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漸息,音樂漸靜,那一場霓裳盛宴正在謝幕。正如他們所猜測的那樣,完滿得讓他想要大笑。
關上電視,他拿起電話,撥打那個熟悉的號碼。“喂,家棟?現在還在印刷廠嗎?是!就和我們猜測的一樣,很好的結果……嗯,隻有在最合適的時機拋出最具爆炸性的新聞,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對,現在就開機印刷,我要明天香港人手一份周刊……”
掛斷電話,他誌得意滿地環視這間簡樸的主編辦公室。笑起來,“是時候該換個新辦公室了。”
一彎新月如鉤,幾多歡憂似夢。
樓頂的空中花園,舉起手中的啤酒瓶,安寧半瘋顛似地笑嚷:“敬你啊!月亮!謝謝你一直這樣注視著我——敬你……”
險些被酒嗆到,李健文抬眼沒好氣地瞥了一眼敬完桌子敬椅子,敬完鮮花敬月亮的女人。還是走過去把安寧從女兒牆邊拉開,“要發酒瘋裏邊去,要是掉下去,明天報紙頭條就不是最佳上鏡小姐,而是豔女橫屍街頭了。”
回眸,嘻嘻一笑,安寧用手指戳著他的胸肌,“你嫉妒!你怕我成功,怕我像一隻小鳥一樣飛得遠遠的,你再也抓不住我……”醉眼熏然,隱隱帶出三分挑逗,聲音裏卻透了十成十讓人心寒的冷意,“阿文啊,如果我真的屬於你,哪怕飛得再遠,也會回到你身邊。可是——“她的聲音漸漸抹糊,”我真的屬於你嗎?不是啊!我是自由的……自由得像這天,像這風,像這無所不在的空氣……所以,不要再試圖抓牢我——不要讓你自己那麽累……“
漸起的鼻音,她的頭懶懶地靠在他的懷裏,再沒有發出聲音。
沉默著,把安寧抱到兩年前搬到這棟大廈時特別為小乖定製的秋千椅上。李健文脫下身上的襯衫,小心翼翼地為她披上。然後就那樣蹲在她麵前,靜靜地凝視著安寧熟睡的麵容。
伸出手指,卻在即將碰觸到她麵頰時頓住。顫抖著,卻到底還是沒有落下,隻隔著那半分間隔輕巧地移動,撫過她的眉,撫過她的眼,撫過她挺直的鼻梁,她小巧耳垂,她紅潤的唇……
“阿寧,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小時候很喜歡你的。那時候,我們就坐在前後桌。每次看著你馬尾上粉色的小花環,我就很想用力地拽上一下。可是,我不敢……“
“你都不知道那時候自己有多凶。別說我,就是那個大家都說他喜歡你才欺負你的那個胖大王,都被你騎在身上打……可是我就是喜歡你那麽凶,喜歡你那天擋在我麵前衝著那幾個壞學生叫:再欺負李健文,我就去告訴你老爸……雖然回過頭,你就搶走了我手中的牛奶。可沒關係,那本來就是想拿給你的。“
聲音微微顫抖,他把臉埋進安寧壓著頭發的手中。“那年,突然間看到你,我真的好開心!當你剪掉頭發,又把頭發染回黑色時,我整個人都傻了,好像又回到小學校門口傻呆呆看你的那些日子。“
“阿寧,你知道——我愛你!我願意做小乖的爸爸,我願意成為你的依靠……可是,我很怕,害怕一旦說出這些話,你會連讓我靠近你,默默注視你的機會都不再給我……很傻是不是?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這樣患得患失,拖泥帶水的人居然是我李健文。“
“阿寧啊!我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什麽都不求回報地看你多久。你說得對,我想抓牢你,想你像風箏一樣,不管飛得多遠,都會回到我身邊。娛樂圈的風力太強,我怕有一天抓在手中的線會經不起大風就那樣斷掉。如果那樣,我該怎麽辦?我,不想讓你討厭我……“
靜默許久,李健文站起身來,默默地拿了一瓶啤酒,走到牆邊。六月初,夜風吹在隻著了件背心的身體上,還是有些微涼意,可心卻是那樣燥熱難耐。讓他忍不住想要大叫,卻又怕驚醒身後熟睡的那人……
悄悄張開雙眼,望著那熟悉的背影。安寧靜靜收攏手掌,掌心仍是泛著濕意。或許,每個人總在用黑暗掩飾起麵目的夜晚才會難以抑製真實的情緒。而她,唯一能為他做的或許隻能是故作毫不知情……
夜深沉。香煙繚繞,酒氣熏人。簡陋的昏暗小屋裏,陳麗貞麵無表情地盯著麵前的電話。門外,大力敲門的聲音仍然不依不饒的繼續著。
