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日,三十七屆金馬獎。
華服麗容,與梁潮偉攜手出席頒獎典禮。就和在得知入圍時,對記者所說:“能夠入圍,我都很開心,得不得獎都無所謂了”一樣,安寧淡定從容。
其實一半是因為真的平靜,另一方麵卻也是對金馬獎的一些做法看不大順眼,並不把金馬看得過高。所以,在登上舞台拿著二尊金馬時,安寧顯得很是平靜,隻是淡淡在台上多謝導演和劇組同事便算致詞完畢。
不隻她平淡,就連敗給吳震宇的梁潮偉也很是平淡。微笑著拍手,倒是側過臉,低聲問安寧:“我聽王導說你不去河內了啊?”
“是,越南那邊我不去了。”安寧點頭,倒沒有覺得自己不去越南參加亞太影展有什麽不妥的地方。“我要趕去上海那邊了。”
之前答應的戲,已經開拍了,都已經錯過記者招待會,再不過去就說不過去了。
“哦,”梁潮偉淡淡應了一聲,雖然移開目光,可臉上那一抹古怪卻讓安寧扭頭斜睨了他一眼。“有什麽話就說好了,悶在心裏多難過。”
咳了一聲,梁潮偉還是低聲道:“我聽說你這次新接的戲還是一部女同電影啊!”輕挑的眉梢,抿起的嘴角,無不在告訴安寧現在又在傳什麽最新的八卦新聞。
“現在的記者都越來越神通廣大,不僅能拍能寫,還能掐會算了。”眯起眼,睨了眼梁潮偉,安寧笑道:“不如,請你配合我一下,在記者麵前親熱一下啊!也省得那些記者又說我性取向轉變,愛女人啦!”
見梁潮偉受驚似的瞄她,安寧低聲笑起來。心裏的一口鬱氣散了許多。
其實,原本是沒有打算接拍這部《遊園驚夢》。最初楊帆找上她的時候,也並不是請她演現在這個角色,而是另一個女主角榮蘭。大概是因為之前的《自梳》而令楊帆認為安寧最適合演出那個在情感中相對強勢的絕色。
不是不感興趣,雖然看劇本安寧最喜歡的還是榮蘭,但相對而言,安寧卻還是想演翠花那個角色。正因為沒有演過,所以更希望演繹這樣的角色。
所以一開始,事情是沒有談妥的。據說,那個翠花的角色投資方日本的花生映社是屬意本國女星宮澤的。原本安寧已經放棄這部戲了,可是不久之後,楊帆竟然又親自登門同意安寧的要求。雖然在日本,安寧的號召力並不如宮澤,但一個柏林影後的身份以及在歐洲的名氣卻最初讓日本投資方選擇了安寧。
雖然因這樣的周折感到一絲說不清的尷尬,但聽到楊帆定下的另一位主演的名字後,安寧還是欣然答允。
她,是唯美魅惑的女鬼聶小倩;是為愛癡狂、烈性如火的雪千雪;是端莊大方、嫵媚冶豔的白素貞;也是8、90年代香港電影最媚人的一抹記憶。
因為王祖嫻已經半隱退,好久沒有拍戲,所以安寧剛一聽到時也是驚了一下。就部著楊帆的這份工夫,都要答應下這部戲約了。
在蘇州,再次見到王祖嫻。隻覺佳人清減,卻美麗如舊,隻是眉宇間較之從前的明媚多了幾分從容平靜。可能是真的同外境所傳受佛法熏陶而得到心靈平靜吧?
