全城風景時輕吻。
他們的歡聲笑語遊遍了樂園的每一個角落。
人潮散盡之時,高大的兩個人,牽著手緩緩行走在人群之中。
岑景意猶未盡的輕晃著聞人蕪的手,哼著不知名歡快的歌曲。
聞人蕪:“還有什麽想玩的嗎?”
岑景稍作思索:“有!”
“什麽?”
岑景拉過聞人蕪,轉身邁入一旁昏暗的小巷。
他一把將聞人蕪抵在牆麵上,隨即二話不說,仰麵親上了聞人蕪薄唇。
聞人蕪眼中,詫異一閃而過,但很快,便被另一種更濃烈的情緒占據。
路燈隱隱照入巷口,巷口外人潮洶湧,巷口內,急促的呼吸聲和微弱水聲交織。
一吻方畢。
岑景喘著氣,軟軟靠在聞人蕪身上。
“謝謝你。”他靠在聞人蕪肩上,貼在聞人蕪耳邊,輕聲說。
我知道,不管是來到這個世界也好,來到遊樂園也好。
都是為了我。
兩具炙熱的身軀互相依靠,彼此間都能清晰感知到對方的心跳、對方濃烈而又狂熱的愛意。
…………
聞人蕪最近迷上了一個新愛好,下廚。
雖然從前住在古代鄉鎮的時候,岑景便全靠聞人蕪做的一日三餐過活。
但現在聞人蕪搗騰的更為過火。
家裏廚房擺滿聞人蕪買的菜譜,川粵魯蘇……八代菜係因有盡有。
岑景看聞人蕪每次做菜,都像是做實驗似的。
左邊擺著菜譜書,右邊一桌子料理好的菜。
聞人蕪認真嚴謹,按照菜譜所繪,一一添料加菜。
‘嚐嚐?’聞人蕪身上圍著海綿寶寶款大黃圍裙,端著他新學的菜放上桌,反手去解身上的圍裙。
岑景聞言拿起筷子夾著一嚐。
隻一口,便讓他雙眼一亮:“好吃!”
別說,聞人蕪做茶的架勢,看起來雖然很門外漢,但做出來卻真的好吃。
岑景忍不住又嚐了幾口,麵露懷疑:“你不會偷偷用法術變的吧?”
怎麽會有人新菜第一次做,就做的和外邊五星級酒店一樣好吃的……
“很難嗎?”聞人蕪不解,“按照菜譜做即刻。”
他補充:“比修煉簡單。”
岑景淚眼汪汪,也不知道是被好吃到流淚,還是被聞人蕪的話,刺激到流淚。
“……兩個都很難TAT。”
聞人蕪眼中笑意一閃而過,他忍不住輕揉了下青年的頭。
“嗯。”他道,“那都交給我。”
岑景抱住聞人蕪的腰,跟隻貓似的亂蹭,撒嬌:“哥哥真好。”
…………
來到這邊數月,有一日晚間,躺在聞人蕪懷裏的時候,岑景忽然驚覺,聞人蕪一刻都不能離他的小毛病,似乎很久都沒有犯了。
他手指戳了戳聞人蕪的胸膛。
坦白問:“你前段時間是怎麽回事?”
聞人蕪答說:“什麽時候。”
岑景回憶:“就是咱們來現代之前,在淩雲峰上的時候,你忘啦?”
聞人蕪想起來了。
“到底怎麽了?”岑景還是很關係聞人蕪的。
聞人蕪垂眸答:“隻是擔心你離開,我找不到你。”
岑景疑惑:“那現在就不擔心了?”
聞人蕪說:“嗯。”
——“因為現在,不管你去那裏,我都能找到你了。”
那一瞬間,岑景所有疑惑的點都明白了。
難怪聞人蕪忽然問他,想不想去現代。
原來聞人蕪一直擔心的是這件事。
“真傻。”岑景說。
“但是我喜歡。”
他想了想,忽然說:“我們回淩雲峰吧。”
聞人蕪意外:“我以為,你會更想留在這裏。”
岑景明知故問:“哪裏?”
聞人蕪目光在這間不大的房間裏掃過:“你的家。”
岑景忽然來了興致,翻身半壓上聞人蕪的胸膛,下意識邊摸著聞人蕪的胸肌,便問:
“你覺得這是我的家?”
聞人蕪點頭:“從前你很想回去。”
話還沒說完就被岑景打斷:“你都說了那是從前。”
聞人蕪一愣。
岑景再問:“你覺得什麽是家,一座房子?”
聞人蕪沒出聲,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難以理解的迷茫。
岑景便笑了。
聞人蕪這個人,看起來似乎什麽都很完美,做什麽都能做好。
但其實,在情感這方麵,他感知力從來都很弱。
岑景直接了當:“那你最想和誰在一起?”
聞人蕪毫不猶豫:“你。”
岑景:“我去哪裏,你就去哪裏嗎?”
聞人蕪立刻:“是。”
他態度冷靜的仿佛在回答“一加一等於二”,這種答案確定無疑、完全不用思考,且不容置疑的問題。
岑景盯著聞人蕪冷靜的麵容半晌,忽然道:
“我也是。”
他道:“我不認為一座空房間是家。”
他目光微動。
“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
岑景一氣說完,後知後覺自己究竟說了什麽肉麻的話。
耳朵瞬間滾燙起來。
他掩飾般揉了揉發紅的耳朵,欲蓋彌彰的轉移話題:“玩了這麽久,再不回去,師尊要擔心了……”
話音未落便被一道溫熱的唇封住。
“明天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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