一個已經漸漸沙啞的聲音扯著脖子在叫:“還說什麽香港小姐!明星闊太呢!還不是欠租不還的窮鬼一個!我告訴你,陳麗貞,你明天再不把欠我的房租給我,我就打電話去電視台、去報社,說你這個落選港姐是欠租不還的騙子……”
以一記飛踢作結束語,但立刻就肉疼起來,“媽的,老娘都氣糊塗了!踢自家的門幹什麽……”胖胖的房東太太再狠狠瞪上一眼緊閉的房門,終於暫時撤退。
回過頭,陳麗貞冷幽幽地看了眼緊閉的門,然後抓起話筒。因為用力,連手上的青筋都暴起,她卻似未曾察覺,隻是熱切地對著話筒那頭:“喂!報的張記者嗎?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陳麗貞啊……”
清晨,不是被人叫醒,而被人壓醒的。安寧睜開眼,哀哀慘叫。慌忙製止爬起身又想再一次撲上來的安然,“我醒了,醒了……”
“媽咪,懶豬——”嘟著唇,安危委屈地瞪著她,在安寧心疼地抱住他時,立刻變本加厲地放聲大哭:“媽咪好壞!明明答應了比完賽就帶小乖去海洋公園補過六一的……”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哦!眨了眨眼。想起這些日子對寶貝兒子的冷落,安寧也一下子動了情,抱著兒子哽咽道:“對不起啊!寶貝,都是媽咪的錯,媽咪不好……”
實在看不下眼,站在房門口的李美豔不耐煩地用勺柄狠狠敲了兩下門。一大一小兩雙淚眼齊齊看來,李美豔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你們兩個,還想不想出去玩了?再磨下去天都黑了。”
很有默契的,兩雙眼睛一起看向窗外。哪有?天還很亮嘛!
小水壺,手帕,零食——不讓帶,小外套,雨傘——看起來不像要下雨啊,創可貼——外出必備,相機,還有……
“還要苦力一個!”李美豔沒好氣地拿眼瞪她,“你小時候我帶你出門,怎麽就沒你這麽麻煩呢?真是不知是去玩還是去過日子……小乖,還不快去看看你文叔叔準備好沒有。”“媽,”想要阻止,小乖已經應了一聲溜出門去。李美豔卻回過頭來,狐疑地看她,“你怎麽了?怪怪的。”
“老麻煩人家不好意思嘛!”
“良心發現!?平時讓阿文幹這幹那的,怎麽就沒見你不好意思呢?”
訕訕笑了兩聲,安寧一回身,就看見手牽手進來的一大一小兩隻。
“你怎麽還沒準備好?”抱怨一聲,就開始上手幫忙。一臉陽光般燦爛笑容的李健文和平時並無不同。讓安寧也不禁懷疑昨夜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喂,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去換衣服。”和小乖對視一眼,一大一小交錯位置,背靠背,抱著肩擺出模特的e,“要和我們一樣哦!”
白色,紅黑色條紋,簡潔大方,是“健安”製衣新近推出的同款運動休閑服飾,安寧自然也是有的。可是,三個人穿成一樣,豈不成了家庭裝?眨巴著眼睛,安寧到底還是忍住沒說話,老老實實地去換裝。
半個小時後,在小乖撞門的前一秒鍾,安寧終於打開門走了出來。這一光彩亮相,卻讓站在門前的三個一起愣在當場。
片刻之後,撇了撇嘴角,李美豔率先轉身進了廚房,然後就聽見廚房裏傳來壓抑不住的笑聲。
“很醜嗎?你們要是想笑的話就笑吧!”收回投向廚房的目光,安寧幽幽地說道:“讓笑憋壞了可是沒法子醫的……”
爆出大笑,小乖撲上前去抓安寧戴在頭上的卷發。
“媽咪,這個好像非洲娃娃的耶!給我嘛……”
“不行——”護住假發,再抓牢鼻子上的黑色寬邊平底鏡,“小乖乖哦,不這樣打扮,咱們怎麽能玩得盡興呢!”
不高興地撇撇嘴,安危委屈地放棄要到手的玩具,直拿眼神控訴媽媽的不公。
繞著安寧轉了一圈,李健文嘖嘖有聲地讚道:“女人化妝前,化妝後還真是判若兩人。你說,要是那些評審看到你現在這麽天然的樣子,還會選你做最上鏡小姐,那就真應該進青山了。你說是不是?師奶——”
瞪了他一眼,安寧並沒有被他刻意拖長聲的一句“師奶”打擊到。其實,剛才她對著鏡子看一眼的時候也覺得自己很像個師奶,這扮相,十足十就像那一部《天下都是有情人》裏的陳秀文跳出屏幕來嘛!不過現在要的不就是這個效果嘛!喬裝,可是明星必修技之一呢!
走上街上,回頭率百分百。也不知看的是人還是衣服。隻不過有些聲音還真是不怎麽順耳:
“衣服很靚,可惜那個師奶和她老公很不搭耶!”