“嫻姐,”輕喚一聲,突然有許多感慨。而王祖嫻溫然淺笑,一聲“很久未見”後也不禁默然無語。
突然之間憶起前塵往事,彼此,安寧還是初出道的新人,雖然得到了香港小姐最上鏡小姐的頭銜,卻前途未卜。而王祖嫻,卻正是風光無限,承萬千寵愛於一身之時……
“十年了……”不知是誰低歎出聲。目光相對,卻皆溫然淺笑。縱然萬千感慨,都付於一笑之間。
或許,因著這樣的緣分,兩個人相處得極是融洽。不單隻在劇組,就是一起在浙江昆劇學院學昆曲時,連搭戲也格外合拍。因為這份融洽,在拍攝過程中,便分外默契。
安寧甚至笑,如果拍吻戲的話,一定不會像《自梳》裏一樣NG。不過可惜的是,楊帆卻根本沒想讓兩人拍那樣熱情露骨的戲。同《自梳》不同,整部戲裏,圍繞兩個人的始終都是那份曖昧,似乎是有些什麽,可是卻又有些淡淡的。反倒是王祖嫻和戲份不是很多的吳顏祖有些漏*點戲。
不得不說,這個新晉男演員真是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是香港男星少有的可以用性感來描述的男星之一。一場沐浴戲拍得活色生香,令人為之目眩神迷。
雖然拍那場戲時,安寧是被清掃的,但後麵看回放和剪輯完的成片時,的確是相當令人驚豔,比之前她看過的《美少年之戀》更添魅惑之意。
私底下,卻是個斯文有禮的人。雖然也有年輕人的銳氣與傲氣,卻又有新人的謙遜。不過最讓安寧矚目的,卻是他的野心,還是一次聽到一個剛拍了兩、三部戲的新人,敢於當著導演的麵說自己以後也會做一個好導演的。
做導演呢!似乎有好多演員都想做導演,就象哥哥一樣。
雖然在吳顏祖說這話時笑了,可心裏對這個有樣貌有才情又有野心的新人印象卻相當不錯。倒有些遺憾兩個人居然隻有那麽一個對手劇,甚至台詞都不過兩句。不過也都很好了,上次《玻璃樽》裏和隻露一麵的他連一句台詞還都沒有呢!
雖然學昆曲不過五天的時間,但因為之前有粵劇的底子,所以還算學得不錯。不過可惜因為時間還是有些短,在唱腔上就稍有不足。雖然在拍攝時是自己唱,可是最後合音時卻到底是由昆曲名家配的音。
經過和王嘉衛的合作後,安寧真的覺得和其他導演合作,那就是一種享受。沒有那種壓抑的苦悶的心情,一早就知道你要演的是什麽,也知道自己該怎樣做,可以賦予所演的角色以你自己創造的靈魂。雖然翠花這個角色性格也比較內斂、壓抑,可整個拍攝過程卻讓安寧覺得很舒服也很享受。是真正的享受拍攝而不是被導演逼得要發瘋。
尤其是劇組裏那個扮她女兒的小丫頭,雖然才六歲,卻靈俐可愛之極,全沒有一般小孩的任性,是不是就會冒出一兩句可笑的言詞,讓整個劇組的氣氛都活潑起來,所以組裏的人都把她當成小公主一樣寵愛。
就象梁潮偉所說的一樣,這是一部女同電影。因為整個電影的內容都是置疑著片中兩個女人所發生的糾葛。但,在安寧心裏,這部《遊園驚夢》卻又不完全是女同電影。可以說,兩個女主角都不是單純的同性戀者,雖然相互依戀,彼此間有非常深厚的感情,但同時卻也對男性抱有一種渴望。
與其說這是一部女同電影,倒不如說是一部用唯美的手法,表現在特殊環境下被壓抑的女性那種近似扭曲的人性與真情的溫暖。無關性別,隻與情有關。
楊帆借用了白先勇的小說名與意境,卻寫了一個與之無關的故事。
喜歡穿男裝的榮蘭,孱弱溫婉的翠花,陽剛性感的邢誌剛,儒雅溫和的二管家,其實,都不過是一群被壓抑渴望愛情的人。
雖然在戲裏和飾演二管家的趙誌鋼隻有淡淡的曖昧,不曾太過親近。可在戲外,安寧卻每每抓住機會向這位昆劇小生學藝,尤其是他之前學過老生的經驗更讓安寧獲益匪淺。雖然到底趙誌鋼也不答應安寧拜師,卻仍盡力教了些安寧基本的工夫。安寧也知道練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尤其是反串,就更難。不過,這樣淺顯的學習倒讓她對這部戲後將要迎來的學習更感迫切與渴望。
因為故事是發生在豪門深院,所以這次的拍攝一概都是在蘇州園林進行拍攝。不僅是在留園裏有大量的場景,甚至劇組還借到環秀山莊來進行拍攝。不過,倒真是唯有這樣的精美園林才能襯出得這昆曲的典雅與婉約,比之京劇,更多一份清麗。
而翠花,便是一個如同昆曲一般美妙的女子。那種江南女子獨有的溫婉,動人心弦。
可是,由安寧演來,卻又在骨子裏流露出一分清冷,一分自傲自憐與半分淒厲。不能不說,與楊帆最初的想法,有些差距,可一路拍下來,卻到底認同了安寧的表演。
明明是那樣淡雅如蘭的女子,卻因為出身的低微而始終是別人口中的笑柄。不是不怨自己的出身的,可在怨的同時卻又無比懷念那個讓她成為別人恥笑根源的地方。得月樓,雖然不過是青樓妓館,卻也曾讓她度過開心的日子,讓她有真實活著的感覺過。哪似嫁入榮府,在最初的開心日子後便是絕望無盡的愁苦。
自尊又自卑,在王媽說夫人真高貴時,抬眼望她,卻又低垂眼瞼,隻是淡然一笑。那一抹笑裏,既有得意又有悲淒還有淡淡的嘲弄?何謂高貴?她這樣的出身,又哪來的什麽高貴?