師奶?!老公?!果然是被人誤會了,早就說了嘛!穿什麽家庭裝呢?
安寧拉下臉,李健文卻一臉笑容,“你就當是在幫公司做免費廣告不就行了,師奶……”
你這個混球!還要叫多少聲?眼刀飛射,恨不得把這家夥戳成“雨打沙灘”。
李健文卻似未覺,隻低頭把安然黏乎乎的小嘴和小手擦幹淨,再把剩下的冰淇淋包裝紙丟進一旁的垃圾箱。返回牽住安然的手,“拉住媽咪哦,要不然媽咪迷路會哭鼻子的。”
“嗯,”很有責任感地牽住媽咪的手,小男子漢一臉“我保護你”的凝重,讓想開口反駁的安寧一句都罵不出來,隻有滿心的感動。
兩大一小,手牽著手,穿街過市。安寧轉過頭,望著映在櫥窗中疑似一家三口的身影,不禁有些恍惚。隻是因為衣服吧!畢竟是家庭裝呢!自我安慰著,她對著明淨的玻璃笑笑,心裏卻始終有什麽壓著似的讓她無法完全開懷。
在海洋公園門前拍照留念後拿了園內地圖,李健文蹲在門前指指點點地安排著行程,“先在低地公園(黃竹坑公園)裏的兒童王國,水上樂園玩,然後坐空中纜車到山上公園(高朗山公園)遊百鳥居,海洋館,海濤館,再去海洋劇場探望我們小乖的好朋友——海威大明星!最後坐室外電梯到集古村……嗯,大功告成……”抬起頭,眼前一個人影都沒有。再往遠處看,毫不意外的看到有層層包圍的人群。
李健文擠進去,沒好氣地瞪著圍在扮作小醜的表演藝人周圍眉開眼笑的一大一小,到底還是隻能無奈地被拉入其中。
“小乖……”追著旋轉木馬跑了一圈又一圈,在又一次輕過李健文麵前時,被他伸手拉住。
“你追著木馬跑什麽呀?一會就會轉回來了不是嗎?”
安寧接過遞過來的手帕,拭了拭頭上的汗,訕訕地回了一句:“我怕小乖看不到我會害怕嘛!”
李健文直翻白眼,“小乖是男生,你這麽寵他不行的。寵得太嬌氣,要是有一天,你不在他身邊怎麽辦?”
一句話讓安寧立刻沉下臉,雖然已經很了解李健文,但還是忍不住用小人之心揣摩他的用心,“我是他媽咪,怎麽會不在他身邊呢?”狠狠拿眼剔他的骨肉。不管誰,都甭想分開她們母子。
看她像母雞護雛一樣張開羽翼。李健文不由苦笑,伸手拍了拍安寧的頭,雖然立刻被安寧打掉,順帶白眼數枚,卻仍是微笑,“小乖要快點長成男子漢啊!要不然怎麽保護你這個女人呢?”
“我哪裏用人……”保護!本來想反駁的,可看看李健文略帶迷茫的眼神,到底還是縮了回去。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了眼,卻沒發現什麽奇怪的事。這家夥,究竟在看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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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章 狂風驟雨
吃了午餐,便坐上鳥籠狀的纜車上山,進軍百鳥居喂鳥。剛才坐纜車的時候感覺像被關在鳥籠裏,縱是車外風景再好也覺氣悶。可是這會兒真的到了超大型的“鳥籠”裏,反倒不覺得是身在鳥籠中了。就連那些悠閑自在,或飛或棲的美麗小鳥們也似不知身在籠中,沒有一隻試圖再飛得更高呢!
是已經習慣還是畏懼了再次碰壁?就這樣在這個超大的鳥籠裏悠閑度日,把這裏看作是整個世界,全忘記在玻璃罩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
情緒低落下來。就連在海洋館裏隔著玻璃,看那些好多叫不上名字的魚遊來遊去,在她眼中晃動著色彩斑闌的尾巴,都提不起精神。直到李健文狠敲她的腦袋,她才回過神來。看看兒子不開心的表情,歉疚不已,“對不起啊!小乖,你剛剛說什麽?媽咪都沒留意到,再說一次嘛……”
為了補償幼小心靈受到傷害的兒子,在海濤館時,安寧特別買了一桶魚和兒子一起喂海獅,終於成功換回一個燦爛的笑臉。接著在海洋劇場觀看表演時,更是賣力地為兒子最愛的鎮園之寶“海威”拍手叫手,一場表演下來,手掌比平時紅了十倍不止。
仔細掖好蓋在安然身上的毛巾被。李健文抬起頭坐正身子。望向在街角報刊亭買報紙的安寧。
勾起嘴角,他無聲地笑著。女人就是虛偽!嘴上說是不在意,還不是心急地想看到媒體對自己的評價。
想按喇叭又怕吵到正熟睡的小乖。他便把頭探出去叫了一聲。安寧聞聲抬起頭望了過來。遠遠的目光一對,他的心突地一下,立刻跳下車跑了過去,“怎麽了?”抓住她的手,才發覺安寧竟然在發抖。
“到底怎麽了?”聲音一頓,從臉色發白的安寧手裏抽出那份雜誌。映入眼簾的是一行醒目的紅色標題:“隱在最上鏡小姐背後的私生子”。
心猛地一跳,李健文掏出錢包抽了一張百元大鈔丟過去,也不等找就拖著安寧的手回到車上。看一眼失魂落魄地靠在座位上的安寧,他壓下心中不安,先把車開到路邊的停車位上。
周刊的特刊,比平時薄了一些。內容都是關於香港小姐競選的內容。八卦、豔史、競選醜聞,觸目皆是。而最顯眼的卻是那幾篇標題聳動,詞句尖刻的報道:“最上鏡小姐原是不良少女”“隱在最上鏡小姐背後的私生子”“未婚媽媽也成香港小姐!”“誰是私生子的父親”……也不知是什麽時候被偷*拍的,上麵居然還有幾張李美豔和安然的照片。所幸都沒拍到孩子的正臉,隻能從背影、側身看出是五、六歲的男孩。
合上雜誌,回頭看看像丟了魂一樣臉色蒼白,茫然無措的安寧,李健文砍人的心都有了。雖然憤怒,卻隻能強壓下,他抓住安寧的肩膀,直搖到她的目光有了焦距,知道瞪他,才鬆了手冷冰冰地問:“你現在要是倒下去,小乖怎麽辦?伯母怎麽辦?”
隻一句話,就讓受驚過度而亂了陣腳的安寧清醒過來。回過身,她望著在後排熟睡的兒子。手慢慢地捏成拳,指甲掐入肉裏沁出血絲來也絲毫不覺得痛。
回了家,安撫住不安的母親,又哄著驚醒的寶貝兒子吃飯睡下。一陣忙亂後,已經夜裏八點多。當房間裏終於安靜下來,安寧窩在沙發上,盯著茶幾上浮著花草,泛著淡淡石榴紅色的玻璃茶壺,眼神有些發直。
看了她很久,李健文終於忍不住開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還是棄權退出吧!隻要你退出,那些記者就不會糾著不放,等過一段時間,這件事自然就淡了……”
快變化石的身體終於微微一動,安寧抬起頭看著李健文。眼中的茫然一絲絲褪去,“不能退出!”猛地站起身,安寧的眼神越來越熾熱,“現在棄權,就真的是不戰而敗。這種扯白旗認輸的事我不做!”
“阿文,我認輸,就代表我承認自己是一個為了虛榮、名利欺騙了全港市民的罪人!就代表我距離自己的夢想更加遙遠,還有——小乖是我的驕傲,是我最愛的天使,而不是他們所說的恥辱,醜聞……”
“可是……”李健文還要說什麽,卻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兩人都是一驚。看安寧忐忑的表情,李健文走過去拿起話筒。
一聲“喂”,對方先怔了,然後是一個疑惑而有些拘謹的聲音:“請問安寧小姐在嗎?”
挑起眉,李健文生硬地問:“您是哪位找她?”
頓了兩秒,那頭才醒過神來道:“我是香港小姐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請問她在嗎?”
不再說話,李健文拿起電話揚了揚,示意安寧接聽。
深吸一口氣,安寧走過來接過話筒,聽到話筒那邊熟悉的聲音,不禁輕籲了口氣,“是我。”
那頭的郭廣宇也明顯鬆了口氣,“打了幾個電話都找不到你,你到哪兒去了?”
“我……”還未及說什麽,那頭就傳來雜亂的聲音,好像有幾個人同時在說話。而郭廣宇就那樣沉默了一分多,才沉聲道:“籌委會成員要見你——現在!”