被三姨太當中刺她奇裝異服,她也是在笑,半眯著眼,舉杯,“多謝三姐誇獎。”那笑卻是有些發冷,自嘲卻又在嘲笑。你當自己出身多高貴嗎?不也同我一樣不過是個姨太太罷了。
可是,雖都是姨太太,她卻是最不矜貴的那個吧!雖然是他的姨太太,卻仍如得月樓的青樓女子被叫去出堂會一般獻藝。女為悅己者容。可她這般細心妝點出如花容顏卻不是為赴情人之約,望著鏡中容顏,心中隻是一片淒然,如同從前每一次出局一般的心情。慘淡。
不同於和榮蘭唱曲,她在堂前為老爺獻藝。技巧尤在,卻沒全半歡欣之色。曲音宛轉,卻在瑣碎人間事間漸成背景,她於那男人心中,不過同那隻白鸚鵡一樣是個玩物罷了。
心,絞痛欲碎。在房中刺繡,一針一繡,卻漸漸偏離最初,一針一針,越刺越快,最後,猛然抓起剪刀揮下……抬頭,映入鏡頭的是一雙冷厲而淒然的眸子。不是楊帆之前想要的愁苦,而是帶著絕望瘋狂的悲哀。
就是在這一刻,她是完全對那個男人死了心。哪怕那人是她女兒的父親,卻於她再無半點幹係。
自尊且自卑啊!所以她對女兒惠珠說再也不會回那個人很多的地方,卻也常常在榮蘭麵前提起得月樓的事情,說那裏很熱鬧。是啊,熱鬧,不像現在在榮府,雖然一直人來人往,可卻覺得自己隻是這院子裏的一盆花或是一棵樹,不過是讓人賞心悅目的風景罷了。她的丈夫,這個院裏的主人,和得月樓裏那些男人根本就沒什麽分別。
唯一對她好的,隻有榮蘭,那個穿上男裝英姿勃發一如男子的女人。
按照安寧對劇本的理解,翠花對芝蘭產生異樣的感情,就是因為榮蘭待她是與別人不同的。她是唯一真把自己放在心裏的人,而這情,卻不是一下子就有的,而是一點一分積累起來的。
所以在拍攝時,安寧格外注意自己的眼神表達。
起初,看王祖嫻的眼神隻是溫和中帶著歡喜,是知己之情。然後,是慶生時的驚喜與隨之而起的感動,還有那絲絲縷縷莫名的情緒。之後,是吸食鴉片的曖昧,共舞時的歡欣,兩人一起戲弄那個小武生時的**與調逗……
不得不說,這部戲拍得比《自梳》更加過癮。雖然說起來好像不太厚道,可是王祖嫻比之楊采尼更能激發人的鬥誌,和她在一起飆戲時,的確是讓人升起一種難言的快感。
有幾次,那樣曖昧來曖昧去,她都有一種錯覺,仿佛下一秒,王祖嫻就會俯下身來吻她。可每次,那個吻都沒有落下來。笑著說了,王祖嫻反倒駭笑,直推著她到:“你莫要說了,要不然下次我真吻下去了。你不知道,每次被你那樣盯著,我都想吻你了,要不是導演說不要那麽露骨,隻要曖昧的話,我可真就吻下去了……天啊,不要被你害得不愛男人就糟了。”
自然不過是玩笑。不要說她們,就連戲裏的翠花和榮蘭,其實也都是愛男人的。翠花與二管家若有若無的情愫,榮蘭與邢誌剛的火熱漏*點,不過,那樣的愛情到底是比不過她們二人的愛戀與濃情。哪怕,也是會為那些男人心痛心傷,可最愛的到底還是她。更或者,不是愛她,而是愛自己,愛著對方身上與自己一樣的孤獨與寂寞……