夜裏九點十五分。安寧走下車,仰頭看著麵前的TVB辦公大樓。心情異樣沉重。
這裏,對她而言曾是夢開始的地方,而現在,這隱匿在夜色中,僅餘疏稀燈光的辦公樓,竟如吞噬美夢的貘一般令她難抑惶惑。
“安寧——”
她回過頭,倚著車門而立的李健文深深地凝視她,靜默半晌,隻說了一句話:“你放心……”
雖然隻是三個字,甚至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安寧卻覺得壓在心上石頭突然輕了大半。轉過身,連腳步也覺得輕盈。
和麵試時差不多的場麵。依然是麵對麵,一人對“四大金剛”。甚至麵色之冷漠,氣氛之凝重,遠甚當日。
“監製,”帶著安寧走進會議室的郭廣宇剛開口就被人抬手製止,也隻能無奈地看了安寧一眼,默默退出。
“安小姐,你應該也看過了……”被推過會議桌來的是一份周刊。“我們很希望你能解釋一下這上麵所刊登的內容。”緩了一下,已經做過幾期港姐特輯的高級監製黃生盡量放柔語調:“隻要你否認,我會代表電視台為你出麵澄清,甚至可以請律師告媒體誹謗……”
“不需要律師。”抬起頭,安寧的眼神清明如水。
“四大金剛”的麵色一緩,因她的鎮靜而稍稍安心。任職藝員部的陳女士已經開始微笑,“我就說周刊現在越來越過分,居然報道這種不實的文章……”
“是真的。”一句低語讓陳女士收聲,幾個TVB高層同時色變。
“真的?你說周刊報道的都是真的?”黃生跳起身,指著安寧的手指有些發抖,“你知不知道光今天下午公司就接到多少市民打的電話?你、你,你這是在欺騙……”
定定地注視他,安寧眼中波瀾不興,“我無意欺騙任何人。如果報名表上有‘是否生育’一欄,我一定會填是。黃生,周刊所寫的雖然不都是事實,但關於不良少女的事有一半真實。那段過去並不光彩,對於我而言是並不想多提的回憶。但,不主動提及,不代表我存心隱瞞,欺騙……”
“給大會造成的不良影響,我很抱歉。不論大會會做出怎樣的處理,我都會服從。”
看著安寧平靜的眼神,原本暴怒的黃生突然安靜下來,同幾位高層交換了下眼神,才轉向安寧,“安小姐,你先回去吧!在通知你籌委會的決定之前,希望你能夠保持低調,不要和外界接觸。”
“是。”站起身,安寧平靜地走出會議室,從容而淡定。卻在無人的昏暗長廊裏靠在牆上,久久不能移動。
郭廣宇遠遠地看到她時,幾乎要錯認那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蠟像。靜默許久,他還是沒有上前,隻轉身悄然離去。
安寧走出電視城,沒有看到李健文的車,便順著馬路一直向前走。
寂靜的路,熱鬧的街,這座不夜城,到處都是燈光,沒有一處黑暗可以遮掩她絕望的痛楚。
她慢慢走上天橋。站在天橋上,看遠處、近處的燈火通明。橋下車來車往,可心卻寂寥如斯,仿佛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她可以存在的位置。
站了很久,她才下了天橋,一路漫無目的地浪蕩。直到被人撞到。她有些茫然地抬起頭,看到閃耀的霓虹燈,才知道是一群剛剛散場的觀眾。
不知為什麽,她走到售票窗口。在用“隨便”兩個字回答售票員看什麽電影的問題後,花錢買了一張電影票,甚至不知道自己將要看的是一場什麽電影。她走進放映室,坐好。看著大銀幕從黑暗漸漸現出一點光亮,然後幻出一個斑斕絢麗的彩色世界。
那一瞬間,她的心突然熱起來。那一點暖如同燃燒的火苗轉瞬燎原,讓她的心滾燙得幾乎破胸而出。強而有力的心中,在告訴她,告訴這個世界,她,安寧——就活在這個世界上,活在這個可以創造奇跡的夢的世界!
其實,電影並不是特別吸引她。那是一部在她看來已經是老片的喜劇片。因為是午夜場,入座率不曾過半。許氏兄弟在銀幕上誇張作勢,她的身邊不時爆出一兩聲笑。安寧卻定定地看著銀幕,無聲地哭泣……
一推開門,就被人拉進懷裏緊緊抱住。
“你跑到哪去了?”李健文稍稍放手,按著她的肩膀,又急又怒,“早就叫你帶上手提電話了……”聲音一頓,他看著安寧有些浮腫的眼,放柔聲音:“哭過了?”可為什麽會覺得她的眼睛依然明亮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雖然看似疲憊,倦倦的,卻讓人覺得她整個人都在燃燒般神采奕奕。
“是啊!眼睛腫了嗎?”似乎每次哭都會被這家夥看到呢!叫她想扮下難為情都提不起興頭。
側了下頭,覺得房間裏格外安靜。“媽和小乖睡得很熟啊!”
“她們不在。”李健文放開手,徑直去倒了杯花草茶遞到她手上,“我叫我爸陪她們住到酒店去了,明天一早就過關去內地旅遊。”
沉默片刻,安寧還是把那兩個字說了出來,“謝謝。”雖然他們之間,已經不是光說“謝謝”就可以說得清的關係,但她還是很想再謝他一次。
低下頭,難掩嘴角那一抹苦笑,卻隻是故作輕鬆地說:“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反正小乖現在不在,你就算打算一賴到底,我都會做你的同謀。”
瞥他一眼,安寧也不生氣,“要是我真的那樣做,一個指著我鼻子大罵的那個就是你吧!”
摸摸鼻子,李健文不置可否,隻是笑。
安寧也不理他,索性起身伸了個懶腰,“睡覺!你自己自便吧!反正也沒什麽好招呼的……”
“咦?”看著毫不避忌走進臥室去的安寧,李健文愣了半晌,不禁搖頭,“是神經大條還是根本不擔心了?這時候居然還能若無其事的去睡覺?哼……為什麽失眠的是我啊?”不公平!
不過世事本就是不公平。這一夜,失眠的絕不僅僅是李健文一個人。
就在淩晨一點的現在,TVB辦公樓的一間會議室,仍然燈火通明。關於如何處理眼下的突發事件,四個高層分成兩派,各持己見,一時都沒法說服對方接受自己的意見,就這樣僵持了近半個小時。最後還是監製黃生提議“既然定不下解決方案,不如聽聽節目組工作人員的意見,畢竟他們工作在一線,看得更清楚一些。”
於是,堅守在外,早就睡眼惺鬆的一批低層就這樣參與到討論中。不過可惜,大公司的弊病就在於,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選擇一個陣營,加入一個派係是每個員工不可避免的。一群低層員工,不管是阿諛奉承還是巴結討好,說來說去說的還是自己上級說的原話。半個小時過去,事情仍然還是沒個結論。
“事情總要有個結論,才能向上報。現在這種情況,我們要怎麽向珍姐報告?珍姐又怎麽向夫人交代?”實在耐不住性子。黃生說話隱隱帶刺,見對麵一直叫囂的兩個不說話,他便隨便把手一指,“那邊那個,你說一下你的意見……”
“是——我?”坐在外圍,甚至連會議桌都沒靠近的郭廣宇緊張地站起身,張張嘴,猶豫又猶豫,終於還是開口:“我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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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命運的鍾聲
“他是什麽職務?”郭廣宇一句話還未說完,坐在黃生對麵的頭半禿的張生已經眯著眼睛不滿的用下巴點他,眼睛卻一直在盯著他對麵的黃生。
“助理導播郭廣宇。”陳女士平靜地回答,“他是什麽職務不要緊,隻要他說的意見有道理,我們就應該考慮。黃生說得對,我們也是要向上麵交代的,不能大家坐在這裏一直討論,卻沒有個結論……”綿裏藏針,讓張生也不禁要顧慮一二。
另一位卻不陰不陽地開口:“說穿了你和老黃就是一心想保那個安寧嘛!我話先放這,對於這種破壞公司名譽的事,別說我不允許,就是夫人和六叔那兒也是通不過的……”
漲紅了臉,郭廣宇到底還是鼓足了勇氣,“林生,您覺得現在取消安寧的參賽資格就可以挽回公司已經受損的名譽嗎?”
雖然突兀,但這一句話卻讓幾個高層同時靜下來,在心底自問,每個人心裏都有了答案,也正因為這答案,一時竟沒有人開口,靜待這個不夠資曆的小字輩開口說話。深吸一口氣,郭廣宇繼續道:“既然現在就是取消安寧的參賽資格也無法挽回公司的聲譽,那為什麽不從另一方麵考慮這一件事呢?不論什麽節目,最重要的都是收視率……”
“小子,這種基本常識還要你來教我們嗎?”林生一聲怒斥,而黃生、陳女士卻露出微笑,連那位張生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轉過目光,郭廣宇隻看著神情最為和緩的陳女士道:“雖然因為這件事,有很多觀眾致電投訴。但也因為這樣引起很多平時並不關注選美活動的市民關注這次活動。無論是所謂的醜聞還是賽事結果,光是受人矚目的話題性就已經夠媒體大作文章了,這也等於媒體免費為我們的節目做宣傳了。所以,我相信如果讓安寧繼續參賽的話,本次港姐選美將可能創下節目收視的新高……”
“放屁!”話音未落,一直橫眉豎眼的林生已經站起身,直指郭廣宇的鼻子,“你個小字輩的懂些什麽,在這大放狗屁!我說老黃,我知道你和細妹兩個一心想保著這個姓安的,先前就說什麽人才難得,現在又指使你的手下說這些狗屁不通的話來哄咱們老哥倆!擺明了就是要和我們作對是吧?我也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看著我們這些老人不順眼,可這種關係到公司聲譽的大事,可容不得你們胡鬧!總之,你們聽好了,讓姓安的繼續參賽,我絕對不同意!哼,你們也不用這麽看我,我現在就自己去找夫人……”
側開身,郭廣宇避開氣呼呼從他身邊大步而過的林生,偷眼看臉色不是很好看的黃生,識趣地低下頭保持低調。在靜寂許久後才聽到黃生謹慎地問:“張生,您看……”
“輝哥火氣是有些大了,可是話說得還是有道理。當然,你們的意見也是好的……”一招太極手使得爐火純青,張生摸著禿頭,笑道:“總之大家都是為了公司好嘛!不如這樣,大家把意見反映上去,大主意還是上頭來拿的好。”
還留在會議室裏的人,不論級別大小,都禁不住在心裏叫了一聲“老奸巨猾”!