兩個月的時間,才把片子拍完。安寧卻沒有隨劇組一起回香港。反倒一個人去了北京。一早就已經做好打算,這次到北京,卻是為之後的計劃做準備工作。
回到香港,沒幾日,哥哥的巡回演唱會也結束了。安寧喜洋洋地牽著被寄放在她家的賓果跑到哥哥家裏。
一進就先看到哥哥坐在沙發上看東西。“才下飛機,也不休息休息嗎?”隨口問著,放開手裏的繩子,任賓果去和主人親近。自己也湊過去。
“爾冬升拿過來的劇本,說是想找我拍戲,算是幫幫新人。”
哥哥漫不經心的回答讓安寧腦子嗡的一聲,還沒去看究竟是什麽劇本,已經大聲喝道:“不行!你先答應我啦!”顧不得多說,撲過去一把搶過哥哥手裏的劇本。果然是《異度空間》啊!毒果一顆。
抬頭,看到哥哥有些愕然的表情,安寧也知自己的表現過於惡劣。這樣子直接從哥哥手裏搶東西實在太過失禮。眼角一瞥,覺得呼地一聲直起身的賓果都對她麵色不善了。
心裏又是慌又是亂還有些委屈。“總之,”才說了兩個字,聲音竟然有些哽咽,“總之哥哥先答應了我,就不能再接別的戲!”話一說完,卻更覺自己的語氣好像太過蠻橫,或許會惹哥哥討厭了。
一時竟不敢細看哥哥。卻聽得唐賀年有些驚訝的聲音,“阿寧怎麽了?”
抬起頭,就見剛從樓上下來的唐賀年手裏還拿著幾個用彩紙包裝的盒子,顯然是禮物來著。
撇了撇嘴,她還未說話,張國容已先急忙道:“我沒凶她,是她自己哭的。”條件反射地說完,才挑起眉,無奈地望向安寧,“有話就好好說嘛,你哭什麽呢?”又柔聲道:“我隻不過是看看劇本,並沒有說就要接拍啊!”
聞言一怔,安寧眨了眨眼,眼眶裏欲流未流的淚反倒真的掉了下來。摸摸頭,覺得自己好像是擺了個大烏龍。真是,為什麽在哥哥麵前你就不能成熟一些呢?好像每次見到哥哥,她都變得好幼稚。
偏了偏頭,安寧想想,倒笑了。雖然是讓哥哥和唐賀年看了個大笑話。但也無所謂啦!
湊過去,拉著哥哥,她討好地笑道:“哥哥,我們去北京吧!我有一份大驚喜要送給你。”
眨了下眼,張國容眯眼看她,“你不會又耍什麽花樣吧?”見安寧舉手像女童子軍一樣保證,他才又道:“也應該去北京了,如果要拍《梅蘭芳》的話,光是之前學習的那些京劇應該不夠用的。”雖然這樣說,可眼睛卻不自覺地瞟向唐賀年那邊。
目光微閃,安寧卻不看哥哥,隻笑著喊道:“年哥,也一起去北京吧!就當是過去看看北京的樓市啦!我和你說啊,現在北京……”
一番苦勸,終於讓哥哥和唐賀年同意近日起身,隨她一同前往北京。
雖然此時劇本都還沒有最後定下來。可是安寧卻篤定:哥哥隻要隨她一同到了北京,就一定不會再想離開。而她,不管怎樣,都要把哥哥留在北京。
重生之星光璀璨 三卷影後之夢