一句話結束會議,“太極高手”站起身,臨出門前笑眯眯地拍了拍郭廣宇的肩膀,“小夥子,有前途……”還不忘向慢了一步的黃生頗有含意地笑笑。
看看沉著臉擦肩而過的上懷,郭廣宇再愚笨,也知道自己不幸卷入了高層間的派係之爭。
別一次高調,就不幸成為權利爭鬥的犧牲品!心裏暗自嘀咕,郭廣宇隻是微笑著聽身邊同事哈欠連連地抱怨。也是,開了晚上的會,基本是什麽問題都沒解決。
搖搖頭,他回絕了去吃早餐的邀請,一個人留在空蕩蕩的會議室中。站了許久後坐上那張最舒服的椅子。其實,椅子都是一樣的,之所以覺得舒服,不過是因為擺放的位置不同。
“如果有一天我坐在這張椅子上,絕不會開這樣毫無意義的會議。”他在心裏說著,然後自嘲地笑了下,緩緩走到窗前。
天邊已經放白。當太陽升起,就又是新的一天。
機遇往往伴隨危機而來。現在,他已經抓住了這次突來的機遇。不知,那個人,是否也會伸出雙手?!
半夢半醒,嗅到食物的香氣。
溫溫的牛奶,鮮香的雙腸煎蛋,烤得恰到好處的全麥麵包片……
李健文無意識地翻了個身,卻差點滾到地上。突來的失重感讓他立刻驚醒過來。睜開眼地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安寧,”愣了半秒,他立刻躍起身,跑到廚房。廚房裏揮舞著鍋鏟的安寧抬起頭,對他笑笑。明媚的笑顏讓他有刹那的失神。
眼前的場景,他曾在無數個夢中見過。香氣撲鼻的早餐,繞膝奔跑有形的孩子,那個抬起頭對他燦然微笑的女子嬌滴滴地叫著“老公”……平凡卻幸福的家居生活。讓他無數次在夢中微笑。
恍惚地笑著,他的目光越發柔和。卻讓歪著頭看他的安寧皺眉,“傻了?”端著早餐擦肩而過,一記手肘擊上發白日夢的人,“不想吃的話,我可全吃了。”
“吃,怎麽不吃!”餓死鬼投胎一樣的吃相,李健文還不忘抬頭看一臉平和的安寧,“你究竟是怎麽想的?”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他猜不透她的想法。
“我?”安寧笑笑,目光投向掛在牆上的布穀鳥木鍾,“我在等待有人敲響命運的鍾聲……”
皺眉,李健文用牛奶送下口中的食物,聲音透出三分嚴肅,“這樣消極的話不像是你會說的。而且,我也不喜歡看到這樣的你。”
霎了下眼,為他在自己麵前難得的正經表情而失笑。其實,可能這樣才是他真實的麵目也說不定呢!
“命運的鍾,總是會有人敲響。可是,就算是上帝的宣判,也無法讓我放棄自己的夢想。”好似文藝片的對白。她不禁微笑,“昨天晚上,我看了一場電影……是一部喜劇片呢!整個影院,隻有我一個人是在哭。可是,我並不是因為傷心或是絕望才哭泣……”
“我哭泣,是因為終於明白成為一個演員的夢想對我而言究竟是怎樣的存在——無法放棄!絕不後悔!就算再多阻撓,再多坎坷,也要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而且,我也想明白了,就算這次大會取消我的參賽資格,也不代表我就要放棄夢想,至多就是多走一些彎路布局。我總還是會向著目標一直不停地奔跑。”
忽然對著有些發呆的李健文嫣然一笑,“阿文,你要好好賺錢哦!一定早日實現做李超人二的夢想。如果以後都沒有導演願意找我拍片的話,你就可以投資捧我做明星了……”
頭有點暈,腦袋好像有些轉不過來彎。李健文看著安寧的笑臉,連手指伸進餐盤蹭了一手油都沒發覺。一直被安寧硬推出門,滿麵笑容地叮囑他“努力賺錢”時,才醒過神來。搞了半天,自己還是她的賺錢工具啊!
一爐淡雅的熏香。一段舒緩的瑜珈音樂。安寧盤膝而坐,手拈智慧指,試圖讓自己完全放鬆,平靜下來。
雖然已經把事情想清楚,也下定決心,但心並不是說靜就完全能靜焉的。想起小乖,她仍是一陣後怕。如果李健文沒有立刻作出應對,而讓小乖完全暴露出媒體麵前,她真的不知道那些為了所謂的新聞就會變得瘋狂的狗仔隊會做出怎樣可怕的事。更不敢想像小乖如何隨那些連成*人都無法承受的打擊。
長舒一口氣,她睜開眼。目光望向丟在茶幾上的一堆報紙。剛才李健文在時,她沒有說。雖然比周刊晚了一步,但今天各大報紙的文藝版都不約而同地登了關於她的新聞。雖然資料周刊全,卻是另辟蹊徑,變更視角。
“不良少女!未婚媽媽!家庭教育對青少年影響之巨”,明刀明槍地指責安小姐之母教育失職;“未婚媽媽成港姐,籌委會難辭其咎”,這一篇是直指港姐籌委會失職,才讓安寧入圍;“港大文憑是真是假”,即使已經調查了文憑的真假,卻仍大肆攻擊該文憑可能靠不正當手段獲取;“落選港姐勁爆選美內幕”,這一篇最吸引眼球,不僅從頭到腳將安寧批個夠,甚至還暗指安寧與高層有曖昧關係……
而安寧最關注的卻是落選港姐這四個字。如果真是有這樣一個人報料的話,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誰了。難道是八字犯衝,居然這樣糾纏不休。
想想,忍不住就肝火旺盛,心便難以平靜。站起身倒了杯花草茶,捧在手裏卻不喝,隻是默默地盯著麵前的電話看。恍惚的,聽到鈴聲,一時卻未醒過神來,等鈴聲響了兩三聲後才真是聽得真了。忙抓起話筒。雖然強作鎮定,心裏到底還是露了三分怯。
下了計程車,就看見一大群記者圍在電視城的門前,看起來比上次緋聞事件時人更多。這次,是真的成了名人。忍不住覺得好笑。安寧抬起頭,就這樣緩緩向前走去。沒幾步,就被記者發現圍了上來。好似一群發現食物的食人魚一般,人擠人的簇擁過來。
一時間,身前身後都是人。耳邊,她的名字被無數人叫喊,無數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安寧甚至連他們問的是什麽問題都聽不真切。閃光燈刺痛了眼睛。不知是誰,把話筒、錄音機伸到她麵前,隻差蠻橫的伸進她嘴裏了……
沒有辦法移動,安寧敏感地感覺到有人在拉扯她的衣服,甚至開始觸碰到她的身體。臉色越發難看,幾乎要當場破功,大罵這群無恥的家夥。還好在門口的保安顯然已經發現這邊的情況,急忙跑過來幫忙,打頭的正是已經在門外等了很久的郭廣宇。
“各位記者朋友,一會兒我們會召開新聞發布會,現在請讓安寧小姐先過去。”郭廣宇站在外圍,雖然有保安打頭陣,可要擠到包圍卷裏還是無比困難的事。大聲叫喊,可除了外圍的幾個記者外根本沒人回過頭去看他。
抬起頭,遠遠地望見郭廣宇皺緊的眉。安寧又往前擠了擠。無奈逆風行舟,根本是徒勞的掙紮。停下腳步,安寧猛地抓住一直在她麵前晃來晃去的話筒。
“安靜——”可媲美女高音的怒喊透過話筒無限擴大。四周的的雜音漸漸消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安寧,等著她繼續下文。
抬起頭,卻是一臉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仿佛剛才的怒斥不是她發出的。安寧異常有禮地笑道:“各位記者朋友,大家等在這裏也無非是想知道事態的發展。我可以理解大家都想得到獨家的心情,但現在我在外麵多呆一分,你們的獨家新聞就要晚一分鍾到手。所以,請各位記者朋友讓開一條路,讓我過去,可以嗎?!”
天知道她有多想作潑婦狀,可那樣的作派絕對是娛樂圈中的大忌。你可以不喜歡記者,可以嘲笑他們,諷刺他們,甚至憤怒起來可以動手砸了他們的相機再與對方對簿公堂,但絕不能讓他們拍到你的任何一點醜態。記者的鏡頭是世上最奇妙的存在,好像是加裝了顯微鏡一樣,可以把明星任何一點小醜陋化為世上最最可怕的事物。
終於穿過記者的包圍,郭廣宇上前關切地看了看她,低聲提醒:“衣服髒了,一會兒見記者時要換一件。”
低下頭看了一眼後腰上一大片黑不黑、黃不黃的汙漬。安寧隻能苦笑,旋即問道:“剛才電話裏沒有說清楚。籌委會的意思到底是……”新聞發布會的內容究竟是……
“我以為你猜得到的。”微微一笑,郭廣宇剛要說話,就見安寧抬起頭,目光越過他的身影望向他的身後。
正要回過頭去看,安寧已經抬手示意了下,淡淡道:“等我一下。”迷惑地眨了下眼,他回過頭去,看著安寧慢慢走向那個看起來已經站在大廳裏等了很久的粉裳少女,“原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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